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北宋汝瓷天青釉玉壺春瓶動脈影攝
物道君語：
宋代五大名窯，是中國美的頂峰。
馬未都說：「宋瓷，是中國美學的頂峰。」
那時候的瓷器，與別的時代完全不同，分成官窯和民窯兩大體系。民窯，在意實用價值，著名的有如磁州窯、龍泉瓷等。
官窯，則是皇帝的審美，尤其是宋徽宗，主要呈現在五大名窯中。
但五大名窯一直頗有爭議。有柴、汝、官、哥、定之說，亦有汝、官、哥、鈞、定之說。
可是至今為此，沒有人見過柴窯的實物，也未曾找到它的窯址，就像一個美麗的傳說。（註：本文以汝官哥鈞定說法為準）
宋朝五大名窯，如五朵燦爛的煙花，在中國審美的天空，曇花一現，絕美千年。
圖片｜北宋汝窯天青釉凸弦紋三足樽（局部）動脈影攝
圖片｜北宋汝窯淺折腰承盤波士頓美術館動脈影攝
·翩翩如玉，寥若晨星·
雨後天青，是汝瓷的底色。「似玉非玉更勝玉」，是汝瓷的底氣。
它位列五大名窯之首，是宋徽宗一生中的摯愛，更是後世凝望的那一抹天青。
圖片｜北宋汝窯天青釉弦紋樽（局部）動脈影攝
汝瓷是香灰色胎，帶有玉的質感，有素雅之感。胎薄釉厚，即使過去了很多年，依然閃著溫潤的光。
釉面上經常有細小的開片，被稱為蟹爪紋。而全世界唯一一隻沒有開片的汝瓷，是水仙盆。在清朝時，被乾隆當成餵貓的飯盆，如今保存在台北故宮博物院裡。
圖片｜北宋汝窯天青釉水仙盆動脈影攝
汝窯有老氣。後世有很多仿品，多做得很青很亮，但其實真正的汝窯，是有一點灰灰的藍。
這或許就是汝瓷的性格。它不喜表現，不愛張揚，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清風自來。
圖片｜大英博物館北宋汝窯葵口盞托動脈影攝
·珍若拱璧，美的濾鏡·
官窯，如其名所言，便是為官家燒制，分為北宋官窯和南宋官窯。
南宋的官窯，多是模仿汝瓷。因而在釉色上有些相像，是天青或粉青。所以很難分辨。
圖片｜南宋官窯青釉葵口碗東京國立博物館動脈影攝
它最大的特色是紫口鐵足。若能細細觀察，可見其口緣釉薄處有隱隱的紫色，底部則呈現深灰色，像是鐵的一樣。
這是因為官窯含鐵量比較高，冷卻後，釉色較薄的地方便被氧化了，仿佛添上一層美的濾鏡。
圖片｜東京國立博物館南宋官窯青釉葵口碗動脈影攝
據說，汝窯和官窯僅存於宋徽宗在位的那幾十年，若非宋朝敗落，這些器物或許永藏深宮，不為世人所見。
因為他信道教，喜歡青色，才推崇青瓷。而且在這以前，沒有人會燒那麼厚的釉。
為什麼汝窯和官窯要燒那麼厚的釉呢？至今仍是個謎。
圖片｜南宋官窯青瓷葵口盤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動脈影攝
圖片｜宋官窯青釉盞波士頓美術館藏動脈影攝
·有缺陷的美是一種天賦·
歷史上第一個哥瓷，多半是個意外。
哥窯最大的特色是器物本身布滿開片，開片大小相似的叫「百圾碎」，弧形的叫「蟹爪紋」。
圖片｜南宋哥窯五足洗上海博物館藏動脈影攝
哥窯出來後，開片可能要開個三四年，在寂靜的夜晚可能會聽見「啪」的一聲，那是哥窯在「炸裂」。
等它慢慢開片後，隨著空氣的氧化，原來被黑炭水浸過的紋路變成了金色，因而有了「金絲鐵線」之美名。
圖片｜南宋哥窯五足洗上海博物館藏動脈影攝
馬未都說審美有四個境界，從下往上分別是艷俗、含蓄、矯情、病態。哥窯的審美是介於含蓄和矯情之間，是一種缺陷。
「缺陷美必須是要天生的。」因此即使哥窯的開片成為審美追求，當時的匠人也不能想燒什麼開片就燒成什麼樣。一切都得靜待窯火，渾然天成。
