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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首任駐加拿大公使龔心釗軼事

晚清重臣龔心釗(1870~1949)不僅是近代中國的傑出外交家,還是著名收藏大家。其人字懷希,號仲勉,安徽合肥人,晚年寓居上海。他早年19歲就中舉人,26歲中進士,曾是清代國子監的最後一任科舉考官,掌握著讀書人求功名的仕途之路通行證發放權利,可謂炙手可熱,權重一時。光緒年間,他受清廷委派,出使英法等國;宣統年間,他出任大清駐加拿大首任總領事。

回望歷史,光緒卅四年(1908年12月18日)清廷下詔,准奏在英屬坎拿大(今加拿大)開設總領事館,只有不到三年(1908-1911)的時光,前後有兩位誥命大臣赴任。龔心釗於宣統二年(1909年1月)上任總領事,1910年7月離任,王斯沅於同月接任總領事,直到宣統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事發,清廷退位。中華民國成立後,北洋政府在英屬坎拿大延續總領事館事務。1928年,梁思成林徽因曾在中國北洋政府駐加拿大總領事館裡舉行了婚禮。1931年《威斯特敏斯特法》通過後,加拿大成為主權國家,兩國外交關係逐漸升級,1932年駐加拿大總領事館改稱駐渥太華總領事館。1941年南京政府授命劉師舜為首任駐加公使,1944年升級首任大使。1971年黃華為中國大陸政府首任駐加拿大大使,此乃後話了。

龔氏家族聲名煊赫的「外交官世家」

史料記載,龔心釗的祖上乃是安徽大戶人家。先祖龔鼎孳(1616—1673年)是中國文學史上的「江左三大家」之一,另兩位是常熟錢謙益和太倉吳偉業。龔鼎孳在清初歷任刑、兵、禮三部尚書,他與其弟龔鼎孠是合肥稻香樓主人。歷史上龔家出自江西臨川,元末輾轉遷居安徽合肥,正是「一世二世孤苦伶仃,三世四世漸有書生,五世出一高僧,六世車馬盈門。」到了七世孫龔鼎孳,「合肥龔」已發展至頂峰,在當地聞名遐邇。十二世孫龔照昕於1868年因刊刻費用「甚巨」,籌資困難,遂完成家譜的「手抄本」,直到1890年《合肥龔氏宗譜》正式付梓。

此時,龔家後代子孫龔照瑗已「橫空出世」,他出自江南官宦世家,是第一代大清駐外使節,曾先後任駐英、法、意、比公使。他不僅「捐資授梓」修家譜,還廣邀名人做序,給龔家「壯門面」。家譜卷首各序分別由「軍機大臣張之萬」,「兩江總督曾國荃」,「吏部右侍郎孫家鼐」,及「提督浙江學政潘衍桐」撰寫並題跋。由此可見當年的龔家人脈氣勢,確實非同尋常。

龔照瑗的侄子龔心湛也曾任大清駐英使館參贊,後來做到國務總理,官已做得夠大了。龔照瑗的兒子龔心釗1909年被任命為大清駐英屬坎拿大總領事。龔心湛的侄輩龔安慶1933年任大清駐伊爾庫茨克總領事。龔安慶的侄輩龔鎮洲,亦是辛亥年間安徽著名的革命者,曾被孫中山派往南洋諸國宣慰僑胞,籌集款項。早期他在保定軍官學校時,便和蔣介石是同班同學。1942年龔鎮洲去世,蔣介石撰聯「解環鉤黨留元氣,樹幟張軍振義聲」來表示悼念;李濟深主持追悼會並題寫了碑文;周恩來、董必武聯名電唁「有德有年,功在民國。」致吊;龔澎的母親徐文,懂英語,寫一手好鋼筆字,是黃興夫人徐宗漢的堂妹。由此看來,龔家滿堂皆是「皇親國戚」,不是虛言。

