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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奎德 張杰:毛氏幽靈徘徊越戰敗局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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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的判斷是,這次學運不可能造成五十多年前六八學運那樣的深遠影響。不久之後,估計就將偃旗息鼓。因為,世界的精神氛圍與五十多年前已經大大不同了。況且,正如有觀察家指出的:畢竟,美國可能還是那個美國,但以色列不是南越,而哈馬斯更不是北越。

位於北京毛澤東紀念堂

主持人:陳奎德

座談人:張杰博士,獨立學者法學博士

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以色列發動了駭人聽聞的恐怖襲擊。在襲擊中,哈馬斯殘忍殺害了一千多名以色列和世界各地的平民,還抓走了數百名人質,其中有數十名人質現在還在哈馬斯分子的手中沒有獲得釋放。

以色列在震驚和狂怒之下,迅速開展了對哈馬斯猛烈復仇的加沙戰爭,發誓消滅哈馬斯。戰爭的迅猛發展和傷亡人數的迅速增加,引發了西方世界學生的抗議運動,在全球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次反對以色列的學生運動從美國的大學開始,已經蔓延到了歐洲和澳洲。

一、毛澤東,從紀念堂里爬出來?

美國參議員伯尼·桑德斯(無黨派,佛蒙特州,曾任總統候選人)在談及這次反以色列學運時表示:「人們認為此次事件有可能成為『拜登的越南』。」1968年,時任美國總統詹森捲入反對越南戰爭的輿論,最終放棄的了競選連任。

其實,自從這次反以色列學運興起之後不久,就有人聯想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北美歐洲的反建制、反越戰、性解放之類的六八學運。包括法國巴黎多個高校學生的五月風暴,西德的六十年代學運,義大利的「火熱之秋」學生運動,美國的哥大學生運動、黑豹黨,等等。

桑德斯的這一判斷是否有道理?

事實上,目前的學生運動與1968年的美歐的學運確有類似之處,但是,也有重要的不同之點。

首先看看相似點:

兩者都是在左翼思潮支配下的社會運動,都自認是代表弱勢群體和族群說話,從而「政治正確」,有某種占據了道德制高點的優越感。兩者基本上都懷疑乃至批判西方主流的政治經濟文化秩序乃至價值系統,特別是反對保守主義的基督教文明價值觀,對社會主義懷有某種同情。

其相異點在於:

六八學運已因冷戰失敗而被歷史冷落。如所周知,半個多世紀之前的六八學運,毛思想或毛主義是重要的思想來源之一,加上西方左翼思想者如薩特、馬爾庫塞、法蘭克福學派、福柯、阿爾都塞等人的推波助瀾,風靡一時。這一左翼運動,直至進入80年代里根-柴契爾保守主義思潮及其運動興起之後才逐步退潮,特別是被冷戰終局共產主義大失敗所拋棄。其中除福柯等個別人物外,基本上都淡出了歷史舞台,被引領社會走向繁榮與自由的新自由主義碾壓在地,無情搓弄。

當前學運不願或不敢打出列寧、史達林和毛澤東的旗號。現在的學運是在第一次冷戰多年後出現的。他們的師長輩正是六八學運時的大學生。雖然新一代繼承了其前輩的左翼精神氣質,但他們畢竟是在共產主義、社會主義,馬列主義毛思想全球性大失敗其聲望掃地之後成長起來的,而他們的師長輩也有相當一批人拋棄了早年的左翼觀念。因此,今天的學運參與者並沒有精神底氣公開地理直氣壯地打出列寧史達林和毛澤東的旗號,畢竟這些共產主義領袖因為其製造的駭人聽聞的人類災難而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了。因此,目前的美國大學學運,由於沒有了系統性的左翼理論支持,而在旁邊或背後煽風點火的政權,也僅僅有中共、伊朗、俄國……等三四個國家政權,其規模遠不及當年的氣勢洶洶的社會主義陣營(其實,當代俄國的國家意識形態是保守主義的,其對歐美學運的輿論支持完全是功利主義的,是因為戰時狀態地緣政治功利主義行為)。有鑑於此,目前的反以學運只能感性地就事論事,很難不滑向在歐洲歷史上時興時衰的反猶主義。而二戰及冷戰的興起與結束表明,反猶主義將是沒有前途的。

