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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領袖 張國燾

 


張國燾事略
木 真


  ▲ 張國燾的身世

    張國燾,字特立,江西吉水縣人,現年三十九歲,共產黨元老派領袖之一也。就他的出身說,實在是一位公子少爺。他家裡在吉水的一個富貴之家。在不久以前,他的父親,在吉水還是一個擁有良田三千畝的吉水第一個大地主。他們家裡不僅有錢,而且是世代書香,官宦之家,他的曾祖父,曾做過幾任道台,祖父是翰林,也做過幾任知府,就是他的父親,也是一位孝廉公。他的叔父,在民國以前曾做過國會議員,所以從他的身世說,真是富貴雙全的紈_子弟,他們張家不僅是在吉水,就是江西全省,『吉水張府』也是很有名的。   


  ▲ 北大肄業入共黨

    可是他雖然生在富貴之家,而秉性特異,同情貧苦之人,厭惡富貴之家,這是他後來加入共產黨的出發點。他家既富有,自然能夠受充分的教育,所以在江西中學畢業以後,就考入了國立北京大學。那時正是陳獨秀在當北京大學文學院長的時候,李大釗也在北大任教授,特立受了他們的薰陶,思想更趨極端。後來同陳獨秀李大釗輩發起共產黨,成為中國共產主義運動中之重要一員。在「二七」以前,張國燾在中共中,即掌組織工作,其重要僅次於陳,而實際且在李上。


  ▲ 二七運動中被捕

    特立加入共產黨,即努力共黨工作,置學校功課而不顧,甚至久不到校。未幾京漢工潮起(即二七之役),特立奔走於京漢道上,尤為出力,但因此受地方軍警之注意,卒於是年四月間,在北京被捕。當警察往彼寓搜捕時,彼方與其愛人黃理平交頸而眠。被捕以後,曾慘遭非刑,但卒不肯供一詞,軍警當局,亦無可奈何,其後由其父執某巨公保釋。  


  ▲ 脫離父子關係

    特立父親名張嘉銘,為吉水之第一個大土豪,平時魚肉鄉民,為特立所深惡痛絕。自彼接受陳李思想之薰陶,加入共產黨後,對其父更為不滿,但其父仍不乏愛子之心,故當其入獄後,其父雖在原籍,仍為之極力營救,特立之能出獄,未始非其父之力,但此事殊不能挽回特立對其父之感情。彼出獄以後,即不與家中通音訊,其父頗為焦急,親自至京訪問,偏覓一星期之久,始將特立住址找到,按址往訪,時特立正在寓中起草檔,見其父猝至,頗為驚異,亦極不快,怒叱曰:『嘉銘!你來做什麼?』叱父以名,在舊道德中人視之,實為大逆不道,故其父怒,極以掌擊之,特立還擊,父子立起戰爭,幸寓中人勸解始罷。其父出,即登報驅逐其子,申明脫離家庭關係。從此此富豪公子,變為無家可歸之流浪者矣。  


  ▲ 當選國共兩黨中委

    特立與家庭脫離關係後,尤努力於共黨工作。一九二二年共產黨開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特立亦參加,且當選為中央候補委員。從此以後,共黨每屆大會,特立均參加,且均當選。此元老派名稱之由來也。一九二三年,共產黨奉第三國際之命,加入國民黨,參加國民黨改組工作。一九二四年春,國民黨在廣州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特立亦往參加,且與瞿秋白毛澤東輩同當選為國民黨候補中央委員。一九二六年春,國民黨開第二次全國大會,特立亦出席參加焉。三月二十號中山艦事變後,彼曾致一極長之公開信與國民黨全體黨員。

