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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上海:大白、匿名與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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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接連出現「大白」隨意打人的視頻;昨天,上海某「大白」揮起鏟子,將一條柯基暴力擊殺。隨著疫情的蔓延、清零的高壓,被浪漫稱呼的「大白」終於迎來了另一種聲音。

從電影《超能陸戰隊》體型胖嘟嘟的充氣型智能醫療機器人開始,大白就成了呆萌善良的「守護性暖男」代名詞。無論主人讓大白做什麼,只要主人開心,他就會去做,但有一條不能違反——不能傷害人類。

隨著疫情的擴散,白色防護服下防疫人員、志願者們的近期形象,從親昵浪漫的暖情大白逐步變成了《星球大戰》裡的帝國暴風兵。大白的稱謂,本身就是語言的污染,帶來內心的麻痹。

在大白的曖昧稱謂之外,存在語言使用上的另一種錯位:惡意返鄉、惡意討薪。這兩者之間的語言使用維度,詭異地形成了某種呼應:在恐慌的生活之下,在兵荒馬亂的心態下,民間對權力採取了曖昧的心態,而權力對民間進行了爭奪。

在這個過程中,對形象其變化的關鍵因素,就在於防護服包裹下的匿名狀態。白色的防護服,被浪漫化為「大白」,本身就是認知錯位導致的幼齒化認知。暴力毆打居民,隨意擊殺柯基,讓暖情大白猙獰成了暴風兵。

防護服,本身是制服的一種,將之成為暖情大白,形成了社會面的通俗稱呼,就等於在社會層面將權力進行了浪漫化想像,對權力的恐懼變成了對權力的青睞,對權力的提防變成了對權力的曖昧。對權力產生曖昧,就很容易助長權力的暴力,也讓人對權力放棄警惕,最終導致權利萎縮而權力擴張。

早在1973年,美國心理學家菲利浦·津巴爾多就做過匿名狀態下的心理學實驗。他發現,「匿名制服」能賦予人們一種潛意識的權力操控欲望,而身份的隱匿性給這種權力操控又提供了安全的實施環境。

在正常狀態下,脫下日常身份,將自己的身份隱匿在人群,會給人放鬆心情、減輕壓力的效果。就像布羅茨基談旅行時說的那樣,身處人群而無人打擾,這種匿名給人以自由。

然而,在特殊狀態下,匿名也將帶來另一種強化,尤其是被賦予某些權力,且被外殼保護的情況,往往誘發各種恐怖和發泄行為的危險。這種強化,伴隨著責任的弱化。何況,這種狀態下,權力是被正當賦予的,而施暴者的身份也因白色的外殼而徹底消除,身份的隱匿給暴力賜予了天然的防護,無需擔心被曝光、被問責。

正如近些時日流傳的視頻那樣,在防護服下,可以心安理得地暴力毆打市民,也可以冷酷無情地擊殺柯基。被施暴的,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都僅僅被異化成一種目標。這種目標的設定,不僅是被強制規定的,還是被隨機安排的。

去責任的匿名之下,暴力不僅獲得了授權,還獲得了保護;甚至,施暴者的身份也被神秘保護。這種責任,只服務於既定目標,卻消除了社會責任,甚至無視他人的權利與權益。

在例外狀態下,在權利被懸置的同時,權力就被強化,很可能把法律的形式、規則或規範都進行懸空處理,讓手握權力之人,既處於「法內」,也處於「法外」,相當於利維坦與叢林社會緊密結合,而這種狀態是最壞的存在形態。

尤其在基層,很容易在緊急狀態下形成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叢林法則。基層被賦予了平日未曾擁有的權力,甜頭在嘴,越嚼越甜,最終糖分把基層權力餵養得肥胖起來。此時,更應該認識到,「大白」不是大白,很可能是暴風兵。

面對緊急狀態下的權力強化,不該對權力和制服產生曖昧,無論是心態上還是語言上;面對權力的擴張,每個人都應該去守護應有的權利和權益,警惕和抵制權力的異化。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蕭鐵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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