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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選舉政治為何寄生在宮廟事務?

—兩岸的媽祖 台灣的政治 - 3

台中大甲鎮瀾宮在全島乾旱時,民眾手持香向媽祖祈雨。

台灣的總統候選人每到選舉,都勤於趕場、拜廟、拉選票,並藉由繞境、巡安、秋祭、祈福、參香及揭匾等群眾聚集的儀式製造曝光度。候選人大約四成的競選行程和"宮廟"活動有關,宗教無形力量的所謂"神明指示"容易吸引各種勢力介入,創造影響選舉的可能性,而宮廟體系真的這麼容易被利用影響嗎?

2023年3月,台灣大甲媽祖繞境,媒體估計有300萬人參加,占人口12%,被形容台灣人「瘋媽祖」現象。

而2024總統候選人口中的「媽祖」,也具有不同意涵。

宮廟是台灣候選人跑攤的"主場"

苗栗海邊拱天宮建廟160年慶典上,民進黨候選人賴清德致詞說:「主權獨立國家台灣,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而是屬於台灣人民。祈求天上聖母保佑2024大選,國家主人、台灣人民都能根據自己意願,不受外力影響、假訊息干擾。」

民眾黨候選人柯文哲說:「做一個台灣人,有機會都要走一次媽祖。我走那9天,完全沿路沒有買任何東西吃,都吃不要錢的,感受台灣人民的善良和彼此的幫忙,送吃的、喝的、酸痛貼布、幫忙按摩,社會上本來沒有那麼多分別對立。」

國民黨候選人侯友宜自稱從小在媽祖廟玩,做不對的事要到媽祖面前罰跪,出門返家要跟媽祖秉告平安:「媽祖就像媽媽。媽祖從福建飄洋過來,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兩岸不要兵戎相見,團結力量給台灣帶來和平安定。」

鴻海集團創辦人郭台銘最後沒有登記參選,不過在連署參選階段也多次借「媽祖」發揮,如媽祖婆是兩岸的和平使者,和平帶來繁榮與希望;懇請天上聖母慈悲,讓台灣成為世界的驕傲。

2024台灣總統大選各黨候選人出席白沙屯拱天宮建廟160年慶典(白沙屯拱天宮FB直播截圖)

台灣廟宇上萬間"北媽祖南關公"最火

台灣人愛拜拜。內政部統計,台灣廟宇14000多間,供奉數百種神明,如觀音菩薩、天上聖母、釋迦牟尼、福德正神(土地公)、關聖帝君、保生大帝、三山國王、玉皇大帝、開台聖王、城隍、王母娘娘等;外省眷村,則有人拜蔣介石

民間俗稱「北媽祖、南關公」,候選人到什麼廟就稱是那尊神的信徒,到基督徒的場子則宣稱也信耶穌。台灣長老教會獨派色彩濃厚,即便中方也傳出,利用教會散播影響力不如運作宮廟檯面化。

侯友宜拿「關公信仰」作競選廣告,自述關公是他作警察開始,於生死之交、衝鋒陷陣最重要的信仰。其競選辦公室放置的關公像,手上的「青龍偃月刀」曾突然倒下落地引發命理師斷言徵兆,突顯台灣民間對無形力量的聯想力。

台灣台中,在為期九天的遊行中,信徒們聚集在一輛載著道教女神媽祖雕像的戰車旁。(路透社

黑道兄弟、廟會、政治的關聯性

「在台灣,當個男人必須朝三方向去做,當兄弟、靠廟事、搞政治。三者交纏,如果要知道政治怎麼運作,去問那些兄弟就知道了。」這是一名高雄計程車司機對宮廟和選舉政治所下的註解。

在高學歷半導體商人小陳身上,這就得到印證。他熱衷廟事活動,曾參與三太子神像繞境抬轎工作。談到大夥為一件事展露執行力和認真度,令他震懾和感動。

2020年4月15日,在台灣雲林北港朝天宮祈禱後,戴著口罩以保護自己免受冠狀病毒(COVID-19)感染的信徒抬著中國海神媽祖的雕像。(路透社)

跑廟敬佛在信徒眼中具有魔幻力量

小陳說:「八家將(廟會表演之一)為何這麼團結?例如,要跳什麼八掛陣就把它練好,現場表現時,獲得所有信眾一致讚賞。人家看你的眼神或虔誠的態度,就會覺得自己做對了。這些人自然形成信賴、義氣相挺的關係。」

