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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腦開始?港政府利用歷史灌輸愛國主義和忠誠

這些命令看起來沒什麼,甚至是不言而喻的:香港的小學生應該閱讀關於中國傳統的繪本,了解北京故宮或長城等名勝古蹟。

金紫荊廣場,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統治的標誌之一。金紫荊廣場,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統治的標誌之一。 

但是,這樣做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激發對歷史的興趣。香港政府本月公布的新課程指引的主要目標要遠大得多:利用這些歷史故事向香港最年幼的居民灌輸一種對中國大陸的根深蒂固的喜愛,並且堅定不移地忠於其領導人和他們的鐵腕策略。

課程指引中寫道,學生應該培養「國家觀念、民族感情、國民身份認同,以及共同維護國家安全的意識和責任感」。

中國政府為了壓制異議,在香港實行了一套嚴格的限制,其中包括本周發布的新規則,禁止任何不忠誠於共產黨的候選人競選公職。

但是該策略不僅僅是鎮壓。香港政府還發起了一場大規模的運動對下一代進行思想灌輸——它正在將歷史當作潛在的強大工具來灌輸服從和愛國主義。

當2019年大規模的反政府抗議活動席捲香港時,親北京的官員指責香港的教育體系宣揚自由主義價值觀,使香港變得偏激。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他們現在正積極宣傳一種特定的敘事方式,以加強中共對這個英國前殖民地的嚴控統治。

對當局來說,這種敘述是確保全定團結的必要糾正。對批評者來說,這是社會工程,是塑造年輕人思想的帶有誤導性的反烏托邦運動。

在某些情況下,政府甚至改寫歷史。它支持編撰一套66卷的《香港志》,預計耗資1億美元,並有望為該市過去7000年的記錄提供「全面、系統和客觀」的記錄。在總結政府成就的官方年鑑中,對過去與西方國家合作的提述原本在幾十年來的重印中從未被改動——現在已經消失了。

在一家書店,香港新編歷史《香港志》的海報。

在一家書店,香港新編歷史《香港志》的海報。

除了學校的國家安全課程外,政府還對通識教育科目進行全面修訂,並將教學時間減半。親北京的政界人士說,那些專門用來培養批判性思維的課程,毒害了年輕人,使他們反對政府。官員們說,新課程應該傳授有關香港和中國近期發展的事實,但不應要求學生對其進行分析。

政府的教育局否認其新的國家安全課程在洗腦,在周一的一份聲明中稱此類標籤為「惡意」。

無論是民主國家還是威權國家,學者、政府和公眾之間普遍存在著圍繞歷史的爭論。歷史學家首先承認所謂客觀記錄並不存在。香港的反政府活動人士也會選擇性地使用歷史事件來爭取支持。

儘管如此,1997年從英國手中重新獲得對該領土控制權的中國政府,在控制歷史敘述方面獨樹一幟,並且對此異常執迷。在中國大陸,重大新聞事件,包括政府於1989年對天安門廣場抗議者的大屠殺,已被審查制度和堅持「愛國主義教育」的官方指示從公眾記憶中抹去。

評論家擔心該模式將被引入香港。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最近表示,《香港志》計劃將幫助本地居民,「尤其是年輕一代,更好地了解香港與國家之間不可分割的關係」。

通識教育老師陳喜同(Chan Hei Tung,音)說,政府扁平化的敘述只會使學生遠離當局希望他們熱愛的城市和國家。他以前曾利用有關香港過去的故事來鼓勵學生分析當今的問題。他說,根據政府的新倡議,「他們要做的就是死記硬背以及遵從當局。」

通識教育老師陳喜同(音)說,政府的新敘述只要求學生「背書以及遵從當局」。

通識教育老師陳喜同(音)說,政府的新敘述只要求學生「背書以及遵從當局」。 

「他們這一代人與他們的城市以及整個社會之間的互動將消失,」陳喜同說,他也是一個民主派教師工會執行委員會成員。「他們失去了改變歷史的責任。」

去年12月,長達近800頁的《香港志》首冊出版,親民主人士抨擊該書將2014年「占中」運動描述為「非法」。 地方志未提及2014年7月1日對這場運動起到推動作用的至少35萬人參與的遊行,但它倒是提到了一次據警方表示吸引了大約10萬人的反抗議活動。

