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人口已經在減少。入侵台灣對人口造成的進一步後果將是毀滅性的。
譯者：樂山
（2018年5月1日，台灣台北，台灣工人在勞動節集會上照顧他們的嬰兒。圖片來源：AP Photo/Chiang Ying-ying）
台灣現在是一個地緣政治熱點。彭博經濟研究(Bloomberg Economics)評估台灣戰爭對全球經濟的影響為10萬億美元，這讓烏克蘭戰爭或 COVID-19大流行造成的打擊相形見絀。一些國家正試圖在經濟和軍事上阻止中國以武力統一台灣。事實上，最好的威懾是讓中國意識到戰爭可能帶來難以承受的人口後果。
俄烏戰爭的人口後果
俄烏戰爭造成的生命損失遠不止數十萬軍人和平民的死亡。兩國的出生率也顯著下降。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的生育率從1990年的每名婦女生育1.89人下降到1999年的1.16人，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將其描述為「國家危機」。幾十年來，他一直警告俄羅斯正在走向消亡。2006年，普京宣布解決人口下降問題是「國家的最高優先事項」。得益於政府慷慨的反危機措施和相對友好的國際關係，2000年至2013年俄羅斯經濟年均增長5%，2015年生育率升至1.78。
但俄羅斯在2014年奪取了克里米亞，招致西方制裁。結果，2014-2022年期間，俄羅斯的經濟年均增長率僅為0.7%，出生人數從2015年的194萬降至2021年的140萬。在烏克蘭，生育率從2015年的1.51降至2021年的1.16，經濟衰退部分原因是由於大量資源被用於戰備。
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使得俄羅斯的出生人數進一步減少，2023年降至126萬人。在烏克蘭，家庭分離和經濟困難導致同年的生育率進一步下降至0.7。如果俄羅斯和烏克蘭將生育率穩定在2015年的水平，那麼2016-2023年的出生人數將分別比實際出生人數多180萬和60萬。
俄羅斯的地緣政治形勢比戰前更糟糕，經濟前景嚴峻，人口也將迅速下降。普京滿懷希望的民族復興之夢最終將以噩夢收場。
俄羅斯的入侵給烏克蘭帶來了人口災難。人口外流、戰爭傷亡和低生育率使烏克蘭的人口從2014年的4540萬減少到現在的3300萬至3500萬。婦女和兒童的大量外流將導致戰後出生率持續下降。勞動力短缺、老齡化和殘疾將使戰後重建變得非常困難，因此生育率不會有太大恢復。
中國和台灣已經陷入人口危機
2000-2021年間，台灣的平均生育率僅為1.15，低於烏克蘭的1.33，2022年也僅為0.87。台灣國家發展委員會預計，如果生育率穩定在0.9，台灣人口將從2023年的2300萬減少到2070年的1500萬。
2月29日，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了2023年的人口數據，出生人數僅為902萬，生育率僅為1.0，遠低於官方預測的1550萬，也是自1762年以來出生人數最少的一年，當時的總人口僅為2億。去年，中共官方承認，2022年中國人口將出現60年來首次萎縮，比政府預測的時間提前了9年。
這些數據的含義無論如何強調都不為過。這意味著中國的人口危機遠比預期的要嚴重。因此，中國所有的經濟、外交和國防政策都是基於錯誤的人口數據。
台灣和中國的中位年齡分別從1980年的23歲和22歲上升到2024年的45歲和43歲，到2050年將進一步上升到58歲和57歲。在2020年，中國和台灣分別有5名和4名20-64歲的工人供養1名65歲及以上的老人，到2050年，這一比例將繼續下降到1.5和1.3。在人口老齡化和勞動力縮減的情況下，台灣的年均經濟增長率從1960-2000年的9%下降到2015-2023年的3%，中國的年均經濟增長率從1980-2011年的10%下降到2020-2023年的5%。
台積電是一家成立於1987年的晶片製造巨頭，生產全球約90%的先進晶片，使台灣在國際地緣政治中具有重要地位。但老齡化導致台灣創新能力下降，在全球新興高科技產業中的地位也隨之下降。台灣18-35歲男性潛在兵役人口已從1999年的350萬減少到2023年的270萬，並將在2035年進一步降至200萬，2050年降至140萬。換句話說，人口危機表明台灣的科技重要性將迅速下降，其防務將越來越依賴美國，從戰略夥伴變成戰略拖累。
中國大陸和台灣都面臨著經濟停滯，並且正在失去長期競爭的人口和經濟基礎。它們需要集中力量應對各自的人口挑戰。
台灣戰爭的人口後果
如果中國和台灣爆發戰爭，對人口的影響將是巨大的——並且難以承受。
如果台灣發生戰爭，大量民眾將會逃亡。如果中國不能迅速拿下台灣，雙方將陷入長期軍事對抗。台灣將疲於備戰，產業鏈和外資將撤離，導致經濟衰退和出生率驟降。如果台灣被中國占領，其政治、經濟和人口前景將比香港更黯淡。
中共當局可能會為2019年挫敗香港的反引渡抗議和2020年成功實施國家安全法而感到自豪。然而，他們忽視了巨大的代價：削弱香港作為金融中心的地位，破壞中國與西方之間的橋樑，特別是人口的大量流失。2022年年中，香港20-39歲的人口比兩年前減少了18萬。政治高壓和「清零」政策共同導致了經濟衰退，出生人數從2019年的5.3萬銳減至2022年的3.3萬，生育率從1.06降至0.70。
無論中國是否贏得台灣戰爭，都必然受到西方的制裁，其地緣政治環境也將惡化，從而導致出口減少、失業率攀升、生育率急劇下降。迄今為止，中國為提高生育率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無論它做什麼都無法抵消台灣戰爭造成的生育率進一步下降。假設中國能將生育率穩定在0.7，那麼其人口將在2050年降至10.1億，2100年降至2.8億，分別占世界總人口的11%和3%。
其後果也不僅限於中國和台灣。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導致歐洲能源價格飆升、經濟放緩和高通脹，從而降低了出生率。2023年，波蘭和德國的出生人數分別減少11%和7%。中國的經濟規模是俄羅斯的10倍，目前是140多個經濟體的主要貿易夥伴。台灣戰爭將導致全球經濟衰退，許多國家的生育率也將下降，尤其是韓國和日本。
美國的生育率從2007年的2.1下降到2023年的1.6，也面臨著老齡化導致的經濟放緩，儘管沒有加拿大、英國、澳大利亞、紐西蘭、歐盟、日本和韓國等盟友那麼嚴重。它們在全球經濟中的總份額從2003年的77%下降到2023年的56%，而且這一趨勢還將持續下去。如果爆發台灣戰爭，將會加速這些趨勢，導致全球不穩定，甚至美國領導的世界秩序崩潰。
時間不在中國或台灣一邊，也不在美國一邊。三方需要拿出足夠的智慧和勇氣，實現台灣海峽永久和平，並避免跌落人口懸崖。
作者簡介：
易富賢，醫學士哲學博士雙學位（MD and Ph.D），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資深科學家，《大國空巢》一書的作者。他的作品曾被《Project Syndicate》、《南華早報》和《紐約時報》做過專題報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