小陳還說,進香過程神聖,事前齋戒沐浴,所有儀式訓練到位:「不能出錯,神經緊繃,過程根本不能閃失,不能讓佛像掉下來,壓力很大。還要衝三太子,要衝進去,來回好幾次,裡面還有乩童起乩。很多廟要掛號排隊進去。」

談到宮廟文化和選舉的關聯,小陳認為,廟會、進香是創造現成的集會:「藍白黃綠紅黑都能進去,自然可從中觀察誰是誰的樁腳。省去個別拜訪的機會,尤其在進香的多天行程中,它給你很好的平台去『喬事情』。」

 

 

台灣板橋慈惠宮廟會活動(記者李宗翰攝)

 

民間力促宗教法監管宮廟財務免被境外滲透

不具名的Y小姐提到,疫情之後,台灣中小型宮廟「香油錢」變少,如果有人願意捐一大筆錢蓋更大、更好的宮廟,蓋香客大樓、修繕香爐等,自然容易被拉走。台灣最大的問題在於捐款宮廟沒有金額限制,不像政治獻金,有法條規定。而中國的做法通常是由各地台辦跟台商接觸,藉由宗教、文化交流的名目挹注。很多台灣人認為,拿錢不做事會被神明懲罰。

獨派的台灣基進黨主席王興煥也說:「沒有宗教法,財務沒有辦法監管,必須思考宗教財務監管透明化的問題。比如,信眾宗教上信仰虔誠,可能會打造金牌獻給廟方,這些金牌有沒有如實造冊管理不知道;如果層級拉回中國、台灣之間宮廟人員交流、金流狀況我們也不會知道。」

王興煥呼籲應儘速立法,規範境外敵對勢力影響透明法、境外勢力代理人法,采強制登記、揭露資金流,讓外界清楚誰是中國代理人?

2000年2月23日,一名台灣男子在參觀位於中國沿海福建省湄洲島上的媽祖廟時將香放入一個巨大的香爐中,該島上距離台灣僅76海里。媽祖是中國傳統的海洋女神,傳說有著平息洶湧的大海,同時幫助遭受暴風雨襲擊的海員安全返回港口的歷史。(法新社

台灣官員:宗教信仰自由成為中共統戰介選破口

台灣的大陸委員會主委邱太三指出,中國政府清楚知道,台灣人民善良、敬天畏神、廟宇多,是政治人物爭取選票的地方。中方取巧地利用宮廟作政治統戰,國台辦就協助台灣的宮廟組成「全台媽祖聯誼會」、「全台關公聯誼會」,並曾出現宮廟插五星旗的亂象。中方另會以宗教交流名義,派人到台灣搜集民情。中國全國政協主席王滬寧指示,宗教要聽從黨指示。

北京對台宗教統戰也非無往不利,一名不具名退休人士說,中國統戰工作未必到位,敷衍了事消耗國家預算所在多有。曾有急統派台灣人在酒攤抱怨,一些赴台統戰的中國官員不夠積極,在酒酣耳熱之際透露,只要多收集台灣人的名片回大陸就可領賞,領導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見了這些人。

宮廟的民主機制"政治的還給政治"、"神明還給神明"

有學者認為,台灣宮廟具一定程度的「民主機制」,是最好的防衛。

台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副教授沈伯洋分析:「宮廟擲筊時大家盯著看的,不能黑箱作業,和中國不同,中國無法了解。支持者什麼立場都有,如果偏向什麼立場是危險的,要把廟整個全部吃下來相對不容易。」

就有關「中國因素」與「神明指示」觸礁問題,沈伯洋說:「譬如說神明出巡,去走特定有利某些候選人的路線、比較親近中國的,但廟宇信仰的事是很嚴肅的,要請示神明、要擲筊。如果神明不要,他們就真的不做。對他們來講,信仰的儀式絕對比中國賄賂他們更為重要。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看到,即使很多宗廟被接觸,不代表這些宮廟會受中國影響。」

沈伯洋分析,宮廟就像個中心,透過宮廟認識地方有頭有臉的人,藉由這些人去成立群組,丟中國想給他們看的東西。這些人看久了,可能誤信一些謠言,又把它傳到自己認識的群組;又是另一軸線,基本上跟宮廟已經沒有太大關係,宮廟只是個「殼」,藉以接觸地方仕紳。

台灣內政部警政署指出,境外勢力會透過地下資金、金流或相關交流等途徑介入。內政部強調,檢警調、移民、國安等單位,從2023年上半年起,都已做好相關規劃及準備,要讓境外勢力介選可能性降到最低。

記者:夏小華責編:許書婷、何平網編:洪偉

責任編輯: 李冬琪  來源:RFA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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