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七十年代的我們,記憶中的童年裡雖沒有小食品的甜香,也沒有各種玩具的誘惑,但相比於現在的背負了許多家長願望而徒增了各種學習壓力的孩子們來說,我們的童年是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樂趣的。
鄉下的孩子們,春天裡到山上采菜,夏天裡去河裡抓魚,秋天裡到山上尋叫得最響的鐵蟈蟈,冬天裡到河套上一路呼哨著去溜冰……課間的時候,孩子們還可以在一起彈溜溜,打啪兒嘰,跑油鍋……
記得小時候的我,也總願爭強好勝。各種遊戲也總是玩得很出色。彈溜溜,不但打得准,且還能打出旋轉。對方的玻璃球被擊中溜出很遠,自己的卻占了它的原位仍旋轉不停。打啪兒嘰,是玩那種用紙摺疊成的正方形的遊戲玩具。在不斷地鑽研之後,我發現了一種簡便實用的方法,一打便能將對方的紙啪兒嘰掀翻。那便是用鞋邊靠住啪兒嘰,取勝是用不著太大的勁兒的。就是在這樣的遊戲中,我每年都會贏得很多啪兒嘰和溜溜的;就是在這樣快樂的童年裡,我們也走過了那艱苦卻豐富多彩的成長的歲月。
然而,最有趣的,還是深秋以後,大家拿出從山上尋來的楊拉罐兒,吶喊著圍成一圈,一決雌雄的頂楊拉罐兒的情景!
所謂楊拉罐兒,便是一種被當地人叫做「楊拉蜇子」為自己御冬所做的罐兒。不但堅硬、嚴實,且圓圓的,很好看。因為東北的楊樹很普遍,所以才叫它「楊拉蜇子」;所做的罐兒也便成了楊拉罐兒了。寒冷以後,它可以在很多種植物上做罐兒;但大多都會選擇自己所生活的環境而定。
每到入冬的稍寒時節,孩子們便會於課後到山上去尋這楊拉罐兒了。如果誰尋到了堅硬無比且在屢戰中能稱王稱霸的楊拉罐兒,那這孩童便也就跟著成了英雄似的人物。各方俠士也總會攜帶自己的寶貝前來切磋。於是,在夥伴們的簇擁下,一場金戈鐵馬般的廝殺又開始了。沒有戰鼓,沒有硝煙。然而在一片喝彩聲中,得勝者便擦拭了帶有血刃的槍頭,藏起了寶貝,凱旋而歸了!
經過多年尋楊拉罐兒的經驗,夥伴們終於得出:老烏眼樹上所結的楊拉罐兒最厲害,尤其是結在枝杈間的「歪把子」,或是藏於樹根處非得用手才能摸到的「大趴子」!為了在夥伴們面前炫耀自己,那時,我幾乎每年都會不辭辛苦地翻山越嶺去尋找。一旦得遇,便幸甚至極。總歸是尋楊拉罐兒的小夥伴們的眼力最佳,似乎並不遜於伯樂相馬的能力!
可有一年的秋後很久,我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這樣的寶貝了。看看手中雖數量占優但卻都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傢伙,心裡不免有些頹喪;況且,我的名叫汪生的小夥伴手裡正有一對雙的老烏眼的歪把子楊拉罐兒。且早已在各路諸侯間所向披靡了。真所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啊!尤其讓人不能容忍的是常掛在他臉上的得意的笑!
於是,自幼讀過古典名著的我,便也想到了運用策略來——智取!但如果仿效「荊軻刺秦王」的謀略,即便得逞,那這盼望頤的楊拉罐兒也會一命嗚呼;看來不可取,誰讓咱還有曹操般愛惜才能之士的胸懷呢? 最好是採用「智取生辰綱」般的謀略,但卻又不能將這可惡的小汪生用迷魂藥灌倒。若再不行,便只能學鼓上蚤時遷的本領了——偷!誰讓這傢伙整日裡笑嘻嘻地囂張呢!
終於不知是採用了何種方法,總之,我是把汪生的一對雙楊拉罐兒弄到手了。如曹操般夢寐以求的大喬小喬想獨自擁有一樣,那份竊喜又怎能掩飾得住?銅雀台尚未築起的時候,那汪生便來搶奪了。之後的事,我可是清晰地記得:我趴在地上,竭力地將楊拉罐兒保護在胸前的手心裡,然而他卻仍不肯罷手。我終無辦法,只得把它放在了嘴裡。可那傢伙還是執意地想要索回,他竟然在我的身上搔起癢來。這可是我最害怕的事情,結果,我竟把這楊拉罐兒吞在了肚子裡! 晚飯後,害得我肚子疼了很久,然而,我卻忘了吞下楊拉罐兒的緣故。大便之後,才好。只是可惜了那一對雙的大喬小喬啊!
最可氣的是有些小朋友將樣拉罐兒造了假。將一個好端端的楊拉罐兒去掉枝條,從裡面掏出楊拉,然後灌滿鉛;再用膠水重新將枝條粘上。這樣造出來的假楊拉罐兒,如果一旦流入各個戰場間,誰又能敵得過呢?所以,每到重大的賽事前,雙方都是要驗證一下楊拉罐兒的真偽的。再高明的造假者也難以有市場的;只是自己欣賞傑作罷了。
尋楊拉罐兒,除了為爭得一時的勝負以外,更多的也是在享受這一過程。你想,那花道道的小圓罐兒結在枝杈間,每每尋到不是一種快樂麼?更為可喜的是,在短小的枝條間,有時還能結上好幾個楊拉罐兒!就在昨天,我鼓勵我的學生們和我共同寫這樣的文章時,有的學生便興奮地對我說:「老師,你見過八個一串的楊拉罐兒麼?」
對於那情景,我還真少見。但我知道,在我們小的時候,可以人為地促成這樣的事。——就在楊拉快要做罐之前,把它們逮來故意放在同一條枝上,便可得到理想中的罐兒數!
除了用來作戰的楊拉罐兒以外,有些是不能白白送命的。據說到了冬日裡,將罐兒里的楊拉取出放在爐子上烤吃,味道好極。小的時候便經常的這樣做了,味道的確很好!但大人們告誡說:「楊拉不能多吃,吃多了辣屁眼兒!」
或是因為擔心,或是因為條件反射的緣故;一旦吃了幾個,便不敢再吃;但仍免不了局部那小地方有些不爽的感覺。現在想想,我們真應該愛惜身邊的這些小動物啊!
看看現在的即便是農村的孩子們,有的孩子竟然連楊拉罐兒都沒有親自去逮過。我們這裡只是一個鄉鎮而已,並非因為孩子們沒有逮過楊拉便是一種如何高雅的進步現象;反而,我卻覺得,有些孩子失去了享受遊戲的樂趣。尤其是城裡的孩子!
遊戲是孩子的天性。可如今,誰又能還給孩子們這樣的天性,這樣的快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