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網友求真會友轉來一個帖子，說的是漫畫家方成之所以長壽，得益於一個「忙」字。多年前我寫過一篇短文，介紹了方成與儲安平的交往。今天略加修改，請大家指正。
方成的漫畫生涯，是從《觀察》開始的。《觀察》於1946年9月在上海創刊，是一份「獨立的、客觀的、超黨派的」知識分子刊物。為了把刊物辦得活潑一點，儲安平在第二卷第二期開闢了「觀察漫畫」，並在編輯後記中說：「從這一期起，我們每期增加漫畫一頁。這還是嘗試性質，但我們希望能繼續保持一下。」
從此以後，《觀察》刊登的漫畫都出自方成之手，這對於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後來，儲安平在《第二卷報告書》中透露了方成加盟的經過。
他說，在第一卷快結束的時候，他收到一個名叫孫方成的人寄來的兩幅漫畫。這些畫雖然畫得不好，卻還有點味道。於是他約作者來談，並請對方將自己的畫稿全部帶來。但是孫方成卻沒有如期踐約，而是遲到了幾天。見面以後，儲安平才知道他曾在武漢大學攻讀化學專業，畢業後又在黃海化工研究所幹了五年，因為酷愛漫畫，便辭職來到上海尋求發展。
看了方成帶來的畫稿，儲安平並不滿意，認為只有兩幅在立意和技巧方面夠得上英美報紙的水平。儘管如此，儲安平還是決定開闢一個漫畫專欄，給他提供一個機會。
當時儲安平對方成說：「我希望你能了解，像觀察這樣一個刊物，給你一頁地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聽到這話以後，方成十分感動。臨走時，儲安平還勸方成，希望他不要再向別處投稿，因為「一個人的精力應當集中，集中便有成就」。
在這份報告書中，儲安平還說：「我當初決定給他一頁地位，僅僅是因為我在他的畫裡發見一種『希望』。我們在生命中奮鬥了多少年，可是我們很少遇見有力量幫助我們的人，給我們鼓勵。在這個社會上，不知有多少青年，僅僅因為無法得到一個機會讓他一試，就此埋葬了他的天才！」
方成的漫畫發表後，錢鍾書和蕭乾等人都給予充分的肯定。這說明儲安平慧眼獨具，方成很有潛質。遺憾的是，《觀察漫畫》在半年以後便停刊了，原因是方成去香港參加了「人間畫會」。這個名字取自高爾基的《在人間》，其政治傾向不言而喻。
1949年以後，方成基本上在《人民日報》工作，與華君武、丁聰齊名。此外，他還與侯寶林成為好友，從相聲中學習諷刺幽默。
剛才，我在網上看到有文章介紹說，文革期間造反派責問方成：「你上過武漢大學化學系，那是舊社會的資產階級高等教育，對吧？解放前你曾經避居香港，在資產階級報刊上畫『康伯』連環漫畫，對吧？你的海外關係特別多，對吧？你在1957年春寫了篇兩幕劇雜文《過堂》，排這戲的導演演員都當了右派，你在華君武保護下過關，是個漏網右派，對吧？為了純潔紅色首都，你必須離開北京，帶戶口到河南葉縣去改造思想，脫胎換骨！」方成回家後把自己被驅逐出京的消息告訴了妻子陳今言。陳今言說：「你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該文還說：陳今言是一個多才多藝、開朗賢淑的女人。她是輔仁大學籃、排球校隊選手和京劇票友，她畫的漫畫曾經受到毛澤東的表揚。此外，她的家庭原是中共地下黨的聯絡點，因此她還受到劉仁一案的株連。在這種情況下，陳今言不堪欺辱猝然倒下，再也沒有起來。那年春節，一貫樂天的方成陷入了極度悲慟之中。在一個冷冬的暗夜，守著三個小男孩，方成第一次感到了孤寂難熬。
十年浩劫之後，已經是花甲之年的方成又重新披掛上陣，其漫畫《武大郞開店》轟動一時，他也成了婦孺皆知的人物。
2021-0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