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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薪12萬在中國過日子:大城市活得像狗 小市累得像狗

這兩天,一則「年收入12萬元以上被稱為高收入群體,要加稅」的消息,在社交渠道上炸鍋。但這個說法被權威人士闢謠。

12萬似乎是一個收入敏感域。我們還是想知道,生活在各個城市,年收入12萬元到底是怎樣一種體驗?

城市:北京職業:風險評估員

我是樊勝美和關關的合體,把錢花光是擔心沒有未來

北京年收入12萬元的生活,對於陳冉(化名)來說,就像《歡樂頌(視頻)》裡樊勝美和關關二人的結合。

陳冉把房子租在大望路地鐵站附近,那是北京地鐵1號線上國貿的下一站。90年代建成的舊小區,距離上班地點只需要坐20分鐘地鐵。

出入國貿地鐵站的上班族

一間位於東三環CBD、20平方米的主臥,意味著陳冉每月到手的1萬塊工資里,將近三分之一都用來交房租。這還比周邊的房子便宜了五六百。

雖然除去吃飯、交通、購物和娛樂等個人開銷,陳冉每個月最多剩下1000塊錢。但在北京生活的6年裡,30歲的她已經學會了把有限的錢財轉化為最大化的精緻。

精緻細化到生活中的每個角落。比如3厘米厚的乳膠床墊、慢回彈材料做的記憶枕頭……吃飯時她總是可以找到各種打折券和風格口味獨特的餐館。

朋友形容她穿衣品味走的是「輕奢風」。其實她每年只會在認準的快銷品牌打折季時,採購兩三次,平時就在網上的原單店裡淘2-3折的衣服。那些原料天然、質量好的衣服可以穿上三到五年。實際上,每個月的購物支出只占陳冉工資的五分之一。

每次買東西前,她都會在知乎上進行自我科普。最近她被一款鑽石版的電動牙刷吸引,但要1000多塊,她認真研究了電動牙刷的工作原理和基本性能後,找到了另一種型號,除了拋光模式和充電杯,其他性能一樣,卻便宜了幾百塊。

雖然還是比普通牙刷貴了許多,但她習慣從更長遠的方面著想。在北京的公立醫院,如果現在開始掛號,隊伍得排到明年的一月。但去普通醫院又不甘心,明明知道還有更好的醫院為什麼不能去?

她覺得自己像《歡樂頌》裡的關關,獨生女,父母都在機關單位工作,沒有贍養父母的負擔。也像樊勝美那樣,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只能「活在當下」。

從國外留學回來時,家裡人勸她設籍北京,但她還是選擇了自己更喜歡的工作,先是在一家財經媒體工作,後來又轉行做風險評估員。等到社保公積金交到快滿五年,她發現已經買不起北京的房子了。

她與男朋友談著異國戀,在北京工作了幾年後,她發現自己已經適應了環境,不太可能到國外生活,「去了就要面對真實生活壓力了,估計會變成超市收銀大媽和帶仨娃邋裡邋遢的中年婦女,還不如一個人逍遙快活」。而男友也不可能來北京生活。未來的日子還無定數。

如今她陷入了一種循環。因為知道自己現在買不起房,所以每個月把更多的錢投入到旅遊、健身、學習和個人投資里。

這一年裡,她已經去了美國、加拿大,還有國內的幾個城市旅遊。她喜歡到各個地方逛博物館,在每個地方對應上自己閱讀過的歷史、地理。

在工作的頭兩三年,她攢下了十萬塊錢,這筆錢不算多,但是存在帳戶里,讓她在北京生活的日子多了份安心,不至於太慌張。

看上去很瀟灑,但她會私下跟朋友說,「因為生活沒有未來,所以要把錢花光。總比『被通脹』好」。

陳冉覺得,壓力都是來自於更長遠的因素。如果不用購房置業,可以少去許多的煩惱。

但身邊的朋友並不如陳冉過得自在,他們更多的是「月光光」。除了租房、吃飯的開銷之外,還要買書、上課、看電影。一個朋友說:「見識少,怎麼跟別人交流?」

一個朋友在北京工作了四五年之後回到南寧,不久後身體原本健康硬朗的父親突然離世了。身邊的朋友們接二連三地經歷過生離死別後,從沒有過養老壓力的陳冉在那時體會到什麼叫做「子欲養而親不待」。

