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明60年代中期出生在越南。父親馮國棟，原名馮中興，是一位國民黨的將軍。母親陶英是記者，曾為在台灣的國民黨提供越南情報。天明的爺爺是一個鄉紳，在其子馮國棟面前與妻子一起被共產黨殺害。後來馮國棟參加了國民軍，大陸易手時攜家隨蔣介石去台灣，後又被蔣派往越南。中共一直在追殺馮國棟將軍，最終在1971年將其毒殺。孤兒寡母一家人陷入困境，曾經的人脈不復存在，34歲的母親靠幫人翻譯和做生意賺錢養家。為了保存將軍血脈，天明的媽媽委託外婆帶著12歲的二兒子和兩歲的小兒子先逃，結果輾轉困在柬埔寨，與家裡失去聯繫。後來才知道，將軍的二兒子14歲時，在越共逼迫下排除戰時留下來的地雷，被炸身亡。
天明的大哥，16歲時就因對越共不順服，被抓入獄。不管天明如何嘗試給哥哥送飯，大哥還是因折磨和飢餓而死。媽媽對天明這唯一的女兒說：如果你想逃離，現在就逃命去吧！1978年，12歲的馮天明辭別母親，獨自一人登上逃難船。衣領里縫藏一條鑽石項鍊，還有相當於二百美元的金錢。很多人死於海上，最後船在馬來西亞的一個荒島停泊下來，這一停就是兩年。
那個荒島好像叫巴拉比東（Bolo Bidong），島上生活很苦，都是難民，12歲的天明成了一名等待某個國家發善心來接收的國際難民。她用相當150美元的價格買了一把斧頭和一塊塑料布，給自己搭了一個帳篷擋風遮雨。在那裡，天明經歷月經初潮，沒有人指導，一切都是無師自通。她剪下兩個褲腳，做成幾個月經帶，髒了的就去海邊洗洗，曬乾再用。天明說，那時她哪個國家也不想去，只想回自己家，可是她失去了與所有親人的聯絡。很多次往家寫信，可是從未收到回音。
島上的難民一個個陸續被一些國家接走了，天明屬於剩下來沒人要的一群人中的一個，最後美國將剩下沒人要的難民都接來美國。此時天明14歲，隨身攜帶的只剩下那條縫在衣領里的項鍊。天明說，美國在當時被稱為「垃圾收集站」，因為美國當時的政策是「沒人要的難民我都要」。天明到美國後，被加州一個天主教徒家庭收養。這個家庭已經有10個孩子。養父是個建築工人，家裡人口多，生活不富裕，孩子們也沒得到很好的教養。
離開越南時，天明已有相當於五年級的中文教育，小小年紀嗜書如命，無論媽媽帶回什麼書，她都能看。在美國的最初幾年，無論家庭影響還是學校教育，天明都受到了不好的影響，但收養她的家庭是好人。來美國的第二年，由於經濟蕭條，養父失業，家庭面臨破產而搬家。天明拿出僅剩的那條鑽石項鍊，估價5000美元，欲支持家用，可是養父堅拒不收，讓她保存了下來。
17歲的天明高中畢業了，想與母親團聚的心更強烈了。由於沒有經濟擔保能力，18歲那年她參加了海軍陸戰隊，在北卡的軍營里渡過4年艱苦歲月。在教官的魔鬼訓練下，實在受不了時，她會偷偷跑到教堂里哭。1985年，在擔保充分的情況下，天明邀請母親、小弟弟和母親後來收養的兩個流浪兒，來到美國定居。
（選自《黑五類憶舊》第十期，2011-02-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