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三」布告
炎炎夏日來臨,老家應該收割小麥了,不由想起了50多年前發生在麥田裡的一次武鬥事件。
老家是山西省晉南地區萬榮縣,晉南古稱河東,西面和南面毗鄰黃河,汾水在此匯入黃河,以前盛產小麥棉花,是中華民族的主要發源地之一。
當時我十二三歲,記憶中萬榮縣的造反組織分為兩大派,一派簡稱「三司」;一派簡稱「紅聯」。兩派由開始時的大辯論逐步發展到惡性武鬥,「三司」勢力強大占據了縣城解店鎮,「紅聯」退卻到了縣西的榮河鎮(原榮河縣縣城,萬榮縣是由萬泉縣和榮河縣合併而成的)。「三司」「宜將剩勇追窮寇」,組織武力圍攻榮河鎮,「紅聯」不敵,從榮河鎮退卻了。此時的武鬥,已經由最初的大刀長矛使用上了真槍實彈。
晉南各縣的「紅聯」武鬥人員麋集到了臨汾古城。臨汾原為晉南專署所在地,管轄幾十個縣,後來才劃分為臨汾和運城兩個地區。晉南各縣的「三司」武鬥人員合力將臨汾城團團圍住,攻守雙方形成僵持態勢。臨汾城中的「紅聯」不間斷地派出武裝小分隊「深入敵後」,一是進行「破壞搗亂」擴大影響,二是網羅人員發展勢力。各縣的「三司」武鬥力量占據縣城,並控制下面的公社和大隊,嚴密防守「紅聯」武鬥小分隊,此次武鬥事件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生的。
我所在的丁樊村離高村公社十里路。那天晚上,一股「紅聯」武鬥小分隊路過我們村,順便叫走了一名派性觀點是「紅聯」的男性社員。據說還準備叫走另一人,此人聞到敲門聲,迅速翻牆跑掉了,沒有跟隨小分隊出走,保住了性命。
「紅聯」武鬥小分隊離開我們村之後,上了離村二十多里路的孤山。孤山是萬榮縣境內一座突兀的山峰,海拔1411米,峰巒疊嶂,青松覆蓋,有學者考證,介子推死難的綿上之山並非介休的綿山,而是這座孤山。
在此之前,曾有一支「紅聯」武鬥小分隊來到位於公路線上的高村公社所在地高村,乘其不備,偷襲了公社機關大院,將睡在公社的「三司」武鬥人員痛揍了一頓,打砸了一通,但沒有打死人。「三司」藉此大做文章,組織各村幹部群眾上高村公社大院參觀現場,揭發控訴「紅聯」小分隊的反革命暴行。
我的老鄉李新民長我幾歲,家住萬榮縣高村公社北薛村,他畢業於閻景中學,應為我的學長。他業餘撰寫了不少著作和文章,文筆優美,生動有趣,時在孤山林場當工人。據他回憶,當晚,「紅聯」小分隊上了距高村不遠的孤山,向林場工作人員要吃要喝,最後逃遁到孤山南邊的臨猗縣陳莊,也許是旅途疲憊,也許是大意失荊州,這夥人躲藏在村外的麥田裡,結果被「三司」武鬥人員團團包圍,一場惡戰由此交火。
戰鬥打響,「紅聯」武鬥小分隊欲拼命突出重圍,來自萬榮縣的「三司」武鬥人員越聚越多。「紅聯」小分隊人員少,再加上沿途搜羅的人員沒有武器,沒有戰鬥力,成為他們的累贅。據說分頭突圍時,有幾人持輕機槍開路,已經殺出了包圍圈,扭頭一看,發現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人員沒能衝出來。這幾人挺講義氣,重新殺回去尋人,結果就沒幾人出來。
