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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一首離歌,將中年人的無奈層層扒開,結尾三句卻成千古絕唱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蘇軾《自題金山畫像》

這是蘇軾走過了人生的漫漫之旅後,在人生最後時光里寫的一首詩。

尤其是詩歌最後兩句,就像是蘇軾對自己一生的總結一樣,而讓蘇軾倍感欣慰的則是他在黃州、惠州、儋州這三個地方的工作經歷和文學創作。

黃州的重要性無需多言,那裡雖然是蘇軾的人生低谷期,卻成為了他詩文藝術創作的黃金期;儋州、惠州則是蘇軾人生中最後的謫居之地,也是他文學創作的集大成時期。

蘇軾仕宦一生,工作過的地方其實遠不止這三個,因為他的一生是在宦遊和貶謫經歷中度過的,是步履不停的一生。

在蘇軾40年的仕宦之旅中,他任職過的地方就有鳳翔、杭州、密州、徐州、湖州、黃州、宜興、金陵、登州、穎州、揚州、定州、惠州、儋州、常州等十五處。

除過這些工作過的地方,蘇軾的足跡走遍了北宋的90多座城市,可以說一生都在路上。

蘇軾讀過萬卷書、走過萬里路,他從北宋的最北端到中國的最南端,足跡從寒冷氣候帶定州到海南儋州的熱帶氣候。

有人把蘇東坡的一生總結為「八三四一」,當然這只是簡單地勾勒了一下蘇軾的足跡:

「八」指的是密州、徐州、湖州、登州、杭州、潁州、揚州、定州,這是蘇軾擔任過知州的地方;「三」指的是他擔任過吏部、兵部和禮部這三部的尚書;

「四」指的是蘇軾曾先後被貶謫至黃州、汝州、惠州、儋州,「一」指的是蘇軾仕途最為榮耀的時刻——翰林學士知制誥,相當於皇帝的機要秘書。

在蘇軾工作過的許多地方中,徐州也是其中之一。

蘇軾在徐州

在蘇軾的仕宦履歷表上,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年)四月至元豐二年(1079年)三月,是他在徐州擔任知州的時期。

蘇軾在徐州的任職時間雖然只有短短兩年,但他在徐州的工作崗位上取得了可圈可點的成績,他深入田間一線,考察農桑,發展生產。

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年),蘇軾到徐州擔任知州,時年蘇軾41歲。次年早春時節,徐州的雨水比以往少了很多,經春歷夏,雨水還是很少,田地里生長的莊稼是需要充分的雨水滋潤的,這對於徐州一帶的春耕春種是非常不利的。

對於當時的旱情,蘇軾這樣描寫道:「東方久旱千里赤,三月行人口生土。」作為一方父母官的蘇軾看到乾旱的天氣,他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當徐州的天旱嚴重影響到春耕春種的時候,作為一州之長的蘇軾憂心忡忡,他心繫百姓生活,親自前往石潭村龍王廟求雨。

古代求雨代表著人們在乾旱時期對雨水的渴盼,以及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之情。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降雨只是自然界的天氣現象,與求雨是沒有關係的,求雨的現象表明古代人們對於自然現象在認知上的不足,是不科學的認知。

由於時代原因,蘇軾也對降雨的認知停留在人力可為的迷信層面上。當然,久違的雨水還是在這場「人工」操作後普降大地,徐州的旱情得到了緩解。

人們帶著普降甘霖喜悅和耕種的熱情投入到田間地頭。雨過天晴,蘇軾又按照民間風俗,前往城外的石潭村舉行謝雨儀式。

蘇軾將沿途見聞和鄉村體驗融進筆端,一連寫了五首反映鄉村生活的詞作《浣溪沙》,這五首清新自然的鄉村田園詞在詞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蘇軾有一套治理徐州的方略。他曾蓑衣草鞋、舍家忘身,和徐州人民一起在雨季抗洪搶險,他組織有方,且經常奮擊在第一線,與徐州人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原來,就在熙寧十年七月中旬,黃河中下游地區突降大雨,降雨量似乎要比往年的雨季多很多。黃河在澶州(今河南濮陽附近)曹村決口,一瀉千里的黃流裹挾著翻騰的泥沙和浪花向下游奔涌而去,一路淹沒了沿岸的許多田地城鎮。

徐州與澶州雖相逾數百里,蘇軾聽聞黃河決口的消息後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於是他當機立斷,組織徐州軍民在城中積蓄土石、乾草,用來加固城牆、填補縫隙、查漏補缺。