   
  ▲ 歷任各省委書記

    國民革命軍克復江西後,江西共黨,發展頗快,特立為江西共黨前輩,至此,乃奉共黨中央之命,任江西區委(後改省委)書記,總理全省黨務。共產黨在江西之發展,特立實有力焉。至一九二七年五月,共產黨在武漢開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特立亦往參加,且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時湖北共黨發展甚快,工作較江西尤為重要,須得幹員主持,故共黨中央,乃調張國燾為湖北省委書記,主持湖北全省黨務。其時共黨中央亦在武漢,該黨中心勢力即在湖北,故特立之地位極為重要也。


  ▲ 參加南昌暴動

    但未幾,武漢分共,張國燾乃東走江西,至南昌,參加八月一日之南昌暴動。革命委員會成立,特立亦為委員之一。時革命委員會之下,尚有一農工委員會,特立即任該委員會之主席。時江西省政府,亦隨革命委員會南行,特立亦系省政府委員之一,故在南昌暴動中,特立之地位,亦極重要也。當革命委員會隨葉挺賀龍入粵後,特立亦隨行,在潮汕慘遭失敗,特立與惲代英同自惠州逃潮陽,預備自潮陽度海赴汕頭,轉趕上海,不意在潮陽與代英同時被捕。幸彼時特立身畔有現金數百元,得行賄釋放,逃至上海。  


  ▲ 六次大會上受窘

    一九二八年春,中國共產黨在莫斯科開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該會系在第三國際直接指揮之下,空氣極為緊張,而對於武漢時代共產黨之錯誤,批判尤力。特立亦赴莫斯科參加此項會議,因彼在當時系湖北省委書記,所負責任,極為重要,故其錯誤亦應負責,因此大受到會代表之批評,有謂其為尾巴主義者,有謂其為機會主義者,特立至此,頗受其窘。但六次大會結果,彼仍當選為中央委員。


  ▲ 愛人已非已有

    在二七運動中,與特立同時入獄之愛人黃理平,在一九二四年即已脫離關係,其後特立又與一四川女子胡明戀愛,一九二七年,特立任湖北省委書記時,胡明已赴莫斯科,留學中山大學,與特立魚雁時通,情愛甚篤。其後特立隨葉挺賀龍入粵,途中不便通信,故即失聯絡。一九二八年春,乃乘參加六次大會之便,赴莫斯科探視其愛人,及至莫斯科,則胡明已與中山大學學生秦某戀愛,非特立所能過問矣。  


  ▲ 立三時代受壓迫

    六次大會後,隨即歸國,最初派赴香港工作,旋即回滬,在共黨中央工作。時共黨中央,方由李立三當權,即所謂立三路線也。特立本有陳獨秀派之嫌,蓋彼與陳獨秀彭述之輩,同稱元老派領袖也。故此時特立在中央,不公無權,且頗受壓迫,其後黨以反對派嫌疑,被押解至莫斯科軟禁矣。

   
  ▲ 立三倒重露頭角

    幸未幾,立三路線失敗,反立三路線者皆得重用,特立因此得歸國,在蘇維埃區域工作,偽第一次蘇維埃全國代表大會時,當選為偽蘇維埃中央政府副主席,偽人民委員會副委員長,居然紅極一時。去年夏,由蘇區來滬,在共黨中央工作,現則在香港工作,報載其在徐向前匪軍中,非事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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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民: 張國燾訪問記


(一)一九一九年三月第一次共產國際大會中國方面有無人參加?誰人?

    答:無人參加。


(二)一九二○年,列寧在巴庫召開東方民族會議,約在何月?有無中國人參加?

    答:無人參加。


(三)一九二一年列寧召開遠東勞動人民大會,事在中共第一次大會之後,中國參加者三四十人,此會是否與巴庫會議性質相同?

    答:性質相同,當時參加者,國民黨為張秋白,無政府黨為黃文山,共產黨為張國燾。  


(四)日人波多野乾一的「中國共產黨史」謂李大釗於一九一八年成立「馬克斯主義研究會」,先生曾否參加?請告知其經過情形。

    答:未成立,日人有誤。  


(五)在一九二一年中共第一次大會前,有謂先生曾去俄國,情況如何?

