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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廠離職潮:二胎寶媽沒躲過裁員,應屆生成炮灰

破除內卷需要技術創新,現在網際網路的科技創新越來越轉型成高科技的研發,真正的TO用戶,而不是TOVC。用馬雲的話說,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後天很美好,但絕大多數人死在明天晚上。

聯繫到王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0點半,他還在新單位加班。他找了一間安靜的會議室,一上來就聊起了當天發生的愛奇藝裁員的新聞。

他說自己想起了2017年剛畢業那會,同班同學忙著準備各家網際網路大廠面試的日子。去大廠,往往應屆生一入職就能拿20K左右的薪資,還能頂著平台光環。和網際網路大廠比起來,國企和事業單位,都是更次要的選擇。

不過,今年至少一部分應屆生不會這麼想了。2021年被公認為行業的拐點,網際網路高速發展的黃金時代結束了,再也不會出現以前那種高增長。

就在幾天前,王斌剛從一家視頻平台跳槽到了一家國內頂尖的社區平台。他承認,感受到了網際網路寒冬的來臨。「算是平跳吧,工資也沒有漲多少,就相當於換個環境學點東西。」

先是阿里被傳裁員,隨後,騰訊旗下的所有APP的更新被工信部叫停,再到字節跳動的國內業務增長几近停滯,加上疫情、稅收監管、安全監管、雙減政策、網民紅利見頂……大廠的黃昏真的來了。

一位朋友感嘆,網際網路被奮鬥、被洗腦的人有99%,其中能成為大廠塔尖高P的不到1%。這個過程中還伴隨著甲狀腺結節、頸椎病、各種增生、脫髮、內分泌失調、焦慮、抑鬱,甚至還有猝死。

「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是那塔尖上的1%,畢竟有過很多成績,直到現在我也遭遇了失業,才承認自己是那普通的90%,安排後路吧,字節、快手、騰訊、阿里、百度、拼多多……」

突然又想起了王興說的那句話:2019年是網際網路10年以來最差的一年,也將是未來10年最好的一年。

「我認識的人,大約一半都離職了」

尤克和女朋友都在大廠工作。最近,他們更忙了。因為除了公司領導安排的活兒以外,從今年10月份他們就開始籌備自己的社群了。在一次吃飯聊天過程中他說,聽說廣東的微商很發達,想去學習一下,北方城市已經沒啥機會了。

從一開始的一單兩單到現在,尤克的小事業在慢慢起步。「踩了一些坑,也積累了一些經驗,隨時準備離職。在公司我認識的一半以上的人都離職了,還有一半是沒找好下家的。」

尤克是某大廠以原崗位兩倍工資,年終獎16薪的代價挖過去的。在大廠,他每個月有2500塊錢的租房補貼,因此他在北京租了兩處房子,周末在市里,工作日住在公司附近。前同事們對他羨慕不已。

他經歷了大廠高速發展期,也經歷了大廠進入平緩發展期的普遍無奈:部門之間山頭林立,想推動點事情太難,而且最近業務調整頻繁,在這個部門還沒做出點名堂,又被裁撤了。

「DAU下滑,內部組織架構不斷調整,很多項目都處於被動地位,比如中長視頻、秀場直播等,而為數不多的核心優勢部門也在被競對步步緊逼,整個公司顯得亂糟糟的,看不到希望。」尤克說。

對於尤克來說,公司快速發展時期,雖然經常加班,但一年的時間可以積累在其他公司三四年的經驗。現在,公司結束高速增長,加上之前為了項目大批招聘,造成人員臃腫,自己很難得到高密度成長。

為了某個項目瘋狂招聘並不鮮見,甚至先招聘再瘋狂裁員的現象也不時在大廠發生。尤克是幸運的,還能繼續待在大廠內,但今年網際網路的寒冬中,更多基層人員面臨被裁的命運。

其中,應屆生是重災區。大量的職場新人被投入到無數個前途未卜的項目中去,一旦新開發的項目沒有結果,她們就變成了炮灰。不少大廠應屆生員工在脈脈上哭訴,自己在試用期最後一個月被裁員了。

