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中國的言論審查和輿論操控日趨嚴峻，國家對公民的監控無處不在，但我們依然可以看到那些不服從的個體，頂著被刪號、被約談，甚至被監禁的風險，對不公義勇敢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些聲音雖然渺小，卻精準地道出了時代的病症，而「發聲」背後的勇氣和良知，也終將改變潮水的方向。正如詹姆斯·斯科特所言：「猶如無數的珊瑚蟲形成了雜亂無章的珊瑚礁，無數個體的不服從與逃避行為也形成了自身的政治或經濟堡礁……當國家的航船擱淺在礁石上時，人們通常僅僅關注船隻失事本身；他們沒有注意到，正是大量微不足道的行為才是造成失事的原因。」
本月熱詞：四通橋
在10月16日召開的中共二十大，毫無懸念地成為本月中文網際網路輿論的關注焦點:習近平會不會「到站交班」？中共高層中會不會真的「竟有一人是男兒」，對習近平的絕對權力有所制衡？二十大後清零政策會不會真的有所放鬆？中國會不會再次重回改革開放的路線……許多保持這樣希望的人，雖然在提出問題時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願意期待這一潭死水裡能有那麼一點泛起波瀾的可能。當然，在10月23日，新一屆高層領導名單公布的當天，這些希望，或者說是幻想被擊得粉碎。
但沒有在中共內部泛起的波瀾，卻因為一位勇敢的中國人在二十大召開前夕於北京四通橋上罕見的一次抗議行動，在中國民間和海外華人社會不斷漣漪。
二十大召開前三天，北京海淀區四通橋一處高架橋上出現兩條巨幅抗議標語，其中一條上面寫著「不要核酸要吃飯，不要封控要自由，不要謊言要尊嚴，不要文革要改革，不要領袖要選票，不做奴才做公民」，另一條則寫著「罷課罷工罷免獨裁國賊習近平」。
這兩條道出許多人心聲的標語，迅速在網際網路上引發了巨大關注和轉發。在社交媒體上，人們將這位抗議者（有媒體指其真實姓名是彭立發，Twitter網名「彭載舟」）稱為「四通橋勇士」、「四通橋義士」，有媒體報導稱這是1989年六四事件以來，北京街頭首次出現直接挑戰習近平政權的橫幅標語，而這次抗議行動也將矛頭直指最高領袖習近平，在中共建政後的歷史上也極為罕見。
由於在牆內無法直接說出事件，不少網民都用「我看見了」、「勇敢的人，祝你平安」等發言，或在社交媒體轉發與四通橋相關的歌曲的方式隱晦表達支持。
當局和各大社交媒體平台很快啟動了最高級別的審查響應機制：微博將「四通橋」、「橋」、「勇敢的人」、「勇士」、「勇敢」、「北京橋」等相關詞語都被設為敏感詞，多個音樂平台甚至將與抗議事件毫不相干的同名歌曲《四通橋》全網下架。多名網友證實在微信轉發「四通橋事件」遭到封群封號，微博上的「騰訊人工客服超話」一度成為了某些人申請解封的「公共懺悔室」。
但網民與當局的審查攻防戰不斷繼續，原本在官方眼中頗為正能量的歌曲《北京的橋》、《孤勇者》均發生了含義轉變，為了網民表達支持態度的熱門轉發曲。甚至習近平語錄「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也被網民用作向抗議者致敬的話語。
當局對於線下行動的防範與打壓同樣嚴厲，抗議事件發生後，有外媒注意到四通橋周邊遍布警察與便衣，禁止人們駐足拍照或停留，北京全城急聘了大量「看橋員」全天候監控行車行人天橋，防止再度出現類似事件。
但即便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下，四通橋抗議還是掀起了巨大的漣漪效應，從10月13日至今，中國國內和海外華人群體中出現了大量的聲援行動。中國多個城市的公共廁所內陸續出現了抗議標語，有網友將其稱為「新廁所革命」；上海幾位年輕人拉起向四通橋抗議致敬的橫幅，在襄陽北路遊行；在國外，芝加哥大學、紐約大學、史丹福大學、牛津大學、卡內基·梅隆大學、西北大學、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等眾多高校出現了聲援四通橋抗議者的標語、塗鴉和海報。