八月初,降雨還在繼續,黃河的洪水繼續向下游泛濫,八月二十一日,不斷暴漲的南清河再也無法承載超出警戒線的看來水量,溢出滾滾洪流直逼徐州城下。

徐州城四面環山,且城池地勢較窪,容易形成巨大的積水區和泄洪帶,一旦城牆倒塌或者水位沒過城牆,整座徐州城將成為一片澤國。

洪水威脅著徐州城,一直忙於用土石增加城高的蘇軾知道,再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城牆上了。

在關鍵時刻,蘇軾站了出來,他拿出非凡的勇氣和壯士斷腕的氣概,登上城牆高處,大聲疾呼:「吾在是,水絕不能敗城。」

擲地有聲的話語,彰顯了作為徐州市長的責任與擔當。蘇軾有序組織抗洪搶險,與洪水比速度,帶領徐州百姓和城防人員爭分奪秒地修築防水堤壩。

蘇軾還下令將數百艘公私船隻系攬在城下,減輕洪水對城壁的衝擊。

之後,他乾脆在城上搭建了蘆葦庵子,掛在旁邊的燈籠上還寫著一個大大的「蘇」字。他日夜巡視,數次過家門而不入,書寫了誓與徐州城共存亡的決心。

九月二十一日,全長九百八十四丈、高一丈、寬二丈的防水堤奇蹟般地修築完成,也正是這一天,洪水從最矮的東南面城牆湧入城內,正好遇到新修的防水堤,再次被拒之牆外。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直至十月月五日,泛濫的洪水才漸漸退去,長達70餘日的徐州抗洪大獲全勝。

蘇軾將這次抗洪的經過記其大略為《獎諭敕記》,而詳細的過程則撰寫成《熙寧防河錄》,藏於有司,以備後人參考,這兩份著作成為中國抗洪史上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在徐州任職的兩年裡,蘇軾不僅工作兢兢業業,恪盡職守,而且他的詩詞風格也為之一變。

尤其是蘇軾對歌詞創作的革新,他嘗試以詩入詞,他不但對於多種平韻的小令、中調和長調的運用已得心應手,筆下不乏可歌可傳的佳作,而且對於仄韻的中、長調的運用爐火純青,取得了很高的藝術成就。

蘇軾在徐州的詞作,可以說無一不是因人、因事、因景而作。

作為出現在作品中的抒情主人公,蘇軾有時是鄉情刻骨銘心,卻無奈流落天涯的遊子,如《臨江仙》中「此身如傳舍,何處是吾鄉」。

有時他是在功名與退隱間進退取捨、與胞弟蘇轍同病相憐的兄長,如《水調歌頭》中的「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

有時他是關心民情、平易近人的一州之長,如《浣溪沙》中的「問言豆葉幾時黃」;有時他是與一方百姓深情惜別的離職官員,如《江城子》中的「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

徐州歷史悠久,人文薈萃,蘇軾來到徐州後,他曾對這裡的山川河流、風俗民情,作過詳細考察。以至於他在寫給朝廷的報告中如是介紹徐州:

及移守徐州,覽觀山川之形勢,察其風俗之所上,而考之於載籍,然後又知徐州為南北之襟要,而京東諸郡安危所寄也。

蘇軾熱愛徐州,熱愛徐州的百姓,流連徐州的山水人情,他用真情讚美徐州的山水風景與人物風情。

白髮老翁、頑皮孩童、採桑女子、絡絲姑娘以及人們的生活方式、節日習俗甚至各種農作物,都成了蘇軾詩詞取材的對象,也成為了他寄託思念,抒發情感的素材。

在徐州任職的兩年時光里,蘇軾寫下一首首紙短情長、音韻諧美、文辭超然的歌詞,這不僅是對徐州的讚美,更是對徐州的流連,他的詩詞,被徐州百姓傳唱至今。

所以當蘇軾調離徐州時,人們捨不得他離開這裡,人們送了他一程又一程,蘇軾也與徐州依依惜別。

面對送別的徐州百姓,那種依依不捨的情愫交織在四十三歲的蘇軾心頭,於是他寫下了一首《江城子》的詞作。

也可以說,這首詞為蘇軾的徐州之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只不過這是一個充滿溫情的句號,也是一個意蘊深長的句號。

作別徐州,蘇軾寫下動人歌詞

正因為蘇軾對徐州那樣的戀戀不捨,才會寫出這樣一闋純情的告別詞來。那麼,蘇軾在《江城子》一詞中是如何流瀉情感的?且看原詞:

