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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年後軍管紅色恐怖 用開水澆女醫生陰道

—「江西王」程世清

總共二十一萬人的萬年縣,一下子抓出8107個「階級敵人」。「凡被『深挖細找』出來的『階級敵人』,無不慘遭毒刑,誣陷逼供,屈打成招。」「群眾專政指揮部」採用的「刑罰種類有捆綁、吊打、壓槓子、占凳頭、跪瓦片、坐老虎凳、作噴氣式、電觸、紅鐵烙、灌吃大糞、開水澆頭、大熱天反穿羊皮大衣曬太陽等數十種。大黃公社衛生院一位女醫生被誣為『現行反革命』,揪出來用電觸奶頭,用開水澆陰道,當場昏死,目不忍睹。」據當時警局統計,全縣被打死或被迫害至死的有二百一十四人。(《萬年縣誌》1982年版)

直到此時,程世清感到局面有些不好收拾了,才下命令禁止亂殺人。程世清對江西「三查」運動中的恐怖罪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歷史讓我們這樣看到,從而一定會引起後人深深玩味的是——

「文革」中,越是瑞金、興國、於都這樣的昔日「蘇區」,殺人的事件越是蔓延難止,越是暴戾成風,表現為一種群體性的走火入魔,民間性的血色狂歡。在贛南的許多地方,恍如回到上世紀30年代紅軍被迫北上,國民黨打回中央蘇區的日子,不同的只是那時被稱為「白色恐怖」,而現在的恐怖,則是「紅色」的。

據不完全統計,江西在「三查」和隨後進行的「一打三反」運動中,共揪鬥了90多萬人,製造冤假錯案4102起,被錯誤打成「反革命」的有17.1萬多人,其中被打死、逼死2萬多人。(《當代江西簡史》)

江西開展「三查」運動的影響,還波及到了國外。1968年9月7日下午,中國駐剛果(布)大使館給外交部去電:駐在江西的水電部×工程局派有一個工程隊幫助剛果(布)建設一水電站。最近,這個工程隊不少人(大部分是技術人員,也有工人)到大使館反映,國內親屬來信說他們被群眾揭發有嚴重問題,有的是歷史問題,有的是現行反革命,已沒有資格援外,要他們自動申請回國,接受群眾審查,否則從嚴處理。中國駐剛果(布)使館人員說,剛果(布)與剛果(金)(即現在的薩伊共和國)只相隔一條剛果河,游泳就可以過去。而剛果(金)與台灣建立了外交關係。如果問題處理不好,當事人隨時可能游過剛果河,到東部的剛果(金)申請避難。外交部把情況報告周恩來總理,周恩來指示,由江西省革委立即派人調查處理。後將該工程局革委會的全體成員集中到南昌辦學習班,才將這個問題解決。

再來說一說「一打三反」。「一打三反」按中央文件的原意,是「打擊反革命分子,反對貪污盜竊,反對投機倒把,反對鋪張浪費」(《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可「貪污盜竊」和「鋪張浪費」本與百姓風馬牛不相及,而在一個全部商業活動幾乎都被政府壟斷了的國度,民間的「投機倒把」活動,撐死了,也不過是螺絲殼裡做道場。就全國來說,「三反」並未成一個運動,「一打三反」其實只有「一打」。

這「一打」與前些時的「清理階級隊伍」明顯不同,「一打」的打擊重點是「現行反革命分子」。「現行反革命」雖不是「文革」的產物,自從建國後疾風驟雨般清算「歷史反革命」開始,以現實言論、思想治罪的「現行反革命」就對應而生了。但就規模與力度而言,這是建國後最大的一次,也是最嚴厲的一次。遇羅克,就是在個運動里陷入囹圄的,他的「罪狀」是:「反革命氣焰十分囂張,書寫十幾萬字的反動文章,組織反革命集團,陰謀暗殺偉大領袖毛主席」。