「公民日報」（Citizens Daily CN）與「北方廣場」（northern square）兩個 Instagram帳號也在全球聲援行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們製作分發文宣物料、組織線上論壇和線下行動，同時傳播全球媒體對四通橋抗議和相關聲援行動的關注。「公民日報」團隊近日向德國之聲表示，過去幾周他們收到了來自世界300多所院校，將近2000份照片投稿，內容都是呼應彭載舟在四通橋上展示的橫幅內容，「一開始很驚訝有這樣一個人、在這個時間點做這樣的事，因為我們知道這樣做要冒多大的風險。看到有人在國內還可以這麼勇敢，我們便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多做些什麼。」
六四學運領袖王丹說，在這樣的敏感時刻，在中共全方位的、極為殘暴的暴政之下，在國內幾乎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的情況下，這位抗議者的勇氣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是當代新的「坦克人」。
有網友說「一人行是孤勇者，眾人行方能改變世界」，這位「孤勇者」已經為眾人「從城牆中鑿開一塊最堅硬的磚，作為一盆涼水潑在火山內部，成為了暴風雨的第一個音符」。
網語焦點
10月，最受中國網民關注的焦點事件分別是北京四通橋抗議，中共二十大上「習家軍」全面上位和胡錦濤在閉幕時「被離場」的一幕。
我們將選取這三起事件中值得關注的觀點和討論。
北京四通橋抗議
微信公眾號作者不從：
這就是你生活的全部意義
從森林中選出一片最特別的樹葉
作為一滴水落進平靜的油鍋
成為那個濃煙滾滾的時刻
因為受夠了夜晚就變成火炬
你舉起了真正的自己
作為一個人落進荒誕的生活
成為那個一無所有的時刻
這就是你消失的全部意義
從城牆中鑿開一塊最堅硬的磚
作為一盆涼水潑在火山內部
成為暴風雨的第一個音符
微信公眾號作者西坡：平地可起萬丈波瀾，狂風暴雨之後又可能山花爛漫。只要還有人活著，時間就永遠不會靜止。你永遠無法預測人性，但也永遠不需要對人性絕望。這不等於說，你應該坐在那裡，等待故事發生。我們都是故事裡的人，行動，劇情才有進展。（選自《永遠不需要對人性絕望》）
[page]網民 felixxxlife：我無意、也自知無力去吹奏什麼號角。但我有一種幽微的期望，給自己，也給讀到這些文字的讀者：希望我們之中有更多人，能夠認清自己正生活在一場巨大的謊言中，並且試圖去對抗它——盡一切可能。至於這種對抗應該採取什麼方式，一位勇士已經用行動給予了他的答案；而對於怯懦如你我者，至少可以從這裡開始：學會堂堂正正地生活、說話、行動，不自欺、不愚鈍、不妥協。（選自《我厭倦了厭倦本身——北京四通橋事件雜感》）
網民 muzer：國內已經積攢了太多的不滿，但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狀態。連寫下來，都沒有條件。需要勇氣！如果未來真的一天天暗淡下去，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國內大多數民眾現狀吧，奴隸還要繼續做下去。但是人群中總會有像彭老總那樣的孤勇者，一點點不配合，反抗，也會增加管控的成本和難度。我始終相信人性中對公平正義的追求是天然的，超越了很多世俗利益，在各種條件都成熟的時候，才能開花結果。（選自《黎明前的黑暗》）
匿名網友：每個MOBA玩家都經歷過這樣的比賽：你和對面五人廝殺的昏天暗地，30、40甚至50分鐘已過，每個人都紅了雙眼，早已忘了什麼兵線，什麼龍，什麼Buff，就在你復活回到地圖看到敵方的一瞬，正待釋出整套技能再決高低，突然，比賽結束了，鏡頭搖向一邊，一方最終獲得勝利。
一個小兵，一個無足掛齒、無人在意、不值一提、不自量力的小兵，一個被人忽略、被人嘲笑、被人戲弄、被人忘卻的小兵，一個自始至終向著一個不可能目標發起進攻的小兵，帶著他無數先人的遺志，帶著他金石可破的洪荒之力，一拳砸碎了那個堅不可摧的水晶。
永遠別忘了第一個衝鋒的小兵，是他在凜冬之中第一個持劍走進暴雪。待到春花開滿峽谷，他含淚而笑。
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作家長平：有認為這場抗議只是普通人的個體行動，不必政治化解讀。事實上，以個體行動對抗荒謬的集體掠奪，正是此種抗議的意義。我曾經回顧自己三十年媒體生涯，一以貫之的工作之一就是勸說人們在重大歷史時刻，在政治宣傳的宏大敘事中，勿忘個人立場，堅持個人價值，避開時代洪流的挾裹，書寫自己的歷史。無論你是何種角色，都不要被歷史的大潮淹沒，或者沖刷去你的獨立存在。至少你要在大時代中做個堅強的小人物，在狂歡夜中做個自由的舞者。（選自《長平觀察：四通橋上的「二十大」》）
