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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濠仲:被俄軍擄走的戰俘遇到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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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老師安德魯沙歷劫歸來,讓人更加理解,何以侵略罪會被國際司法界視為「一切罪行之母」。(圖片取自哈爾科夫人權保護小組/Kharkiv Human Rights Protection Group)

自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有將近800名烏克蘭人淪為戰俘,除了士兵外,也有為數不少平民,甚至兒童。平民被俘最主要理由就是「疑似向烏軍提供情報」,26歲的烏克蘭老師維多利亞·安德魯沙(Viktoria Andrusha)就是其中之一。9月底,身處俄羅斯戰俘營長達半年後,她才在一次俄烏換囚行動下,終於回到自己殘破不堪的村莊老家。

過去大半年來,國際人權組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多次在烏克蘭戰地協助當地平民免受俄軍迫害,安德魯沙正是「人權觀察」追蹤營救的對象,她並非因為參戰被俘,而是以間諜罪之名遭拘禁,按照國際法,俄軍加諸安德魯沙的行為,實已構成強迫失蹤罪。直到安德魯沙獲釋,經多個媒體親臨採訪,外界也才進一步具體看見俄軍對烏克蘭平民的暴行。

戰前,安德魯沙在基輔州的Stary Bykiv(一處村莊)學校任教,俄軍占領控制該區後,便開始對民宅進行搜索,她則因為手機里存有俄軍在自家附近行動的訊息,讓俄軍懷疑她是間諜,指控她和烏軍合作,於是將她強行抓走,完全無視她身旁已然下跪求饒的父親。當烏軍反攻,俄軍從該區撤出,安德魯沙再被直接移往俄羅斯境內一處拘留所,「人權觀察」幾度欲安排律師探視,都遭到拒絕。

被關在戰俘營期間,安德魯沙曾在俄軍脅迫下,負責替一名中彈的烏軍士兵取出子彈,方式就像電影情節一般,俄軍只給她一把略以火消毒的小刀和消毒紙巾,就要完全沒有相關醫學訓練的她為其手術。最後那名士兵仍被處決了。

此外,安德魯沙也不停受到審問,俄軍說她教書只是幌子,實際上是烏克蘭間諜,還罵她是納粹份子,然後再給她看一段某個人打傷另個人膝蓋的影片,說這就是烏克蘭虐待俄羅斯的證據,若不供出實情,他們就要用同樣的方式折磨她,且威脅她將再也回不了家。安德魯沙也確實曾被俄軍打到昏過去,連自己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被取了指紋都不知道。

對諸多陷入歇斯底里的戰俘,俄軍會特別嚴加看管,以防止他們自殺,安德魯沙則偶爾會陷入憂鬱,但自始至終她都儘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或者透過任何可能的方式,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每回她因例行審問從牢房內被喚出,她就會開始全身發抖,面對這種處境,安德魯沙也只能在內心詛咒、掉淚,然後祈禱一切趕快結束。

除了威脅、毆打,更荒謬的是,關在戰俘營期間,每天上午安德魯沙和其他烏克蘭俘虜都要唱頌俄羅斯國歌,還要學習讚美俄羅斯、俄羅斯軍隊和俄羅斯總統的歌曲,每首歌都在訴說俄羅斯有多美好,這讓安德魯沙每次開口唱的時候,內心只會感到更痛苦。直到她發現俄軍有天突然對她改變態度,不再頤指氣使、暴力相向,且對她說,因為她提供給烏軍的情報,查無對俄軍人員造成傷亡,所以將撤銷間諜指控,可以準備回家了。但真實情況就是烏俄雙邊「換囚」計劃生效。

然後,她被從俄羅斯拘留所送往關押在烏俄邊境另一處拘留所,數天後,她再上了公車,直駛烏克蘭,進入烏克蘭,沿途都有人對她說:歡迎回家。那時她也才發現,原來過去半年多來,她的家人不只透過國際人道組織多方救援,她自己也因為媒體的報導,成了在烏克蘭廣為流傳的「案例」之一,很多人遇到她第一句話就是:你是那個數學老師嗎?

而理所當然,安德魯沙並不打算讓自己過去長達半年所受的苦白捱,她已加入基輔人權組織「領導公民自由中心」(CCL),這一組織在去年得到了諾貝爾和平獎。就如同她接受媒體訪問的目的,她要在國際上揭露烏克蘭平民如何在街頭莫名消失的故事,以及俄羅斯如何對烏克蘭進行種族滅絕,尤其支持國際法庭對普丁進行審判。

安德魯沙的經歷不是電影情節或小說劇情,是血淋淋的現在進行式,自其歷劫歸來,我們便又更加理解,何以侵略罪會被國際司法界視為「一切罪行之母」,尤其是使所有其他戰爭罪(包括危害人類罪和種族滅絕罪)成為可能的最大罪惡。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上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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