簡言之,毛澤東並沒有從紀念堂里爬出來並遊蕩徘徊於美歐的大學校園。毛氏幽靈確實在十二年前爬出紀念堂在中國大地遊蕩徘徊,但它已經無力出國旅行了。即使在中國本土,徘徊的毛魂也已經逐漸勢衰力竭,它被如來佛收回魔瓶中的日子也已經不會太久了。

桑德斯參議員的誇張預言

有鑑於此,桑德斯參議員所預言的這次反以色列學運「有可能成為『拜登的越南』大概率是不會發生的。因為這次學運與五十多年前的六八學運在很多方面都是不可比的。有論者把它稱之為毛主義幽靈的復活,是誇大其辭。

事實上,正是由於當前反以學運並沒有標舉毛澤東等共產赤旗,它並沒有龐大的理論和歷史敘事為根基的意識形態支撐,沒有了毛主義等象徵符號,在理念、政治、經濟等各方面均不可能長久維持,不可能形成一個影響深遠的歷史運動。因此它不再可能是毛澤東的幽靈從其紀念堂飄蕩出來,徘徊於世界。這一點,從北京當局介入此事的外交舉措上也可看出端倪。

不問是非,抱團取暖要緊

前不久,中共主持了伊斯蘭激進組織哈馬斯(Hamas)及其對手法塔赫(Fatah)之間的團結談判。這兩個組織的代表和一名駐北京的外交官星期五(4月26日)證實了此事。

這是加薩走廊戰事持續之際,北京介入巴勒斯坦地區事務的一次引人注目的外交舉動。

法塔赫(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是西方支持的巴勒斯坦權力機構主席馬哈茂德·阿巴斯(Mahmoud Abbas)所領導的運動,該組織在以色列占領的約旦河西岸行使有限的自治。

自2007年哈馬斯武裝份子在一場短暫的戰爭中將法塔赫驅逐出加沙以來,這兩個巴勒斯坦對立派別一直未能解決政治分歧。美國對於調和這兩個組織的舉措持謹慎態度,因為美國支持巴勒斯坦權力機構,並將哈馬斯視為恐怖組織。

總部位於沙特阿拉伯利雅得的《阿拉伯新聞》(Arab News)此前報導說,哈馬斯和法塔赫4月26日在北京舉行會談,旨在結束他們的內部分歧。

此次訪問是自加沙戰衝突爆發以來,首次有消息公開哈馬斯代表團訪問中國。據 中共外交部稱,中國外交官員王克儉上個月在卡達會見了哈馬斯領導人伊斯梅爾·哈尼亞(Ismail Haniyeh)。

路透社說,一名了解此事的駐北京外交官表示,這次會談是為了調解這兩個巴勒斯坦對立派別作出努力。

北京何以趟渾水?

本來,在鄧小平時期,北京就改變了毛澤東式的輸出革命的外交方向。在毛時代,中共不僅輸出意識形態,而且輸出革命的硬通貨:資金、武器、為全球叛亂恐怖活動提供培訓等等。但鄧小平掌權後,政策收縮向內,聚焦經濟,竭力避免在國際上出頭,在重大國際問題上,常常投棄權票。然而,為什麼今天中共又要介入中東巴勒斯坦事務,趟這一潭渾水?

