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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麗萍因純粹而傳奇 跳孔雀幾十年將用孔雀收官

楊麗萍因純粹而傳奇 跳孔雀幾十年將用孔雀收官(圖)
 

 
  楊麗萍:因純粹   而傳奇

  在浮躁的中國舞蹈界裡,她遠離塵囂,驕傲、純粹,而孤獨;然而,她也因此擁有了另一片天地,並開創了自由、生動的原生態舞蹈。這個熱愛自然,特立獨行的驕傲舞者一再證明,只有讓舞蹈回歸和堅守舞蹈本身,才能成就舞者的傳奇

 
  茂密的原始森林背景下,鳥鳴啾啾,兩隻孔雀正在夜色中嬉戲。幾十萬根不同鳥類羽毛釘成的3米多長的羽毛裙,隨著演員身形的舞動,一寸寸搖擺著。

  龍年喧鬧的央視春晚,進行到這裡突然沉靜了。大家仿佛跟著這兩隻雀,步入南部山林,看它們相知,相戀。

  這是楊麗萍、王迪表演的舞蹈《雀之戀》。舞者楊麗萍,已經年逾五旬。

  春晚落幕,立即有觀眾挑錯:自然界中的雌孔雀不長尾巴,更不能開屏。楊麗萍的回應很坦率:「對!母孔雀的確不長尾巴,但是那怎麼辦啊?我喜歡啊!我想跳啊!」

  自1993年,楊麗萍在春晚上表演雙人舞《兩棵樹》後,她幾次出現在春晚上,在「歌不夠舞來湊」的春晚舞台上,成為一個傳奇。

  高成明是楊麗萍30多年的老朋友,也是《雀之戀》的編舞之一。他說,這麼多年,大部分人一直沒真正搞明白楊麗萍現象。「大部分搞藝術的,做的作品都是命題作文。是依靠意識形態助推成活的,依靠非藝術因素成活的。」在他看來,楊麗萍成為傳奇的根源,是她從很早開始,就決定純粹依靠自己作品,成就自己的藝術。

  「跳舞要單純一點」

  1958年,楊麗萍出生在雲南洱源,是白族人。父母因對歌而相戀、結婚。「文革」中,在農場擔任領導的父親被揭發是地主後代後失蹤。作為家庭的長女,楊麗萍很小就開始承擔家庭的重任,敏感、自立、早熟而堅韌。

  她最初的生活印象是,四歲時,自家種的南瓜都被沒收了,肚子餓,沒有東西吃,亂成一團。

  再大一點,文革的時候,她看到學生居然可以打老師,並且以敢打老師為榮,覺得過癮。她開始對人性感到悲觀,「人是比較醜惡的動物」。她不願意成為其中一員,於是更加喜歡跳舞,「跳舞要單純一點」。

  跳舞是白族人生活的一部分,無需任何人來教,他們張嘴就是歌,邁步就是舞。「這種東西只能意會。就是因為說不清,才跳舞。」楊麗萍的奶奶是村裡的跳舞高手,80多歲時,背都駝了,還在跳。

  1971年,楊麗萍13歲。在西雙版納農場學校的桌子上領操,被西雙版納歌舞團的軍代表看中,從此改變了命運。

  歌舞團的職責之一是下鄉傳播「革命文化」,可是十幾歲的孩子沒什麼傳播能力,下去就是和寨子裡的人一起跳舞。楊麗萍由此開始了長達7年的遊走訪演生活。

  生活中的舞蹈使她養成了隨處觀察的習慣。楊麗萍家附近,到處盛開著向日葵,她始終認為向日葵是最有氣質的植物,「向著光明和美好運動」。後來在她的舞蹈中,很多轉頭的動作,都是模仿向日葵隨著太陽轉的姿態。

  每次下村訪演的時間長達3個月,演員們跟村民們同吃同住,白天幫村民收莊稼,晚上演出。這個村子待一段時間,就接著去下一個村子演。這期間,楊麗萍見識了許多民族,學習了很多舞蹈,舞蹈人肢體放肆,奔放,她看得熱血沸騰。

  最美的是孔雀。西雙版納的綠孔雀,比常見的藍孔雀體形小,但更嬌麗,一群群從頭頂上飛過,開屏時,光線是從尾巴上一點點嘎嘎地放射出來。楊麗萍說,最讓她目眩的是孔雀交配時候的情景,大群孔雀在荷花池塘邊,慢慢地展開尾巴,尖叫聲如同轟鳴。「人類從來沒有像孔雀開屏那樣美好的瞬間,那很美妙」 。

  在村子裡時,楊麗萍就經常躲在菩提樹後看孔雀散步,觀察它們怎麼走路、抖肩,「它們是天生的舞蹈家」。尤其是孔雀落足的時候,腳部很有力,嚓嚓,像是踩在火盆上。楊麗萍忍不住了,邊說邊學,頓時,50多歲的她變了模樣。

  「我們不是那個門類」

  除了春晚上的多次亮相,楊麗萍的舞蹈真正與大眾發生密切的關係,是她創作的大型原生態舞蹈《雲南映象》。這個舞蹈現在已成了雲南的名片,在昆明的各大酒店,都有其大廣告牌。

