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僱傭兵集團「華格納」創始人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近日通過社交媒體威脅稱,由於缺乏來自俄羅斯軍方的彈藥支持,華格納部隊將於5月10日離開巴赫穆特。他還在一段視頻中直指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及俄武裝力量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並稱「紹伊古,格拉西莫夫,他媽的彈藥在哪裡?」
據《華盛頓郵報》5日援引被泄露的美機密文件報導,俄軍方領導層難以回應普里戈津的不斷施壓,直言不諱的後者曾親自呼籲俄總統普京進行干預。
此前未被報導的情報文件據稱由美國空軍國民警衛隊隊員特謝拉(Jack Teixeira)在Discord聊天室平台上泄露,表明俄羅斯軍方領導層難以回應普里戈津,這位直言不諱的華格納集團創始人曾親自呼籲普京出面干預。
普里戈津近日就彈藥等物資短缺問題的咆哮表明他的懇求被置若罔聞,而威脅要放棄在巴赫穆特的戰鬥——這是俄烏戰爭中耗時最長、最激烈的戰鬥,也是該僱傭兵組織為堅持在入侵中扮演重要角色而做出的最後努力。目前還不清楚普里戈津的公開抨擊和呼籲是否會奏效。他將5月10日定為華格納戰鬥人員從巴赫穆特撤離的最後期限。
在周五發布的一段視頻中,普里戈津表示,他將在5月10日之前從巴赫穆特撤出華格納部隊,也就是克里姆林宮計劃舉行的二戰勝利日紀念活動的第二天。法新社周六報導指,普里戈津曾要求克里姆林宮允許他放棄在巴赫穆特的陣地,將其交給車臣領導人卡德羅夫的武裝。
普里戈津在給俄防長紹伊古的一封信中寫道:「我請你在5月10日零時前發布關於將華格納準軍事部隊在巴赫穆特及其周邊地區的陣地轉移到阿赫瑪特營的部隊的作戰命令」。他指的是卡德羅夫控制的車臣部隊。
普里戈津在2月份也提出了類似的指控,他在社交媒體「電報」平台上接受挺戰派軍事博主採訪時對華格納集團所面臨的彈藥短缺表示抱怨,然後發布了一張據他所說的,一堆該集團僱傭兵屍體的照片,並指責俄軍首長的供應不足。
遭泄露的美國情報文件表明,俄羅斯的軍事領導層對普里戈津發起的激烈公開抨擊感到沮喪,並就如何平息他的批評進行了辯論。根據這些文件,俄國防部官員考慮過發起一場公開運動,通過一個代理人來詆毀普里戈津。
一份標為絕密的文件寫道,「(俄國防部)官員們最初指出,如果國防部要試圖反擊普里戈津的公開聲明,他們應該找到地位平等的盟友來對抗普里戈津,而不是自己動手」。文件稱,「然而,他們最終無法確定,如果俄羅斯政府不禁止普里戈津公開發表言論,國防部如何能夠成功地與普里戈津打一場資訊戰。」
該文件指出,這些信息是基於一份「信號情報報告」,這意味著它是通過攔截或竊聽通信獲得的。在2月21日罕見的公開回應中,俄羅斯國防部否認其在故意餓死「志願者」,這個詞是官員們對華格納僱傭兵的稱呼。僱傭兵組織在俄羅斯是非法的。華格納集團的僱傭軍行為或違反當前俄聯邦憲法和刑法。
俄羅斯國防部在回應中沒有點名普里戈津,但表示與此相反的聲明是企圖「分裂俄羅斯集團各部門之間密切的互動和支持機制」。在過去的九年裡,華格納集團一直在暗中推進莫斯科在全世界的利益。
但在這段時間裡,從政府餐飲合同中賺取財富並獲得「普京的廚師」綽號的普里戈津,與這位俄羅斯領導人及其核心圈子的關係時好時壞。俄軍在烏克蘭戰爭中的早期失敗為這位僱傭軍首領提供了一個機會,可以用他的私人武裝來拯救莫斯科,從而成為一個國家力量的參與者。
在俄軍失誤的同時,華格納集團取得了一些規模不大但廣受關注的勝利,為該組織贏得了國家電視台的關注,普里戈津的影響力也得到了提升。隨著他的政治地位不斷提高,普里戈津在家鄉聖彼得堡對軍隊領導人和地區當局的攻擊也更加大膽。自1月以來,普里戈津聲稱,俄羅斯國家媒體被指示避免引用他的話或提及華格納集團,這與去年讚揚該組織在克里姆林宮所謂的對烏「特別軍事行動」中的作用的輝煌報導不同。
