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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爺:回到中國的志願軍戰俘:他們的悲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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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成德是志願軍第180師原政治部主任,是中共戰俘中官階最高的。在朝鮮北漢江一帶被聯合國軍三個師包圍,近5000官兵被俘。吳成德為了帶著傷員一起走,沒有能夠順利突圍,只能帶著剩下的少數人躲在敵後打游擊。14個月後僅剩下3人,最終彈盡糧絕於1952年7月10日被美軍俘獲。在戰俘營中,台灣方面極力爭取他,但他堅持回國。歸國後吳成德被審查長達2年,最終被開除黨籍、軍籍,安置在遼寧省盤錦農墾局大窪農場。吳成德後多次申訴,要求老領導接見,陳述冤情,皆未能實現。毛澤東對此有批示:「問問他,為什麼活著回來?」

圖為在朝鮮江原道向韓國第2軍投降的志願軍士兵

西方國家對於為國效命的軍人往往都十分的尊崇,哪怕是戰場上失敗被俘,只要是力戰之後無奈的選擇,往往都會得到理解。比如美帝資深參議員麥凱恩,就是越戰飛行員,座機被擊落而被俘,在戰俘營中過了5年,歸國後成了英雄並從政。

再比如英國、阿根廷馬島戰爭中,最初守島的英國士兵因為勢單力薄,在被阿軍包圍後沒有抵抗就投降了。但是回到英國依然得到了民眾的鮮花與掌聲。甚至美軍這樣的強悍軍隊,從來是不鼓勵士兵誓死不降的。在美軍基本準則——《美國武裝部隊行為準則》中,強調了投降的條件,「當個人無法躲避,進一步戰鬥只會導致死亡而敵人沒有重大損失時,應考慮投降……俘虜並不意味著恥辱。」

但中國的文化裡面沒有妥協的傳統,也沒有珍視生命的這種觀念,往往把投降當作一種莫大的恥辱。歷朝歷代都把誓死不降當作軍人最壯烈、最值得稱道的最終選擇。特別是在中共軍隊這種意識形態當頭的軍隊中,士兵只是集體主義榮譽下的一個棋子,是絕不允許苟且偷生這種說法的。在中共軍隊中,只要是投降,不管何種緣由,不管有多大功勞,都沒有好下場。

中國吹噓最多的和美國對抗的戰爭,韓戰,就誕生了諸多關於戰俘的悲劇。這裡中共有個鮮為人知的卑劣動機——志願軍入朝參戰的部隊,主力是內戰中投誠的國軍部隊。中共信不過他們,所以就借朝鮮戰場,把這批人拉去當炮灰,反正死了也正好完成了中共消耗這批國軍的目的。

這就是為什麼,韓戰中的志願軍戰俘,絕大部分選擇去台灣的真實原因——因為這批國軍心裡也很清楚,中共就是要他們當炮灰。1953年,根據志願軍和聯合國軍達成的停戰協議,雙方戰俘按照自願的原則選擇去向。在最後一批被俘的未直接遣返的14687名志願軍中,14235名選擇去了台灣、12人選擇去了印度,僅有440人選擇回到大陸。

之前被強制遣返和自願回大陸的志願軍戰俘共三批7110人。回國的這批人,命運都很悲慘,包括高級將領。

吳成德是志願軍第180師原政治部主任,是中共戰俘中官階最高的。1951年2月,180師入朝參戰。僅僅三個月後,在朝鮮北漢江一帶被聯合國軍三個師包圍,近5000官兵被俘。

吳成德為了帶著傷員一起走,行動受阻,沒有能夠順利突圍,只能帶著剩下的少數人躲在敵後打游擊。14個月後僅剩下3人,最終彈盡糧絕於1952年7月10日被美軍俘獲。在戰俘營中,台灣方面極力爭取他,但他堅持回國。

歸國後吳成德被審查長達2年,最終被開除黨籍、軍籍,安置在遼寧省盤錦農墾局大窪農場。吳成德後多次申訴,要求老領導接見,陳述冤情,皆未能實現。毛澤東對此有批示:「問問他,為什麼活著回來?」為此吳成德患上輕微精神分裂,言談舉止一度失常。

在農場幹了22年後,吳成德才得以攜家人於1975年回到老家山西的運城市安家。1982年中共宣布對他平反。他說:「我對黨組織、對祖國問心無愧,恢復我的級別和待遇是應該的,我的意見,黨籍就不必了。」

楊玉華是歸國戰俘中唯一的女兵,時年僅有16歲。她從小失去母親,是被外婆養大的。她瞞著外婆悄悄入伍後,在180師當護士。入朝參戰不久因為被包圍,負傷的楊玉華被搜山的韓軍第6師俘獲。