中國政治觀察者韓大狗：中國政府遠比其他國家更加在意對人們日常一言一行的管理，甚至不惜花費巨大代價只為終止一些對孤立事件的民間討論……如果沒有人發聲，即使有多於50%的人反對，反對者也仍然是零，中國政府的支持者仍然是「全體人民」；但如果不斷有人發聲，即使還有多於50%的人支持現政權，政府也不能理所當然地聲稱自己代表了全部十四億人。
因為這一層邏輯存在，每一次被傳播出來的反對聲音，即使從實際的政治權力角度而言或許並無巨大影響，但卻都是在動搖中國政府的意識形態根本。（選自《北京四通橋抗爭：「有聲音」比「大多數」更有質的意義》）
在加拿大的留學生 Ava，曾在校園內發放聲援四通橋抗議的傳單：我認為很多中國年輕人對勞工議題、婦女受虐與少數民族等社會議題不滿，但由於他們往往不知道有多少人抱有一樣的想法，所以他們總認為自己是孤單的，並害怕採取任何行動帶來的後果。當他們看到「四通橋勇士」這樣的人時，他為這些年輕人帶來的靈感幫他們克服心中的恐懼，並反思若「四通橋勇士」在明知風險的情況下，能在北京做這樣的事，他們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多倫多大學四通橋聲援活動發起者：整個活動過程我們對抗的最大敵人是我們的恐懼。對於無所不在的審查和監控的恐懼，對於最壞後果的恐懼，對於想像中的未知的恐懼。在缺乏行動經驗和信息時，我們會因為恐懼而認為任何微小的反抗都會引來最糟的後果（比如，身份暴露，家人受到騷擾），認為這個政權及其爪牙無所不能……我們學到的重要一課是我們需要管理自己的恐懼，而免於在恐懼的大霧前躊躇不前。而在每一步行動中，我們對於分寸和安全的把握會逐步變得清晰。也就是說，行動起來，是削弱乃至克服恐懼的唯一辦法。
「習家軍」全面上位
Twitter網民老楊：習近平擅長收拾高端人口，李強擅長收拾中端人口，蔡奇擅長收拾低端人口，夢幻組合。
史丹福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吳國光：在今後一段時間裡，什麼樣的災難都可能發生。整個官僚體系控制能力加強了，但治理能力削弱了。治理能力削弱後，不用上邊有什麼很惡的政策，下邊官員的無能、蠻橫、無知就會釀造出各種直接關係到他們治下的老百姓的災難。所以，我想今後的中國，很可能是一個災難頻發的中國。這不是我想講的話，但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實。（選擇「不明白播客」的節目《二十大結局與中國未來走向》）
中國問題專家 Kerry Brown：儘管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習近平一個人身上，但他的人生、使命和政治歸根結底都不是關於他個人的，而是關於中國共產黨的。的確有個獨裁者統治著當代中國，但那是習近平為之服務的中共，而不是他個人。而且，他和其他人一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遭到這個政黨的劫持……習近平總有不再掌權的那天。但他的領導特質——建立現任中共領導人的公眾形象，保護其免受所有的威脅，把精力集中在讓中國變得強大、受尊重甚至令人懼怕上——將繼續存在。在這個龐大的工程上，中共的投入已經太多。（選自《被中共「劫持」的習近平》）
台灣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吳介民：回頭來看二十大、來看習近平對政治局常委會的鬥爭，中國政策已不可能偏離習近平格局，所以你說要上李強還是李克強？差別都只是微調，中國基本盤的各種問題，已超乎任何領導人能憑一力解決的程度。
我想談一個觀點：我們現在習慣都把很多問題都怪給習近平。確實，我也同意習近平做了很多很糟糕、很駭人、很錯誤的決策，但觸發這些決策的基本結構，其實在習近平之前的中國就已逐漸模塑成型。（選自《解析習近平「登基」後3種路徑發展，吳介民：新柏林圍牆就是台灣海峽》）
