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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公出軌、家產被奪 淪落掃廁所受盡屈辱 但她依然活出高貴的樣子!

60年代郭婉瑩在公共交通月票上的報名照上,從前的華麗、美貌和此後經歷的所有煎熬,都變成了沉靜。

1963年,54歲的郭婉瑩被送到青浦鄉下去挖魚塘,雙手雙肩全是傷痕累累,住在鴨棚中。

「先把稻草鋪在爛泥地上,然後,我們把鋪蓋鋪在稻草上。到了早上,身下的東西全都濕了,我們不得不把它們統統拿到外面去曬。當時,我們八個女人住一個小棚子,擠得連翻身也不能,晚上一翻身,就把旁邊的人吵醒了。」

在挖了幾個魚塘後,她又迎來了抄家和徹底的清賣,還被告知需要替代丈夫向國家償還14萬人民幣。

已是退休年紀的郭婉瑩,沒有資格休息。

因為英語很好,她被調到外貿職工業餘大學去教英文。

郭婉瑩教英語很好,受到學生歡迎的同時卻引來了同行的嫉妒,嫉妒導致怨毒,怨毒滋生流言。

一些老師開始編排各種謠言來詆毀郭婉瑩,那個年代,這帶給她的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學校因此甚至還召開了專門譴責郭婉瑩罪行的大會。

被批評,被辱罵,被斥責,甚至被毆打,成為郭婉瑩的習以為常。

在那惡意滔天的環境下,她儘量調和尖銳的衝突,不讓生活失控,不讓自己被打敗。

但很快,一場最大的風暴來臨了。

1966年,文革開始。

郭婉瑩和孩子被掃地出門,正值冬天卻連禦寒的衣服都帶不齊。

童年的她居住在豪華的別墅中,而現在卻只能和孩子擠在一間只有6平方公尺(1.8坪),屋頂有漏洞的房間裡,冬天起床時,經常臉上結著冰霜。

1967年,郭家墓地被搗毀,郭婉瑩父母和丈夫的棺木骨灰全都不知去向。

沒等她找回親人的骨灰,磨難再一次降臨到她的頭上。

先是被派去賣西瓜、桃子和雞蛋,後來又被下放到與外界隔絕到祟明島上刷馬桶清洗廁所。

把裝滿了屎尿的木桶從大洞裡拔出來,送到糞池裡去倒乾淨,然後再將它們抬到河裡去洗乾淨。

在當時,清洗廁所意味著懲罰和侮辱,清洗廁所的人,沒人幫助,沒人同情,全要靠自己。

並且在當時,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可以隨便欺辱她,在那個遠離人群的小島上,沒有一分鐘,沒有一個角落,郭婉瑩可以放鬆自己。

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摧殘,有人以為這下子郭婉瑩應該被打垮了,然而命運如刀,她依然坦然領教。

命運從不肯壓垮她的脊樑,回憶那段往事時,她的臉上沒有怨恨,沒有痛苦,只有平靜安寧:「在你沒有經歷的時候,會把事情想得很可怕。可是你經歷了就會什麼都不怕了。真的不怕了,然後你就會知道,一個人是可以非常堅強的。比我們想像的要堅強得多。」

福樓拜有句名言:一位真正的貴族不在他生來就是個貴族,而在他直到去世仍保持著貴族的風采和尊嚴。

這句話用來形容郭婉瑩再合適不過。

在灰暗的日子中,不讓冷酷的命運竊喜;命運既然來凌辱,就用處之泰然的態度予以報復。

無論生活多麼痛苦,無論遭遇什麼,始終努力認真的生活,在困苦的生活也可以開出花來。

被掃地出門後,在貧民窟的煤球爐子上,她用完全煤煙燻得烏黑的鋁鍋,做彼得堡風味的蛋糕。

沒有微波爐,她就用鐵絲烤吐司;沒有茶具,用搪瓷缸子,她也可以享受一頓美好的下午茶;

只能吃8分錢陽春麵時,她卻覺得很美好,「陽春麵那麼香,那些綠色的小蔥漂浮在清湯上,熱乎乎的一大碗。我總是全部吃光了,再坐一會兒,店堂里在冬天很暖和,然後再回到我的小屋子裡去。」

即使打掃廁所,她也要把自己收拾整潔乾淨...

她很喜歡《波麗安娜》這本書,並常常用書中的話告訴自己的孩子:「我永不相信我們就應該拒絕痛苦、罪惡和不適,我只不過是想,先愉快地迎接不知道的將來,要好得多。」

而她也是這樣做到的。

「坐銷歲月於幽憂困菀之下」而生趣未失,即使生活在陰溝里,依然可以仰望星空。

1971年,郭婉瑩終於得以從崇明農場回來。

她以柔軟的身軀贏了那場狂風暴雨。

1976年,67歲的郭婉瑩和多年的好友汪孟立走在了一起。

那個男人和風趣的吳毓驤完全不同,很古板也不浪漫,卻總是不動聲色的幫助困境中的郭婉瑩。

經歷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兩人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結婚後,郭婉瑩和汪孟立常常一起出去旅行。