這幾個人家是距離我們村二里路的馮村,他們之所以衝出來了又返回去,主要是搶救那幾位他們搜羅來的本村人,認為若不把他們救出,此後將沒臉回村,沒臉見鄉親們。這次武鬥,僅馮村一個村就有三四人亡命,其中有我一個發小的姑父,死時三十多歲,撇下妻兒老小。發小告我,他的姑姑此後一直單身,養育幾個孩子成人。我們村那位被叫走的社員,同樣撇下妻兒,莫名其妙做了武鬥的冤魂。
陳莊距我們村三四十里路,那些日子,村里男女老少白天黑夜都在熱烈地談論此事,當然免不了道聽途說,誇大其詞,武鬥的恐怖籠罩在周圍村莊。李新民兄曾間接親歷了這場武鬥事件,網上看他寫過一篇《孤山林場的槍聲》,生動地描述了所見所聞。下面特選載其中一部分,有助於讀者進一步了解陳莊武鬥事件:
一次武鬥事件,把我嚇得從林場跑回家裡。
那段時間,我們這派占據上風,對方組織只有少量的游兵強勇,蝸居在臨汾城裡。
來林場的這十來個人,就是從臨汾城裡突圍出來的。全部荷槍實彈,掛長持短,個個身強力壯,都是刀槍高手。
他們半夜衝出重圍後,於半路劫持了一輛破卡車,對湊著開到孤山附近,棄車從步,匿於山底草木之中。餓了一天一夜,黃昏時才敢在林場露面。
這夥人進門就砍死了林場兩條吃供應糧的看門狼狗,然後鳴槍警示。正是開飯時候,嚇得林場幾百號工人抱頭亂竄,有的還欲翻牆逃走。我有點臨場經驗,趕忙制止住幾個要翻牆的工友,說人家若發現有人跳牆,還以為你是通風報信,一梭子彈過來,咱沒事卻尋下事了。
我們全部被擁進飯廳里,其中一個大概是頭兒,給我們訓了話。大意是,革命正處於低潮時期,要大家認清形勢,堅持真理,支持正義。他們要從林場借十袋麵粉,並要抽調四十個民工,幫他們扛到山頂。再三強調,是借而不是拿,有借條為據,等革命成功之後,一定加倍償還。
這些人一律戴墨鏡捂口罩,根本看不出眉目。我一直低著頭,只怕有人認出我來。好在沒有,壞在被挑選為扛面的四十個人了。
這得想法溜哩!再不溜就怕走不了了。扛面倒不怕,就怕被收留了。我借上廁所的機會,準備越牆逃走。沒想廁所里已經有七八個人在躍躍欲試。廁所的土牆不高,跳起來便能夠著,就是牆頭土虛,手扒不住。都在跳,都過不去,都不知道互相幫助一下。我和他們都不認識,來不及也犯不著幫扶他們。我過人的彈跳力派上用場了,我來了個龍行虎步,豹子攀岩,左腳蹬牆,右腿跨上,三兩秒鐘便飛躍而過。
說別人是圖財害命,其實往往多是自己惜財丟命,我就差點兒弄下這事。
我從牆上跳到野外後,說啥也應該趕快逃離現場,我卻丟不下我的自行車和鋪蓋卷,又順牆溜到宿舍區,推出車子,捆好鋪蓋才走。
宿舍區和場部雖不在一個大院,也僅一牆之隔,萬一被那伙人發現,命都不知丟在哪兒了,還談啥車子鋪蓋。
結果還是「萬一」了,就在我出門剛跨上自行車的當兒,離自行車前軲轆不到一尺的地方,幾顆子彈「噗噗噗」落地。參加過戰鬥的人都知道,子彈「啾啾啾」的話,那還很高遠,若是「噗噗噗」,就在腳跟前,看怕人麼!那是一段下坡路,平時不用蹬還得捏閘。我真地回想不起我當時捏閘了沒有,下坡時蹬車子了沒有,反正我一下就衝出老遠。
雖然已經遠遠脫離射程,我仍不減速。天色已暗,我得趕路,我得先到公社通知姐姐。我和姐姐不是一派,那伙人卻和姐姐是一派的,我得讓她避嫌,最好能把她帶回家去。
臨近收麥的夜晚,一般都很寧靜。準備應付艱苦的夏收,人們早早就歇息了,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走動。高黃的麥地里成了野生動物匿身的屏障,常有野狼出沒。山上的狼不吃人,山下的狼卻啥都吃哩!不怕狼是假的,我更怕碰上武鬥隊的伏兵。一路下坡,很少蹬踏,風兒還吹著,我卻渾身濕透了,能感覺到冷汗順前胸後背溪流。剛剃下的光頭還沒長長,頭髮也在「噌噌」直奓。