值得一提的是龔鎮洲膝下有二個女兒,龔普生和龔澎,延續了家族的外交使命。妹妹龔澎1937年畢業於燕京大學歷史系,參加過1935年的一二九運動,1936年加入中共,曾任八路軍總司令部秘書、重慶《新華日報》記者、中共駐重慶代表團秘書、中共香港工委外事組副組長、北平軍事調處執行部中共方面新聞組組長等職。龔澍在重慶時,就在周恩來的領導下,成為中共第一位對外新聞發言人。她在與各國通訊社的交往中,以流利的英語、縝密的思維、機智的反應、美麗的品貌,給外國記者們留下了深刻的,幾十年後仍然記憶猶新的良好印象。有的外國記者「因她的魅力而發狂」,有的外國人暗自表示對她的傾慕之情。1943年深秋,龔澎和喬冠華在重慶結婚,毛澤東讚譽他倆是「天生麗質雙飛燕,千里姻緣革命牽。」

龔澎和喬冠華在重慶結婚合影

1949年後,姐姐龔普生擔任過共和國外交部國際條法司司長和首任駐愛爾蘭大使;妹妹龔澎擔任過新聞司司長和部長助理,常與王海容,唐聞生,齊宗華,羅旭和章含之們一道為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擔任重大外事活動的翻譯。據傳40多年前的「文革」期間,毛澤東在一次會見外賓結束後,與龔澎閒聊,說道:「你們家的革命派占了多數嘛!」此言應不虛,龔澎的姐夫章漢夫,曾是外交部常務副部長,在加上夫君外交部長喬冠華,後來娶了章含之為妻,可見龔家姐妹倆在共和國外交部大院裡怎生了得?又是怎樣的一道姊妹花風景?往事悠悠,如煙如雲,如今惟有那些厚重的片段,逐漸積澱下來,成為歷史記憶,至今未曾消遁。

龔心釗晚清收藏大家

當年,龔心釗除了擔任清廷大臣及駐外使節之外,平生篤好文物,潛心研究,因此他收藏的文物,精品頗多。如秦商鞅方升,戰國越王劍,宋代米芾、馬遠、夏圭等名家書畫,宋汝窯盤,以及時大彬、徐友泉、陳鳴遠、陳曼生等制的紫砂壺。他所藏印章,既豐且精,有自戰國至六朝的銅、玉、石的官、私印章2000餘方。1960年,龔心釗的後輩將珍藏的500餘件文物,捐獻給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受到市人民政府表彰。

1986年,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來中國訪問時,在上海接見了六位英裔華籍的老太太,其中最為年長的就是頗有名氣的收藏家龔安英女士。龔安英1910年生於英國倫敦,當時正是其父龔心釗出任大清國駐坎拿大總領事任內。龔心釗是英國皇室熟知的中國收藏大家。女王也就同龔安英談起了收藏雅趣,聊得很開心,提起父親,龔安英十分尊崇,因為自幼深受父親的影響。

龔安英與英女王伊莉莎白二世交談。

龔心釗的個人收藏後來主要傳給了長女龔安英,精品很多,現藏上海博物館的「商鞅方升」,底刻秦始皇詔書,是秦孝公十八年商鞅推行變法時所製造的標準量器,堪稱國之重寶,是見證秦始皇統一中國的珍貴歷史文物,由於龔心釗曾為其寫過題跋,外界大多認為「商鞅方升」為其收藏,其實卻是其兄龔心銘所有。據龔安英老人回憶,當初確實是龔心釗購得此寶,但龔心銘以米芾手卷換之。

1949年後,首任上海市長陳毅曾到龔家看過米芾手卷,後龔家將米芾手卷讓給上海博物館。「文革」初期,龔心銘家後人不承認擁有方升,也不肯出讓,遂將「商鞅方升」藏於上海師範大學校園中。紅衛兵於對龔安英家抄了十天,最後在家中抄出一紙條,也就是當年老兄弟倆所簽署互讓的交換合約,事情才水落石出。還記得2010年9月底,正值上海世博會,筆者與溫哥華文友梁燕城兄,張子夜兄到上海師範大學文學院參加「人文上海」國際學術研討會,我還特地向與會的二位師大歷史系教授請教,他們也說到「文革」初期龔家被抄之事,還舉了不少例子,如何為保護這些祖上傳下來的寶物,託付給了在校園裡一位親屬,當時是「吃香」的工人階級之家,以避亂世橫禍,「國之重器」便這樣安然無恙地保存了下來,此不贅言。