對於大廠而言,這是降本增效,去肥增瘦,減少不必要的支出,開源節流。從業務劃分上來說,網際網路公司的營運、市場、企業文化、以及非核心技術部門成員都面臨被裁員的危險。

一位擁有多年大廠經驗教培的人說,自己產假剛結束,雙減政策就出來了,當時聽了很心慌,擔心會輪到自己頭上。一個周三下午,HR說,下周有空麼,一起聊一聊。她當時感覺很焦慮和擔心,然後問了組長和部門負責人,得到了明確答覆,不再續簽合同了。

失眠了兩個晚上,很難受。領導一直給我派活兒,不就是給我暗示,我躲過了裁員麼?但最終我還是沒有躲過。我和我先生都是做教培行業的,我特別擔心,我失業之後,我先生可能也是這樣。腦子裡想的都是負面的東西,比如還不上房貸了,或者是養不起孩子了。」

被動裁員和主動離職分界線模糊

大廠基層員工可能對大環境並沒有那麼敏感,他們對工作崗位的要求還停留在工資和晉升方面。但目前一個現實問題是,由於企業加快內部資源整合,導致很多部門合併或者是直接撤銷,也間接加速了大廠員工的流動。

當年阿偉是以應屆生的身份加入某大廠雲部門的。當時,碩士應屆生月薪17K,職級為L2。由於工作努力他工作半年就晉升到了L3,不過這次提升只晉職級,工資沒變。一年多後他拿到了L4,工資漲了3000多塊錢。

眼看這自己的工資與應屆生即將形成倒掛,他想努力晉升L5,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主動加班。阿偉的目標是L7,因為L7在公司是一道分水嶺,即便日後離職再應聘,如果沒有達到L7,對方也會覺得你技術不行。

但等到年底晉升的時候,由於組織架構調整,他所在的部門領導被調走了,空降了新的leader。新leader並不知道阿偉之前的努力和表現,阿偉的晉升也暫時擱置。

又經過了一年多時間,阿偉的晉升終於被提上日程,但2020年底螞蟻金服上市失敗後,公司高層再次對組織架構做出調整,這讓阿偉的L5的願望再次落空。隨後,他開始看各種招聘機會,準備離職。

他也拿到了其他大廠的offer,但仔細考慮了一下,最終去了一家外企。阿偉認為,國內的大廠換來換去,情況都差不多,去大廠還要接著內卷,而且,他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從一個坑調到了另一個坑,只是坑深坑淺的區別。

此外,他對大廠失去希望還有一個原因。給offer的這家大廠曾經有人跳槽到阿偉的公司,以L8的身份入職,年薪百萬以上。但來了之後,阿偉和組內其他同事們發現,他根本配不上L8的級別,沒有那種大廠的牛逼人士的專業感。

像阿偉這種看起來是主動離職,但實際上,多少帶有一點晉升通路不暢的被動色彩。

[page]事實上,網際網路很難像之前一樣無限制的燒錢了。以京東物流為例,它其實是京東非常核心的部門,幫京東立下汗馬功勞。但由於要建倉、站點等固定資產,又要招聘分揀員和快遞員,京東物流並不賺錢。

「如果一直不賺錢,成本這麼高,怎麼攤呢?給高層,高層也不願意,利潤一下變負數了,投資人股東也不願意。」一位業內人士評價。

所以,兩年前,京東物流開始想辦法自己賺錢,既服務於京東電商平台本身,又服務於商家。

另一家大廠高P人員秋田介紹,自己在集團待了8年,一開始做網際網路內容,但做了4年後發現,網際網路在顛覆傳統文娛方面並沒有做出成績。當時他本來想離職,但另一條業務線的朋友邀請他加入,就這樣他又待了4年,直到最近集團再次出現業務調整,他成了裁員名單上的人。

HR要求秋田主動離職,他不同意,在上半年考核沒有瑕疵的情況下,他要求自己被開除,這樣能拿到N+1的賠償金。但HR也不同意他的申請,就這樣,領導安排下工作來,他就磨洋工,原本一天能幹完的活兒他一周還沒交差,最終,HR將其開除,他拿到了補償。