    答:未去過。

   
(六)一九二一年十二月馬林謁中山先生於桂林,張太雷同行,張與俄人關係如何?

    答:張太雷曾參加國際共黨,亦為共青團員,俄文甚好,當時任翻譯。  


(七)陳獨秀曾否正式加入國民黨?

    答:曾加入。

    
(八)劉少奇曾否在上海外國語學社受訓,然後入東大?

    答:是。

   
(九)中共第一次大會濟南代表鄧恩銘、王盡美是怎樣的兩個人?下落如何?

    答:鄧、王是山東學生聯合會代表,原受丁維汾、王樂平領導,因反對五三(卅?──著者)慘案,加入中共開會即被殺,究竟國民黨所殺抑日本人所殺,無從稽考。

   
(十)第一次大會在南湖繼續開會,開了幾天?

    答:一天。


(十一)陳獨秀告全黨同志書中「張特立」是否先生?高君宇是誰?

    答:是。高君宇是高尚德。

   
(十二)一九二二年中共二次大會國際指導人是誰?(答:無)。「告同志書」中所稱少年國際代表「大林」,他處未見,是怎樣的人?

    答:托派。

   
(十三)在一九二七年武漢分共前後,蔡和森的「機會主義史」所稱「駝背毛子」是誰?


先生致中共中央函,謂同年七月下旬到武漢的國際代表加倫(是否即加倫將軍),少共代表為范克,參加南昌暴動的國際代表為紀政,是些什麼人?駝背毛子和這些人,是否有的即羅米納茲和紐曼?  

    答:不記得,但加倫非加倫上將則可肯定。


指導兩湖秋收的馬同志(外國人)是誰?

    答:不知。  


(十四)一九二七年中共五次大會之後,決定獨秀、先生與李維漢三人組織常委,政治局決定鄧中夏為秘書長,蔡和森歸國代了些時,再由先生以常委兼代秘書長,鮑羅庭離華前,鮑提議:獨秀、平山赴莫斯科,秋白、和森赴海參威辦黨校,先生、太雷、維漢、立三、恩來五人組織政治局兼常委,自此獨秀即不視事(以上見機會主史),是先生地位甚高,何以爾後黨權落於秋白之手?是否因先生參加南昌暴動遂予秋白以機會?  

    答:蔡和森著「機會主義史」未見過,照來信所說,此書真實性頗為可疑,因當時並無常委、秘書長一類名義,若是蔡和森所著,自不應將名義寫錯。至於南昌暴動失敗責任,確為彼等攻擊我的藉口,因我主張地主田地在二百畝以下者不分,又要拉攏張發奎軍組聯合陣線。

   
(十五)關於「八七會議」:


a、開會於何處?九江?漢口?據李昂「紅色舞台」謂開會於漢口日租界一弄堂樓上,瞿秋白利用機會擅行召集,到中委僅三人,即秋白、向忠發、李立三及中央工作人員十人,天奇熱,秋白宣讀「告黨員書」歷八十分鐘完畢,並無辯論。另寫一信致獨秀,謂舊中央已推翻。此項紀載的可靠性如何?李昂是何人?

   
b、據史諾「毛澤東傳」毛曾參加八七會議,確否?

   
c、就先生所知,八七會議出席者及指導者何人?開會情況如何?  

    答:不詳。

   
(十六)一九三二年鄂豫皖蘇區肅清許繼慎派,載有曾擴情致許函,情況如何?

    答:不記得。

   
(十七)紅四方面軍向陝川行軍時,波多野謂有俄機空投接濟,確否?

    答:無此事。


(十八)一九三五年一月遵義會議,秦邦憲總書記垮台,以張聞天繼任,張是書記抑總書記?如為書記,黨的組織與權力是否有變動?毛所扮角色為何?

