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8日夜,天津市政府召開新冠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聞發布會,1月7日18時至8日21時,天津新增20例陽性感染者,該市緊急啟動全員核酸檢測。
很快,多地發布了對天津遷入人員的防控措施,不少元旦前往天津遊玩、度假、探親的人,都在1月9日收到了社區的防疫通知,黑龍江、山東、浙江等地出現了不少因往返天津而被隔離的案例。
對於北京天津這兩個地方來說,情況則更為特殊,由於地理位置近、交通便捷,不少人選擇在兩個城市間通勤,有的是每周往返,更有甚者則是每日往返。
根據百度遷徙地圖大數據分析,從1月1日至7日的7天時間內,天津遷出人口主要目的地主要集中在北京市、河北省廊坊市、唐山市等,遷出占比最高的便是北京市。
隨著天津疫情的暴發,本就擁堵難熬的檢查站,在這幾日真正成為了一堵「嘆息之牆」。
150公里走了11個小時
趙娜是天津人,剛剛結婚一年,小兩口周末會驅車回到天津的父母家,陪陪老人,也放鬆一下心情。
1月8日晚上的新聞發布會剛一發布,趙娜的老公孫晨便警覺了起來,由於接下來的一周臨近春節前,二人的工作任務都比較重,孫晨提議連夜返京。
但晚飯的時候,老人包了餃子,孫晨和老丈人喝了半瓶白酒,考慮到趙娜剛拿駕照不足半年,只得作罷,很快社區通知在家的所有人連夜進行核酸檢測,進津前的周五上午,兩人剛剛做過核酸檢測,向社區工作者提出後,工作者表示,這次是全市檢查,需要再做一次。
第二天中午,午飯過後,趙娜和孫晨辭別父母,從天津市河西區出發返回北京,從家門到家門,往常只需要2個小時左右,沒承想這段路竟然走了將近11個小時。
「別說48小時內的核酸證明,24小時內的核酸證明我們都有。」趙娜沒有把返京當做太大的障礙,疫情暴發以來,進京的檢查站都會堵一下,下車檢查一下手續,一般來說不會超過兩個小時,但這一次他們失算了。
導航上的估算時間很快從4個小時變成了7個小時,從高速到國道,從國道到高速,最初希望繞過的檢查站,後來證明無法繞過,最終在檢查站前將近4公里的位置堵住一動不動了。
「起初大家並沒有當回事,熄了火下車活動一下身體,抽根煙,很快大家發現情況不對,時間越來越長,車輛基本不動,有身著防疫服的工作人員徒步來檢測每個車的證件和信息,再後來,工作人員開始引導部分車輛經警車帶領下高速返回天津。」
「有核酸證明為什麼不能返京?」趙娜發現人群開始焦躁起來,在持續擁堵的時間內,自己不敢喝水,因為擔心沒有地方可以上廁所。
通過前車不斷發來的信息,趙娜了解到,想要從天津經高速公路進入北京,不僅需要48小時內的核酸證明,還需要登記車輛的行車執照,登記車內人員的身份信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要聯繫在京居住的社區工作人員,讓工作人員提供口頭證明,檢查站的工作人員需要和社區工作人員通話並且全程錄音方可放行,很多人卡在進京的檢查站,都是無法提供這樣的證明只得返回。
深夜在檢查站排隊的人們圖
由於接到信息比較早,趙娜趕緊通過自己小區的業主群聯繫到了社區負責工作者,在溝通後社區負責人表示同意為趙娜夫妻提供證明,並且一直等待電話直至深夜。
這一切手續都辦完,最終車輛通過北京大興機場高速檢查站的時候,已經是1月10日凌晨3點,趙娜計算了一下,從天津的家中開出來到最終回到北京的家裡,總共耗時長達11個小時。
「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幸運的,很多人被勸返回了天津,在天津有家的還好,那些來天津玩或者公辦的人就非常難受了,尤其是那種帶著老人孩子的,可以想像到他們將度過怎樣一個周末。」
就在趙娜和孫晨返回北京家中的第二天早晨,社區的工作者和防疫的工作者就來到了他們家門口,貼上了隔離封閉的磁條,並再次給夫妻二人做了核酸檢測。
社區要求二人不得離開家,但是可以點外賣,等外賣小哥走後,短暫開門將飯菜取回便可。好在二人從父母家回來的時候,還打包了不少母親做的菜和熟食。
「早知道回來也沒法上班,還不如索性在天津待著了。」
被困天津
和趙娜夫妻相比,劉媛媛沒有那麼幸運,她原定於1月9日在天津參加教師資格考試的面試。
去年的大部分時間,她都和同學租住在北京的市郊的一套公寓裡備考,為了更好地應對考試,她1月8日一大早便和同學乘坐高鐵抵達天津,入駐了預訂好的酒店,另一些在北京的考生選擇9日當天凌晨驅車過來,劉媛媛覺得這樣太折騰了。
就在1月8日下午,劉媛媛的手機上接到了天津市考試院的緊急通知,由於出現了新冠病毒初篩陽性人員,為保障考生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位於津南區的三個考點(天津職業技術師範大學、天津商務職業學院、天津電子資訊職業技術學院)暫停本次教師資格考試面試,管控區和防範區的考生也不要前往其他的四個考點。