騎到公社門口時,才發現鋪蓋捲兒早從衣架上滾落一邊,被子被沙石路面齊茬茬地磨斷,成了幾片兒。
動亂年月,還不到十點鐘,公社的大門就關了。敲了半天,才將門叫開。門房老頭只把大門開了個縫兒,他認識我,聽說我要見我姐,小聲告訴我,說我姐還被關押著,恐怕見不上。說前一段從臨汾跑回來幾個人,到公社搔擾了一下。你姐早不參加派性活動了,但人家還懷疑是她里勾外聯,所以把她的行動約束了。
越是這樣,越有必要見到姐姐。我讓老頭告訴駐紮在公社的武鬥隊,說我和他們是一派的,想見我姐說點家務事。
老頭跑去沒多一會就回來了,說武鬥隊的態度很堅決,不管是誰,不管啥事,都不能見。無奈何,我才將山上發生的情況,小聲告訴了老頭,求他先放我進去,我找他們理論。老頭是個好心人,過去和姐姐也處的不錯,他遲疑了一下,叮嚀我,山上的情況先別和他們說,就放我進去了。
我直接走進牆上掛滿槍枝的武鬥隊隊部,一個可能是隊長的人正要批評老頭,見其中許多人都和我打招呼,便把話收回去了。
我謊稱老人病了,來叫姐姐回去。其他人也幫我說話,說我既然晚上趕來,肯定病得不輕,就讓回去一下。
隊長說,見一下可以,放人得通過縣總部,他不敢擅自作主。
我給隊長戴了半天高帽也不抵事。那傢伙話不多,主意卻頂真,說啥都不行。
我最後才說,那你請示總部。他說電話線被臨汾下來的那伙人砍斷了,還沒修好。
只能見一下,就見一下,聽聽姐姐意見後再說。
姐姐的辦公室兼臥室門口並沒人把守,門外也不掛鎖,只是限制他不能走出公社的大門。
就這我都覺得傷心,進門只喊了句「姐」,就哽咽住了。姐姐拉住我的手:「你……」也說不成話了。
房中沒電,也沒點燈,姐弟倆手拉著手哭了一陣子,姐姐才說:「我沒事,別難受,這麼晚了,你跑來幹啥?」
我便將林場發生的情況說了,讓她想辦法離開這是非之地。
姐姐聽我說完之後說:「越是有情況,我越不能離開。正好他們也把我看管起來了,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與我無關。不怕,那伙人來了絕對不會傷害我,你放心。我現在的處境最安全,離開公社反而不安全。虧了你和我不是一個觀點,要不,你今晚見我,難免人家會說你是通風報信,我是里勾外聯。」
我覺得姐姐說得有道理,起身要走。
姐姐說太晚了,讓通信員給我開個房間,明天一早再走。
姐姐眼下的處境,我怕她作難,就沒敢說我下午還沒吃飯,只說我不害怕,我想晚上就回去。
公社離家還有二十來里路,姐姐見留不住我,說要走就快走,一再叮嚀我,已經很晚了,慢慢騎,騎在路中間。遇到狼,別停車子;遇見人,車子扔了就跑,別和人硬來。我一一點頭應允。她還不放心,還把燈點著,將我全身搜了一遍,發現沒有刀械後,才讓我離開。
我都出門了,姐姐又把我叫回來。燈光下,她已看見我的單衣服都濕透了,卻還非要讓我套上她的棉坎肩不可,而且要給我反套上,還從背後給我把扣子也扣上,說這樣騎車子心口不涼。我真懷疑姐姐腦子受刺激了。我說我熱得不行,她說騎一會兒就涼了。我說她的坎肩太小,套上難受,她讓我將就著。氣得我說她:「你幹啥哩!你是折磨我哩啊!」
後來才知道,姐姐怕我碰上狼了。她深信她弟弟的臉兒經得起狼抓,她只怕弟弟的內臟被狼刨了。不說明的原因,是怕不幸言中。