    答:張聞天繼任仍稱總書記。毛澤東當時是「政府主席」,周恩來則是軍委會主席,到延安後不久,毛澤東首先自周手中奪得軍權,至七大毛始當選黨主席,正式取得黨權。


(十九)先生與朱毛在懋功會師是預行約定抑先生自動接應?有謂先生曾撥兩團兵力與朱毛,有無其事?

    答:是自動接應。似撥與三團兵。

   
(二十)八一宣言,有謂陳紹禹在莫斯科以中共中央名義逕行發出,並非先生與朱毛在毛爾蓋發出,確否?

    答:確。

   
先生告美國羅爾茲,謂國際七大會議系由林毓英送達毛爾蓋,是否連同八一宣言送來?林毓英為誰?

    答:是林毓英帶來。此人是黃岡人,尚有一兄弟(兄或弟)名林毓蘭,其侄即林彪,當時稱之為「黃岡三林」。

   (著者按:林毓蘭應為林育南,則林毓英似應為林育英,毓英二字乃英文譯音。)

   
(二十一)毛方記載:七月二十四日與八月五日兩次毛爾蓋會議均為「反張國燾路線」,情況為何?


又謂:先生率兵南下,另組中央,是否成立西南中央局?若然,似不能稱為另組中央?

    答:另組中央事則無,但部隊既單獨行動,總要有一最高領導機構,當與朱德、陳昌浩三人代行中央職權(三人均中委)。

   
先生似曾與毛自毛爾蓋北上,經松潘、包座過草地,歷時凡六天,始率部南下,與毛分道揚鑣,在白龍江先生與毛爭奪官兵,相持不下,毛曾痛哭流涕,有無其事?

    答:痛哭事則無。  


先生與毛分裂情形可否見告?

    答:當時兩部不在一起,一旦分裂即各走各路,亦無任何衝突。

   
(廿二)先生南下後與國軍作戰,朱德與先生在一處,何以朱無甚表現?爾後(翌年一九三六)先生又北上陝北是否朱的意見?

    答:是朱的意見。


(廿三)陳昌浩敗於河西,走新疆,此後下文如何?此人下落如何?

    答:目前似任中共翻譯局局長。


(廿四)先生、朱德、賀龍等到達陝北時所余兵力若干?

    答:兩萬多人。  


(廿五)在延安,先生曾告羅爾茲,有先生的兩重要幹部被毛整肅,是誰?

    答:參謀長李特、秘書長黃超。

   
(廿六)先生謂,洛川會議,先生與毛衝突,先生提「讓我們勝利」,毛提「讓他們失敗」,英文譯文如此,原文如何?

    答:當時毛同秦邦憲提使日本失敗,蔣也失敗,我提(周恩來同)日本人失敗,中國人都勝利,因此發生衝突,休會三日未能解決,最後只強調獨立自主。


(廿七)西安事變,毛本欲危害蔣先生生命(解至陝北公審),何以態度忽然轉變為營救?是否莫斯科有命令?詳情可否見告?

    答:史大林打來電報制止。


(廿八)共軍第五軍軍長董彥堂(原孫仲連舊部在江西寧都附共)下落如何?

    答:在河西走廊倪家營子陣亡。


(廿九)蔡和森下落如何?

    答:病死,蔡本有氣喘病。   


以上為台灣王健民先生請問張國燾先生全部問答,由岳騫記錄,時為一九六五年十月十七日。    


◆ ◆ ◆ 全文完 ◆ ◆ ◆

 以上《張國燾訪問記》,標題為◆析世鑒◆製作組所擬,是以中華民國七十七年初版之王健民《中國共產黨史》(台北: 漢京文化)中同名內容全文為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網際網路首發◆獨立評論◆及◆罕見奇談◆,收入◆析世鑒◆時對原首發文本失校的若干訛誤作了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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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燾夫婦慨談今昔


