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天來CCTV4推出了一個《透過歷史看西藏》系列片，筆者偶然看了其中一期，正好講1959年以前的「舊西藏籠罩在黑暗、落後的農奴制當中」，百萬農奴過著悽慘的生活；而1959年以後中共在西藏進行了「民主改革」，帶來了光明、自由、與幸福，從此「百萬農奴」站了起來。節目中還特邀了幾位藏族老大媽在鏡頭前憶苦思甜，稱之前在「農奴主」的統治下，如何沒有權利，叫往東不能往西。該片宣稱，要讓觀眾們「通過歷史了解西藏今昔」。
以史為鑑，可以知興衰，通過歷史去了解對於多數中國人陌生的西藏確實是一個途徑，問題是，歷史是誰寫的，事實是誰來解釋的。所以在了解歷史的同時，還要加上常情常理的推斷，才不至於偏聽偏信。看了CCTV4的節目，從常情常理出發，筆者不禁疑竇叢生，願與讀者朋友交流。
該片稱，1959年以前，西藏有「三大領主」，分別是：官家、貴族、上層僧侶及其代理人。人口中的絕大多數是農奴，過著完全沒有人身自由的生活，按照大陸教科書的定義，所謂農奴，就是農民沒有土地的所有權，只能靠租種地土過活，束縛在土地上勞動，在經濟關係、人身關係、甚至司法上都依附於地主。換言之，沒有遷移的自由，家庭以外的事務要徵得「老爺」的許可，但比奴隸強一點，能保有一定的私有財產，家庭範圍以內有自主權。那為什麼農奴會對地主形成了依附關係呢？因為地主（或莊園主）壟斷了土地，而土地是基本生產資料，農民沒得選擇，如果不聽「老爺」的話，「老爺」把地收回去，就失去生活的來源了。
所以，土地越分散，農民的自由程度就越高，理想中自由程度最高的農村，應該全部由自耕農組成。
問題就出在這兒，1959年以前的西藏有三大領主，1959年以後的西藏只有一大領主，叫共產黨（中共宣稱土地國有，其實是黨以人民的名義獨家占有和支配）。土地和基本生產資料的壟斷程度是越來越高了，農民反而更自由了，反而被「解放」了，這合乎常情常理嗎？
土地之於農民，好比鋼鐵之於汽車製造商。如果鋼材的來源被壟斷了，汽車製造商只能是仰人鼻息，自由程度越來越低。這才符合「社會關係的基礎是經濟關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政治經濟學原理才對啊，為什麼「科學」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一到西藏就反其道行之，壟斷程度越高，藏民反而越自由呢？這一點不知CCTV4作何解釋？
回到關於農奴制的定義，筆者想來想去，在當今世人經歷所及的範圍內，只有一種制度與定義最符合，那就是——人民公社制度。
先看人身依附關係，農民被軍事化管理，編入生產隊、公社等各級組織，完全被束縛在土地上，不得自由遷移，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從一村到另一個村，都要生產隊的介紹信，現在的「農村戶口」制度不就是這種人身束縛的遺留嗎？再請看經濟依附關係，人民公社實行「一大二公」，老百姓家裡的鍋碗瓢盆都要上交，所有人一起吃大食堂，誰家保留了私有財產，就要被「割資本主義尾巴」，完全剝奪了任何個人經濟上的獨立地位，要讓個人完完全全依附於一個叫「公社」的組織。而且，所謂「封建經濟」的租佃關係的基礎是地租，換言之，佃農或「農奴」，只要按事先商定的額度（一畝地若干鬥糧食）給地主交租就好了，如果有富餘，就是佃農的私產；可是在公社，所有的產出都是歸「人民公社」的。更有甚者，「舊社會」的農民，對於自己家庭的內部事務還有自由權，可是一旦公社化以後，自家的事都得早請示、晚匯報，自家娶媳婦、嫁閨女、生娃、生幾個娃都得徵求一個叫生產隊長或者公社書記的「老爺」的許可。
綜上觀之，按照「偉大、光榮、正確」的黨的教育，原來最最徹底的農奴制就是黨領導下的「人民公社」。1959年，正是全國「大躍進」，推進「人民公社化」的高峰時期，中共在此時把「人民公社」帶進藏區，是在「解放」農奴呢，還是在製造農奴呢？
回到CCTV4的節目，它稱1959年以前的西藏是「黑暗、落後」，對於我等在大陸成長的人來說，這個標籤已深入人心了。不過，黑暗和落後是兩個概念。落後，是指經濟和科技的欠發達；黑暗是指政治的腐敗不透明。所以，黑暗者未必落後，落後者也未必黑暗。比如：中國大陸現在很黑暗，因為腐敗盛行，決策高度黑箱作業，可是還不能說它落後，因為中共手上有不少高科技武器，經濟也有一定程度的發展。1959年以前的西藏，可以說是落後，因為經濟和科技欠發達，至於是否是黑暗呢？是否是政治腐敗和不透明呢？按照常情常理，如果一個社會政治腐敗、權力分配不公，會從內部產生要求變革的要求，所以在大陸這樣高度集權的社會中，都會有要求政治改革的呼聲，可是在1959年中共武裝占領西藏之前，西藏內部並沒有要求「政治體制改革」，直到今天數百萬藏人還在追隨達賴，作為中國人不應該深思一下嗎？
常情常理，越簡單的規則可能越接近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