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至11日,僅10天時間,在山西、山東、遼寧三省,就發生3起村幹部遭滅門的惡性案件,造成16死2重傷的悲劇。
一樁樁血案,將村幹部推到了風口浪尖。為什麼矛盾激化到如此程度?基層治理出了什麼問題?
山西定襄
5月1日下午15時許,山西定襄縣宏道鎮西社村,突發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續某強作案後,倉皇開一輛黑色轎車潛逃。
西社村,位於定襄縣、原平縣、五台縣交界處,地處五台山南麓,同河、滹沱河在此交匯,地勢平坦,宜耕宜住。
全村人口約1700人,可耕地5200畝,村民大都務農為業。
該村歷史悠久,保存有多處石器時代的龍山文化遺址,列入中國傳統村落名錄
5月4日中午,經過省、市、縣警方三晝夜的連續奮戰,藏匿於太原市一家小旅館的續某強被抓獲。
據宏道鎮方面透露,續某強為西社村村民,被害人為村幹部。
續某強和村幹部之間存在什麼積怨?作案動機是什麼?
據網友爆料,續某強38歲,未婚,刑滿釋放不久,幾乎天天待在家裡喝悶酒,有時還將喝酒視頻上傳網絡。
有消息稱,續某強認為當年遭村長構陷,導致入獄二年。出獄後懷恨在心,多次找村長「討個說法」。當天下午,借著酒意,持刀將村長一家三口殺害。
但這些說法尚未得到官方證實,一切以正式通告為準。
山東長清
5月10日,山東濟南市長清區某小區突發一起血案,村支書一家三口在家中死亡。
又是村幹部一家三口遭滅門的慘案,連一個16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兇手的仇恨從何而來?
資料顯示,被害人劉繼傑,今年63歲,是當地的一個能人,當過兵,開過廠,生產經營建築門窗,年產值過千萬,後來成為文昌街道西李村支書、村委會主任。
在村支書的崗位上,劉繼傑同樣幹得十分出色,曾獲得全國勞動模範、全國科普惠農興村帶頭人、全國「雙帶」標兵、濟南市優秀村支書、長清區首屆領軍人才等榮譽稱號。
被害人張某娟,是劉繼傑的二婚妻子,今年37歲,長清區政協委員。
另一名被害人是劉繼傑和張某娟的兒子,還在上高中,今年16歲。
知情人士稱,劉繼傑再婚時已經48歲,當時妻子才22歲,兩人相差整整26歲,可以說是「父女戀」了。
還有網友稱,劉繼傑的妻子挺漂亮的,實在太可惜了。
多位網友透露,兇手高中英語老師,「從未發過脾氣」、「很博學」。
至於作案動機,網傳兇手的兒子屢次遭到劉繼傑兒子的校園霸凌,心理出現問題。調解無果後,兇手這才痛下殺手,隨後畏罪自殺。
不過這些小道消息尚未得到證實。
遼寧東港
5月11日凌晨4時許,遼寧省東港市椅圈鎮馬家崗村,突發一起持刀傷害案,一名64歲的村民金某,用殺豬刀捅傷十餘人。
網傳信息顯示,到目前為止,該案已經造成10人死亡,另外還有2名傷者正在搶救中,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
兇手金某,家住馬家崗村萬和小隊,是村裡的屠夫,閒暇之餘給鄰居殺豬宰羊,據說老實了一輩子,很少主動惹事。
網傳該案的起因是,因土地糾紛,金某與鄰居發生肢體衝突。衝突中,對方人多勢眾,金某吃了虧。
村幹部調解糾紛的結果,更讓金某心生怨恨,認為村長偏袒親戚。
11日凌晨4時,金某拿起殺豬刀,挨家挨戶行兇。其中4戶人家離得不遠,只有萬和小隊隊長住得遠一點,他騎摩托車去的。
行兇之後,金某攔車逃跑。司機發現他身上沾滿血跡,不肯讓其乘車。沒想到,金某惱羞成怒,不僅殺害司機,還捅傷兩個無辜的路人。
最終,警方利用無人機搜山,將金某抓捕歸案。
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基層治理出了什麼問題?
僅10天時間,就發生3起村幹部遭滅門案,基層治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其實,這和一些地方的基層治理思路不無關係。
長期以來,基層治理按照「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就地化解」的經驗,在維護穩定、促進發展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
但是,一旦村幹部自身成為矛盾的當事人,村民投訴、舉報村幹部後,再逐級轉回村里調解,這種就地化解的方式難免陷入誤區。
舉一個例子。2001年10月26日晚上,山西省晉中市榆次區烏金山鎮大峪口村,發生了一起特大惡性案件。
村民胡文海在3個小時內,殺死9戶人家、8男6女共計14人,重傷3人。
起因是他帶頭揭發村幹部侵吞村煤礦利益。從榆次、晉中到太原,胡文海四處舉報。讓他大失所望的是,這些材料最後都被批轉回來。
村支書李利生放話:「村裡面敢告我的,也只有胡文海了。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還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1999年6月19日傍晚,胡文海在自家果園裡澆地。相鄰地塊的高彥蘇、高彥堂兄弟,手持鐵鍬,朝胡文海腦袋連劈兩鍬;當第三鍬劈來時,他趕忙用手去擋,結果這一鍬劈在了他手臂上。胡的弟弟胡青海見狀,飛奔過來,拼死將兄長救下。
胡文海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原支書胡根生去他家裡,說受村支書李利生(高彥堂姐夫)所託,前來調解此事。
胡根生說:「利生說了,縫一針給你1000元,縫23針給你2萬3。」
「對方要往死里鬧我,不如先下手為強。從那時起,我就起了殺心了。」胡文海在法庭上說。
胡文海的例子說明,基層治理還沒有進入法治化軌道,說到底還是人治思維。
很多基層糾紛,其實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但考慮到各種因素和社會綜合成本,大多選擇了就地化解的方式。
這種方式有利有弊,一方面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一方面也存在和稀泥的問題,脫離了法治化軌道。
一旦村幹部處理不公正,或涉及到村幹部的自身利益,就有可能激化矛盾。
村民作為弱勢群體,如果利益受到侵犯,尊嚴受到踐踏,人格受到侮辱,不滿情緒積累,很容易選擇同歸於盡,演變為滅門案。
導演賈樟柯曾經以胡文海等人為原型,拍了電影《天註定》,震撼一時。
《天註定》,這片名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