蔡孟堅


  張國燾臥病近況

    張國燾先生在五十五年前與陳獨秀、李大釗等一同發起組織中國共產黨,始終居於領導地位。其夫人彼時肄業北平法大,因而入黨,後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在民國二十七年,國燾以延安邊區政府主席身份在武漢發表宣言,公開脫離共產黨,在大陸淪陷前,遷住台北半年後移居香港,從事撰寫回憶錄,計一百數十萬言,譯有英文發行本。在民國五十七、八年間,香港發生共黨暴亂,他一家為安全計,即移往加拿大,已近十年。他本人年已八十,其夫人小他五歲,她在香港時,失慎傷腿,迄今仍須扶杖行動,但健康較國燾良好。國燾在六十年耶誕節前,忽然右手腳中風,即自長子家中遷入療養院,已及一年。病源系血脂肪過高,引起小血管破裂,幸無其他並發病症。其記憶力時好時壞,似屬衰老現象。同住該療養院病人,多系老年人,其中有病人昏頭昏腦,知國燾行動不便,時到國燾房間打擾,竟將其眼鏡、假牙、手錶、台鐘隨便取走。這是他此時病中最大煩惱。在張夫人偕我往訪之前,她提醒我不必擔心他記憶力不健全,而不與之交談,可能他今日記憶力較好,他見到多年不見的同鄉老友,一定願高興與你多談談。她囑我將一些要談的話或人名,用大字寫好,當交談時,交給他看看,以幫助他的聽覺,並可使他便於回憶。因此我預先作了這些準備,當我見到他時,他大為高興,歡呼大笑,用他尚能以動作的左手握著我的手說:「老了病了,能見到你就萬分高興」,他的衷摯之情,溢於言表,真令我感動萬分。


  回憶當年駐莫斯科

    我曾問他對共產黨看法如何?一面取出寫好第一張紙條給他看,他就讓他夫人取下她所用的老花眼鏡,由他戴上看明這紙便條所寫字句,他說:「我想起當年任中共駐莫斯科代表時,看見斯達林大屠殺異己,我就心存反對,而且初萌反共意念。因從事政治領導,一切要以身作則,大公無私,團結一切力量,才能達成政治目標。當時我把中共人員中我唯一領得的列寧勳章丟掉,以示內心抗議。」

    坐在旁邊當年隨同國燾去蘇,而在莫斯科中山大學肄業的張夫人補充說:「國燾是中共最早去蘇聯而能見到列寧的唯一的人,也是唯一領得列寧勳章的人,確屬事實。其時我兩人一同看到斯達林大整肅的新聞,彼此搖頭嘆息。在那時恐怖環境中,彼此心照不宣的反對,否則,扣上托派帽子,隨時有做外國鬼的危險。彼時佩帶列寧勳章,不僅是最大光榮,而且在蘇聯國境內,只憑此勳章,衣食住行,都免費優待,國燾有他堅強個性,情願減衣縮食,不願再接受此種優待,這是我們厭惡共產黨的開端。」


  毛澤東一生玩弄矛盾論

    我一面談起,一面出示:「對毛澤東成敗看法如何?」他說:「毛潤之(一向以毛號稱毛匪)一生盜用共產黨的招牌,滿腦都是帝王夢。他把『矛盾論』當作運用權術的字典,他成功在於運用一切矛盾;他失敗也在玩弄矛盾。在他以下所有幹部,都是他的隨時任意取捨工具,人民在他心目中,一如草芥。」就著他簡單扼要的評語,他夫人又作補充,並與我用討論的語調說:「老毛在延安時,曾使用內在矛盾、複雜關係,打擊國燾。他得了天下後,又把劉少奇、周恩來、朱德、林彪、鄧小平等首腦及其他派系與軍事頭目的力量,以矛盾方法,相互操縱牽制。整彭德懷高崗、_劉少奇、殺林彪。以及三反五反各種突出運動,狂暴作風,都在矛盾里打滾。毛婆江青一切動亂,何嘗不是矛盾棋局中的車、馬、炮,終於在他「英雄笑美人跳」劇幕中作犧牲者。老毛不論「牛、鬼、蛇、神」成分,只要在他手下暗中彼此牽制,或公開打_,各別搖旗吶喊,擁護他作王,他就感到他「陰謀詭計」成功,還讓人民背著良心向他叫好。」國燾聆聽我與他夫人的談論,他一再點頭稱「是」。