陳冉花幾百塊買回來一塊地毯,鋪在自己不大的房間裡。她喜歡北京。

北京有更多有趣的人,能夠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事。霧霾揮散不去、交通擁堵改善不了,她可以戴口罩、坐地鐵。

只要不考慮買房。雖然她模模糊糊地給自己定下的結婚期限是35歲。

城市:杭州職業:新媒體營運人員

什麼時候才能在逛超市時不用看商品價錢

25歲的張夏朵(化名)在杭州一家新媒體公司做營運,每個月收入8000塊。她原本以為,這個收入在杭州算中等偏下,直到一次打優步時司機和她閒聊,說自己一個月隨便開開就8000塊。後來又碰到一個優步司機鄙視地說,他一個月才賺8000塊?我一個月隨便就1萬2了。

張夏朵覺得心裡被戳了一刀,月入8000塊在杭州原來算窮人,她甚至動了學駕照開優步的念頭。

雖然意識到自己的收入不算高,但張夏朵的消費觀跟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追求有品質的生活。翻譯一下就是,「我賺得少,但我花得多啊!」

房租是個大頭。從浙江傳媒學院畢業後,張夏朵就開始了租房生涯。2013年,她在杭州的市中心租了一間房,每個月房租1000塊。現在,市中心一個小單間的房價已經漲到了1350元。剛跳槽不久的張夏朵暫時借住在朋友家,每個月可以省下一筆不小的支出。

雖然省下了房租,但朋友的房子在郊區,交通不便,交通費也噌噌噌地往上漲。加班晚了,公共交通停運,得搭計程車;第二天早上起晚了,趕著上班,又得搭計程車,一個月得花五六百。但張夏朵有自己的省錢之道,儘量跟人共乘,省一點兒是一點兒。有天早晨她不小心把車門給颳了,司機讓賠50塊,她心疼了好一陣。

「美妝是個大坑!」張夏朵一邊大喊,一邊劃拉著自己的帳單。每個月,她都要花上千塊買護膚品和化妝品。有時ppt做煩了,她就一股腦下單,最多時,淘寶待收貨欄有10個提醒。

工作日的張夏朵倒是挺會過日子,園區食堂里15塊一葷一素一米飯的套餐,她也會覺得不划算,走遠一些去小吃街吃飯。晚餐她也不在外面吃,回家自己做飯,興起時還帶個便當去公司做午飯。

自嘲是單身狗的張夏朵平時也不怎麼打電話,基本上就是每天跟媽媽通個電話。朋友打電話來了,如果在家裡,她都會第一時間掛掉,再用微信視頻撥過去。

這一年,張夏朵最大的花銷就是給自己買了一台蘋果的Macbook和一台iPhone SE,在她眼裡,這是「大件」。「真的需要換一個筆記型電腦嗎?真的需要買蘋果的?真的需要買這麼貴的嗎?」整整糾結了一個月,她一咬牙,用分期付款買下了。

每個月收到帳單的時候,她都挺不爽,再一看,下個月還要再接著還。前陣子,她辦了一張信用卡,但沒有用,擔心「欲望的小野獸會被釋放」。不算大件,張夏朵每個月花兩三千塊,算一算,還能存下不少。但張夏朵卻沒能存下錢來,還因此被朋友嘲笑,「你都工作3年了,為什麼都沒存錢呢?」

張夏朵翻了翻自己的支付寶帳單,今年3月的那一張很大程度上能夠回答這個問題。那個月,她的支出是12715元。其中,交了一個季度的房租,4400塊;因為公司沒有意外險,她又給自己買了4396塊的商業保險。那個月她過生日,給媽媽打了2020元,還有個好朋友結婚,給了1000塊禮金。回想起那個月,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大頭都是給別人的」。