缺陷是一種美，但必須是天生的。若是人工刻意為之，就叫矯情了。這般想來，比起完美的漂亮，有缺陷的美才是一種難得的天賦。
圖片｜故宮博物官藏哥窯琮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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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斑斕的「青」·
宋代五大名窯中，除了定窯都是青瓷。但鈞瓷的青，不是青色為主，它還有玫瑰紫，紫紅色等等。
如果說其他瓷器是極簡的性冷淡風，那麼鈞瓷就是熱鬧的大紅大紫風。
圖片｜鈞窯紅斑長頸瓶大英博物館藏
鈞瓷最讓人著迷的地方是「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當它放進窯火之中，沒有人知道它終究會變成什麼樣。
隨著爐火的熱氣，厚重的釉水四處流動，那些在剛燒時開裂的地方，會被釉水再次填補上。彎彎曲曲，變得如同蚯蚓在雨天奔走的痕跡，這也是鈞瓷最特別的地方，叫做「蚯蚓走泥紋」。
圖片｜鈞窯天藍窯變釉四方花盆（局部）蚯蚓走泥紋動脈影攝
圖片｜鈞窯天藍窯變釉四方花盆亞洲藝術博物館動脈影攝
觀復博物館裡藏有一個鈞瓷盤子，盤面上剛好有二十四片紅葉，如秋風漸起的日子，落於水間，讓人聯想起唐朝《紅葉題詩》的傳說，因而取名為「紅葉題詩盤」。
鈞瓷的青，不是單一的，它只是把美交給了想像力和時間，才有了五彩斑斕的「青」。
圖片｜鈞窯紅葉題詩盤觀復博物館藏
圖片｜金鈞窯玫瑰紫釉碗波士頓美術館
·留白深處餘韻長·
定窯是五大名窯中唯一一個燒造白瓷的。而且，不同於其他幾種的素麵為主，它是唯一一個有印花的。
圖片｜定窯白釉印花蟠龍石榴紋盤動脈影攝
相傳，定窯是從唐代的邢窯一派相承來的。原來一直是獨占天下，直到宋徽宗太喜歡青瓷了，才被迫「讓賢」。
定窯的白，是白中閃黃的，恬淡柔和。它的釉很輕薄，便於刻花。紋飾秀美，色彩淡雅，讓它從原來的民窯之物，一躍成為皇家用瓷。
圖片｜宋定窯白釉刻花蓮瓣紋缽式碗動脈影攝
近年來最貴的定瓷，是一個小小的碗，拍賣了222.5萬美元。而它的前主人，是在一個跳蚤市場以3美元買下的，在家放了五年，想著碰碰運氣，便送至蘇富比拍賣。
古語有「定瓷有芒不堪用」的說法，才導致它後來漸漸沒落。但是，何為「芒」？
有人說是指定窯的口沿釉薄處脫落後的芒口，有人說「芒」是太耀眼之意，不符合宋徽宗的審美，才被慢慢棄用的。
語言的真相隨著時間不得而知，但定瓷的美直至今日，依然餘韻悠長。
圖片｜宋定窯白釉平底直壁洗動脈影攝
圖片｜宋定窯白釉蓮花花口盤亞洲藝術博物館動脈影攝
其實，五大名窯的時代，中國人對瓷器的技藝並未到達高峰，但後世技藝更強，模仿得再多，都無法超越當時的審美。
因為宋朝審美不僅僅是外在的美，它更強調人們內在的感受，只以顏色來表現，只想含蓄地表達。
圖片｜北宋汝窯天青釉花式溫碗（修復）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動脈影攝
大道至簡，「古意而今妍」。
在中國人的美學世界裡，美是一種天然，是一種真實，是一種樸素。宋瓷的五大名窯，便是這種中國美的極致體現。
這也是為什麼千百年來，我們如此熱愛它的原因吧，美當是返璞歸真，道法自然。
圖片｜北宋汝窯天青釉花式溫碗（修復）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動脈影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