普里戈津維持著自己的小型媒體帝國,包括網站和社交媒體「電報」頻道,在戰爭最狂熱的支持者中擴大了他的聲音。俄羅斯國家新聞機構周五將他的威脅性撤退描述為在前線進行有計劃的輪換。有一段時間,普里戈津被允許在似乎不受懲罰的情況下斥責政府官員,分析人士指出,這符合普京的戰略,即把烏克蘭的政治地盤和戰場分割成由敵對集團控制的獨立領地,以避免任何一方過於強大。但是,雖然這可能有助於保護普京,但在戰場上卻被證明是災難性的。
隨著普里戈津的地位越來越高,他發出的攻擊也越來越尖銳和個人化,在原本沉默寡言的俄羅斯權力精英中,他變得特立獨行,軍方似乎要把他置之一旁。首先,他們禁止普里戈津從監獄人口中招募人員,這幫助華格納在去年年底前積累了一支5萬人的部隊。
然後,正如普里戈津所說,他們剝奪了華格納集團的彈藥。他匆忙訓練的新兵被直接送往巴赫穆特的前線,並被命令在烏克蘭大炮和機槍的懲罰性火力下投入戰鬥。
普里戈津在周五的一段視頻中說:「對於成千上萬名在母親和孩子面前被殺和受傷的人,(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將被追究責任,我將確保這種情況發生」。他承認巨大的損失與莫斯科的官方數字相矛盾,但與西方情報部門的估計相近。
泄露的文件指出,俄羅斯軍方官員「不能決定性地」說華格納集團是否收到了彈藥,因為這些彈藥不是由該部門直接分發的,而是通過巴赫穆特的一個工作隊分發的。這就承認了「普里戈津的說法可能是合情合理的」。
文件指,另外,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的官員後來確定,華格納集團的要求在2月上半月得到了滿足——但不是全部。一份文件指出,2月12日,格拉西莫夫「據說下令停止彈藥供應......也下令停止計劃中的軍事運輸航班,這些航班被設定為運輸彈藥」到華格納在頓河畔羅斯托夫市的總部,這是一個靠近烏克蘭邊境的俄羅斯西南部城市。
但隨著普里戈津的言論升級,俄國防部官員「提議將對華格納的軍火供應增加一倍」,並希望圍繞這一努力「發布公共信息」。2月21日,俄國防部稱普里戈津的說法不屬實。普里戈津在第二天早上發布了死亡士兵的照片和2月17日向格拉西莫夫提出的彈藥請求,以此作為回擊。
文件顯示,普里戈津據信在2月22日或前後被召集與普京和紹伊古會面,當天他發布了死亡戰士的照片。一份文件寫道:「這次會議幾乎可以肯定,至少部分涉及普里戈津的公開指責以及由此導致的與紹伊古之間的緊張關係」,該文件使用了紹伊古姓氏的另一種拼法。
該文件說,在那次會議之前,普里戈津聲稱他在2月中旬懇求普京允許他繼續動用俄羅斯龐大的監獄人口以補充華格納武裝的隊伍。他抱怨說,俄正規軍正在拉攏他的倡議。據報導,普里戈津還向普京提出讓華格納訓練新動員的俄羅斯人,並要求「促進招募外國戰士,即阿富汗人」在烏克蘭作戰。
該文件援引俄聯邦安全局的截獲信息說,普京讓普里戈津與國防部雙方解決這些問題,實際上是站在他的將軍們一邊,而不是站在華格納首領一邊。華格納部隊去年春天進入戰場,此前俄軍因計劃不周和戰略誤判而遭受重大損失。
普里戈津提出了監獄徵兵計劃,以加強枯竭的俄軍隊伍,使華格納成為一支更突出的力量。他親自巡視俄國各地的刑罰地,以高工資的承諾引誘罪犯入伍,對於那些在烏克蘭活了六個月的人來說,還有最令人羨慕的獎勵:他們的罪行會得到總統的赦免。
華格納的戰士中很少有人能堅持那麼久。華格納的指揮官們採取了一種戰術,派遣一波又一波缺乏訓練的罪犯兵去攻擊烏克蘭在巴赫穆特的陣地,這些罪犯如果撤退,往往會受到處決的威脅。根據美國的估計,這一策略取得了小規模的領土收益,但傷亡明顯偏高,占12月以來俄羅斯軍隊死亡人數的一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