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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李洪林:我的「理論工作者」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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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英很欣賞這篇調查報告,因為那上面寫的都是他也親自看到的。我們回到北京以後,田把調查材料交上去了。我很高興,能讓毛直接看到這些第一手材料。誰知我又錯了。毛澤東看了調查報告以後大怒。田家英把毛的責備獨自承擔了,從而使我躲過一劫。但我的思想卻開始彷徨了,說實話倒是「犯錯誤」,究竟怎樣才算政治正確呢?換句話說,黨的政治究竟是什麼?要怎樣才能跟得上,怎樣才能不犯錯誤呢?

理論研究不是設計政治方案。政治設計可以有步驟,有妥協,有過渡。因為各個政治主體的立場不同,力量強弱也不同,彼此的訴求都不相同,要找到一個結合點十分不易,很難痛痛快快,常常是拖泥帶水。這需要政治家的智慧和技巧。講理論就要拋開一切利害得失,剝去所有外衣和偶然因素,把問題說透。講理論只問真不真,不必考慮誰看了會怎樣,尤其不能考慮當權者看了會怎樣。事實上你即使想打動當權者,也是把問題說得越透,越有可能打動他的心。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之交,我曾有短暫的時間活躍於理論界,這也是我這一生中僅有的幾年,此後即銷聲匿跡。雖然在閒暇時曾寫了兩本書(一本自傳,一本歷史)在海外出版,但都沒有任何影響。這是因為那些書都是「向後看」而沒有「向前看」,所以遠離萬眾矚目的現實焦點。其實我的寫作即使緊叩當前政治風雲,也不會有多大作用,因為我的讀者在國內,而我的著作已不能和國內的讀者見面。

其實平心靜氣想想,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在理論園地里耕耘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需要,也總能湧現出它所需要的人才。封鎖資源,箝制思想,固然會扼殺人才,但也會磨練出人才。在網上和書報刊物上,經常可以看到犀利的政治評論,深刻的思想探討,以及資料豐富功底紮實的理論研究。它們的作者當中也有「宿儒」,但更多的是後起之秀,這正是理論界的希望之所在。

面對理論園地的新氣象,我得老老實實承認:自己的知識結構,以及對現實的觀察和分析能力,已經大大落後了。所以這些年已經不大寫什麼東西。偶爾和友人相聚,除了翻翻陳年老帳之外,也談不出什麼新的見解。雖然對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理論有些新的想法,但是由於功底不深,講不出多少道理。去年座談謝韜文章時隨便說了幾句,不料被貼到網上,有的地方還不太準確。既然如此,索性結合個人理論活動的經歷,把那些粗淺的想法寫出來,算是對自己的「思想史」作個反省吧。

原載《往事》第七十一期二零零八年八月二十二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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