那年月,龔心釗的收藏講究精緻優雅的裝潢包裝,流露其高雅不凡的收藏品位與風格。上海書畫鑑定專家謝稚柳先生曾對此讚嘆不已,認為這已成為龔氏的個人收藏風格。如今,這些閃耀著藏家餘暉並庇蔭後世的珍貴文物大多數已由其後人捐獻給上海博物館。如今百歲高齡的龔心釗之女龔安英女士仍安居於上海,雅藏與墨緣不解,匯觀無盡,一批瞻麓齋最後的珍貴文物,正待煥發出新的典藏生命。

當年,龔心釗還有舊藏宋拓本《九成宮醴泉銘》,世傳為歐陽詢傳世書法最為煊赫者。此碑刻於唐貞觀六年四月,碑在陝西麟遊,千百年間廣為傳拓,拓本豈止千萬。歷經唐宋元明清至民國,碑身因錘拓過多而磨去數層,面目全非,字口細如枯骨,早已不是歐陽詢初寫時的面貌。此碑不存唐拓,所傳最早本為明代駙馬李祺本,今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李祺本雖題為唐拓,然學界多認為系北宋早期所拓。

南宋晚期及宋元拓本與南宋早期本的另外一個區別是,由於碑石在南宋又經打磨、剜挖,字口又由細變粗,但缺乏光采,與北宋本的肥厚,已風神迥異。張彥生先生在《善本碑帖錄》(第100頁)中也寫到:宋末至元明初拓本,「碑字摩拓細瘦,難尋真面,以未經俗手剜本為佳」,而「明中葉後,碑字細瘦漫漶,屢續剜損」,這時的拓本已然不入大家法眼了。這一時期的宋拓精本存世亦有一二。龔心釗早期收藏的這本《九成宮醴泉銘》乃是國家級藏品,坊間已難見到此類珍本。比較著名的還有端方舊藏本,現在日本;翁方綱舊藏本,現在上海博物館。這些善本均經前人多次著錄,有的在民國間還曾出版過,在金石圈流傳多年,知名度較高。

龔心釗蓄古愛好系從小耳濡目染,受到父親的影響,收藏是自20歲隨父到上海時即已開始。北洋政府時代,龔心釗辭官歸隱,寓居十里洋場,熱衷文物收藏。由於出身世家與官場,龔心釗的交遊也多為晚清遺老與學人。

圖為瞻麓齋所藏的1935年時年66歲的龔心釗與諸遺老的合照,前排中坐者為秦子質(宣統年間任廣東陸路提督),其左旁為陳筱石(直隸總督兼辦理通商事務大臣),前排右一為龔心釗。

龔心釗一生心血全在於文物,即使到了晚年,家中經濟並不寬裕,但老先生對看中的器物還是決不肯罷手的。一旦看中,即便借錢或者賣掉首飾也要買回來。到了後來,滬上古玩商都已熟知其人,知道老先生的個性,即使有好東西也不取出來給他看了。上海之外,龔心釗常赴北京琉璃廠賞、購古玩,古玩商皆熟識之。玉刀是龔先生最喜愛之物,當時總是問朋友或親戚借錢,再需龔夫人從上海匯錢到北京才買到手。龔安英說,對待心愛的文物,父親是買之、讀之、考之,卻不喜歡在他人面前炫耀張揚。老先生在把玩、擦拭藏品時絕不使用一般粗糙的拭布,往往是用自己身上已經磨得平潤了的衣服袖口來擦拭,這是要避免織物上尖銳的纖維可能刮傷器物。收藏家對文物的鐘愛、細心以及愛物之成癖、成痴,由這些小處與細節當中表露無遺。

據龔安英的孫女告訴筆者,祖父龔心釗的日常生活,除了玩文物,也以詩文自怡。以前家中屋子大,老先生的書房堆滿文稿,藏書豐富,其中還有元版書,所收藏的器物都是裝箱落地存放。他學問好,性好清淡,白天喝茶,只有晚上偶爾飲些老酒,酒後會寫文章,雅興所至,往往賦詩。他的右大拇指後來因病而截去一節,握筆不便,但是對詩文考證,仍然用功不輟。抗戰時期,日本人占領上海時曾經限電,每到晚上,全家還將電力集中供老先生使用。

目前,龔安英在上海文博收藏界被尊稱為「大小姐」,極有可能是最後一位健在的民國世家名媛,她出生於英國倫敦,也就是在龔心釗出使加拿大總領事任內(1910年)。龔心釗很疼愛這個小女兒,一直將她帶在身邊。每有新購得的文物總會招來安英一起玩賞,因此她從小就和文物生活在一起,大半生都過著「大小姐」的生活。