  這個節目,楊麗萍用了一年多時間採風,精心排演了15個月。楊麗萍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雲南映象》已經用C角表演,演員也換了幾批,但質量依舊,她一點不擔心沒有她的《雲南映象》票房會下降。

  楊麗萍很少幫演員排練,最多只是練練隊形。「她把內容告訴我們,讓我們自己先跳,沒有標準動作,就是告訴我們,這是祭祀的,這是動物交尾的,自己體會。」演員蝦嘎說。

  改變發生在《雲南映象》參加當年「荷花杯」獲得一等獎後。整個團隊開始被文化界認同,楊麗萍也不再是一個個體舞者,他們成為國內唯一能靠一台節目養活自己的舞蹈團。現在,團里的骨幹演員每月可有4000元的收入。

  「所以,你們別只關注我自己。」楊麗萍說,她一直擔心,這樣的團隊以後還能否出現,「怎麼來接我的棒?」現在正是文化體制改革的起步時期,很多劇團都要求企業化改制,「但國家還是一年養、三年扶持、五年才斷奶。做國家指定的東西太多了。」高成明說,「舞蹈圈裡純粹的人還是少了點。」

  舞蹈審查也一直存在。因「非典」停演後,楊麗萍找機會重新開演,希望找政府支持。省里的宣傳部門來看過後,就要下四個節目。「天葬那一場,說婦女不能登神山,又說宗教題材不能演。包括前面所謂色情的打歌,全要下。」後來《雲南的響聲》裡,有老虎調情的戲,母老虎說:「管好你自己的雀。」雀是當地生殖器的口語,也要刪。

  但經歷了高峰低谷的楊麗萍,已經學會與政府、媒體和商人打交道。「還是那句話,要清楚遊戲的規則。比如跳舞,你必須吃飽了才能跳,這是肯定的。」

  從第一次跳《雀之靈》獨舞,楊麗萍就非常清楚,如果想要買一條孔雀服,必須先掙到買孔雀服的錢,才可以去搞藝術,而不是去埋怨因為沒有錢製作孔雀裙,上不了台。「既要能賺到錢,買到孔雀裙。也要讓那條孔雀裙充滿靈性、充滿空靈,而且沒有任何的銅臭味,這是很難的一件事。」

  商業行為不會影響到藝術嗎?她反問:你有那麼脆弱嗎?「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會迷失自己的藝術方向。」

  跳獨舞時,楊麗萍幾乎拒絕一切媒體,但《雲南映象》後,她開始耐著性子面對公眾。她依然不喜歡被採訪,但也開始接受,「我和媒體是一個生態」。

    「後現代孔雀」

  這個熱愛自然,特立獨行的驕傲舞者終於證明,自己的成功並非偶然,而是因發自心底的堅持,以及對美的追求。

  或許,正是這種純粹的個性成就了她。幾十年前,因為不願意讀毛主席語錄,楊麗萍就努力想辦法逃避,比如,說嘴巴里起了一個泡;但這種個性也帶來麻煩,雲南政協改選時,領導來找她,希望她能去參加,她遲到了好久,到了就問:這個職位要開會吧?開會我可不能幹。領導當場就變了臉色。

  她的純粹,還表現在她的「符號」上——幾十年來,她愛孔雀,跳孔雀,久而久之,眉眼間也現出孔雀的神氣。她也打算用《孔雀》來收官。「天鵝是西方舞蹈的代表,那麼,東方舞蹈的代表就應該是孔雀。」事實上,《雀之戀》就是《孔雀》的一部分。

  但這隻孔雀生活的環境已然變化。她去雲南的山寨採風,發現村民們不再唱、跳那些屬於自己民族的古老藝術,就連她的母親也不穿民族服裝了,因為「想學城裡人」。

  「最早的唱歌跳舞是跟生命、跟生活有關,但現在村子都變成城市生活的話,他們哪來的興趣再傳承這種東西?」她為此憂慮。

  現代文明的侵蝕是迅速的,連劇團里的演員蝦嘎也有了變化,「生活態度變了,想要穿名牌,常想我為什麼要在這兒跳舞。」在物質誘惑下,如何留住優秀演員的困境,楊麗萍也遇到了。

  但她堅持認為,現代化不必以犧牲傳統文化為代價。因此,2012年春晚,她選擇王迪來當自己的搭檔,而不是自己舞蹈團的少數民族男演員。王迪本是跳現代舞的,《雀之戀》則是展現中國民族藝術魅力,楊麗萍說,傳統與現代結合,這正是自己追求的「新東方美學」,因此被朋友開玩笑地叫做「後現代孔雀」。

  她再次成功了。兩隻孔雀精美的造型、精巧的動作、精緻的情感、精湛的演繹,震撼了觀眾。

  「光傳承還不行,還得創作適合現代東方的藝術,雖然是現代的,但絕對還是東方的。」楊麗萍認為,如果中國舞蹈發展需要一個方向的話,這應該是一個方向。但這種創作,需要人能夠沉靜下來,需要平實的、非功利的社會氛圍和舞蹈環境,需要有一個真正有利於藝術創造的文化體制。「全社會配套機制不完善前,藝術改制也難。」

責任編輯: 於飛  來源:中國新聞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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