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廣信,最近常常出現在熱搜上,似乎有點麻煩纏身。
他,到底什麼來頭,引來那麼多關注?
上世紀80年代末,孫廣信一手創辦了廣匯集團;2021年時,集團的總資產達2721.19億元。
如今,它的旗下有五家上市公司:廣匯汽車、廣匯能源、廣匯物流、廣匯寶信、合金投資。
而孫廣信本人,也是財富榜上的常客。
早在2002年,孫廣信就登上《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3位。
在去年,2022年的胡潤百富榜上,孫廣信以430億元的身家排名第110。
就在2月底,上海證券交易所在27日對廣匯集團及孫廣信予以通報批評。
原因是,廣匯汽車曾在2017年與招商銀行、中信銀行等9名實際出資人簽署非公開發行股份的認購協議書,承諾對出資人提供本金及收益保證,但未將此事披露,影響投資者知情權,違反了《上市公司證券發行管理辦法》。
2023年2月27日,上海證券交易所對廣匯集團及孫廣信予以通報批評(圖源:上交所網站截圖)
而去年11月,廣匯能源、廣匯汽車、廣匯物流相繼發布公告,聲明控股股東廣匯集團收到《立案告知書》,遭到證監會調查,被查事件疑似與2015年廣匯物流借殼上市有關。
誰也沒有想到,已經七八年過去了,孫廣信孫廣信在資本市場上欠下的舊帳,仍然沒有過期。
孫廣信,是誰
二十年前,在與《南風窗》的採訪中,孫廣信稱自己「從小就好強,喜歡爭第一,喜歡別人聽我的,當了兵之後更是這樣」。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孫廣信都被視作從窮小子成長為富豪的勵志典型。
他的父親曾經是山東的一名修鞋匠,走西口來到新疆,孫廣信是家中的小兒子,18歲入伍。
年輕時的孫廣信
孫廣信有一個將軍夢,但由於連續兩次提干失敗,他咬牙領了3000元復員費離開了蘭州軍區。
復員後的孫廣信進入了一家藝術文化交流公司做貿易,「10個月給公司掙了270萬元」,這個經歷讓他找到了經商的感覺,決定下海。
投身商海離不開堅定的決心。
最初,孫廣信靠賣推土機攢下第一筆資金,盤下烏魯木齊一家快要倒閉的高檔粵菜館。
「當時有人花5000元請一桌。我分析,花這麼多錢請客的,起碼要賺5萬元。請客的,吃飯的,到底是些什麼人?」孫廣信有意把酒店打造成商業信息的交流中心,他也憑此捕捉到了石油貿易的商機。
新疆有著豐富的石油、天然氣資源,而當時恰逢塔里木油田剛被發現。
1992年,孫廣信就帶著公司里的17個人將石油貿易額做到了8700萬美元,占當年新疆進出口總額的六分之一。
1993年,孫廣信又投身房地產市場,在烏魯木齊建起當時最高的建築:廣匯大廈。
廣匯大廈
據說,孫廣信初入地產界時,為了學習經驗,還專門應聘了四川南德、瀋陽飛龍兩家當時全國有名的公司。
回到新疆後,孫廣信在公司里放言:五年內超過他們。
孫廣信每進入一個領域,就迅速地做到行業內的當地第一。
用他的話來說,這是因為廣匯的實力擺在那裡,有意把生意做得差一點,那是不可能的。
2002年,廣匯集團又宣布投資80億介入LNG(液化天然氣)項目。由於沒有和鐵路部門達成協議,孫廣信一口氣買了200輛奔馳車將天然氣輸送到全國各地。
2003年,孫廣信以黑馬姿態進入《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前3。
在2017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中,孫廣信位列第73
但這名富豪向來是個受人爭議的人物。
尤其是10年後的一樁刑事案件,讓孫廣信變得更加神秘和複雜。
2013年,中國的資本市場發生了一件轟動性的大事——在網上質疑廣匯能源的「天地俠影」被跨省抓捕。
