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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保平 :大陸能跨過中等收入陷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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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政部部長樓繼偉在清華大學舉辦的「清華中國經濟高層講壇」演講,提到大陸在未來5年或10年有50%以上的可能性會滑入中等收入陷阱,在輿論場內引發新一輪熱議。

世界銀行最初在2006年提出的中等收入陷阱概念,是指中等收入國家進入一種尷尬狀態:既無法在工資方面與低收入國家競爭,又無法在高端產業方面與富裕國家競爭,因而陷入停滯,無法完成向高收入國家的轉變。

這不僅是學術的總結,也是現實的映照。二戰後,拉美、中東和包括泰國、菲律賓、印度尼西亞等東亞國家都曾經經歷過經濟快速增長階段,而只有日本、台灣、韓國等少許幾個經濟體成功越過中等收入陷阱,進入到高收入或准高收入國家的行列,大部分經濟體「高不成,低不就」,經濟增長陷入長期停頓狀態,跌入中等收入陷阱。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4年大陸人均GDP約為7485美元,正處於中等收入水平,能不能跨越世界銀行所定的12000美元的標準,成敗就在數年內見分曉。

印象中,大陸官方極少承認中國有如此之大的概率會滑入中等收入陷阱,雖然樓繼偉是作為清華校友和該校兼職教授,參加的一次學術討論,並非官員的「職務發言」,可是樓繼偉的官員身份難以澹化,人會將其進行合理的「官方態度」想像。也就是說,至少在官方,一部分官員已經清醒地意識到,中國經濟發展的嚴重問題,表現出對未來的擔憂,以及對改革的期待。

大陸該如何改革,樓繼偉提了五個方面,包括減少農業補貼、推動戶籍和土地制度改革、完善社保制度等,一個中心意思是要抑制工業化過程中人員成本的過快增長。比如他提出不要總有「戰爭思維」,可以增加糧食進口,解放更多農民生產力,對《勞動合同法》的「超前」而帶來的負面效果提出異議。

勞動力的數量和勞動力的成本確實很重要,《勞動合同法》中最低工資標準由政府定,會讓企業的直接成本提高了20%至30%;會減少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量,進而限制產量擴張,引起過剩勞動供給和失業,總體上影響經濟增長。

但堅持「收入公平」的人認為,最低工資標準由政府定,是在初次分配中加大收入分配的公平性,力圖縮小收入差距。因為一些學者認為,一個經濟體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原因眾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收入差距過大,中國大陸的基尼係數遠遠超出0.4的國際警戒線,收入差距懸殊,形成了金字塔形收入分配格局,直接導致社會總消費不足,已經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障礙。一方面塔尖的人有錢但消費有限,塔底的人有很大的消費需求,錢包卻不給力。內需萎靡不振,外需難以依賴,經濟增長必然缺乏動力,長期來看,陷入停滯難以避免。

只是,這種收入分配格局定然不是最低工資標準能解決的,它是權力尋租和權力掠奪造成的,當我們看到,一些落馬官動輒從家裡翻出千萬上億的現金,拿著有十數上百套房子時,我們知道,這根本不是正常的市場交易可以解釋,只能說政治的腐爛,權力的野蠻,極大地扭曲了收入分配格局,加劇了收入差距。根據王小魯的研究,2011年大陸全國居民灰色收入規模在6.2萬億元,約佔當年GDP的12%,經由權力腐敗造成的收入差距如此十分驚人,毫無公平可言,這才是大陸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時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

由市場交易本身形成的收入差距具有較大的公平合理性,這樣的差距應該是被許可的,政府要做的只是讓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讓高收入人群自願地「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激勵更多的人創造財富,推動經濟發展。

基於這樣的理解,大陸能否跨過中等收入陷阱,關鍵看針對權力的制度改革有多大決心和成效,因為相對於勞動力數量的減少和勞動力成本的提升,激發每人的創造更有價值也更迫切。只要人的創造力能激發出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劣勢可以轉化成優勢,經濟增長率也才會是增高的、可持續的。

可是在權力不受約束的社會中,權力不僅掠奪財富,而且壓制人的創造,因為通過權力而不是通過市場來配置資源,必然無法治可言,必然擾亂市場秩序,必然產生腐敗,必然不能較好地保障公民權和財產權,必然會剝奪一些人本應公平獲得的發展機會,必然大大降低社會的創造活力,必然最終窒息社會的發展。反觀二戰後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和沒有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會發現,沒有一個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不是在制度改革、權力約束上做得較為出色的。

中國大陸經濟受到非市場的影響,或者說受到政府、權力的影響遠甚至於一些市場化程度較高的國家,政治改革之於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要再迴避根本而只談表面現象了。從改革而言,上一屆政府畫餅多過實幹,這是失去的十年,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起來,現在需要將推遲的改革進行到底。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東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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