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文章，i毛茸茸的朋友們有福了。
按理說我們這周末不該發稿，畢竟大家都在外面享受春天，沒幾個人看文字。
但最近的北方戶外的柳絮密度，實在不太利於人戶外生存。
其他地方且按下不表，北京的柳絮已經猖獗到「柳絮中夾點人」的狀態了。
你現在出去遛個狗，回來能直接cos聖誕老人；一位朋友睡前忘記關窗，早上直接以為自己升天了。
你看這地上一堆一堆的，像不像你的氯雷他定、西替利嗪、色甘酸鈉和布地奈德？
任何當季春菜，都不及柳絮在北京春季美食榜的地位，無關乎美味，全憑吃的人多。
Citywalk的時候打個哈欠，一大團柳絮直接塞你嗓子眼，旁邊的人笑話你，也得吃了一嘴。
電動車騎二里地，能吃得飽飽的。
來不了北京也沒事，隨便走進一個北方城市都能有同樣的體驗。
想你的柳絮，已經吹到了寧夏銀川：
最美人間四月天，原來說的是四月飄雪的淮安：
如果一個女孩騎著共享單車突然朝你眨眼或者停了下來，千萬不要多想。
親愛的那不是愛情，是柳絮糊她臉了。
那些前幾天在評論區眼紅雲南潑水節的朋友，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落水，咱們會落棉花絮子！
不能再放圖了，我已經開始鼻頭髮癢，眼睛發紅了，我那持續過敏倆月的同事老G已經去醫院了。
不過，感謝這一波柳絮暴走北境的盛況，讓我們「討厭春天」的徵集來稿數量激增，甚至第一批填寫了「很喜歡春天」的朋友，時隔一周突然來緊急「撤回」問卷：
「上一次說愛春天的那一條整個廢掉！我快被柳絮搞瘋了！！
誰來給我把北京的楊樹、柳樹都殺嘍！」
我們「春天受害者聯盟」的人數直線增長百人，使得我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喊出那句話：
我，討厭春天！
01 曠媽，人是野生的
如果評選去年最火的網絡名言，那一定是人生是曠野，而不是軌道。
這句話配上廣闊的植物綠、明媚多彩的花、湛藍的天空、自由的風，成了無數旅遊vlog的經典模板。
但他們沒說去曠野也得挑日子，春天禁止進入。
春天會用自然的力量，教訓每個想要進曠野的人。
比如狂風。
在北京，別說進曠野，春天的風根本不允許你出五環。北京的春風，自以為溫柔可人，其實比孫悟空去借芭蕉扇時被扇的那把風還大。順便附贈一些內蒙古來的沙子、突然墜落的樹枝，還有公園阿姨最想要的塑料瓶。
「什麼叫鬼迷日眼，來北京吹吹春風就知道了。」
又比如花粉。
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又到了植物交配的季節，圓柏揭開花粉症序幕，雄性楊樹開始瘋狂展現自己的「雄性魅力」，用「毛毛蟲」嚇死每個擦肩而過的路人。
但一旦氣溫上了25度，一切就完了。
你的心活了，楊柳樹新造的孩子楊絮、柳絮也降世了。
據說每棵雌株一個春天能長出30萬至1500萬枚楊絮，單就北京的雌株楊、柳樹就有200萬株，北京一個城市的「孩子」就有幾億，全國漂泊的「孩子」比世界總人口還多。
柳絮並不是和圓柏一樣一兩周結束了，以北京為例，每年北京有四次飛絮，毛白楊、柳樹、青黑楊雜種、黑楊等樹種子依次成熟，所以這種飛絮的狀態都要連續持續40天。
我們去什麼曠野，我們就在曠野里啊。
怎麼不笑了呢，是怕一張嘴，柳絮把你的嗓子眼當家嗎？