「天地俠影」本名汪煒華,他曾是墨爾本大學網絡通信領域的研究員,辭職後在家成為「全職股民」。
他是網際網路上的一個刺頭,常對國內的上市公司、基金公司等資本市場主體報以尖銳的批評。他長期貶損的上市公司,除了廣匯能源之外,還有貴州茅台。
汪煒華曾在看完廣匯能源2012年的年中報後,得出結論:廣匯「必死無疑」。他寫了三千字長文,分析廣匯財報中的種種漏洞,在網上引來了眾多股民關注。
「天地俠影」汪煒華(圖源:南方周末)
「天地俠影」對上市公司的諸多結論只是推理,缺乏實際證據。他認為,網友負責提出質疑,剩下的事應交由證監會調查。
針對「天地俠影」的質疑,廣匯能源也曾發布澄清公告予以否認。
幾次過招之後,孫廣信留意到了汪煒華這號人物,在2013年的股東大會上,他表示想見見「天地俠影」。
這場在網上持續近一年的爭辯,以向汪煒華向證監會郵件舉報、廣匯能源報警的方式戛然而止。
最終,汪煒華因「損害商業信譽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
泥菩薩過江
事實上,有關流動性的危機一直圍繞著孫廣信的商業帝國。
根據網易調查的一篇文章,廣匯集團的現金流從2012年9月的-0.35億元陡然變為2013年9月的-26.25億元。
孫廣信面對財務危機的常見做法是新債還舊債。
2013年,廣匯集團共發行融券票據83億元,大部分都用作償還貸款、補充現金流。
而當時廣匯集團發行的一期短期融券募集說明書也引發了震盪。
在說明書中,孫廣信向廣匯集團新增6000萬註冊資金,其中的4200萬以實物出資,實物為孫廣信收藏的70幅字畫。
這70幅字畫估值高達35.03億元,除了計入註冊資本的部分,其餘均注入集團的資本公積。
以書畫入資並不違法公司法,但這種注資方式極為罕見。當時有媒體報導:「明明是炫富的藝術品大餐,卻嗅出缺錢的味道。」
孫廣信是一名收藏愛好者,當年他的藏品就有500幅之多,其中不乏齊白石、張大千、吳冠中、徐悲鴻、傅抱石等名家大師之作。
廣匯集團中天大廈50層收藏珍品展廳內展出的著名書畫家的藝術作品
後續有傳言,孫廣信計劃將估值200億元的200幅字畫,分批註入廣匯集團。
這顯然是一個充滿了泡沫的數字。
回到2015年,孫廣信的「搞錢之路」仍在繼續。
在這一年,孫廣信分別借殼美羅藥業、寶信股份、大洲興業,推動廣匯汽車、廣匯寶信、廣匯物流上市。這些企業上市之後,又紛紛開啟新一輪的「定向增發」融資項目。
廣匯汽車的一家汽車4S店
去年年底,廣匯集團遭證監會立案調查,疑似問題就出在當年借殼大洲興業一事上。
曾有媒體報導,借殼之時,廣匯集團承諾,在2016年至2018年之間,集團旗下公司亞中物流(後改名為廣匯物流)實現扣非淨利潤不低於2.4億元、3.4億元、5億元。
然而實際上,這些業績的實現並非依靠物流主業。
類似「左手倒右手」關聯交易,向來是廣匯的「拿手好戲」。
財報顯示,亞中物流購買了大量廣匯旗下的地產資產,來自房地產銷售的收入,占到了總營收的大頭,2021年甚至達到了95.01%。
除了依靠房地產的廣匯物流之外,曾經風光的廣匯汽車也陷入了經營困境。2022年,廣匯汽車出現了上市以來首次虧損。在回復上海證券交易所的文件中,廣匯汽車預計2022年年度歸屬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22.8億元至-26.7億元。
廣匯汽車服務集團股份公司關於回復上海證券交易所監管工作函的部分公告截圖
廣匯集團曾多次面臨資金鍊危機,但關關難過關關過,無論如何,這艘商業巨輪,還是行駛到了今天。
眼下又有新的難題,孫廣信這雙奇妙的掌舵之手,還能將廣匯帶出風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