現在秋田正在家裡休假。「還沒有打算急著找工作,想先休息兩三個月,過了年再說。反正有賠償金,能撐一段日子。」在秋田看來,以前大廠可能還有為了戰略意義而存在的部門,尤其是一些為了提高市值而存在的虧損部門,從今年開始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像秋田這種看起來主動離職,但實際是被動離職的案例在大廠屢見不鮮。

一位字節企業文化部門的員工表示,OKR是硬性標準,雙月考核一次。一個項目如果雙月之內沒有做出成績很可能就直接被斃掉。

「HR是在我試用期最後一個月找我,要求我主動離職,我不同意。最後跟HR來回吵了三四次,才把補償金要回來的。當時我們一批人都被約談了,但很多都沒有拿到賠償,後來她們還來找我,問是怎麼拿到賠償的。」

那些從大廠離職的人都去了哪裡?

從大廠離職的人都去哪了呢?有些人繼續跳往其他大廠。畢竟,大廠同等職位下的薪資待遇,創業公司很難給得起,而他們又如此熟悉大廠的生存規則。

一位大廠T5的員工劉流向剁椒TMT透露,他從美團來到目前的大廠待了兩年。今年公司有了直播業務,他通過內部活水,轉到了直播組,但由於直播業務並沒有非常賺錢,公司再度進行了組織架構調整,他面臨一到新部門就被邊緣化的命運。

「我所在的部門從T6到T7晉升的人有100多個,但是T6的名額只有一個。我打算離開了,正在刷字節的算法面試題。」劉流說。

也有人選擇自願降薪45%,從網際網路回到國企。一位東大碩士畢業的華仔在網際網路工作兩年後,上個月剛剛離職。2020年華仔的寶寶出生,但經常加班到晚上22點以後的他基本很難見到寶寶,加上對內卷的排斥,他選擇回到了本專業的國企。

離職前,華仔也反覆拷問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網際網路,適不適合這個業務?換個平台或者業務會不會還是殊途同歸?在思考的期間,華仔也收到了很多網際網路大廠的offer,薪資提升幅度一度讓他心動,但考慮再三,他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今年這波離職潮還可能會誕生很多創業者。一位大廠的中層管理人員彼得最近離職創業。在他看來,大廠如今的裁員和組織架構調整篩掉的都是業務能力不夠的員工,真正核心的員工不會受影響。「有些項目原本也不用配置那麼多人,藉此機會精簡機構也是大廠的慣常做法。」

彼得所說的機會也就是現在的網際網路冬天。網際網路公司賺錢各有各的絕招,比如騰訊有遊戲,百度有搜索,快手有電商,B站有遊戲,但大家都有一塊共同的蛋糕——廣告。

今年Q3財報發布後,BAT三巨頭廣告增速紛紛降至個位數。阿里客戶管理收入(主要為廣告費和佣金)增速僅為3%;騰訊廣告收入同比增長5%;百度搜索+資訊流增速下滑6%。

在內容排播和娛樂監管趨嚴的影響下,愛奇藝、搜狐、鬥魚等多家公司廣告收入為負成長。甚至字節這樣的高增長公司廣告也面臨增長停滯。隨著宏觀經濟的各種周期因素以及不確定性,社會零售消費疲軟,廣告主收縮預算也成為共識。

此外,今年反壟斷的出現讓網際網路巨頭無法再通過高投入的方式實現高增長。

有業內人士評價,在反壟斷大背景下,巨頭也不怎麼敢賺太多錢了,即便有高額淨利潤的業務,也可能在財務報表上隱晦處理,因為利潤率過高,就意味著有可能存在壟斷定價,或者行業缺乏競爭。

當然,冬天也孕育著機會。

網際網路行業的本質是對社會生產和消費的匹配優化,當經濟處於下行周期時,生產和消費的量一定,優化的餘地自然就沒那麼大空間。但整個行業還是以新的形式會繼續存在下去。

破除內卷需要技術創新,現在網際網路的科技創新越來越轉型成高科技的研發,真正的TO用戶,而不是TOVC。用馬雲的話說,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後天很美好,但絕大多數人死在明天晚上。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李韻

來源:娛樂資本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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