磨難過後似乎終於迎來了新生,但這任丈夫卻並沒有陪郭婉瑩到最後。

4年後,汪孟立被發現得了癌症,郭婉瑩開始奔波於醫院,卻還是在兩年後,不得不與丈夫說再見。

那以後,郭婉瑩再次獨立生活,直到去世。

第二任丈夫死後,定居在國外的孩子想讓她去國外,她拒絕了:「因為我是中國人,這裡是我的家」。

孩子想回國照顧她,她同樣拒絕了:「我的孩子和我之間,沒有一定要什麼什麼的。他們並不應該要照顧我,我從來不這麼認為。要是他們想來照顧我,這是因為他們的愛,而不是他們的責任。」

她從來那麼堅強那麼獨立,不願意去麻煩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

余秋雨在《山居筆記》中寫道:最讓人動心的是苦難中的高貴,最讓人看出高貴之所以高貴的,也是這種高貴。

憑著這種高貴,人們可以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上吟詩作賦,可以用自己的一點溫暖去化開別人心頭的冰雪,繼而,可以用屈辱之身去點燃文明的火種。

文革結束後,美國一檔節目來到中國,想要採訪郭婉瑩,希望藉她的口說出自己在中國大陸經受的磨難。然而這場採訪最後不歡而散,郭婉瑩後來說道:「我不喜歡把自己吃過的苦展覽給外國人看,他們其實也是看不懂的,他們是想把我表現得越可憐越好,這樣才讓他們自己覺得自己生活得十全十美。」

她很少說起自己的苦難,也沒有被過去所困住。

在生活歸於平靜後,郭婉瑩選擇開始自己人生新的行程。

68歲那年,她進入上海矽酸鹽研究所,為所里的專業人員上英文課。

「我在工作著」,郭婉瑩這樣說道。

除了去研究所,她還在家裡收了一些學生。

有的是為了考大學,有的是為了出國留學。

一直延續到生命最後一個夏天,這份教學都沒有停止過。

郭婉瑩和自己的學生

在上海慢慢恢復了和國外的貿易聯繫後,郭婉瑩又被請到諮詢公司,作為商務信函顧問,從她的手裡,開始出現了標準的商務信件。

人們不再喊她「郭四小姐」,所有人都叫她「郭老師」,這是一個尊敬的稱呼。

她還與澳大利亞的商務領事一起辦了上海當時僅有的一份信息交流雙周英文小報《English Letters》。

然後,澳大利亞在上海的商務漸漸順利發展起來。

她用自己的方式,去回饋這個曾經給她帶來無數傷害的社會。

年紀讓她不復貌美年輕,但從未帶走她的精緻和優雅,郭婉瑩始終保持著自己的講究。

有作者後來敘述與她的見面時,這樣說道:「那天她的頭髮如雪,穿著天藍色的毛衣,還是很美的一個人。」

「她在八十六歲的時候,與三個年輕女子一起出去吃飯,只在一起走了幾分鐘,那三個女子就感到情形像是三個男子陪一個迷人的美女去餐館,而不是三個女子陪一個老太太。」

直到去世,她都是一個精緻的女子。

散步時穿著平跟的黑色鹿皮短靴子,筆直著背,慢而風雅地走在樹影子裡。

經歷半世浮沉,她的笑容卻永遠乾淨溫和,沒有任何戾氣與哀怨。

「要是生活真的要給我什麼,我就收下它們。」

她喜歡花,年老的時候,有人帶花來看郭婉瑩,她輕輕用手撫摸正在盛開的白色玫瑰,臉上是溫柔的笑:「我總是喜歡花的,一輩子都喜歡。」

她喜歡上海安靜的弄堂,被綠樹環抱,在秋天時,有隱約的桂花的香氣傳來。

生於亂世,經歷了錦衣玉食的童年,經歷了對愛情的失望,經歷了獨自度過的難產之日夜,經歷了十年文革,經歷了兩任丈夫相繼辭世,經歷了一個富家子女在大時代中動盪起伏的漫長人生。

她心中卻始終保留著一份與世無爭的寧靜。

有人的高貴浮於表面,而郭婉瑩則把高貴融入進骨子裡。

回憶往昔,她的眉目之間儘是包容和平靜。

她說:「要是沒有......我是不會吃什麼苦,可是,我也永遠不知道我能吃什麼苦,我有多大的力量。現在,我可以說,我經歷了許多不同的生活,我有非常豐富的一生。」

一個人是有多背運才把人間的地獄都走了個遍,一個人又該有多勇敢才能熬過所有的苦難後還談笑風生感慨這是生命最好的饋贈。

1998,九十歲的郭婉瑩平靜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那是一個平常的初秋黃昏,窗外似乎還有隱約的桂花香,直到最後,她都是優雅的。

而她曾在生前簽署志願書,將自己的遺體捐獻給了上海的紅十字會,不求任何報償,並且不留骨灰。

「有忍有仁,大家閨秀猶在。花開花落,金枝玉葉不敗。」

這是郭婉瑩的輓聯,也是她一生最好的詮釋。

顧城詩里說:「人可以生如蟻,而美如神。」

命途多舛,世事無常,願你如她一般即使經歷風浪依然堅持自己的純淨和自己的生活方式,任命運一次又一次輕薄卻活得高貴,任生活大起大落,依然溫暖自由。

責任編輯: 寧成月  來源:PTT01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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