而這曠野盛景，痛苦都由過敏人承擔。
「每年春天恨不得把鼻子擤掉，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來撓一撓！！！」
在雲南這種四季如春、花草茂密的地方，能安全回家是曠野對人類的垂憐。
每年春天，對於在雲南生活的@種向日葵的貓 來說都是場劫難，被醫院皮膚科確診的花草混合物過敏，工作還必須接觸戶外，上班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仿佛是上刑。
「雲南春天花太多了，幾乎每周都有不同的花草要拍，近距離接觸花草，使勁往草叢裡鑽，拍好多特寫鏡頭，太可怕了。
我全副武裝但還是不停打噴嚏流鼻涕，每天至少帶著2包抽紙才敢安心出門，因為不停擤鼻涕，鼻尖很疼，鼻腔也乾燥得疼，一呼一吸都累。」
享受春天的美好是應該的，但它傷害我們的仇卻是要記一輩子的。
夏秋冬三季，絕大多數超過兩米的植物都有一個籠統的名字：樹。但春天，每個樹必須擁有自己的姓名，冤有頭債有樹，我們不會傷害無辜的樹，但也絕不放過任何一棵傷害過我們的植物。
把我們「春天受害者聯盟」想要拔掉的樹列出來，可以說是我們用血淚給世界送的一份禮物——
《百科全樹（七宗罪版）》
上海盟友@小張 點名要拔梧桐：「住在上海梧桐區後，真的理解了『付出才能有收穫』這句話，想要享受梧桐區的美麗、愜意，就要付出我的臉，春天來了，我也該去醫院掛號了。」
西安的@愛麗絲，點名控訴西安的欒樹：
「天知道西安的春天多寶貴！我美美的新長裙！美美的白上衣！多適合美美地拍照！結果全被欒樹的滴膠毀了！後來被網上科普說，樹本身不落膠，那些都是蚜蟲和蚧殼蟲的分泌物，這春天誰愛過誰過吧！我受不了了！」
當然這一切還是抵不過人間臭物——石楠花。
雖楊柳絮飄不到南方，南方自有自己的勁敵，一個主打營造氛圍，一個主打破壞氛圍，石楠花的效力有多強，差不多是把@羅伯特 從喜春黨變成厭春派的程度吧：
「我挺喜歡春天的，但除了石楠花。尤其是去年班級組織春遊，神經病班幹部把帳篷定在了兩棵石楠中央，差點沒給我閉過氣。」
總之，這曠野，誰愛闖誰闖。
反正我們被春天的植物傷透心的人，準備收拾行囊返程了。
02 「春天，人不正常是很正常的」
在這次「討厭春天」的徵集中，很多人對春天情感有些複雜：
有些讓人討厭的地方，但也沒到要堅定討厭的程度，然後在「春天太短暫了」的感嘆中，決定還是站到喜歡春天的那一邊。
這個話術和邏輯我越看越熟悉，直到見到我的閨蜜，我一下子通了！這不就是閨蜜戀上渣男的樣子！
「有些讓人討厭的地方，但他還挺帥的，要不繼續愛吧。」
朋友們，醒醒吧！
你以為春天像男人的花期一樣短？不是的，春天像男人的命一樣長。
在北京生活多年，@凱斯 仍然忘不了2月東北開化時的糟糕心情。
「開化最糟心不是吃陽台上的肉，而是道路的泥濘！冷了半年的東北，天氣剛剛轉暖，誰不想出門，連小狗都跑得飛快！結果沒走兩步就發現鞋上、褲腿上沾滿了泥巴，小狗也渾身是泥。
抬頭感到春回大地，低頭發現今天回家還得擦地。」
東北開花的時候，廣東、廣西的朋友正在接受一年一度恐怖片《回南天》的攻擊。
過年剛貼的對聯，第二天化得鬼都不認識；下個樓梯一鍵進骨科的恐怖場面，煲湯和涼茶都消除不了的濕氣，備再多衣服都做不到「晾衣自由」，氣得@厭春女士 直接用名字表達了自己對回南天的厭惡：