據說當年合肥城內幾條街都是她家的,而三國時代的古戰場遺蹟──逍遙津公園,就是龔家的後花園。龔安英還記得小時候就常和家中的一群堂兄弟姐妹向花園中的水池擲碎瓷片,作「打水漂」的遊戲。龔安英晚年還曾遇到一件有趣的事,1986年,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來中國訪問時,在上海接見6位英籍華裔老太太,龔安英也被安排謁見女王,據英國總領事表示,龔安英是英國領土之外最為年長的英籍女士,而龔安英也十分慶幸有此殊緣,得以與伊莉莎白二世相見。

龔心釗藏品高端拍賣會上的壓軸戲

近年來,清末民國大收藏家龔心釗的藏品常在高端拍賣會上成為壓軸戲。這些閃耀著藏家餘暉並庇蔭後世的珍貴文物,見證了一位民國初年的大收藏家對文物的寶愛態度及其不凡的審美品位與眼光。以下為幾次拍賣成功的實例,作為藏家分享雅趣。

在2014秋季拍賣會上,經龔照瑗、龔心釗父子遞藏的一件清代田黃印章經過多輪競拍,以1500萬元落槌,加佣金總成交價為1725萬元。據悉,拍出的這枚田黃印章質地純正、體量碩大,總重量約148.8克,在存世田黃方章中極為少見,為清代龔照瑗舊藏。龔照瑗是清代著名外交家、收藏家龔心釗之父。值得一提的是,在印章一側落「龍石」邊款。「龍石」即楊澥(1781-1850),江蘇吳江人,號龍石,生於清代乾隆四十六年,精金石考據之學,嘉慶、道光年間在蘇州眾多篆刻家中獨占鰲頭,《墨林今話》評他為「江南第一手」,開創了「松陵印派」。此田黃方章原配木匣,木匣上書「龔仰蘧用田黃章」,龔心釗平生篤好文物,所藏印章超過2000餘方,涵蓋戰國至六朝的銅、玉、石的官印和私印。

在2016年上海朵雲軒春拍中,龔心釗藏晉唐古紙以630萬元落槌,創下了古紙拍賣迄今最高價,尤其是其中三張「晉人繭紙」,對研究和認知中國古代造紙技術和紙張使用狀況,意義重大。這批傳世古紙,一部分是合肥龔氏的家藏,另一部分從聊城楊氏、海豐吳氏、北平、天津、上海等地的古玩商處陸續購置,由龔心釗分兩冊精心裝裱。其一題為「晉唐歷朝古紙」,其二題為「晉唐歷代古紙素冊」。因前一冊收入三張稀世珍品「晉人繭紙」,故龔心釗特別註明為「不市本」,大有代代相傳,世世永守之意。

據朵雲軒專家介紹,蠶繭紙一名,在歷史文獻的記載中首見於唐人何延年。他說王羲之寫《蘭亭》,「《序》用蠶繭紙、鼠須筆,遒媚勁健,絕代更無」。這一說法沿用至今。不過,《蘭亭》真身相傳已做了唐太宗的陪葬,當時太宗命臣子摹寫《蘭亭》,用的都是楮皮紙,故晉代繭紙究竟是何等神物,一直是後人想要探究的奧秘。米芾《寶章待訪錄》載,傳為王羲之《筆陣圖》前有自畫像,其用紙「緊薄如金葉,索索有聲」。龔心釗據此對所藏蠶繭紙鑽研後認為,米芾所說的應該就是蠶繭紙。晉以後直到明代,才重新有了生產蠶繭紙的記載,但只是宮裡用來製作雨衣雨傘的,大概無法用於書寫。否則,在歷朝歷代留下的那麼多書法墨跡中,不可能沒有一件實物,或相關的作品著錄。王羲之用它來寫字後,或許就因為蠶繭紙的極為罕見,就再沒人捨得用它寫過字了。

