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城管」暴力引發的街頭抗議活動，最終導致突尼西亞的總統本·阿
里棄國出逃。仿佛一夜之間，自由的春風降臨該國，不滿政府限制公
民自由的突尼西亞民眾，在收看總統在電視上發表退位時間後，紛紛以
不同方式慶祝。
讓人疑惑不解的是，關鍵時候，獨攬突尼西亞總統大權23年的本·阿
里的人民子弟兵去哪裡呢？竟然不開槍也不派坦克來清場，任由民眾
推翻總統？根據法國的《費加羅報》報導：突尼西亞軍隊在此次事件中
一直顯示中立地位，最壞的可能是它為本·阿里政權服務，但它卻沒
有，它直到最後一刻對總統都是忠實的，但拒絕向示威民眾開槍，甚
至試圖抑制警察對示威的暴力鎮壓。據悉，本·阿里最後放棄政權是
軍隊促使的，軍隊認為自身沒有必要為總統或者自己獨立搞軍事政
變。突尼西亞軍隊一直與政治保持距離，這與阿爾及利亞軍隊不同，突
尼斯軍隊也比較乾淨，不做生意，這與負責警察的突尼西亞內政部完全
不同。
《突尼西亞憲法》（1959年6月1日，
法，1988年7月，通過憲法修正案，本文引用修正案之後的《
斯憲法》）第44條款規定總統是軍隊的最高指揮者。但是遍查整個
該國憲法，發現憲法並沒有授予總統對內使用軍隊的權力，只是在第
48條款第二項規定總統在議會的提議下有權力對外使用軍隊，也就
是能夠使用軍隊對別國發動戰爭。這樣的授權方式表明突尼西亞總統對
內只能動用警察和內政部的人員，而不是軍隊。換言之，在內政上，
突尼西亞的軍隊是相對脫離於總統控制的，也就是說，突尼西亞的軍隊在
憲法的權威制約下不會聽從總統的指令參與到內政中，自然，也不會
去支持另外一個在野黨去推翻在台上的執政黨了。保持中立，體現了
突尼西亞軍隊已經實現國家化，反映了突尼西亞憲法長久以來的有效性。
軍隊為了總統而向民眾開槍是非法的，這樣的觀念已經深入軍人的內
心之中變得不可動搖，所以軍隊不敢向示威的民眾開槍。自突尼西亞
1959年6月1日的制憲議會通過共和國第一部憲法以來，
政平穩很大程度上就在於軍隊的獨立，對內從來沒有進行過血腥鎮
壓。這一點跟和平轉型的台灣很像，正因為國軍不是國民黨軍，台灣
的兩黨輪流執政才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暴力流血事件。所以，法國《費
加羅報》的報導既符合突尼西亞憲法的規定，也符合實際情況。根據親
歷突尼西亞此次運動的中國人敘述，
的街頭抗議中喪生，但是對民眾開槍的是警察而非軍隊，民眾針對的
襲擊目標也主要是警察局和內政部。
軍隊在國家內部的政治衝突中保持中立是集權統治者的不幸，但卻是
國民的幸運，更是國家民族的福音。試想一下，一旦突國軍隊奉命向
民眾開槍後果會怎樣，可以肯定的是首先會有成千上萬的無辜國民死
於軍隊威武文明的屠殺之下，其次，本·阿里的執政暫時得到穩固，
但民眾與之的積怨更深更難以調和，更要命的是憲法的權威會被軍人
的槍聲給擊碎。接下來的局面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不是暴政與革命
的（天朝為證）接連上演，就可能會是軍人干政（泰國、馬來西亞為
證）局面形成，可見軍隊開槍的後果有多嚴重。由此看出，軍隊國家
化是實現憲政的前提之一，也是衡量一個國家是否真正推行民主的標
志之一。老子曾說「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
淡為上。」在內政問題上，軍隊需要「恬淡」，軍隊的宗旨在於維護
國家安全，聽從議會的差遣，絕對不能淪落為服務某一政黨的工具。
國民參軍是基於作為公民的義務和國法的強制，並非是基於對某黨主
張的嚮往和信仰，如果以國家的名義徵兵加入的卻是黨軍，這是以公
謀私，是非法占有。軍隊的本質是國防軍而非黨衛軍。
本·阿里在逃跑前，曾下令要求安全部隊除了必要的自衛之外不得使
用實彈射擊，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憲法至上即使是在突尼西亞的集權者心
中還殘留了很深的印記。據突尼西亞政府的官網介紹說，本·阿里在執
政期間將立法機構的一院制改為兩院制，並擴大了憲法委員會的權限
以監督總統(即他自己)和立法機構選舉；他允許多黨制，
與政治討論和政治競爭，政府甚至為反對黨的正常活動提供資助；他
支持工人自由組織工會的權利，不禁止工人的罷工權；他宣布廢除了
多項對新聞出版的管制法令，廢除了「誹謗公共權威罪」，突尼西亞民
眾可以通過網際網路、衛星電視和外國報刊接觸外部資訊，國內的報刊
也多為私人所有，此外還有多家私營電視台；
設立「總統人權獎」來激勵人權事業。在一個民眾權利意識和政治自
由日益發展的情況下，本·阿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以及第一家庭
權力過大，不僅超出了憲法的框架，對民眾造成了極大的不公，對自
己上述的種種行為也都是一種極大的反諷和侮辱。從憲政角度來看，
1987年上台的本·阿里在台上呆得越久，
突尼西亞政治格局顯得變扭難看，其結果只能是自身的合法性流失殆
盡，被民眾請下台或趕下台。
本·阿里被迫下令不讓子彈飛之後，突尼西亞人民選擇了讓總統飛。哪
里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是人類生存亘古不變的道理，正因為軍隊
沒有墮落，沒有被私有化和政黨化，突尼西亞的街頭抗議成功完成了該
國憲政架構的的最後一步，接下來突尼西亞國民只需要在憲法框架下進
行合理的商議，選舉出新的總統或通過進一步限制總統權力的條款就
可以完成街頭抗議到議會商討的完美過渡，根本不需要傷筋動骨付出
多大的社會成本突尼西亞就能迎來更健康有序的民主政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