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余幾許?春縱在,與誰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

本來,蘇軾從徐州調任到湖州,這是正常的工作調動與升遷,但蘇軾眷戀徐州這片熱土,留戀徐州熱情的百姓,依依不捨之情是格外強烈的。

這首詞就是蘇軾離別徐州為他送行的父老鄉親時寫下的,所以詞作開篇三句「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就是蘇軾發自內心的一聲感慨。

徐州一別,又要到人生地不熟的湖州去,面對送別的情景,叫人感慨不已,愁煩心緒籠罩在蘇軾心頭,無法排遣。

在徐州雖然只有短短兩年時間,但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還沒來得及好好相聚,卻又要分別。因此,開篇三句也蘊含著無盡的傷離別的情愫。

試想一下,蘇軾離開故鄉,離開汴梁城的同事朋友,風塵僕僕來到徐州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在與徐州百姓相處過程中,他們同甘共苦,抗洪搶險,預防旱災,共建美好家園。

在點點滴滴的時光中,他與徐州百姓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徐州百姓也深愛著這文章詩詞俱佳的長官,可想而知,徐州的這一別,對蘇軾來說,是有多麼的不舍,這也從一個側面看出徐州人民對蘇軾的不舍之情。

這三句也蘊含著蘇軾的身世之感。蘇軾自從離開家鄉眉州來到汴梁,直至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在遠離故鄉和京城的地方任職,很少有機會回老家探親,也很少有機會與汴梁城的師友相聚。

所以。蘇軾一直將自己認為是一個飄零天涯的人,在陌生的地方去,沒有歸屬感的感覺在他的心中就愈加顯得強烈。

他在杭州任職時就發出過「天涯同是傷淪落」的感慨,在徐州他也發出過「天涯倦客」的喟嘆。他在徐州僅兩年,又調往湖州,步履不停,這就更增加了他對不安定的生活的反感和對歸屬感的嚮往。

蘇軾需要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可是離開徐州去湖州,這種感覺會隨著時間與足跡的前行而越發微弱,這也是蘇軾發出感慨的原因。

「既相逢,卻匆匆」兩句,續寫蘇軾與徐州百姓的交往,相知到離別。蘇軾來到徐州時已過不惑之年,他與徐州百姓相逢既晚,但相聚時日短暫,離別又是這樣的匆匆。

蘇軾離別時的心情是複雜的,既有曾經相逢的喜悅,也有驟然分別的傷感,這兩種矛盾的情感交織在一起。

蘇軾是欲言不能、而又不吐不快,所以他筆鋒一轉,以激越而動情的口吻,和盤托出這句話後,心情似乎能平靜一些。

然後他才開始回到對徐州的點滴記憶中,回到徐州百姓送別他的場景中,這就像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打開一本泛黃的相冊,從相冊中挑出一張張記載著流光的照片,回憶的感覺瞬間被拉滿。

接下來的「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是一個特寫鏡頭,講述的是徐州百姓送別蘇軾的動人一幕。

但是在描寫送別的這一幕時,蘇軾並沒有截取徐州百姓的與同事們的送別的場面,而只是從這送別的行人中截取了一個很溫馨的圖面。

那是幾位前來送別蘇軾的紅粉佳人,她們是在送別宴會上演唱歌曲的女子,蘇軾在徐州的一首首歌詞也是由她們傳唱出去的,她們既是身兼歌舞的才藝女子,也是蘇軾的粉絲。

蘇軾的離別,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

「和淚折殘紅」,這一句形神兼備的描繪,將詞人的情感細膩地抒發了出來。「殘紅」表明這是暮春時節,離別在落花時節,這讓本來就因為傷春而惆悵的心緒又增添了一份惆悵。

睹物更添傷懷,這讓送別的情思與氣氛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蘇軾輾轉不忍離去,種種離愁煩緒一時間湧上心頭,融進「和淚折殘紅」這一情景交融的句子裡。

接下來的「為問東風余幾許?春縱在,與誰同」,大意是說,紅粉佳人含淚送別蘇軾,試問這美好的春天還剩多少,即使春意尚在,又能和誰一同欣賞這美景呢?

她們的眼淚和這暮春時節的落紅兩相照應,在蘇軾眼中更加動人。所謂「景為情而設,詞為情而作」,蘇軾這飽含情感的唯美動人的文字,將離別的情景渲染得異常傷感。

清末詞學評論家況周頤曾說:「真字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

反觀蘇軾描寫離別場景的這幾句詞作,何嘗不是發自肺腑的真情實感呢,他情真意濃,他真情流露,他將徐州風物人情的留戀之情抒發得淋漓盡致。

蘇軾由眼前的落紅而聯想到更為廣闊的空間和時間,那就是春天的腳步已經臨近尾聲。

縱使春光仍在,而此刻詞人卻不得不離開徐州,踏上前往湖州的道路。自己步履不停,那麼春光也是無法挽留他的,又有誰會與他同賞呢?