  江青被整即是貶毛

    國燾看到我寫的江青名字,他就說:「我在要脫離延安之前,毛潤之曾邀我夫婦看過藍苹演『王子復仇記』。我一看她即認系一個無聊的女人,現在老毛死了,她也完了。」他夫人聽到說江青,她就大擺龍門陣。她說:「藍苹(江青)是一個片刻不能離開男朋友的賤貨,彼時在延安一面勾搭老毛,一面與男朋友鬼混。當時國燾的邊區政府主席辦公室,是設在延安唯一一幢磚造洋房內,也是備有一張沙發床,及炭盆取暖的最舒適場地。據其主席辦公室勤務員談:『藍苹彼時常帶著一位王姓話劇團員而形影不離,趁著國燾出席會議時,藍苹常帶這位王某偷偷進到主席辦公室,利用這張沙發床及火盆談情取暖。有人把這王矮子叫稱水滸傳中的『王矮虎』,藍苹還厚著臉皮,自鳴得意說:『我豈不是「一丈青嗎」?』不久被老毛誘入窯洞藏嬌,把那個王矮子調離延安或已整掉,從此改名江青,一躍成為毛記同居夫人。以後在上海搞『樣板戲』,指揮『文化大革命』,天翻地覆,興風作浪,竟成為世界聞名女打手。接著無法無天,結成『四人幫』奪權組織。老毛在病中認清這位彼此玩弄,互相利用,數十年的江青,已不再聽駕御,而且滿結惡緣,故有分居已及三年之說,順手將毛本身死後鞭屍有餘的罪惡,把目標轉移到江青身上,也是老毛臨終自救手法,讓她在他死後,成則為王,敗則為寇,吉凶死活,聽其自然,算是老毛死前『自顧自』的遮眼法。怎知八億人民眼睛雪亮,如認江青是人民禍害,老毛當然是人民禍根。因是毛屍未寒,江青即行入獄。這成為『打活狗,欺死主』。若『惡主』蓄『惡狗』,『惡主』既入地獄,『惡狗』人人得而殺之。所以大陸人民,狂叫『打落水狗』,真是大快人心。希特勒末日,與情婦一同焚屍滅跡,毛魔較希魔的英雄氣慨,應有愧色。老毛在延安時期曾狂吟沁園春辭末句『……俱往矣……』,他死時應該有所回憶,可能其心聲中會吟出:『俱往矣,數萬惡禍首,滅門重逃。』終究毛骨未寒,毛門僅存的禍害毛遠新、江青,一被殺,一入囚,足見天眼不漏也。