我在其它章節中提到過,我和姐姐一母同胞,一塊兒從王家抱養到李家。姐姐長我十一歲,長姐如母,她其時在公社當婦聯主任。
我逃出林場後,聽說那伙人提出要在林場用晚飯。正是開飯的時間,場長哪有不允之理。
炊事員們太短見了,在那伙人給我們訓話的空兒,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藏了起來。
那伙人到灶房後,啥吃的也沒見上。明知是炊事員在搞鬼,也來不及計較,馬上集合抽出的那四十個人,扛著面就上山了。
一位工友後來告訴我,說我逃脫以後,他補了我的缺。整得他們也沒吃上飯,餓著肚子上了山。別說四個人輪換著扛一袋面,空走著也氣喘汗流,兩條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硬撐到「金頂廟」後,扛面的人死活不走了。任憑那伙人打罵,坐在地上就是不動。黑咕隆咚的天兒,十來個人在山上監視幾十個人,不是容易的事,也不敢過於強迫。
駐紮在縣城的、我們這一派的武鬥隊,在那伙人進入林場的時候,就已經獲得消息。當那伙人向山上進發時,山下已被四面圍住,數以千計的武鬥隊員已經蠢蠢而動。
金頂廟是林場的宿營地,有鍋灶,可以做飯。然沒等一鍋饃蒸熟,就見四周火把逼近,山上的人只得餓著肚子突圍。
無法考究,那一天一夜沒吃飯的餓「勇」們,是怎樣突圍的,下山後又是怎樣跑了幾十里地,隱藏在陳莊的麥地里。
第二天就發生了「著名」的「打陳莊」。
縣城的武鬥隊出動了八輛大卡車,也只有八輛大卡車,載滿了荷槍實彈的人,沿途搜索,挨處排查。高音喇叭不停叫喊,宣傳寬大政策,勸說繳械投降。
大隊人馬行至陳莊地界,從麥地里竄出來兩隻野兔,車上便有人開槍射擊。隱藏在麥地里的人,還以為他們的目標暴露了,遂開槍還擊。
一邊勢眾,是在明處,人都集中在高高的車箱裡。一邊人少,卻在暗處,而且是分散隱蔽。
戰鬥當然以匿於麥地里的人彈盡死絕為止。
大隊人馬其實死傷的更多。
清掃戰場時,見死於麥地里的人,每個人身邊都嚼下一大堆子麥穗兒,持不同觀點的人,也有為之動情的。
沒有人敢為他們收屍,老百姓為了收麥,只好將屍體統統扔進一個大積糞坑裡。也沒填土掩埋,等候著他們的親人風平浪靜之後來認領。
從林場跑回後的第四天,姐夫就把我安置在閻景藥材批發站上班了。
頭天上班就趕上師傅去陳莊認屍。師傅的哥哥也在臨汾武鬥隊,他擔心其中有他的哥哥。
我當然不能迴避。
我用自行車馱著憂心忡忡的師傅,趕到了陳莊地里。
扔在坑裡的十來個人,幾乎全是爬在那兒,死屍相枕,得翻過身來才能辯認。本來是師傅翻頭我翻身,師傅卻手顫得翻不動,我們只好換過來。屍體已經腐爛,我們戴著防毒面具,味兒還不沖人。蒼蠅多得簡直無法形容,飛起來遮天蓋日,落下去密密麻麻,撞在身上,如雨點一般。
翻了半天,不能說勞而無功,盼的就是勞而無功。
一場小型武鬥,死去二三十人,傷者不計其數。
這究竟是幹啥哩?不排除這些人中間有個別抱有政治目的,卻敢肯定大多數人是被一種信仰所驅使,被一種認識所執迷。死於這種既不是抗日戰爭,又不是解放戰爭,更不是抗美援朝的戰爭中,真讓人無法稱謂。「犧牲」當然不配,「陣亡」更是不妥。後來的人們提起他們,只能說是「文革中被打死了」。
人不僅能創造幸福,也能製造不幸。
死於非命,慘不忍睹!無可名狀,誰之過錯?