蘇軾一步三回頭,筆觸一唱三感嘆,婉轉而動人的曲調抒發了內心的深情,蘇軾通過描寫離開徐州後孤單的身影,以不同的文字相同的感情,表達出對徐州的無比眷戀、無比留戀。

如果說這首詞的上片側重於情感的抒發的話,那麼下片則是側重於景物的渲染,但又不僅僅是單純的景物描寫,而是借景抒情,這就與上片中的情感自然而然地關聯在一起。

「隋堤三月水溶溶」,是寫詞人前往湖州路途上的景致。

蘇軾是由汴河水路離開徐州的,汴河是隋代開通的一條水路,西入黃河,南達江淮,在北宋仍是溝通京師與江淮的重要水道。

人們沿著汴河築起長長的堤岸,還在堤岸上種植了一排排的柳樹,這條堤岸也被後世稱為「隋堤」。每到暮春三月,綠水蕩漾,柳枝依依,綠水倒映柳枝,柔情似水,這時的隋堤遊人絡繹不絕,情景美不勝收。

接下來的「背歸鴻,去吳中」兩句,大意是說此時鴻雁北歸,我卻要到飛鴻都已離開的湖州去。這兩句寫的也是途中見聞。

春光明媚,鴻雁北歸,而蘇軾離開徐州,到湖州去,去湖州的方向是南下,這與大雁前行的方向相反。蘇軾顯然是把徐州當成了他的故鄉,而自嘆不如歸鴻。

蘇軾內心是不願意離開徐州的,到湖州是工作需要,所以他還是帶著無限的留戀與不舍離開了徐州。

他在途中頻頻停下來,望著身後的徐州大地,他的足跡漸行漸遠,直至徐州在他的視線中漸次模糊,在無數次的回顧中,只見那清澈的泗水由西北而東南向著淮水緩緩流去。

看到泗水,又觸發了蘇軾本已平息的情感再起波瀾,因為泗水這條河正是流經徐州的,看到泗水想到徐州,這正是觸景生情。

詞作以「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三句收尾,大意是說,想要讓泗水寄去相思的點點淚水,奈何它流不到湖州去啊。

這三句即景抒情,讀來讓人感動不已。在痛徹心扉的吶喊聲中,是蘇軾對徐州無盡的流連。在蘇軾看來,徐州一別,要想再回到這個地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即使自己想回來,那也是一廂情願的事情,路途的遙遠暫且不說,在新的地方,還有新的工作等著他,他也是抽不出時間再回徐州的。

既然再次回到徐州的希冀很渺茫,蘇軾就盤算著讓這暮春三月清清的泗水把他的相思淚水寄往徐州,奈何泗水偏偏向東流去,卻不會流經湖州。

泗水東流,一片相思之情本想託付流水,可是流水難寄詞人的一片相思,這叫人情何以堪!詞作就在這樣沉痛與惆悵的旋律中曲終闋盡。

人生有多麼無奈啊,這種無奈或許可以用蘇軾另一首歌詞《醉落魄·離京口作》中的名句「家在西南,常作東南別」來詮釋。

小話詩詞

王國維說:「一切景語皆情語。」詩詞中所有景物都寄託有思情,創作者借景抒情,強調情思要通過寫景表現出來。

回顧蘇軾的這首詞,不管是在情感的抒發上,還是在景色的渲染上,都是景中生情,情景交融,情與景是如此真切,正應了一句話「一切景語皆情語」。

說到情真,是因為蘇軾對徐州的熱愛是發自內心的,是真實的,所以詞人對描寫的景色自然而然,不矯揉造作,不堆砌辭藻。

在蘇軾的這首徐州告別詞中,他要告別的,是整個徐州,這包括了徐州的一山一水,徐州的風土人情,徐州的同事百姓,還有他在徐州兩年時間裡灑下的熱情和汗水。

也正是因為蘇軾對徐州有著感同身受的熱愛,所以情感的流露也是自然而然的,不忸怩作態,落落大方,款款動人。所以詞中所流露的感情是真摯感人的,也是彌足珍貴的。

責任編輯: 宋雲  來源:小話詩詞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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