  華國鋒已成「禍國風」

    我將預先寫好:「華國鋒」三字給國燾看。他一看不斷對之搖頭,不出半聲,我料他是表示不識此人,且有輕視之意。張夫人即反過來問我說:「你對老毛提拔華國鋒有什麼看法?」我說:「我觀察老毛在最近數年間,因病魔纏身,自知他不久人世。只在苦心安排穩定內部矛盾,願求他能平安『保駕』善終,曾為安撫一同共枕密謀的江青及其黨羽,給以政治局委員,黨軍政最高機構副主席副總理等空頭銜,並組織一些民兵,表示維繫,並將軍人支持的溫和派首腦鄧小平給以黨軍政方面掌管實權職位,藉圖穩定軍心,他與江青分居三年,他對江青冷淡,也是平衡派系情緒的謀略。他雖曾喊出不斷_爭,不斷奪權的狂言,但其內心,願在他死的前後,力避演出_爭奪權鬧劇,因而造成鞭屍惡果。他自己也覺得處處都是空前絕後,死後即一了百了。若他死後,各派繼續_爭奪權,他預料各幫各派都會抬毛靈牌作號召,無論誰勝誰敗,他人認為是他『遺臭』,他則認為系他死後『光榮』。誰料不到他這位無情姘婦奪權心切,把毛在枕邊染受的陰謀鬼計,大展身手。報載她秘密製造出『天安門事件』公開反毛,讓毛丟臉,硬把這場鬧劇幕後人,栽在鄧小平頭上,弄得舉世糊塗,無不誤信,這是江青對老毛『將軍』一著好棋,想逼毛即下『毛死江繼』命令。老毛在驚惶失措中,又來一個只求一時自保,及緩衝過度『陽謀』,將鄧小平蒙冤免職,拿出一個在共干中無聲無臭,無恩無怨的華國鋒做擋箭牌,任命為過渡式的總理,對過激派與溫和派雙方都不受刺激。老毛主要著眼在他閉目入棺期間,安全渡過死關,這是臨死『做賊心虛』的表現。因華某為老毛在其出生地韶山整理祖墳,建毛紀念館有過經驗,得過獎賞,所以老毛臨死時寫下六個蛇行鬼字:『你辦事,我放心』。這是垂死時從簡寫下絕筆,若引伸解釋,就是說:你辦喪事,我放心(他防反毛人民在他棺內放定時炸彈)。我認為這是寫此數字真意。就老毛一生性格與常識判斷,決不是政權承繼的遺囑。但這位原無資歷,又無權勢的華某,利用各軍區軍頭與老軍酋葉劍英恨江青『四人幫』作為保位背景,竟在『共黨中央』爭權會議席上,拿出這張紙條,作為毛指定他作為繼承人的證據,成為世界醜聞。此時大陸各省兩派惡打死_,到處造成混亂死亡,這豈不是毛死後,反來一陣『禍國風』嗎?也可名為華國鋒『旋風』。」國燾夫婦聆聽我的看法與說法,均表同感。


  槍桿子掌政權

    我又將鄧小平、李先念、徐向前、陳錫聯、許世友、李德生諸酋列成一張名單給國燾看,他指著鄧小平名字說:「此人短小精幹,口才敏銳,老毛一生視鄧為兩面刀,可以替他殺人,又怕傷害他,故對鄧產生一種矛盾觀念。」再指著李、徐、陳、許諸酋名字說:「他們都是我當年領導的「第四路軍」幹部出身,當我在延安與毛潤之發生衝突不快時,他們常來安慰我,我看到遭毛排除異己,把他們部隊一再縮編降級時,我也一再勸他們忍耐。」稍緩國燾又說:「還有一位何畏軍長,他實在可惜了。」我便詢張夫人:「何畏是怎樣一個人?」她說:「何畏與李先念一樣,都是國燾直接部屬。此人勇敢善戰,滿身是傷,當國燾與我脫離延安後,老毛把何部隊改編,將何關禁閉……後來釋放,派他到前線工作,彼時一樣不得意的李先念等暗示他應該帶同妻子同去,並示意:走得愈遠愈好,(指重慶)如能見到我們老上司(指國燾),那我們都好了。」(暗示將率隊相投)(以上系何畏事後說出)。