在江西,總算在當年的報紙上留有蹤跡的幾件案子是——

吳曉飛,1949年生。「文革」爆發時,剛從福州市第五中學轉學到南昌市第一中學。1968年5月6日,因其父吳亞雄(原南昌鐵路局局長)被揪鬥抄家,牽連抄出吳曉飛的兩篇文稿。一篇是1966年10月開始寫作的《論文化大革命》,稱文化大革命「是一件反常的政治事件」,「人民不管從政治上和經濟上說來都得不到一絲好處」;又說林彪「神化毛主席」,江青「是文化革命中無政府主義泛濫的根源」……另一篇是寫於1968年初的論述劉少奇一生功過是非的文稿,全面駁斥毛澤東強加給劉少奇的各項罪名,認為這一迫害「不擇手段、不通情理」等等。

兩篇文稿迅速上報到程世清處,被其定為「全省特大的、罕見的反革命案」。5月7日下午,吳曉飛被捕入獄,連夜進行刑訊逼供。又將其全家拘捕審查,並牽連其親友20餘人,試圖挖出一個「反革命集團」。其父在逼供中被折磨致死。

1970年2月27日,吳曉飛以「現行反革命」罪被處決。1980年,獲得平反昭雪。

贛南醫學專科學校教師陳耀庭、謝聚璋(女),是一對年輕的夫婦。自1966年10月至1967年12月,兩人書寫和投寄了10萬多字的文章和信件,對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表示強烈不滿,指出已給和將要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並為劉少奇等從中央到地方遭到迫害的一批黨政軍領導人鳴不平。夫婦倆先後於1967年12月和次年2月因「現行反革命」罪被捕。1970年3月,陳耀庭被執行槍決。謝聚璋被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1971年7月死於勞改農場。

1980年10月,中共江西省委作出為他們平反昭雪的決定,並授予夫婦倆「革命烈士」稱號。

再一個是李九蓮,1966年的高三學生,原贛州三中紅衛兵「衛東彪戰鬥團」副團長。家庭出身工人,「文革」前任校團委宣傳部長、學生會學習部部長。

1969年2月以後,已經摘下紅衛兵袖章,分配在贛州冶金機械廠當學徒的李九蓮,在日記里寫道——可恨乎?宮廷里指鹿為馬,無人敢言,是宗派分裂。還是階級分裂?百姓難斷是非,何必跟著瞎跑呢?真是欲加罪名,何患無辭!

抓階級鬥爭有什麼用呢?只是使人敢怒而不敢言,老老實實,不亂說亂動罷了。「一抓就靈」,有的時候也會失靈。比如下鄉工作中的階級鬥爭吧,是根本錯誤,抓學生中的右派,原來不是取消了嗎?通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人們乃至青年的資產階級思想是少了呢?還是多了?我看是多了,把政治那一套都看透了。

殘冬的太陽餘光是明亮的,略有溫暖的,然而實在是無力的,不能持久的。儘管是這樣,即使穿著棉襖還在發抖的人們,仍不得不讚嘆——在人群中說:「啊,多麼偉大,多溫暖的太陽啊!」為的是……只有那些還沒有棉衣的「無產者」才能大膽地說:「它並不偉大,也並不溫暖,不然,我怎麼會冷得發抖呢?」

她還在給男友的第一封信里這樣寫道:「馬克思說過:『使人生具有意義的不是權勢和表面的顯赫,而是尋求那種不僅滿足一己私利,且能保證全人類都幸福和完美的理想』。我決心按馬克思所說的去度過自己的一生。所以,不能保證自己不走向『反面』,成為『罪犯』,這是作了最終的估計……故渴望生活中有同甘共苦、不因任何風險和恥辱而動搖、仍保持生活友誼者。因想到你,希望如此。這是我寫這一封信的全部思想與動機。你見信後三思而決。」

男友的名字叫曾昭銀,當時是駐福建的解放軍某部隊的戰士。原來也是贛州市三中高三的學生,《衛東彪戰鬥團》的副團長。此時,他接到李九蓮的來信,距他從贛州參軍已經整整一年。他很快將信交給了部隊政治部。部隊政治部又即轉給贛州地區革委會保衛部處理。

1969年5月1日,贛州地區革委會保衛部查抄了位於贛州市陳家巷七號的李九蓮家。

在她房裡,抄出同年元月至4月14日寫的三十餘篇日記。保衛部認定李九蓮寫給曾昭銀的那封沒有署名的信為反動匿名信,搜繳的李九蓮日記是反動日記,於同年5月15日,以「現行反革命罪」將其正式拘留審查。1970年元月,贛州地委常委會,依據地區革委會保衛部審查結論和贛州冶金機械廠黨委、群眾意見,討論研究了兩次,擬定對李九蓮教育釋放。

