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麻了」的俄羅斯,自家的大後方卻比前線先冒出了大問題。
俄羅斯央行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由於軍人的薪水過高,男性勞動力大量參軍或前往烏東從事戰後重建工作,導致後方勞動力緊缺。
今年6月,俄羅斯的失業率達到了2.4%的歷史新低,但實際上可以說是負失業率——今年上半年,有三分之二的職位的空缺增長速度超過了候選人的增長速度。《歐洲新報》的一項調查顯示,俄羅斯經濟因「特別軍事行動」失去了多達170萬名勞動力,約占該國勞動力總數的2.2%。
而為了解決勞動力短缺的現象,如今俄羅斯多個地方政府正在招募女性來從事公共交通司機等工作。
過去兩年,俄羅斯至少有30個市級地區報告了公共汽車司機短缺的問題:在托木斯克,某些公共交通路線的司機短缺率高達50%,當地居民不得不花上一個小時來等一輛公共汽車;在聖彼得堡,今年5月,一輛公共汽車從橋上掉到了河中,據司機的妻子說,這名司機在連續工作20小時後被迫繼續開車。
造成俄羅斯後方勞動力短缺的主要原因,就是錢。數據顯示,俄軍合同兵目前的標準工資為每月20萬到25萬盧布,折合人民幣1.68萬到2.1萬元;另外,參軍還會被給予一次性的現金補貼:之前一直是19萬盧布,上個月,普京簽署總統令,將一次性的補貼標準提高到了40萬盧布,前後分別折合人民幣1.6萬與3.35萬元。
過去兩年,俄羅斯至少有30個市級地區報告了公共交通司機短缺的問題
而去年俄羅斯人均工資的中位數為62269盧布,折合人民幣5219元;即使在首都莫斯科這樣人口超過千萬的大城市,人均工資也不過10萬盧布多一點,差不多折合8400多塊錢。而如果在一些西伯利亞和遠東的偏遠地區,當地的人均工資也就4萬到5萬盧布,也就是咱們國內3000到4000塊錢的水平。
去年俄羅斯人均工資的中位數為62269盧布,折合人民幣5219元
留在後方,繼續每個月到手3000塊錢;拿槍上前線,工資不僅翻5倍,還能一次性到手3萬塊錢。如果能幸運地活下來,那麼還能享受豐厚的社會福利待遇。儘管要冒著生命的風險,但許多俄羅斯人依然選擇了後者。
對於他們個人來說,這是為了搏出一個更好的生活;而對於俄羅斯整個國家來說,軍隊的兵力問題和後方就業問題,同時得到了緩解——失業率2.4%,放在整個二十國集團(G20)里也是最低的。
然而機遇從來都與危機並存,單單失業率一項數據不能說明一切。
過去數百年的歷史告訴我們,戰爭只能暫時性地緩解經濟上的問題,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戰爭一旦維持不下去,或者不能以戰勝國的姿態掠奪大量資源,掌握國際話語權,那麼這套由國家主導的戰時經濟體系便會難以為繼——之前積累的矛盾會集中爆發,而想要恢復正常的經濟秩序,要麼依靠外部支援輸血,要麼就得來一場內部大洗牌。
在「越打失業率越低」的基礎上,俄羅斯這兩年來還創造了一個「經濟神話」,那就是「越打越有錢」。
不久前,俄羅斯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宣布,由於俄羅斯「發展勢頭過猛」,目前俄羅斯的經濟已經出現了周期性的過熱現象,而且這種熱度還是2008年經濟危機以來最高的,因此俄羅斯央行不得不提高利率。
納比烏琳娜稱,過去兩年來,俄羅斯國內需求的增長大幅超過了商品和服務的供應規模增長,提高利率是為了平抑貨幣需求和投資需求,並降低通貨膨脹率。
自2022年9月以來,俄羅斯央行多次提高基準利率,去年12月,俄羅斯央行將利率提高到16%;上個月21日,俄羅斯再次將利率提高到18%。
與此同時,俄羅斯迎來了「越打越有錢」的新時代。今年1月,普京在視察遠東地區時表示,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俄羅斯去年已經超過德國,成為歐洲第一大經濟體和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在一個月後發表的國情咨文中,普京又提出了「2030年之前俄羅斯要成為世界第四大經濟體」的宏偉目標。
納比烏琳娜:俄羅斯目前的經濟過熱是16年來最高的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用購買力平價來計算,中國早在2014年就可以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了。但由於購買力平價這一計算方式仍存在諸多缺陷,因此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大部分國家,都不使用這一方式統計的GDP數據來作為官方數據。
透過現象看本質,從來就沒有「越打越有錢」這種說法,因為不符合客觀規律,帳面上的GDP在增長,但真正的社會財富並沒有增長:後方工廠不生產汽車,改產坦克了,然後送到前線被炸掉——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因為俄羅斯經濟熱,所以央行才提高利率」——不知道納比烏琳娜在說這句話時,是怎麼憋住不笑的。
俄羅斯提高利率,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是盧布的真實匯率已經慘不忍睹,除非是有背景的俄羅斯人,否則幾乎難以用官方公布的匯率換到美元、歐元等關鍵外幣。而由於擔心資金外逃,俄羅斯央行不得不提高利息以留住資金。
18%的利率是什麼概念?「股神」巴菲特雇了一大幫人,年化收益率才20%出頭;而一個俄羅斯普通人,在家天天躺著就有18%的收益——那麼請問,代價是什麼呢?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由於匯率接近崩潰,導致俄羅斯國內通貨膨脹壓力極大,不得不提高利率往下壓,對抗通脹。
但問題在於,提高匯率只能暫時緩解通脹,無法從根本上解決通脹。只要俄烏衝突還在打,克宮繼續維持高水平的軍費支出,那麼通脹問題幾乎就是無解的。
參照隔壁土耳其,即使利率漲到50%以上,高通脹也不會消失,曾經輝煌的「埃爾多安經濟學」已經沉淪。而俄羅斯「越打越有錢」的代價,最後還是需要1億多俄羅斯人自己慢慢承擔和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