「討厭春天！回南天永遠幹不了的地板和內褲你們懂嗎？空氣是凝固的，但有一種被淹死的感覺！空氣里永遠散發著奇怪的味道！潮濕的環境還特別容易滋生各種細菌和病毒，真的很容易生病！」
剛剛醒來的春天並不溫柔、乖順，極易出現一些極端天氣。
在南昌讀書的@周周親歷了一場強對流：下午4點半天突然黑了下來，狂風暴雨瞬間襲來，7點多雷電交加，這樣的天氣持續了好幾天，
「真的跟世界末日一樣，下午兩點天都能一秒變黑，霎時間就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雨浪隨之而來，學校的招牌吹沒了，門窗也吹壞了 ，路也淹了。
閃電把天空點亮然後又黑下去，真的用什麼形容詞都描繪不出的震撼，都說春雷響萬物長，但少有人知道這雷動是種怎樣的恐懼。」
這才是春天真實的樣貌：他的一切饋贈，早就暗中標好了價格。
什麼時候全國的春天才真的到來？
等你空氣中到處涌動著燥熱，人走在路上感覺皮膚發脹，血管要爆炸，步伐沉重又疲憊，滿腦子都是「我真的需要這破工作嗎」的時候，就是春天了。
這樣環境下是該春眠的，被迫清醒上班只會讓人發癲。
生而為人，能從家走到辦公室已經90分的打工人了，畢竟路上的東西沒一個順眼的：每個逆向走進小區的，都被我寫進暗殺名單！怎麼還有人在閒聊，拍下來發他們老闆！哪來的鳥叫聲！太自由了！不愛聽！
「哇我上班路上看到一車小學生去春遊，給我氣一天！什麼時候了還春遊！不好好在家準備高考到處跑什麼！」
路上看誰都生氣就算了，到了工位卻發現「糟糕，好像忘記帶腦子出門了」，還好它不是我吃飯的傢伙，要不真的著急了。
工作這種事情，鬆弛點，已讀亂回就好啦。
領導說「方案給我」，我說「吃韭菜盒子」，同事問我進度到哪兒了，我說「睡也行，死也行」。
偶爾回籠一點打工人的意識，看著對面吭哧吭哧敲鍵盤的老闆，怎麼都不順眼，看著他稀薄的頭髮，計上心頭——
謝謝博主，立馬對著老闆怒薅了5根，爽了。
也有人受不了這讓人頭禿的職場，決定跑到最具春天氣息的武漢感受下「櫻花雨下」的秀麗風景。
@三三 特意請了兩天假，大清早趕高鐵去武漢賞櫻，結果剛報出武大的名字，計程車司機就把門關上了：「去武大、東湖的都不接，那地方人比花還多，進去堵一小時，出來堵倆小時。」
決定轉戰湖北博物館的@三三，最終被困在湖北博物館距離越王勾踐劍3米遠的地方。
「圍著越王勾踐劍起碼五六層人，只能一點點靠有人離開往裡挪，這期間觀賞完了倆大哥因為『到底是你擠我，還是你擠我』而大打出手，一個阿姨和另一個小伙起了爭執。最終我站在5層人外靠導遊發在群里的照片看到了劍的樣子。
不過我心情還挺平靜，春天嘛，精神不正常很正常。」
但她發過來的照片裡，我發現她下半身穿著羊絨裙，上半身是件短袖，整個人看起來要碎掉了。
不說了不說了，被春天害苦的打工人又+1了。
03 開往春天的列車，需要換乘
聊到討厭春天，絕大多數的理由都集中在「天氣、過敏、花草」這幾個自然元素，少有人會注意春天是個離別的時刻。
都說春天是新生，「結束」才是很多人討厭它的理由。
仔細想來，春天似乎只有兩個職能：發癲和發春，它讓人嚮往愛情，也容易懷疑愛情，有人愛情產生於此時，也有人愛情在春夜風消弭散。
「討厭每一個春天，第一個男朋友冬天好好的，結果在春天告訴我他喜歡上他們學校的別的女生了；第二個男朋友在秋冬都如膠似漆，結果春天突然抑鬱，不想見面也不想和我說話；第三個男朋友冬天明明就很想貼貼，結果春天就嫌我太黏人了。