楊玉華被俘後,美軍將她送到位於釜山的專門關押朝鮮女戰俘的看守所,直到1953年8月歸國。

回國後楊玉華被審查了將近一年,才得以返回四川內江當了一名老師。文革中,她的丈夫——同樣是歸國戰俘的劉英虎因為「亂搞男女關係」被重判20年,她被逼離婚。因為朝鮮的經歷,楊玉華自己也沒有躲過衝擊,文革中曾被整天掛牌子跪著曬太陽。從此不敢輕言自己的參戰經歷。

與楊玉華同期的女戰俘中,另有63名女戰俘選擇去了台灣,這批人受到了宋美齡的接見。宋美齡對她們說:你們基本都是農家女兒,要趁年輕抓緊上學,學些知識和本領。後來,這些女戰俘大多學習護理和剪裁,在台灣嫁人。

180師539團的戰士丁先文,自己是從國民黨軍隊投誠過來的。他的父親,在抗戰中曾是國軍中校。無限忠誠的他在戰俘營成立了「共青團敵後鬥爭小組」,號召戰友不要去台灣。

曾經有一個來勸降的台灣軍官對他說,你回想一下,按黨章和軍法,哪一條規定可以當俘虜……你和父親還是國軍出身,他們還會要你嗎?

他痛哭過後,依然拒絕。

因為這層背景,他的經歷更為困苦。1957年的反右鬥爭中,丁先文向組織坦誠了自己被俘的經過,結果被當即定為「隱藏下來的投敵叛國分子」,當做典型批鬥。丁先文大哭:「我經歷九死一生鬥爭才回到祖國……怎麼又揪鬥呢?」

丁先文隨後被當做「美國特務」,以「叛國投敵」之罪名開除公職,關進監獄。此後漫長的歲月中,他為此先後4次坐牢,獄中度過14年,出獄後又被管制6年……

張澤石是極少數參加了韓戰的知識分子。他1946年考取清華大學物理系。1947年即加入地下黨,後來還參加過國共內戰。

1951年5月,時任180師宣教幹事的張澤石在第五次戰役中撤退不及被俘。因為張澤石會英文,他在戰俘營中擔任戰俘總代表與翻譯,負責與美軍談判和溝通。當時戰俘營中原出身於國、共兩軍的人對立嚴重,爆發多次衝突。張澤石曾經帶頭阻止對方升青天白日旗。為此被美軍囚禁在巨濟島最高監獄。

1954年,張澤石與其他俘虜被遣送回中國大陸,審查後被定性為「有武器不抵抗被俘」和「為敵服務」,開除黨籍、軍籍。反右鬥爭與文革中也沒有逃脫磨難,直到1981年平反。

張澤石此後寫了30萬字的回憶,反思自己這段經歷。同時還採訪了很多當年去台灣的戰俘,兩方的命運對比,讓他感慨萬千。他在2011年出版的《我的韓戰》中寫道:「那場戰爭有那麼多疑問一直困惑著我:誰是發動戰爭的真正罪魁禍首?」他晚年甚至認為「那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戰爭」。

鮮為人知的是,在被俘的美軍中,也有留在中國的。韓戰結束,先後有21名美軍戰俘和1名英軍戰俘經過中共的政策攻心,拒絕遣返回國,選擇在中國居住。但喧囂過後,最終只有兩人——溫納瑞斯(James Geogre Veneris)的和Howard Adams一直留在了中國。

後者很快死於心臟病,真正長期留在中國的,只有溫納瑞斯。

溫納瑞斯來自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在戰俘營中被特別優待,在志願軍普通士兵供給極為困難的情況下,作為戰俘的他每天都能吃上鮮麵包、雞蛋和肉。來到中國後,溫納瑞斯被授予「國際和平戰士」稱號,中共給他極大的優待,安排入讀中國人民大學,此後定居山東濟南,在山東大學教授英語。在文革中他一度遭到衝擊,但在高層的保護下得以倖免。他先後三次結婚,育有4子2女。

晚年溫納瑞斯積極要求入黨,但未能如願,直到2004年去世。他的子女部分返回了美國。

1980年,74號文件《關於志願軍被俘歸來人員問題的複查處理意見》終於發出,為大部分歸國戰俘恢復黨籍,給予平反,落實政策。

成都籍的老兵李正文、李正華兩兄弟當年一同參戰,一同被俘,又一同回國。回國不久,無法忍受批鬥的兄弟倆一度躲進岷江原始森林,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1982年落實平反政策的時候,當地武裝部的兩位幹部想請李正文寫份自傳,作為宣傳材料。要求李正文去武裝部一趟。

李正文當時並不在家。回家得知消息,以為新一輪政治運動已經開始,惶恐不已,當夜懸樑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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