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那又鳥不知道他是一隻雞,勾欄從來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
蟄伏許久的刀郎,不出手則已,一曲新歌《羅剎海市》讓人越聽越上頭。
2002年的刀,終於在2023年見血了。
一步登天,十步殺雞,百步穿楊,千步登峰。
網友們紛紛解讀,認為刀朗一口氣內涵了那英、汪峰、高曉松、楊坤四位娛樂明星,報了當年一箭之仇。
因為十幾年前,那英曾說刀郎的歌雖然銷量高、傳唱廣,但沒有美感,不能上榜2010年音樂風雲榜盛典評選。
楊坤則直言刀郎的歌沒有品質,而高曉松直接說會把刀郎的專輯扔進垃圾桶,汪峰更是吐槽刀郎的歌沒有藝術價值很低級,歌詞膚淺沒深度,旋律老套沒突破,嗓音平淡沒魅力,只是迎合大眾的商人,不是音樂家、藝術家。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刀郎憋了這麼久,一曲《羅剎海市》難道就是為了抒發對那、汪、高、楊的宿怨嗎?如果僅僅是這樣,刀郎未免顯得小肚雞腸,太過狹隘,實乃睚眥必報的小人。
若只有一曲《羅剎海市》,或可解讀為快意的復仇之箭,《山歌廖哉》整張專輯中包含《路南柯》、《顛倒歌》、《花妖》、《畫壁》、《翩翩》、《畫皮》,無不是在吟唱聊齋故事。
上一次對《聊齋》的深度解讀是1987年拍的電視劇,主題歌唱的好聽,寫的更深刻,「你也說聊齋,我也說聊齋,喜怒哀樂一起那個都到那心頭來,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
好一個「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誰是牛鬼蛇神,誰是正人君子,人心這面鏡子早就照得通透無比。
如今刀郎又唱起了聊齋,如此大費周章,顯然不只是為了挖苦那四個宿敵。
「把一隻鱉扔進黃色的便盆它會自覺高貴」
「騎一頭驢參加宮廷的舞會它能自比王妃」
「陽光照不亮夜裡的鬼,六畜難懂人間味」
「它以為總是它以為,扁桃腫得比腦肥」
……
刀郎的歌不能過度解讀,想多了都是犯罪。
南大文學院苗懷明教授說,「我願意解讀為刀郎對社會醜惡現象的嘲諷,不是具體針對哪個人,這樣他的歌曲才更有意義。」
也就是說,從刀郎的歌里對號入座的何止四個人,顛三倒四、道德離亂的又何止娛樂圈。
正常的話不能說、不可說,那就講故事,講妖魔鬼怪的神話,講人畜通靈的寓言,這就是蒲松齡的聊齋,刀郎的羅剎。
《聊齋志異》中,美男子馬驥來到「大羅剎國」,梵語為「惡鬼」之國,這裡以丑為美,越丑官越大,越像個人樣越窮得吃不上飯。馬驥在這裡活不下去,又去了海市,這裡唯才是舉,靠能力立世,他靠自己的文采名遍天下,飛黃騰達,做了龍王的乘龍快婿。
只要是正常人,都想奔赴「海市」,而不是活在美醜不分的「羅剎」。
對了,元明清三朝,俄羅斯被稱為「羅剎國」。
解讀到此為止,如有巧合純屬多想。
《羅剎海市》最後,蒲松齡寫道:「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舉世一轍。」
人都喜歡用假面迎合,世情像鬼域一般陰冷。反倒是壞的東西討人喜歡,舉世無不如此。
法國漢學家克羅德·羅阿說:《聊齋志異》是世界上最美的寓言。
如今刀郎把這寓言應景地唱了出來,您聽懂了嗎?
羅剎海市,餘音裊裊。
哪有什麼暗諷,分明就是痛罵。
聽聞罵聲,心驚者為鬼,心定者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