膩了！男人的荷爾蒙最多只有三個月！」
沒有一個大四情侶能躲過春日愛情考驗，也沒有幾個租房黨能情緒穩定地結束春天。
金三銀四的招聘季，這也意味著3、4、5月都是租房旺季，有人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房間，有人把自己重新投入了住房市場。
房東決定賣房使得@宇宙少女 不得不搬家，但通勤時間、房間條件、租金價格這三項都合適的房子比幸福還難找，加上她養了貓，租房難度直接升到了地獄模式。
「眾所周知北京最貴的就是陽光，朝南的陽光比朝西的貴300；朝西的比朝東的貴200；朝東的比朝北的貴100，這次換房子才能接觸到一個真實的北京，一個不夠光鮮但是錙銖必較的北京。
20多歲的夢碎了，生活漏出了本真的樣子，我必須思考自己人生下一步了。這個春天唯一值得快樂的是出地鐵時看到並排走在一起的兩個同事，這一幕美好得讓我短暫回了趟20歲。」
整個春天，真正心情大起大落的或許是考研、考公的朋友們。
上岸的朋友不少，但未能上岸的人卻更多。
據教育部網站消息，2024考研報名人數438萬，各地高校保守估計錄取人數在110萬左右，而2024年國家公務員全國報名人數超過290萬，計劃招錄3.96萬人，兩項的疊加意味著500多萬人的落榜。
這500多萬人，我們未必認識，但他們的難過和迷茫，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人生要往何處去，是繼續堅持還是換乘另一條線路去往春天，都是疑問，都是「人生必做選擇題」。
這種時候，春天才變得沒那麼討厭。
因為屬於春天的一點綠芽，就是生機，就是希望，它真的能寬慰人。
「我對春天有PTSD，因為兩次考研都沒進面，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想到那努力又失敗的很痛。第二次等成績的時候我壓力超大，決定出門轉轉，突然看到家門口那株我只能在寒假看到禿枝、暑假看到葉子的樹開始開花了。
之前在外地上大學，每年過完正月十五就離家去學校了，當時我心想，無論結果如何，這是一個我難得在家度過的春天。」
但無論是愛春的人，還是厭春的人，有一點是統一的：
會為「春天的故事」而悸動。
即使花粉過敏，有過敏性結膜炎，@M 在寫記憶深刻的春天時，還是忍不住寫「初中一年級的初春午後，暗戀的男同學拿著嫩綠的柳條和我在樓梯間相對而過」。
春天的花、樹也許會讓人討厭，但春日的暗戀很美。
@鄭開秀 與我們分享與妻子、3歲小兒子一起出遊的畫面：
「去年暮春時節，我和妻子帶著兒子橡果去長白山觀天池美景。不承想到了山腳下的二道白河小鎮，兩天時間裡全是長風沛雨，小鎮被生機勃勃、濕漉漉的綠所鋪滿，直插天地的美人松也充斥著生的豪情……
天公不作美，登山遇阻，但又『來都來了』，無聊的我們只好披上雨衣，騎著單車在春雨瀰漫的小鎮中四處閒逛。與意興闌珊的大人不同，橡果喜歡看蜂飛蝶舞、鴨游影動……他的視線一直被大自然中各色各樣的景致所吸引，無暇旁顧。整個旅途，他比我倆快樂多了。」
我很喜歡他最後一句話，或許也是大家盼春、愛春、忍受春天的爭執原因：
「春天的美麗也正在於此，在於純真和勇敢，在於未通世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