可怕的天蠍月又要到了,每年到這時候,就有一大堆朋友扎堆過生日。張夏朵已經開始四處給朋友搜羅禮物,她專門為這筆花銷取了個名字,「社交支出」。

更多的支出,主要還是花在家裡。張夏朵給媽媽打電話,聽到媽媽心情不好,打麻將輸了錢,她就會給媽媽轉個兩千塊。外婆身體不好,還花了近3000塊買了台制氧機寄回去。

上個月她回了趟老家新疆塔城,一個位於中國和哈薩克斯坦邊境線交界處的小鎮,來回的機票都花了3000塊。塔城不通火車,沒什麼工業,一年到頭,煙囪只在冬天鍋爐供暖時才冒煙。

張夏朵的父母都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農民,平日裡種些甜菜,這些年來,氣候越來越不穩定,時不時來場冰雹下場大雪,種地的風險越來越高,像賭博一樣。張媽媽開了一間雜貨店,但大部分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也沒什麼生意。

在家裡,張夏朵和家人認真地討論了她的未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內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身體有任何的不適感持續一個星期,她就會立馬去醫院。她想不通這種感覺來自於哪裡,但一家人分析覺得,或許有了房子就好了。

她想在杭州定居,尋思著在杭州買房。

與大學同學的一次聊天加速了她買房的進程。遠在昆明的大學同學說,打算在杭州買一套房投資,她笑著問人家買那麼遠幹嘛。對方一臉正經,「同班同學某某找了個有錢的老公,在北京買了一套房,最近又在杭州買了一套了,你也不跟人家學學?」張夏朵覺得,有錢真好。

她也不是沒想過找個有錢男人嫁了,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顏值是基礎,這些同學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很清楚怎麼拴住一男人。但她,充其量只能算是這個世界裡的小白。

張夏朵盤算了很久,算上家人出首付的幫扶和自己每個月2000的月供預算,她大概買得起一套50萬以內的房子。以杭州的房價,只能買在偏遠的郊區。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一個小區,遠離市區,遠離地鐵。張夏朵挺中意的,小區裡有個天然的湖畔,不遠處還有座小山。她帶了很多朋友去看,得到的答覆都是,「呵呵,你喜歡就好。」這是一套不被祝福的房子。

後來跟同事聊起買房,對方說買了一套首付30萬元的房子。張夏朵一驚,居然可以一下子拿出30萬。她想了又想,賺錢是一種能力,賺得不夠多,是能力的問題。她也想要自己變得更好,總是跟自己的懶惰和拖延症做鬥爭,為此時常焦慮。

最近,張夏朵看到一個說法——四分之一人生危機。大意是大家常說的中年危機其實並沒有聽起來那麼嚴重,大多數的中年人有房有車有婚姻,而20~25歲的年輕人面臨著更多的壓力。比如被各種可能性包圍卻不能確定自己的人生方向,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差距讓人頭暈目眩,面對愛情與友情的複雜和多面性手足無措。

這個新穎的概念一下就抓住了她,但她覺得,「每個年紀都有要愁的事情,人生的底色就是苦的」。

她想賺錢,賺更多的錢。理想的收入狀態是逛超市時不用看商品的價錢,不用再盯著黃色的促銷標識。

城市:煙臺職業:程式設計師

我不羨慕北上廣的小夥伴,這裡空氣好,壓力小

周正(化名)是一個生活在三線城市的「程序猿」。雖然在煙臺月入過萬,30歲的周正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像個「有錢人」。

2015年,在本科畢業的第5個年頭,周正第二次跳槽,加入了煙臺高新區一家網絡科技創業公司,成為企業的中層技術骨幹。每個月8000塊錢的固定工資加上年終幾萬塊錢的獎金,年收入12萬元已經遠超過這個無趣程式設計師所能想像的所有花費。除去基本的生活開銷,他每月還能省下收入的四成投入儲蓄和理財。

