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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看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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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知道,毛澤東是師範出身,但極少有人知道,毛澤東的師範學歷是五年半。他1913年春考入湖南第四師範學校,第二年,第四師範併入第一師範。湖南的師範是五年制,而第一師範是秋季開學的,所以到1918年暑期畢業時,毛澤東實際讀了五年半的師範。他是1893年12月26日出生的,這麼一算,他畢業這一年已經25歲;而同等年齡的學生,一般都讀到了研究生。

這讓他後來在學歷上一直很吃虧。

還在師範快要畢業時,他和蔡和森等人組織了新民學會。6月下旬,學會開會討論,認為留法勤工儉學很有必要。會議推舉蔡和森等前往北京,負責推進這項工作。不久,毛澤東為新民學會赴法勤工儉學的事,也從長沙乘火車來到了北京,這是他第一次走出湖南。

與蔡和森不同,毛沒去法國勤工儉學,而是選擇了留在北京。此前,一直在湖南第一師範教書的楊昌濟先生,在1918年6月,應蔡元培先生的邀請,已在北京大學擔任倫理學教授。赴法勤工儉學的信息就是他傳回湖南的,並讓一師的學生們積極準備赴法留學。

在全國準備赴法勤工儉學的學生中,湖南是報名最多的省份。他們中的多數人,為準備出國補習法語,陸陸續續進了預備班,沒有進預備班的也都考入了北大預科。楊昌濟先生希望毛澤東最好能在北大繼續讀書,但這位昔日的學生沒有報考預科。其中不乏經濟的原因,亦可能與他一向推崇自學的主張相關。另一個客觀原因,就是當時教育部曾有規定,中等師範生畢業後,必須先工作幾年,才能報考大學。

毛澤東在北京時,最初住在楊昌濟先生家,其他新民學會會員則分住在湖南會館。由於分散居住,聯繫起來十分不便。不久,毛澤東和蔡和森、肖子升、羅章龍等8人搬到了景山東街三眼井吉安東夾道七號,8個人擠住在一間小屋裡,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大家擠在一個炕上,擠得幾乎都透不過氣來。如果實在熬不住要翻身了,必須先同兩旁的人打招呼,否則根本翻不過來。

在湖南來京的新民學會會員中,毛澤東當屬最窘困者之一。肖子升說:「毛澤東幾乎一無所有,雖然往法國的路費已減少到一百大洋,但這對他仍是無法解決的大數目,而且他自己知道,無人能借這筆錢給他。」毛澤東自己也說:「北京的生活費用對我來說太高了。我是借了朋友的錢來到首都的,到了以後,非馬上找工作不行。」

為此,楊昌濟向校方推薦毛到北大圖書館工作。當年同在北京的新民學會會員肖子升對此事有比較詳盡的敘述。他說,學校原打算讓毛澤東去做教室清潔員,因為那樣可以在工作之餘免費旁聽。後來,是校長蔡元培改變了毛澤東的工作,肖子升說:蔡校長是位可敬的人,他有個更好的主意:與其做個教室清潔員,不如安排毛澤東在圖書館工作。蔡元培因此寫了張條子給北大圖書館館長李大釗先生:「毛澤東為實行勤工儉學計劃想在校內工作,請將他安排在圖書館中,……」李大釗於是安排毛澤東干打掃圖書館、整理圖書等輕便工作。

有了圖書館助理員這份工作,毛回憶說:「我每月可以領到一大筆錢——八塊大洋。」當然,相比校長教授的工資,差距是非常懸殊的。館長月薪是120元,校長600元,陳獨秀300元。

不過,將八塊大洋謂之一大筆錢,這話擱在當年,也並非完全出於自嘲。

1911—1919年上海的經濟數據顯示,1塊大洋可以買30斤上等大米,或8斤豬肉,或10尺棉布;白糖每斤6分錢,植物油每斤7-9分錢,食鹽每斤1-2分錢。考慮到上海的物價比北京要高出10-20%左右,那麼每月8元的收入,不單衣食沒有問題,應該還有結餘。

總之,毛澤東在北大有了一份工作,生活也算安定。他在北大紅樓西側的第二閱覽室,負責管理《申報》、《民國日報》、《晨報》、《京報》、《大公報》等十五種中外文報紙,每天登記新到的報刊和借閱書籍者的姓名。

毛澤東雖然沒有能讀北大,但他是新聞學會和哲學會會員,可以免費旁聽。其中旁聽的一個學科,是梁漱溟開設的哲學課。梁漱溟和毛是同齡人,只是在月份上,梁比毛大兩個多月。梁漱溟與楊昌濟同為北大哲學系教師,經常來楊家走動,毛在楊家居住時,經常為梁漱溟開門,執弟子禮。

這樣的情景,當然會使人有所想法。

另一位叫張申府的北大助教,與毛也是同齡人。兩人的學歷有很大分別。毛1913年考入湖南省立師範時,張考上了北大預科;毛1918年師範畢業時,張已經在1917年留校擔任助教了。李大釗任北大圖書館館長時,因工作比較忙,就讓張申府在登錄室幫忙,李大釗有事離開時,就由張申府代理圖書館主任。一個25歲的年輕人成了另一個25歲的年輕人的頂頭上司,這都罷了,問題是張申府嫌毛的毛筆字龍飛鳳舞,令其重新填寫圖書卡片,令毛悶聲不樂。

非但如此,就連還是北大學生的傅斯年等人來圖書館借書,也不願同管理員搭話。

1938年在延安時,毛接受斯諾採訪,回憶在北京的一段日子,提到當年的一批名流:「對他們大多數人來說,我這個人是不存在的。我在那些來看報的人當中,認出了一些新文化運動的著名領導者的名字,如傅斯年、羅家倫等,我對他們抱有強烈的興趣。我曾經試圖同他們交談政治和文化問題,可是他們都是些大忙人,沒有時間聽一個圖書館助理員講南方土話。」

幾十年後,這個一口南方土話的人,為「北京大學」題寫了校名,讓張申府見識了什麼叫做書法。而一次又一次的運動,令更多的知識分子,戴上了各種各樣的帽子……

2020-10-31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青衣仙子的一維空間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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