中共黨史研究者高文謙：清一色習家軍的權力結構非常脆弱，風險很大，尤其是面對當前內外交困的局面，應對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系統性危機，導致多年來積累的社會矛盾全面爆發。以往出了事，還可以推給李克強，現在誰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習近平拍板決定的，出了事連背鍋的人都沒有。歷史常識表明，清一色的習家軍很快就會分化，互相爭寵，內部撕咬起來，取代以往的黨內派系鬥爭。當年開九大時，表面上宣告文革的勝利，實際文革派內部已然開始撕咬，勾心鬥角，林彪一派不投江青、張春橋的票，江青讓康生查，被周恩來壓了下來，此後林、江兩派內鬥愈演愈烈，最終演成廬山事變。（選自《專訪高文謙:習近平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人權觀察中國部研究員王亞秋：當絕望的人足夠多了，中國就有希望了。中國過去十年不停地在朝這個方向走去，一直到今天的新低點，所以中國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有希望。只是要讓希望變成現實，需要巨大的勇氣和犧牲。想想心痛不已，淚流滿面。
獨立評論人莫之許：習近平上台以來，加強對社會的控制和打壓，已經使得漸進改良主張乏人問津；而任期制的取消，則徹底抽掉了中共具有自我更新能力這一論點的基礎，也讓所有建立在這一論點之上的漸進改良主張，淪為了不折不扣的笑話，不啻是漸進改良的死刑判決書，其效力堪比當年的皇族內閣。
此前幾年，對習近平現行路線不滿的許多人士，或是把希望寄托在虛擬權力鬥爭導致「包子露餡」（意指習近平在力鬥爭中落敗）上，或是無奈地等待著2022年習近平交出權力；然而，19大上習近平對權力的鞏固，已經使得前者破滅。此次任期限制的取消，更讓後者化為了泡影，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心理底盤的全面擊穿。（選自《任期製取消堪比皇族內閣》）
密西根大學政治學系教授洪源遠：習近平已讓中國陷入了一種惡性循環：一個傲慢和專制的領導人不對社會負責，他的顧問們也對他聽之任之，使他做出了糟糕的政策選擇，增加了他面臨的問題，加劇了他對出亂子的恐懼，導致他採取更多的壓製做法。
他強調安全而不是經濟活力的決定將產生全球性的後果。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也是幾十個國家的最大貿易夥伴。中國經濟的長時間放緩將增加全球經濟衰退的風險，使許多國家遭受痛苦。從長遠來看，隨著中國競爭力下降，全球供應鏈向其他新興經濟體轉移的速度加快，可能會出現新贏家。但如果中國向內轉，它將失去很多。（選自《中國的一個時代結束了》）
Twitter網民 lidang立黨：很多人似乎意識不到，房地產崩盤、財政緊缺、動態清零、上海4月、鄭州富士康疫情、內工大疫情、新疆封疆三個月、國產疫苗失敗、戰狼外交、外資逃離、經濟衰退、新房爛尾、習近平連任種種這些事情，其實本質上是同一件事。
Twitter網友谷溪 GU Xi：若干年後，當很多中國人回首往事時才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二十大的歷史意義。正如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啟了一個時代，二十大則宣告該時代的全面結束。任何經濟上稍微向好的趨勢，最後都會被證明是迴光返照。
媒體從業者鐵子：新一屆常委名單公布後，身邊同溫層反應都差不多，很意外同時又感覺在意料之中。大家都很絕望，說沒希望了，想「潤」的「潤」。但同溫層效應太嚴重之後，你的判斷會不準確，會以為大部分人都這麼想。我認為大部分中國人是不關心政治的，就算關心也是抱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可能我們還是心存僥倖，以為換個人就會好起來。但中國現在的問題根本上是制度問題，我們想像得太美好了。
未來肯定不會變好。可是不好又能怎麼辦？你還是得工作，還是得找選題，還是得往前走，還要吃飯，不要因為政治對你個人生活產生太大影響。政治抑鬱對個人的消耗太大，所以我儘量避免和大家聊這些，沒有意義。我們的生活以及我們的政治環境，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選自《從習近平到「習家軍」，各地華人如何看待中共新一屆領導層》）
在美留學生李魚：比起二十大，對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四通橋，以及後續大家的廁所革命等行動和回應。大家在這麼嚴的限制之下依然組織了一些公民行動，這個是很鼓舞我的。在國內，大家的韌性還是很強。不管中央發生什麼事情，並不會改變很多人的不滿，很多人都是願意行動的。如果我回國的話，也相信我會找到這樣和我同頻的人。