自己的考場不在取消之列,劉媛媛深感幸運,但很快1月8日晚近24時,劉媛媛的手機又一次振動了起來,還是天津市考試院的通知,「鑑於我市疫情防控的嚴峻形勢,為切實保障考生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經認真研判,原定於1月9日舉行的教師資格考試面試全部取消。」
天津連夜進行核酸檢測圖
很快,讓劉媛媛後悔的不僅僅是沒有參加1月8日的第一批面試,更是回不去北京的焦慮。
本來購買的1月9日傍晚返回北京的高鐵被通知取消,其他班次回京的高鐵也全部停運,在12306上劉媛媛發現,可以買從北京來天津的票,但是天津回北京的票則全部是灰色,最近可以購買車票的時間是1月21日,但是前往其他城市的車票都很暢通。
不僅如此,天津客運站的所有省際班線完全停運,想要回到北京,只剩了自駕車高速通行一條路了,跟劉媛媛相同處境的不少考生決定共乘回北京,通過微信聯繫劉媛媛得知,不少共乘經過幾個小時抵達高速檢查站後被警察和檢疫工作者勸返,因為天津籍的駕駛員一旦離開天津進入北京,健康寶就會變色,還需要在北京進行檢疫隔離,沒有哪個駕駛員會為了幾百塊錢的車費讓自己被困北京。
就這樣,劉媛媛和同學困在天津了,一天接近180元的賓館費用和生活成本,讓本就沒有工作的劉媛媛感到壓力很大。
最終劉媛媛做出了一個決定,先不管北京出租房內的行李,直接買高鐵票回老家,但是相關教師資格考試的全部複習準備材料還在北京的房子裡,只能期待年前同學可以順利回到北京幫自己快遞迴老家了。
1月11日上午,劉媛媛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自己已經回到了南方的老家,已經做過了兩次核酸檢測,並且居家隔離。「人還在火車上,老家的防疫控制中心就給我打電話了,現在這信息,太快了。」
劉媛媛表示,自己還有幾名同學困在天津無法返京,但也都已經做過核酸檢測,有的借住在親戚家,有的住在酒店裡,目前情緒和狀態都很正常。
「事已至此,不要把心情搞壞,是最重要的。」劉媛媛說。
嚴防外溢
1月10日,天津市委市政府發布致全市父老鄉親的一封信,信中特別寫到:爭取用48小時左右時間,全面摸清疫情風險底數,消除病毒傳播的潛在風險。這是出於以最快速度控制疫情的考慮,是出於保護父老鄉親健康安全的考慮,也是出于堅決防止疫情向兄弟省區市特別是首都北京蔓延的考慮。
而北京市疾控中心在1月9日同樣表示,目前國外疫情高發,國內天津、河南、深圳等多地報告本土病例,天津出現奧密克戎感染者,至少已在社區傳播三代,建議北京市本地人員非必要不前往天津,天津人員非必要不來京,建議京津通勤人員居家辦公。
2020年12月,天津市交通運輸委相關負責人表示,交通是京津冀協同發展重點領域之一,目前每天約有10萬人從天津去往北京通勤出行。
去年11月,北京市相關部門介紹稱,北京目前已經建立了92萬人的環京通勤人員資料庫,通勤人員數據和國家核酸檢測平台作了對接。也就是環京通勤帶包括河北天津在內的地區,約有92萬人有通勤需求。
國務院2014年發布的《關於調整城市規模劃分標準的通知》可以看出,城區常住人口100萬以上500萬以下的城市為大城市,92萬人口已經突破一個普通規模的城市的人口數量。
不足一個月,北京就將召開2022冬奧會和冬帕運會,如此龐大的通勤人數,也的確值得北京天津兩個特大城市的緊張。
1月10日,央視連線天津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張穎,張穎表示天津離北京非常近,在流調過程中如果發現確實有溢出到北京的情況,會立即向北京方面進行電話推送,同時相關的信息也會通過傳真等其他方式推送給北京。另外,天津和北京疾控中心建立了一個即時互動信息的機制,來確保北京冬奧會能夠平穩順利地召開。
值得一提是,在近兩年來,北京和天津都已經建立起來一套經過實踐檢驗的行之有效的疫情防控策略,近期多點頻發的疫情,病毒傳播出現的新變化新趨勢,也時刻提醒人們要提高警惕,做好應對疫情防控大考的各種準備。
所以這也給了冬奧組委更大的信心,1月11日,北京冬奧組委運動會服務部副部長、北京冬奧組委疫情防控辦公室副主任黃春在北京冬奧組委新聞發布會上表示,除非發生規模性、聚集性的疫情,比如有運動員或工作人員發生感染,目前還是按既有的防疫政策,按照防疫手冊進行防疫工作。
現在的壓力又重新回到了天津身上,不僅要嚴防外溢,更重要的是要弄明白:這一輪疫情的源頭在哪裡,截止到目前究竟波及了哪些地區?
(應受訪者要求,趙娜、孫晨、劉媛媛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