分工主管政法工作的地區革委會的一位副主任,也是「支左」部隊的一名副師長,不同意此意見,即去南昌,直接將李案材料面呈程世清。程世清聽完匯報,匆匆翻了幾頁案卷後即說:「這不是坦白交代,這是向我們示威!像李九蓮這樣全面系統地反林副主席,在全國還是少有的!」程當即批示:「性質是敵我矛盾,要從嚴處理。」副師長回到贛州,在地區「工代會」上傳達程世清的指示後說:「李九蓮犯的罪,都夠殺頭了,有人還說放了她!」

程世清干預的結果,迫使地委常委會決議被推翻。在拘押李九蓮已經一年零八個月之後,地區革委會保衛部擬就了判決書,稱「其手段惡劣,罪惡嚴重,本應重判。但認罪態度尚好,根據黨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政策,依法判處罪犯李九蓮有期徒刑五年。」

程世清的定性和干預,多少「先承旨意」:李九蓮的遭際,不過是日後造反派、紅衛兵命運驚天逆轉的前兆。當然,也標誌了其中的一切懷疑和叩問者,與他們早先雀躍投入的「文革」的徹底決裂。

遇羅克、吳曉飛、李九蓮,都是「思想犯」,或者乾脆說是「良知犯」。倘若說有所區別,遇羅克還有批判「血統論」的文章印在公開賣的小報上,一時洛陽紙貴,滿國傳抄;吳曉飛既然寫好了兩篇「反動」文字,早晚可能投寄出去,或張貼去大街上;但李九蓮案發時,只是將自己不合時宜的某些想法,寫在了日記和給男友的信件中。

李九蓮一案表明——在1966年炙手可熱的「紅八月」里,「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盛極一時,你的出身可以決定你的命運。可到了1970年的「一打三反」運動,則不管你血統如何,只要你有被當局視為異端的思想,就可以治你的罪,殺你的頭,而且,一切經過堂而皇之的法律程序。按照古人的說法,這便是「誅心」,哪怕是藏在靈魂最深處的東西,哪怕僅僅是親友間的悄然私語,都得一網打盡,無所逭逃。

1977年,始終不承認罪錯、並以絕食相抗爭的李九蓮,經兩次加刑後,終被認定十惡不赦,死於粉碎「四人幫」的一年又兩個多月之後。與她同時被處以極刑的,還有因同情、支持她,並懷疑那個十月勝利的小學教師鍾海源。

如果說程世清僅僅是個善於破壞舊秩序、舊世界的革命者,那顯然是不全面的。他還是個對建立新秩序、建設新世界充滿激情與創意的人。

在新秩序的建立上,程世清最出色的舉措,就是將江西整成了一個兵營,軍隊的建制在贛鄱大地上全面鋪開,無論是學校、機關,還是工廠、農村,幾乎統統編成了團、營、連、排、班。在鄉下,一個公社就是團部,大隊就是營部。在中學,各個年級是營,班級則為連。一篇《關於江西拖拉機廠四車間試行軍事編制的情況調查》稱:「將車間380餘人,編成三個連。班是連隊的最小單位,每班10-12個人。黨支部建在連上,排上有黨小組,每班逐步都有黨員。經過半個多月的實踐,證明軍事編制完全適用於工廠企業,對於突出無產階級政治效果很好。」(1968年9月18日《江西日報》)

各單位里能僥倖逃脫這一建制的,大概唯有廁所了。連勞改農場都籠進去了,將大批中學生送進去後,成立了江西生產建設兵團,下屬二十幾個團,一團是賽湖農場,二團是芙蓉農場,四團是珠湖農場,八團是恆湖農場……在整個不沿邊的中國中部地區,只有江西成立了生產建設兵團。

