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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保全腳踩民女,中國的底層互害何時休?

陝西省咸陽市,一女子想見住建局領導,遭到三名保全阻止,被腳踩摁壓在大樓入口處。最後,在圍觀群眾的指責下,保全才將女子放開。

「那兩個保全你看,一人踩一隻腳,踩得多狠」,圍觀者如是說。

女子被攔在門外,被踩在腳下,這是一種現實,也是一種處境。

而保全整天在門口守著,防止「鬧事」的人進去,這是一種工作,也是一種處境。

他們像卡夫卡《在法的門前》裡的鄉下人和守門人,職責不同,但卻共享一種處境:從未曾真的「進去」,他們一直在門前。

但在卡夫卡的故事裡,鄉下人求進法門,守門人不允許,但他們從頭到尾,都未發生衝突。

守門人甚至對探頭探腦的鄉下人說:「如果你這麼感興趣,不妨不顧我的禁令,試試往裡闖。」並提醒他,後面還有一個個更強大的守門人。

鄉下人也沒有硬闖,而是收下了守門人的凳子,坐在門邊等了一年又一年。

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景象,我們甚至沒有走進卡夫卡式的現代世界。

我們可能還停留在魯迅描繪的世界,阿Q的世界。

阿Q說是趙太爺的本家,就贏得了大家的尊敬,因為怕有些真,所以還是尊敬一些比較穩妥。「也如孔廟裡的太牢一般,雖然與豬羊一樣,同是畜生,但既經聖人下箸,先儒們便不敢妄動了」

阿Q也因此更高傲些,雖然被假洋鬼子用「哭喪棍」連打好幾次,但卻敢勇武地罵王胡,興奮地調戲小尼姑。

而正是調戲了小尼姑,才讓阿Q忘記了被假洋鬼子和王胡痛打的屈辱和晦氣,似乎報了仇,得到了補償,渾身輕鬆,「飄飄然的似乎要飛去了」。

阿Q不會認為王胡、小尼姑和小D是和他一樣的底層,他只會認為他和趙太爺一樣姓趙。

即使趙太爺給了他一個嘴巴,罵他「你哪裡配姓趙!」

魯迅先生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且有先見之明。

他早有預見性地,把小尼姑塑造成了一個「完美受害者」,這樣才避免了她被人指摘的可能性。

不像咸陽這名女子,咸陽市住建局工作人員說她想把非住宅變成住宅,以此減少出售時的稅費,曾因進大廈導致保全受傷,還到不動產登記中心大廳「鬧」過幾次。

工作人員還說,派出所警方也提醒保全,該女子有精神類疾病,要做好自我防護。

你看,她也不是啥「好鳥」。估計魯迅也沒想到,後來的人會如此苛刻。

於是,有人說該女子也不是無辜的,她無理取鬧,保全如果不那麼做,也會被開除。

有人罵保全是好厲害的看門狗,純天生的壞種,投訴這三個保全,不讓他們下崗這事咱沒完。

住建局,這個最應該被注意到的參與主體,卻神隱在幕後,成了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他們在辦公室端著茶,隔著玻璃看笑話。

事後,他們並不會為保全護短,該拘留還是得拘留。互害的苦果,沒有人會為你吞下。

阿Q和王胡的互罵,阿Q和小D的互罵,阿Q對小尼姑和吳媽的調戲,看起來是可笑或可惡的。

然而,在趙老太爺和假洋鬼子的對照下,又顯出一副可憐相,受害者和施害者都可憐。

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者也。

可,正如《在法的門前》中的鄉下人和守門人,底層的糾纏、對立和互害,是因為那躲在門後沒有露臉的人,不讓你進門。

即使,那通往法的大門像平常一樣敞開著,即使法應該永遠為所有的人敞開著大門。

卡夫卡的故事,有一個意味深長的結尾:鄉下人求爺爺告奶奶,又是詛咒命運,又是賄賂守門人,但他怎麼也進不去。彌留之際,他問守門人:

「人人不都在追求著法嗎?可是,這許多年來,除了我以外,怎麼就不見一個人來要求踏進法的大門呢?」

守門人告訴他:

「這兒除了你,誰都不許進去,因為這道門只是為你開的。我現在要去關上它了。」

一般來說,我們不是鄉下人,就是守門人,如果那門的開關我們無力左右,那麼至少可以在別人等待進門的時候,給他一隻小凳子,讓他等得稍微舒服一點。

而不是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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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亮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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