龔心釗藏南宋•修內司官窯卮瓶,圖錄號:1863,以1176萬元成交(含佣金)。宋瓷的魅力就在於極簡雅的線條卻處處到位,絕無一絲拖沓之惑。釉色溫潤含蓄,毫不艷麗浮誇,最能體現文人之情趣與品味。修內司窯是南宋改權建立的第一座官窯,仿汴京官窯形制特徵燒制。用澄泥做胚,製作極其規整,釉色晶瑩透澈。此件南宋修內司官窯卮瓶,造型極為素雅,線條簡雅純練。胎薄,釉厚,由內而外釉色含蓄。此件卮瓶為清末著名收藏家龔心釗舊藏。

2017年7月16日下午,西泠印社2017年春拍第二日,「中國歷代紫砂器物暨茶文化專場」中,lot3848清中期•龔心釗舊藏,楊彭年制,陳曼生刻,香蘅款,紫泥粉彩泥百衲壺,以580萬元人民幣起拍,1260萬元落槌,1449萬元成交,創造曼生壺的世界拍賣新紀錄。

話說合肥龔家的私家花園

如果說萬曆二十年進士,曾任泉州知府,督學湖廣的竇子偁名氣還不夠大,那麼龔照瑗和龔心釗的名字對於合肥人來說,則稱得上「如雷貫耳」,或曰「婦孺皆知」。「合肥龔」先祖自明朝從江西「瓦家垻」遷居合肥,「一世二世孤苦伶仃,三世四世漸有書生,五世出一高僧,六世車馬盈門,到了十三、十四兩代,已是滿門翰林。」一直到成為合肥「龔張李段」四大姓之首,而且代有人才輩出。那年月,龔氏家族在合肥地區儼然是一戶大姓。龔家不乏翹楚,七代的龔鼎孳,十二代的龔照瑗,都曾光耀家族門庭。龔照瑗做過最「驚天動地」的事莫過於任駐英公使時,在倫敦誘捕了孫中山先生,後迫於輿論壓力又不得不放了孫。他的兒子龔心釗也是清末駐英屬坎拿大總領事。具有喜劇意味的是龔家十五代龔鎮洲後來卻受孫中山指派,赴南洋籌募經費。

據說逍遙津姓龔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整修鬥鴨池,並根據水面略似豆葉形狀更名為豆葉池。同時,還在豆葉池畔修建蘧莊。我查閱了史料,始知龔心釗將別墅命名為蘧莊的緣由。原來,龔心釗的父親龔照瑗,字仰蘧,因為他仰慕春秋時代歸隱不仕的名士蘧瑗。又因為蘧通蕖,也就是荷花。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自然為歷代文人所仰慕。只可惜,逍遙津變成龔家私家花園後,龔照瑗還沒有來得及居住,就出任英、法意、比公使了,而龔心釗也在辛亥革命後離開逍遙津,到了上海。古老的逍遙津在風雨飄搖中延續至1949年,那時候她已經是破爛不堪。

安徽的人文歷史極為深厚。我知道壽縣出土的楚器,蕪湖出土的陶器,徽州出土的徽畫都堪稱一絕。這倒使我想起了龔照瑗、龔心釗父子,他們在民國時期沒有了官職,主要就是從事工商業以及古玩字畫的鑑賞、收藏。蘧莊原來藏有大量的珍貴文物,包括碑刻王羲之的《蘭亭集序》、顏真卿的《多寶塔法帖》、漢白玉仕女圖等。看來,逍遙津這塊風水寶地註定是要和賞玩結緣。不信你去看看逍遙津門頭上的那塊匾,「古逍遙津」四個大字乃是同治甲戌科狀元陸潤庠的手筆,現在該是價值不菲的文物。

筆者的桑姓在安徽有一大支脈,是元末明初從山西洪洞大槐樹移民潮分流過去的。還記得多年前聽家住合肥的本家姑媽說起過,1949年後,合肥市政府將龔家後院逍遙津闢為公園,1953年,公園正式以「逍遙津公園」命名。

行筆於此,我不由得想起了清代文人孔尚任《桃花扇》裡的詩行:「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泱泱華夏歷史,上下幾千年,從古到今,再顯赫的家族,再輝煌的江山,都像上演的一幕悲喜劇,既有高潮迭起,也有塵埃落定,皆有宿命,概莫能外。正是紅塵山外,浮生若茶,大清帝國首任駐加拿大公使龔心釗家族的故事也不例外。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夏雨荷

來源:桑宜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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