不抽菸、不喝酒、打dota(遊戲,魔獸世界)的時候不花錢買裝備,周正最重要的支出,和身邊所有自稱為「屌絲」的同事一樣,主要花在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今年,他搬進100平方米的新家,結束了4年多的租房生活。煙臺的房價在六七千元左右,33萬首付,花掉父母20萬積蓄和自己幾萬塊錢存款。貸款30年,月供2000元。

今年,他已經住進新房,不需要再花房租,每個月2000元的房貸對他來說毫無壓力,但住在家裡的時間,甚至不到一半。

外出考察和學習是工作必須,宅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飯,吃飯主要靠外賣和公司食堂,每頓盒飯或者小吃只要不到15塊錢,如果哪天大家一起去市中心「吃頓好的」,那麼人均標準一定不會超過80元。每個月的餐費,2000元能順利hold住。

雖然煙臺生活節奏慢,但作為旅遊城市,物價算是中等。每月300元的物業費和100元的水電網費屬於生活必須,搭計程車起步價三公里8元,偶爾加班晚了回家也得20塊錢出頭,400元交通費基本剛剛夠用。每周打一次羽毛球,50塊錢可以在周末挑最好的場館,一個月算下來也要200塊。雜七雜八加起來,每個月的基本生活花費,5000元足夠了。

硬要說有什麼「奢侈品」消費,那麼電子產品可以計算在內。這兩天,在蘋果官網預定的iPhone7已經到貨,羅永浩的發布會一結束,周正又覺得有必要體驗一下錘子的新技術。

他喜歡買一些有科技感的東西,掃地機器人、擦玻璃機器人都早早列入在新家裝修好之後的採購清單中,如果當月超支,就從存款和理財中提現。「如果說財務自由就是不需要為了生存必需而工作,那麼我現在也是某種程度上的財務自由。」

周正看待自己的工作,有對待初戀情人一樣的痴迷。他不覺得自己努力工作是為了掙更多的錢,而是為了「看到自身能力的界限和改變世界的更多可能」。他相信指尖到鍵盤的每一次敲擊,都是在為改變世界作出一點努力。

「改變世界不一定要在大城市,小城市一樣可以實現夢想。」他喜歡煙臺,絲毫不羨慕北上廣高收入的小夥伴,煙臺的生活成本低,「空氣好,壓力相對比較小,買得起房子。」

沉浸入自己的代碼世界時,他通常感受不到身在哪個城市。

每月,周正還是會預留幾百塊錢作為約會專款。對待感情,他相信和工作一樣,穩穩的努力可以接近答案。

除了吃喝和約會,小城市的人情往來並不輕鬆。朋友和同事大多到了結婚的年齡,甚至在老家的小夥伴都已經有了兒子,會通知他辦百歲宴。一年參加十次八次婚禮算不上多,關係好的要包1000塊錢紅包,一般的基本也得上600塊的標準,周正說現在200塊已經隨不出手了,基本相當於罵人:「代表咱倆不熟,我也不太想去參加你婚禮的意思。」不過,周正不把這些當做負擔,而是看成另一筆理財:「人情往來罷了,結婚的時候人家也會給你還回來。」

最讓周正欣慰的是,父母的身體健康,有退休金,不需要他添補。平時看到他們用得上的東西就隨手買下寄回去,去年他拿出2800元給家裡買了個iPadAir,教會了爸媽微信視頻聊天和用客戶端看新聞,今年他給老爸寄了一個小米手環,敦促他多鍛鍊。逢年過節回家探望的時候買上幾百塊錢營養品,平均一年也就花費2000元左右。「這些錢花得心裡安穩,畢竟父母健康就是我最大的福氣。」

工作仍舊忙碌,加班仍舊頻繁,創業公司的壓力仍舊頂在頭上,不過,周正有了更多拼搏的理由,買車,成家,給妻兒提供高品質的生活。「希望即使有一天,她不工作了,我也能夠養家。」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楚天

來源:每日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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