從李新民的回憶可以看出,他和姐姐一對親姐妹,派性觀點卻絕不相同,他屬於「三司」一派的,姐姐是「紅聯」一派的,「文革」中父子、夫妻、兄弟姐妹政治觀點相左的,遍地皆是,爭論起來面紅耳赤,關係搞僵,現在的年輕人很難想像。李新民姐姐當時是高村公社的話務員,上一次「紅聯」小分隊「偷襲」公社,傳說是他姐姐做了「內應」,為小分隊提供了公社的武裝布防圖,李新民文中說他姐姐被關押審查就是指這件事。
高村公社大院緊靠公路,我有一次參加我們村學校毛澤東思想宣傳隊上高村演出,抽閒上公社轉悠,大門有持槍站崗的武鬥人員不讓進去,大院的四個角落,搭建起四個涼棚,作為瞭望和武鬥使用,一派殺氣騰騰景象。
臨汾兩派的武鬥一直對峙到了1969年夏天,造成城裡城外民不聊生,南同蒲鐵路運輸中斷,社會影響極壞。
忽一日,應該是1969年7月下旬,突然一架飛機在臨汾上空盤旋,人們仰頭觀望,從飛機上飄落下雪片般的傳單,上面印著經偉大領袖毛主席批示「照辦」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布告》,要求兩派立即停止武鬥,布告發布日期為7月23日,稱作「七·二三」布告。隨著傳單散落,全副武裝的解放軍部隊開赴臨汾城內外,收繳武器彈藥,遣散雙方武鬥人員,持續好長時間的兩派武斗方才落下帷幕。
人們高興地誇讚說:偉大領袖毛主席就是英明偉大,這麼大的武鬥事件,他老人家在紙上輕輕畫了一個圓圈,就給制止了,毛主席真是神啊!
在隨後的日子,萬榮縣一輛解放牌大卡車上支著一隻大喇叭,每天上各村遊蕩,反覆播放「七·二三」布告,要求參加過武鬥的人員主動上縣武裝部上繳私藏的武器彈藥,並接受組織清查。
我們村有一位社員持「紅聯」觀點,早早隨「紅聯」人員跑到了臨汾城。他自己逃了,家庭卻遭殃了,過一段時間,公社的「三司」武鬥人員就將他妻子抓去,審問其丈夫的下落;有時半夜突然將他家包圍,黑洞洞的槍口從窗戶伸進來,喝問此人回來沒有。傳說此人擔任過武鬥小頭目,隨身攜帶一支手槍。臨汾武鬥結束後,他回到家,夜晚,他家院子擠滿了男女老少,我也跑去湊熱鬧。
只聽此人說,解放軍部隊一來,兩派人員紛紛放下了武器。有一隊人員不聽命令,企圖攜帶武器出城,解放軍戰士對空開了一炮,嚇得他們乖乖繳械了。這個社員曾當過大隊幹部,挺能幹,見人和藹可親,不知咋地捲入了派性和武鬥。好在他在武鬥中沒犯啥事,回家後就沒事了。
臨汾武鬥事件影響極壞,直到1969年8月23日,山西省革命委員會還發布了《關於進一步落實「七·二三」布告緊急通知》,《通知》說:「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批准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布告》發布以來,我省太原、晉中、晉南地區武器收繳工作進展迅速,武鬥已經制止,外出人員陸續返回本單位,社會秩序日益穩定,兩派對立情緒逐步消除,全省革命形勢大好,越來越好。但是,混進各派群眾組織中的極少數壞人,不甘心他們的失敗,還在繼續利用資產階級派性,蒙蔽、煽動部分群眾隱藏、轉移武器,或者裹挾部分群眾逃跑流竄,有的繼續煽動、威脅一部分外出人員不回本單位。為了進一步落實『七·二三』布告,狠狠打擊一小撮階級敵人和壞頭頭的罪惡活動,保護廣大群眾的利益,鞏固和發展已經取得的勝利,加強無產階級專政,特緊急通令如下……」
陳莊武鬥事件,僅僅是山西省臨汾武鬥、平遙武鬥、晉東南武鬥的一小朵浪花,當時在萬榮縣、臨猗縣和運城地區、臨汾地區廣為人知。不知道官方有沒有完整的歷史記載,不知道在當地檔案館能不能查閱到原始記錄,不知道當地史志辦會不會記載一筆,感謝李新民兄為我們留下極其珍貴的一頁。
2021年5月28日草於小店新居
2021年6月7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