還有人批評這本書把2016年同警察發生暴力衝突的反政府抗議者定義為「暴徒」,指出書中把1967年做過同樣事情的親共力量稱為「抗議工人」。書中也沒有提到支持共產主義的抗議者安放炸彈,致人死亡,死者包括一名八歲的女孩和她蹣跚學步的弟弟。

地方志背後的非營利組織由香港前行政長官董建華領導。該項目將現任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和中央政府駐香港最高官員駱惠寧列為「名譽贊助人」。

香港嶺南大學歷史學教授、該項目負責人劉智鵬表示,他希望該地方志能成為學校教師「非常方便的資料」。

劉智鵬表示,作者們只試圖列出事件,而不對其進行評判。但他承認,像所有歷史學家一樣,他也把政治視角帶入了自己的工作。

「我一直被視為親政府學者,我不否認這一點,」他說。

《香港志》項目的負責人劉智鵬說,他希望這能成為教師們「非常方便的資料」。

《香港志》項目的負責人劉智鵬說,他希望這能成為教師們「非常方便的資料」。 

劉智鵬也在政府負責重新設計通識教育課程的委員會擔任主席,該委員會希望減少一半教學時間,並為該科目引入及格—不及格計分制。他說人們對這門學科的期望太高了。

「在高中甚至是大學的階段,你不能指望以合理的深度講授社會或政治問題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說。

他說,學生應該專注於學習事實,而不一定要評估其背景,「他們需要知道,1997年以後,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他們只需要知道這一點。我們不希望他們從中分析出任何東西。」

雖然政府對近代史的關注最為引人矚目,但修訂內容可以追溯到古代。

在政府年報中,有一章專門用來講述歷史,從大約6000年前的考古遺蹟開始。

在1997年至2016年期間,該年報一直宣稱,這些史前文化是「在本土逐漸形成,並沒有受到外來文化重大影響」。但在2017年,這句話消失了。相反,年報寫道,香港文化「同樣受到中原文化影響」。

2019年,香港學生在人民解放軍的一棟建築附近進行抗議活動。

2019年,香港學生在人民解放軍的一棟建築附近進行抗議活動。 

在隨後的幾年裡,長期以來關於「港英政府的開明統治」的說法也消失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香港參與的「同盟國陣線」變成了「抗日陣線」,呼應了共產黨用來激發民族主義熱情的戰鬥口號。

鮑朴擁有一家專注中國近代史的出版社,他表示,重新評估英國對香港的影響是有道理的。在殖民時期,中國居民遭受種族隔離和種族主義,這些在年報中很少提及。

但試圖完全抹去那段時期的遺產也是錯誤的,他表示:「他們有野心,想消除區別於中國人身份的香港人身份。」

作為對政府的回應,活動人士和其他業餘歷史學家試圖保存他們自己的故事。由民主支持者領導的Facebook頁面和快閃展覽的數量激增。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研究香港歷史的博士後研究員弗洛倫斯·莫(Florence Mok)說,其中一些項目也缺乏背景,有時會提供有關前總督的誤導性信息,或為殖民主義描繪出「過於美好」的圖景。

「這種對歷史的濫用很常見,無論是在政府還是活動人士的海報和宣傳中都有,」她說,「我們真的很難控制人們如何解讀我們的工作。」

儘管如此,有些人還是擔心批評者的另類敘述會被淘汰,最終連激發這些敘事的好奇心和批判性思維也會消亡。

參加了2019年抗議活動的全職母親艾米·林(Amy Lam)說,有些朋友的孩子年齡比較小,他們擔心新的課程指引會令孩子們永遠無法學會考慮相反的觀點。

艾米·林對自己15歲的女兒更有信心,認為她已經開始學會必要的技能。即便如此,她還是希望女兒高中畢業後能去國外讀大學。

「她很快就會脫離整個系統。我覺得我們還得留在這裡,希望情況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她說。「但是那些年紀較小的孩子,我為他們感到難過,尤其是那些剛上小學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到時會很辛苦。」

周三,離校的香港學生。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紐約時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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