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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波:做鬼也幸福強姦「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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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下的中國,各個省的作家協會究竟有多少主席、副主席,加在一起估計是個比較驚人的數字。既是一個比較龐大的人群,要在公眾中露一把臉,給公眾留下一點記憶,就很不容易了。然而,現在,幾乎所有中國人都知道了山東省的一位作協副主席。

這位副主席,也許是平素創作浸淫於魔幻現實主義中,動輒出入於人鬼之間,這次又難免積習難改,禁不住要在山東某報上為震災中的死難者立言了。據其自述,他聽到了廢墟中的「鬼」的心聲,不是哀嘆,更不是抱怨和控訴,而是喃喃自語:即使是做「鬼」,也很幸福啊。當然,到底是文人,到底是作協的副主席,他使用的,是中國傳統文人最喜歡使用的一種優雅的體裁:詞。在其如椽巨筆之下,即使是「鬼」的自語,也是高度藝術化的六個字,「縱做鬼,也幸福」。

我看到了部分網友對這位副主席的批評,認為他是在強姦民意。對這種批評,我部分贊同,同時也持部分保留意見。「強姦」是一定的,如果把「強姦」定義為「違背客體意志」的話,但這裡肯定不是「民意」,受到強姦的明明是「鬼意」嘛。在民權擴張的今天,強姦民意,而不受一點譴責和追究很難,可是,強姦鬼意,由於幽明兩途,除了極少數自稱能與鬼對話的人之外,多數時候,「鬼」的意志是難以清晰顯示出來的。因此強姦「鬼」意,從策略上講相對高明多了。

我說這位副主席強姦「鬼」意,事實上有陷入糾纏不清的危險。明擺著有一條最有力的反駁意見:你有什麼根據證明廢墟中的「鬼」不幸福?

是啊,我又沒有特異功能,「鬼」是否幸福,是否為幸福而歡呼,我怎能知道?老實交待,我之所以判定該副主席強姦 「鬼」意,依據的不過是一種人的本能,這種本能就是「好生而惡死」。除了這種基於人的本能的判斷,我還認為,這次震災中的死難者,至少有一部分,比如「疑似豆腐渣」工程的受害者,美麗的人生花朵還未及綻放的孩子們,他們是絕不會在地下感到幸福的。其實這只是一種常識的判斷,不知能否得到該副主席的認同?

我讀書甚少,聆聽「做鬼幸福論」後,立即在書櫃中亂翻,想給這位作協副主席找一位同調,畢竟是極詫怪之論,知音甚稀。我遍翻群籍,才好不容易在宋朝覓到了一位。宋朝的這位先生,曾經很誠懇地對當朝某大僚說:我真恨不得自己早死,這樣,就能得到您老人家一篇精巧的墓志銘了。無疑,宋朝這位先生也認為做鬼是很幸福的,只要上司給他寫一篇墓誌。不過,細心探究,今古還略有差異。古代這位認為做鬼很幸福,是針對自己而言的,除了讓上司可能起雞皮疙瘩之外,與別人無涉。而今人所倡的「做鬼幸福論」,卻是別人在做「鬼」,他自己,則是一個悠然的旁觀者,仿佛別人做廢墟中的「鬼」 很幸福,他做吟詩作文的「非鬼」倒是很不幸福似的。

今古對照,不能不說,今天的「做鬼幸福論」是古代的文人夢想不到的,是一個非常強勁的時代音符,未必絕後,必屬空前。當記住這位山東省作家協會的副主席,為時代作個見證。

責任編輯: 於飛  來源:中國青年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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