我也相信任何事情都有命數。再怎麼連任，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可能在我的一生當中，我的某幾年要在一個緊張的政治環境裡生活，但在整個人生範圍里，我依然可以去期待一些可能發生的變化。（選自《從習近平到「習家軍」，各地華人如何看待中共新一屆領導層》）
胡錦濤「被離場」
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作家長平：中共二十大會場，習近平的前任胡錦濤在貌似極不情願的情況被工作人員強行勸離，周圍的前同事面無表情，讓人看到專制政權中人性的冷漠。憤怒的輿論暗示習近平破壞了前朝的「敬老」規矩。
這讓我想到2012年11月，胡溫政權謝幕的時候，我任主編的《陽光時務》做了一期專題，題為《告別黑鐵時代》。我在卷首語中寫道：「『黑鐵』是我們對胡溫十年的直觀感受。從身為國家元首的胡錦濤始終僵直的表情，到高層權力鬥爭的黑幕重重，再到暴力維穩的鐵錘政策、橫徵暴斂來的胡作非為，以及網際網路的高牆禁苑，無不讓人聯想到黑鐵般的冰冷與恐懼。」
在這個意義上，習近平也同樣沒有破壞中共的「規矩」。「殘酷鬥爭、無情打擊」從來都被中共當作是消滅政治對手的傳家寶。（選自《長平觀察：習近平破壞了哪些中共規矩？》）
如今陰差陽錯，胡錦濤恰巧在全世界面前留下一張空椅，簡直是上帝的行為藝術，message就是「他朝君體也相同」。我不會為胡錦濤心酸，反而替劉曉波感到一絲快意。
原中央黨校教授蔡霞：20大閉幕式上胡錦濤被驅離會場那一幕至今難以謝幕。最初看這一幕，霎時感覺胡錦濤被驅離是朝鮮張成澤被帶走的中國版；今天又一念難消退：薄熙來搧王立軍一耳光，把自己搧進秦城度日……，20大習近平強驅胡錦濤，誰能知習自己未來將如何？
原中共中央組織部官員閻淮：胡學長若因身體欠佳離席，請簡略公布病情……若非生理因素，則即心理原因導致的行為。胡學長與學弟的部下，一方或雙方可能有處理欠佳之處。也請學弟您調查了解明察秋毫，對內批評教育、對外則略加說明，以正視聽了結此事。（選自《為胡錦濤學長安危致習近平學弟公開信》）
作家慕容雪村：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前任胡被叉出轅門一幕比連任三屆或莊家通吃更加驚悚，一些原本無意出走的人也油然而生逃離之心。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中國崛起』的受益者，對前任胡多少懷有幾分孺慕之情，套用那句濫俗的話，一個時代結束了。但他們沒有想到，那個時代居然會以這麼野蠻、這麼粗暴的方式結束。
史丹福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吳國光：那些胡錦濤過去重用的人都高度緊張地坐在那裡，沒有表示任何同情和安慰，都呆若木雞地看著那一幕。這些中共最精英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啊？還有人性嗎？還有基本的人情嗎？
我們所有人見到一個陌生的老人，我們都會對他表示同情，都可能上去扶他一把。如果還有人對這個黨的領導層報有各種各樣的自以為是要求改革、要求民主的幻想，我只能講你也和他們一樣沒有多少人性，因為你把這些有人性的東西寄托在這些沒有人性的人身上。（選擇「不明白播客」的節目《二十大結局與中國未來走向》）
藝術家艾未未：最有意思的是所有人都坐在那裡，他們甚至不敢看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裝作若無其事，很像是假照片，沒有人東，他們甚至連眼睛都不眨，這顯示出中央高層領導人是無情的。這樣一個大國，14億人口，被這樣一伙人控制著，他們不懂得尊重。除了要統治，就連個人情感都沒有。
Twitter網民 stupidwz：習近平架走胡錦濤事件引起全球震驚，這對習在政治上的傷害遠大於所獲，凸顯了習的冷血無情，心黑手辣。讓所有官員都沒有安全感，紅二代劉源、王岐山為習反貪立下汗馬功勞，但用完即棄。陳小魯，任志強，劉亞洲，對紅二代的始用終棄，不僅得罪了紅二代群體，越來越多的紅二代離他而去。
Twitter網民北約克：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全過程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