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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格曼:這場危機中,沒有人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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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是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 University)經濟學及國際事務教授、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從機構投資者的角度來看,下面提到的一系列全球風險中哪一個是最為嚴重的呢:通脹壓力嗎?

我認為,對許多國家來說,這還是件極其遙遠的事。這些國家供應大量過剩,是不會出現通貨膨脹的。大宗商品市場會有一些壓力,不過它們不會演變成更大範圍的通脹。

日本式通縮?

我們出現日式通縮的速度之慢讓我感到有些驚訝。我們在一點點接近這種狀態,但結果卻證明名義價格十分穩定。研究表明,即便通常情況下經濟長期不景氣會令物價漲幅接近於零,但要使物價出現負成長還是不難麼容易。就這點而言日本算是一個異類。所以事實上我不認為會出現實際通縮的局面。如果目前這種狀況繼續下去,三四年之後美國出現通縮或許會成為一種實實在在的可能,不過這種局面短期內不會出現。

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我不喜歡有關中國的任何問題,因為我不了解中國。你不能相信它們的經濟數據。所有的經濟數據就像是科幻小說,但中國經濟數據的「科幻」程度比多數國家都要高。在中國問題上我的知識並不豐富——我試著同中國問題專家交談,可他們總是一人一個說法。我是該相信「鬼城」的故事,即中國經濟即將「崩盤」?還是該相信中國有能力化解問題?我不知道。

中國不會出現義大利式的危機(或是希臘式危機),因為它既沒有外債,同時還實行匯率控制。所以這樣的一幕不會上演。

於是問題就來了,中國會爆發日本那樣的危機嗎?日本的情況是,當泡沫破滅後,經濟再也無法恢復以往的活力。我認為這很難去評估,有人覺得這種局面極有可能出現,但我覺得中國有足夠的財政掌控力,這種情況不會出現,只是存在可能性。

但是說到底,以市場價格(而非購買力平價)來衡量,目前中國的經濟規模與日本大體相當。它很重要,但並不龐大。中國如今的規模還不足以拖垮整個世界。

全球失衡和匯率動盪?

匯率動盪讓巴西官員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我認為它不會給全球經濟帶來很大影響。失衡:你可以拿出相當強的理由,證明失衡在某種程度上促成了這場危機。新興市場龐大的貿易順差對美國泡沫的形成至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你當然也能證明,如今這種失衡已經對經濟復甦構成了嚴重製約。如果中國停止擁有人為因素導致的經常項目盈餘,這將極大地提振已開發國家。並不是說這樣就會解決問題,但多少會有所幫助。

以一位投資者的視角,你如何看待新興市場?

兩年前我曾經相當樂觀,因為那時新興市場基本就等同於機遇。我認為所有這一切如今都已經被消化了。所以現在,對於那裡是否還有顯而易見的機會,我無法確定。但我仍樂觀地認為它們可以不費勁地度過眼下的局面。但說到投資,問題在於你不僅僅要判斷出將來會發生哪些事,還要判斷出你認為會發生、而別人認為不會發生的事情。在新興市場上我看不到這一點。

許多投資者如今都把新興市場看作是其資金的安全避風港。

噢不,沒有人是安全的。

哪些地方是相對安全的?

即便你問我哪些地方是「相對」安全的,我也說不好。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兩個經濟體是歐洲和美國。歐洲正處於一場災難的邊緣,而美國的問題則出在政治方面。在美國政界,許多問題都有可能出現麻煩。

在亞洲、美國和歐洲之間,你會押注哪一方?

我會把一些籌碼押在美國,因為美國雖然政治一團糟,但有許多基本面上的優勢。亞洲仍有許多機會——儘管可能不是在中國,因為中國人並不遵守法律規則 ——但在亞洲其它地方,尤其是一些第二梯隊的國家,情況很不錯。歐洲讓我非常擔心。歐元瀕臨崩潰的邊緣,如果這真的發生了,結果會很糟糕。

如果歐元真的崩潰了,誰受到的打擊會更大,美國還是亞洲?

很可能是美國。兩者與歐洲的貿易聯繫差不多一樣緊密,但美歐的金融聯繫更緊密一些。我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同事申鉉松(Hyun Song Shin)最近向我指出,美國的影子銀行體系主要由歐洲銀行組成。歐洲方面任何大的震盪都會對美國產生相當大的破壞性影響。

假設你是一個持有以歐元計價的負債的機構投資者。你會購買歐元區共同債券(Eurobond)嗎?

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它方面的情況。如果與歐元債券相伴的,是一個更加自由化的歐洲央行(ECB),那麼我會。否則不會。有一個問題自始自終都沒有解決:到底是誰在背後提供擔保?

你希望歐洲央行承擔起最後貸款人的角色?

沒錯。它必須承擔這個角色。沒有歐洲央行做最後貸款人,歐元債券就只有歐洲AAA經濟體做擔保,而在眼下,這實際上只剩下德國和荷蘭。

你認為德國會失去AAA評級麼?

我想不會。未來只能有兩種可能:要麼歐元區解體,德國獨善其身,要麼歐洲央行站出來,開始做我希望他們做的事——在這種情況下,這就不是問題了。由於人口結構問題,德國存在一個長期的預算問題,但我認為這在可以應對的範圍內。德國政壇不像美國那樣陷入了癱瘓,它對於鄰國的紓困負有潛在義務,但我不認為這能產生多大影響。要麼歐洲央行承擔起責任,要麼放任自流。

你認為押注大宗商品價格的上升、甚至是下降是不道德的嗎?你曾提到大宗商品價格的上升導致了通脹壓力。

大宗商品的通脹壓力不在於投機活動,而在於新興世界增長十分強勁這一事實。新興市場的增長推高了對大宗商品的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其根本原因是供求關係。

石油是我們更為關注的問題——確實,在短時間內,比如一兩個月,期貨價格可能脫離現貨價格。以2008年油價的飆升為例,從110美元升至130美元可能確實存在投機。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實際影響非常有限。我本人對金融創新並不熱衷,也不想為其辯護,不過我認為人們在這個領域找罪魁禍首是找錯地兒了。

你對於創新性金融產品讓人們更富有這一點有疑問麼?

對此我深表疑問。在過去30年裡,哪種金融創新是確定有利的——你不許回答ATM機。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個笑話,不過也有那麼點嚴肅。但除了ATM機,其它答案都很難說清利弊。

認為這些金融創新實際上提高了福利、而不是給人們一種虛假的安全感的理由非常站不住腳。債務抵押債券(CDO)顯然是具有破壞性的。它就是要愚弄大眾,使人們以為風險比實際上要小。美國國際集團(AIG)通過信用違約互換(CDS)營造了一種虛假的安全感,結果表明,它與事實完全不符。這些都是具體的例子,你可能會反駁說,它們具有誤導性,但我們所討論的都是金融業在過去10年或15年中乾的絕大部分事情。

譯者/何黎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zhongkang

來源:英國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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