在「備戰備荒」的旗號下,城市各方面大規模地搬遷——

南昌大部分工廠搬去遠郊山區的灣里、石崗,程世清宣稱要在此建立南昌的「衛星城」。這兩個山窩子裡,既沒有生活配套設施,又都離城裡三四十公里,幾萬人上下班,就靠擠剛開出的十幾輛公共汽車,好幾次擠死過人。開始用毛竹、泥巴、油毛氈建干打壘,有倆口子新婚住進去,頂棚未乾,一下垮下來,壓死在裡面。機器一轉,就算開工了,拉起人馬,敲鑼打鼓向省革委、市革委送喜報:「XX廠投產成功!」多的時候,一天有十幾張喜報,城裡總有過節似的熱鬧。

全省13所大專院校被砍掉8所,另5所被遷到邊遠山區。如江西師範學院和江西大學文科、江西教育學院合併,改名為井岡山大學,搬遷到井岡山腳下的拿山。江西醫學院和江西中醫學院合併,改名為江西醫科大學,下遷到吉安縣的青原山。中學也遷,南昌二中遷市郊梅嶺,八中遷永修縣馬回嶺,師院附中遷靖安縣,十四中遷奉新縣羅坊……除了教學設備、圖書、儀器等由汽車運輸,十幾歲的孩子們統統徒步而去,「忠不忠,鐵腳板下看行動」,「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一路上毛主席語錄歌唱得震天價響。

自1968年8月起,四個月里,全省大學、高中、初中畢業生,到農村設籍的已有98610人,同時有87所中學由城市遷往農村,計有學生35240人,還有5000餘名大學生下鄉當普通農民。加上隨父母下放的知識青年,總數達20餘萬人。(1968年12月24日《江西日報》)

城市居民也下放,每天都有幾百輛從各廠礦機關調集來的大卡車出發,主要下放地是奉新、靖安兩縣。雖然口號是「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裡吃閒飯」,但下放人員中鮮有在城裡吃閒飯的,多數人是合作商店的從業人員,個體商販,以及手工業者。程世清把合作商店和個體商販一律視為「資本主義尾巴」。在一次商業工作會議上,他重拳一砸,喊出「打倒商人主義!」僅1968年裡,南昌市就取消了400多個商業網點,下放291名有影響的工商業者。他宣布,江西是全國第一個「消滅了資本家」的省份。

程世清說過一句在江西幾乎婦孺皆知的話:「江西決不做上海的殖民地。」

於是,手錶廠、縫紉機廠、自行車廠、保溫瓶廠……紛紛上馬。在所有的工業產品中,他最青睞的是汽車和拖拉機。「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1969年底,他一聲令下,全省各地同時展開生產1萬輛汽車和10萬台拖拉機的「大會戰」。各地市專門成立汽車製造領導小組,由革委會主要負責人親自掛帥。程世清親自以井岡山的五大哨口命名了新成立的汽車製造廠:「黃洋界」,「雙馬石」,「硃砂沖」,「桐木嶺」,「八面山」。何止這五家汽車廠,先後有15個汽車主機廠、306個配件廠、152個拖拉機總裝廠、102個動力廠「參戰」,其規模之大,戰線之長,參加的人數之多,在江西的歷史上,也在「「「「新中國」」」」的歷史上,可能除了搞「兩彈一星」,空前絕後。

將軍走到哪兒,都是戰場,將軍出口即是命令。程世清在全省農村強制推行「早、小、密、矮」四字規章,提出早稻播種越早越好,苗越小越好,插秧每畝要3萬株以上,並一律要種矮杆品種。千百年來「雞鳴早看天」,現在全省農民都看程政委的臉下地,他說:「種矮杆路線對,減了產不批評;種高杆路線錯,增了產也不表揚。」

將軍見什麼,什麼都是可以裁決成塊的兵營。1969年冬,程世清提出「一化帶七化」,即「思想革命化帶動社隊公路化、耕地田園化、灌溉水利化、良種矮杆化、養豬糖化飼料化、運輸車子化、路邊村旁綠化」。不久,又指示「新農村基本建設模式」——「八字頭上一口塘,兩邊開渠靠山旁,中間一條機耕道,新村蓋在山邊上」。在將軍的一雙疾揚不止的大手下,江西的山山水水像麵團一樣被搓揉,被擠壓,即便是鄱陽湖上飽經風浪的老麻雀,也會心力交瘁……

