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當李鐵「game over」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籠罩著中國足球。當時話題的漩渦中心是：陳戌源，這位可能是中國足球歷史上最特殊的一把手，能不能守得住？三個月後，答案揭曉：老陳還是被交代了，以一種似是眾望所歸，卻又無不令人唏噓的方式。
從全國上下的輿情反饋來看，陳戌源被調查一點都不冤。這三四年來，中國足球無論是國家隊戰績、聯賽受關注度，再到整個行業的口碑，統統跌入冰點。作為一把手，陳戌源難逃其責。
再加上其本人主導的一些極具爭議的舉措，都讓他極其不受待見。即便現在官方還沒有點明陳戌源究竟犯的什麼錯，這個結果已讓很多人「解氣」。
作為球迷說句心裡話，大家其實根本不關心你們具體犯了什麼錯。競技體育就是如此，倘若你在預選賽斬沙特，辦澳洲，再叮咣干日本3-0，又如日本一樣在世界盃接連戰勝德國西班牙。你在其他事情上犯的錯，大家也沒那麼不能接受。
可憤怒過後再冷靜地想一想，這樣的結果無疑是給本就積貧積弱的中國足球一記重拳：體系內的人搞不好，體系外的人來了同樣搞不好；溫和的保守派搞不好，激進的改革派同樣搞不好。中國足球，到底該拿什麼拯救他，難道真的該就此拔管了？
外界對於陳戌源抱以不小的期待。期待他用現代化的企業管理思維把各種錯綜複雜的中國足球利害關係理理順，來到一個規範、有序的秩序中，真正像一個有合理規章制度的企業去運轉。中國足球也許真的需要這種來自非體育管理部門的人帶來一些新鮮的東西，破除行政體制的層層阻礙。
在足協掌門人的崗位上，從王俊生、南勇，到謝亞龍、韋迪、蔡振華、張劍，都是體育系統內的管理人士，但卻無一取得了成功。也許破局者便是陳戌源這樣的「攪局者」。
只是，時間揭曉的正確答案是：一地雞毛。陳戌源沒能帶領中國足球發生絲毫正向的改變，倒是搭上了本該美好的晚年。這一刻，再聯想起40強賽出線後他來到國組更衣室跳「愛的魔力轉圈圈」的名場面時，是一種強烈的撕裂感。
深層次原因，有待官方給出確切的答案。但我更願意相信，一個曾經管理著年營業額幾百億大國企，什麼大場面大風浪沒見過的陳戌源，不可能輕易栽在一些我們普通人都可以隨口說出的問題上。
陳戌源的失敗，就如同他初登足協掌門上帥位時所承載的期待，歸根結底還是：中國足球這攤死水，需要有人來攪動，但付出的結果可能便是頭破血流，甚至身敗名裂。
相比前任們，陳戌源是個非常敢於表達的領導。上任之初便高調接受新華社、央視等媒體專訪。三年多來，留下的經典語錄也是一茬接一茬：
「這三個月到足協，可以說每天晚上睡覺都不太踏實，就是想著中國足球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到足協工作接近2年，罵聲一片，在企業46年，開玩笑講，以前都是我罵別人，沒有別人罵我。」
「我們難道良心已死了嗎？我們難道還能繼續生活在這樣的足球環境中嗎？」
這些話，前任們不敢說，但陳戌源敢。他身上沒有行政體制的那套枷鎖，所以他也「不負使命」，做了很多前人們不敢輕易推行的舉措。從歸化大門開啟，到球隊中性化冠名，再到史上最嚴限薪令，疾風驟雨般席捲中國足球。
中國足球沒人敢捅破的泡沫，陳戌源敢。這種魄力來源於當年在企業里一呼百應的地位。只可惜，中國足球掌門人這個太過於複雜的位置，給不了他那麼大的威懾力。他面臨的情況，甚至比管理上萬人的企業，還要複雜。
你不能說是陳戌源的舉措導致中超從強勢走向衰落，但同樣不能否認的是，這是一個轉折點，告別了輝煌的金元時代，一步步墜入了深淵。而李鐵的上位，恐怕是陳戌源所有錯誤中，最致命的一個。
從李鐵到劉奕再到陳戌源，三個月還不到，中國足球最實權派的人物們紛紛倒下，力度堪比十多年前的反賭掃黑風暴。中國足球經歷了短暫的復甦期，又重新回到了至暗時刻。
可正如當年反賭風暴後，中國足球依舊沒能「天亮了」一樣。你很難期待，這次陳戌源和李鐵的倒下，中國足球可以迎來春天。
說句悲觀的話，陳戌源不是第一個被抓的足協主席，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抓一個足協主席就能讓中國足球脫胎換骨，中國足球早就上去了。
一次次希望與失望，不過是又一輪的循環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