    詎知何畏到達國軍防線,即被扣押,戴雨農把何關了半年以後,才把何畏來渝歸向的事告訴國燾,國燾才向戴將何保釋,迨了解他的逃出動機後,時機已過。如果何一到國軍防線,即被優待,引見國燾,也許彼時有許多不滿意共黨大小軍頭如李先念等,都會率部來歸,同時國燾因系堂堂正正脫離共黨,又曾居領導地位,戴既未主動為此事與國燾策劃,他無意請求進行安排,使得何畏在重慶流浪。聞大陸淪陷時,何畏在南京投江自殺。故國燾對何的終場頗為傷感。再談此時大陸各軍區軍頭,何以多屬國燾幹部,原因有二:(一)當民國二十三年長江南北共軍分別向西逃竄,到達川康邊境時,老毛與朱德自江西所率的第一、二、三路軍只剩官兵約一萬人,國燾的第四路軍尚存官兵四萬人。後來竄到陝北,第四路軍兵多,自然官也多,以後共軍擴充,四路軍出身軍官名額亦多。(二)老毛嚴防劉伯承、賀龍、林彪等提拔自己幹部,造成派系背景,國燾已脫離共黨,毛、周儘量提拔已無背景的國燾原有幹部,故李先念、陳錫聯、許世友、李德生等此時均居重要軍區。這次華國鋒整肅江青「四人幫」,北靠陳錫聯,南靠許世友,故華某利用全體軍頭一向痛恨江青心理,發動整肅「四人幫」,亦屬得策。但華某在中共軍中無歷史背景,難起領導作用,目前軍人擁護他,等於耍狗熊一般,何況各軍頭均各懷鬼胎,將來必演成你爭我奪,勢必混亂無疑。老毛叫:「槍桿子出政權」,今後是「槍桿子掌政權」,國燾靜聽我們議論,一再點首。

 台灣前途關係中國命運

    我最後把蔣院長近年領導自由中國政治作風與進步概情,向國燾夫婦簡略紹介,國燾即說:「我在健康良好時,經常看報,特別注意經國兄治理台灣情形,他不僅僅關切大陸,而其主要著眼在先努力好好建設台灣,作為中國文化傳統與進步生活的展示窗櫥,這才是領導的正確方向。他與我夫婦為數十年前相識友好,早先即察覺他是國家長才,此時台灣處於國際逆流環境中,仍能使這個寶島一天一天的強大繁榮,實屬令人可喜之事。古人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應該加上兩句:『道若高及一丈,魔將減至一尺』。那位全身魔術,終日興風作浪的毛潤之死了,此時中國大陸,只憑有幾顆落後原子彈,八億窮苦人口作為資本。在國際評價上,自然一天一天的低落,將被世人共棄。如果我的健康恢復,我夫婦能回到台灣參觀各項進步情形,並看看老朋友,必成為我們餘年中最快樂之事。

    國燾夫婦在四十年前,即覺悟共產主義,不能挽救中國,即脫黨歸復自由民主生活。大陸淪陷時,先到台北,再移居香港,夫妻一同從事寫作。國燾所著「我的自傳」,張夫人所著「往事如煙」,到處風行。


  兒孫滿堂,深感自由可貴

    十年前共黨在香港暴亂,他們一家即遷往加拿大定居,他們的三個兒子分別資赴英國及加拿大深造,均習科學,分別獲得博土、碩士學位,都賴國燾夫婦寫作出版收入供應學費,刻均就業成家,並有孫兒女八人。這位當年革命情緒高昂的張夫人,此時雖年老腿傷,須策杖行動,但精神飽滿,佛口婆心,顧家人而不忘國事。每日在老人院吃了自助餐後,即乘街車去療養院陪伴國燾,在病榻邊談天安慰,可說是「患難夫妻終生伴」。兒孫亦常來院承歡,但他們夫婦靠養老救濟金維持生活。張夫人說出一句現代父母名言:「愛兒孫,不依靠兒孫。」又說:「享自由之福,敘天倫之樂,何等寶貴。」在他們年老力衰,病魔纏身情況下,仍能如此清淡為懷,真大可敬可佩!

   

   

   


◆ ◆ ◆ 全文完 ◆ ◆ ◆

    以上《張國燾夫婦慨談今昔》,原刊中華民國六十六年二月七日至十日《世界日報》,本文是以《蔡孟堅傳真集》所收同名內容全文為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網際網路首發◆獨立評論◆及◆罕見奇談◆,收入◆析世鑒◆時對原首發文本失校的若干訛誤作了訂正。

   


◆ 【彰往可以考來·後顧亦能前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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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孟堅: 張國燾夫婦慨談今昔 全文完)


責任編輯: 鄭浩中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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