看著腳下一個個戰役,如同新春的爆竹一樣砰砰然炸開,他大約有一種「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的感覺。程世清的膨脹感,給1969年10月間先後下到江西的鄧小平陳雲留下了深刻印象。毛毛的《鄧小平文革歲月》一書中,只是一筆帶過:「父母親到步校後不久,江西省革委會主任、省軍區政委程世清來看了他們。對鄧小平,程世清倒沒有當面嚴聲厲色地訓斥,而是大談『文革』後江西『飛躍的變化』及他在江西的『政績』……」

陳雲的秘書在回憶錄里,則有較詳細的描繪——

當天下午4點多鐘,招待所的一個工作人員急急忙忙來通知說,省委書記程世清來招待所看陳雲。話音剛落,程世清就到了。我們對於程世清這種事先不打招呼,突然來訪的作法,心裡有些不快。看到他要和陳雲說話,我們就離開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程世清走了。

第二天上午,陳雲在院內散步時對我們說:昨天程世清來批評了我,他說我過去管經濟沒有管好,發展太慢。他說江西準備年產六、七萬輛汽車,還要把國家現在每年進口的100億斤糧食包下來(即國家不進口,由江西每年多向國家上繳100億斤糧食)。我問他江西有那麼多鋼板嗎?如果江西每年多向國家上繳100億斤糧食,剩下的糧食還夠江西老百姓吃的嗎?他說江西有辦法解決。我沒有問他用什麼辦法解決,因為我知道這是根本做不到的。真是軍管經濟,膽子好大啊!以後的事實,果然驗證了陳雲同志的話。(肖華光《記「文革」中陳雲同志在江西的日子》)

整整過了十年,陳雲對程世清的一番話仍記憶猶新。

1979年3月21日,在中央政治局的一次會議上,陳雲談到當前的經濟形勢時說:

文化大革命中的軍管時期,將軍們管經濟,有些人經驗少,膽子大。像程世清,全國那時搞六七萬輛汽車,他說江西也要搞六七萬輛。哪有那麼多鋼板?全國進口糧食的任務,他要江西包下來。過去,江西長時期每年只上交十五億斤糧食。那時,全國每年進口糧食一百零七億斤,江西全年只產一百九十七億斤稻穀,折合一百三十三億斤大米。把全國進口糧食都包下來,老百姓只剩下九十億斤稻穀,那還不造反!這些人膽子大,他們說搞什麼,就搞什麼……(《調整國民經濟,堅持按比例發展》)

「軍管經濟」,或者說「將軍們管經濟」,在江西,使國民經濟受到極其嚴重地震盪與破壞。

以工廠大規模搬遷而言,僅南昌市輕化行業就拆遷114個工廠,拆掉廠房60萬平方米和不少生產線。搬去了灣里、石崗的,雖然投產捷報頻傳,實際上卻沒有一家廠具備了開工的條件,只充分具備了工傷與其他意外傷害頻頻發生的條件,以至於幾年後許多廠子又不得不遷回城裡。據有關部門計算,全省因搬遷工廠這一瞎折騰,造成直接損失3.2億元,白白耗去鋼材萬噸。

以汽車、拖拉機的「大會戰」為例,幾百家工廠互相爭設備、爭投資、爭人員、爭材料,本來就較弱小的地方機械工業的布局與結構完全被打亂。據統計,歷時三年的「大會戰」,浪費國家資金億元,鋼材2.9萬噸。僅製造的「安源—70」型拖拉機零部件積壓,損失即達649萬元,1200台半成品成了一堆廢鐵,專用設備也基本報廢。「起宏圖」——這種走起來「突突突」亂叫、還一路冒黑煙的車子,由原來的板車工人開著,更造成了大量的交通事故,成為當時全國沒有、江西獨有的一大街頭風景。

在農業和農村建設上,所謂「一化帶七化」、「八字頭上一口塘」……這些喧囂一時的話語塵土,也未能在江西的大地上開花結果。相反,放眼望去,許多地方是勞民傷財的後遺症,一片民不聊生的常嘆息!

責任編輯: 白梅  來源:軍管年代——程世清在江西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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