答案是北京目前的處境以及它的利益算計。眾所周知,北京是只認利益,不講是非的。因此,在加沙事件中,儘管有來自西方壓力,北京始終並未譴責哈馬斯10月7日襲擊以色列的行動。

去年,北京調解伊朗和沙烏地阿拉伯兩國糾紛,在這兩個地區宿敵——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之間促成了一項突破性和平協議。於是,中共食髓知味,嘗到了甜頭。它企圖再次通過調解哈馬斯和法塔赫獲得外交利益,並企望能達到雙重目的。

其一,北京急需藉此擺脫目前這種「天下圍中」的大圍堵和被西方主流孤立的情勢。擺脫孤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壯大自己的圈子。在北京眼中,一切非西方國家和力量,只要相互抱團,不要對立不要衝突,就是在壯大反西方的陣營,從而使北京自己擺脫孤立。

其二,北京通過撮合哈馬斯和法塔赫,顯示自己的影響力,從而獲得某種國際地位,並進而向當今國際秩序的主導者美國叫板,甚至挑戰或改變當今的世界秩序。

北京能如願以償嗎?

答案是否定的。

儘管北京使出渾身解數,又是大撒幣,揮霍納稅人錢財收買朋友;又是處心積慮,八面出擊,手忙腳亂,然其收穫仍然寥寥無幾。

最近,民調機構蓋洛普(Gallup)5月6日發表的美中全球領導力調查報告顯示,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美國於133個國家中獲得81個國家認同,52個認同中國。

重要的還不是81 vs52的數量差距,而是這81個國家與52個國家的質量差距。那52個都是些什麼國家啊!

人們可以預料,值此俄烏戰爭時期,最認同中國領導力的國家是俄羅斯,以及伊朗、塞爾維亞等。令人驚訝的是,甚至在被視為中國絕對勢力範圍的柬埔寨,美國的相對淨支持度(42分)也較中國為高。報告指出,雖然柬埔寨較認同中國的領導力,但對美國的領導力認同度(美國淨支持度為57)卻遠超中國。

這讓習中共情何以堪!

二、反以色列學運的命運?

當然,上世紀六八學運的精神遺產確實締造了一代人的左翼思潮及其代表人物。它與今天的反以學運,仍有一些千絲萬縷的歷史牽連。問題是,今天的這場反以學運,它會走向何方呢?將呈現出什麼樣的歷史命運?

我們不能忽視幾點最基本的事實:

第一,是哈馬斯首先在10月7日對以色列發動了蓄謀已久的殘酷的血洗並綁架了人質;以色列只是對殘酷襲擊的反應。當然,是否有過度反應的問題,這是需要國際社會有關各方進行客觀判定的(以色列目前在加沙造成的平民傷亡數字一直都是哈馬斯衛生部宣布的,而這個機構在這次戰爭中多次公布虛假數字被揭穿,早就信譽破產了)。

其次,一個公認的基本事實是:以色列是一個民主國家。在以色列這個國家有很多阿拉伯人,他們擁有和普通猶太人一樣的各種權利,甚至可以選舉總統。

第三,作為巴勒斯坦的支持者們,這些在美歐的示威學生不但沒有主張釋放人質,現在還在喊「從河到海都是我們的」,「殺光以色列人」,甚至喊出了「消滅猶太人」、「美國去死」這樣的口號,還有人打出了哈馬斯和真主黨這些恐怖組織的旗幟。但儘管如此,只要不涉及暴力行為,示威學生仍然受到了西方社會言論自由原則的保護。以致令巴勒斯坦人哈馬斯們困惑的是,他們無法指望自己的阿拉伯盟友來抗議美國與以色列,而要靠對方國家的學生們來聲援自己。這是令他們相當尷尬的處境。這有力量地彰顯了西方制度的人性和寬容度。就連批評西方言論自由」虛偽「的中俄伊朗的宣傳機構,過去短短兩周,其國家媒體就發布近400篇關於抗議活動的英文文章,但並沒有關於如何鎮壓學運的具體而微的描述。北京尤其懼怕把這些學生的命運與35年前在北京長安街被機槍坦克射殺的學生市民來對比。

鑑於上述基本事實,合理的判斷是,這次學運不可能造成五十多年前六八學運那樣的深遠影響。不久之後,估計就將偃旗息鼓。因為,世界的精神氛圍與五十多年前已經大大不同了。況且,正如有觀察家指出的:畢竟,美國可能還是那個美國,但以色列不是南越,而哈馬斯更不是北越。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RFA(中國透視)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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