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整風運動 10萬網站斷 BTchina死 CNTV蒸發

導讀：網際網路整治運動正在興起，在色情、低俗網站被大量挖出的同時，不少正規的中小網站在不規範的做法下，成了此次風暴的犧牲品。中國網際網路行業重新洗牌，一個新的江湖正在形成。

去年下半年以來，由打擊手機涉色情網站站引發了大規模的網際網路整治。在色情、低俗網站被大量挖出的同時，不少正規的中小網站在不規範的做法下，成了此次風暴的犧牲品。中國網際網路行業重新洗牌，一個新的江湖正在形成。

不再供應免費午餐，也沒有了人體盛的美艷，就是連進出廚房的廚師們，也必須考牌拿照才放行，當然，前提是，廚師得有100萬的身家，還要有穩定的靠山。

如果將中國網際網路比作廚房的話，2009年的這個廚房，明顯加緊了監管。這讓習慣了沒有門檻進出的中國網際網路從業者和網民們，彷徨，無奈，甚至驚鴻哀號。

這一切，肇始於去年下半年，由打擊手機涉色情網站站引發的大規模網際網路整治，先是關閉清理BT下載類網站，然後是採取一刀切手段針對所有網站、個人域名進行檢查。疾風驟雨般的整風運動，在色情、低俗網站被大量挖出的同時，不少正規的中小網站在不規範的做法下，成了此次風暴的犧牲品。

縱觀中國網際網路每一次整風，不僅是一次網際網路行業的重新洗牌，更意味著一些早已滲透入現實生活的網站，也許將不再存在，而新的巨無霸，如央視CNTV或將崛起。習慣了在網上下載資訊和娛樂的網民，也將開始網絡新生活。

網際網路整風運動

一場由打擊手機涉色情網站站引發的大規模網際網路整治運動，必將壓縮中小網站及個人網站的生存空間。

網絡成為了各方利益的角力場，2009年11月，一場由打擊手機涉色情網站站引發的大規模網際網路整治運動，必將壓縮中小網站及個人網站的生存空間，由此而來的，是整個網際網路行業的重新洗牌。特約撰稿_胡泳

在剛剛過去的2009年，由於複雜的群體性事件引發的矛盾日益尖銳，網絡成為了各方利益的角力場，導致2009年成為中國網際網路的「監管年」。

面對Web 2.0所造就的分布式網絡的「去中心化」特質，網際網路主管部門力圖通過「重新集中化」而逐漸創設出某些控制中心來，以保持自己的控制力。2009年11 月，由打擊手機涉色情網站站引發大規模網際網路整治，先是關閉清理BT下載類網站，然後是採取一刀切手段針對所有網站進行檢查。所謂一刀切是指部分省市的IDC 機房（Internet Data Center,網際網路數據中心）為了排查違規網站，直接全部斷網清查，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再重新上線。業內人士估計，目前全國的網站數量大概在300萬家以上，而整治過後被關停不可能再開的網站大概會有10萬家以上，還有更大一部分會受到無辜牽連而影響流量。

12 月，整治力度繼續加大，繼網際網路接入服務商、電信營運商、獨立網際網路和WAP網站之後，域名服務商又成為整治的重點。除了禁止國內個人域名註冊之外，還對未備案域名停止解析（含跳轉）。這或將造成一個嚴重後果：由於國外網站一般不來中國備案，「不備案不解析」將可能導致中國網民無法訪問未備案的國外網站。

目前國內各大IDC接入商都在清查網站用戶，建立「白名單」制度。所謂白名單，即只有列在名單上的網站才能夠獲准接入，其餘的一概屏蔽。據一家IDC接入商提供的材料，暫時可能不會通過「白名單」審核的網站主要有四大類：未獲得《信息網絡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的網絡視聽、電影等類型網站；未獲得《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的小說、遊戲等類型網站；未獲得《網際網路電子公告服務許可證》的論壇、聊天室、留言板等類型網站；還有遊戲外掛、傳播病毒、黑客、視頻、BT下載發布網站、成人用品網站等。

所有這些整治措施，無異於壓縮中小型網站及個人網站的生存空間。由此而來的，必然是中國網際網路行業的重新洗牌。國有資本必定會利用這個機會迅速搶占市場，而政策上已然給它們開了綠燈。例如，《網際網路視聽節目服務管理規定》第八條第一款規定，申請從事網際網路視聽節目服務的，應當具備法人資格，為國有獨資或國有控股單位，且在申請之日前三年內無違法違規記錄。在某種程度上說，該《規定》是網際網路視聽行業的「公有化令」。可為佐證的是，2009年12月28日，中國網絡電視台（www.cntv.cn）開播，「國家隊」在強力「清場」之後長驅直入網際網路視聽業。

資本的門檻也體現在ICP證上。在申請論壇專項備案預備條件中，其中一條就是經營性網站必須申請ICP經營許可證。而ICP證的首要條件便是，經營者為依法設立的公司，註冊資金應在100 萬或者100萬以上。而很多IDC接入商中明確提出，未獲得網際網路電子公告服務許可證的留言板、論壇等互動式網站，一律不能訪問。該規定一直存在，但此次行動中正被嚴格執行。有論壇、博客等互動內容又拿不到許可證的網站大量關閉。

凡此種種，有網友調侃說：中國創造了全球網際網路人數最多的奇蹟，說不定還要創造出第二個奇蹟，那就是：網站最少的國家。此種「重新集中化」的管理模式的最大特點在於：可以嚴格控制「中心」的數量，剝奪其他任何未經許可、未經備案、未經白名單者成為「中心」的權利。

過濾系統進一步普及化，遍及應用、接入點、ISP和骨幹網等各個層面，影響到網站、電子郵件、論壇、大學BBS、社交網、博客和微博客服務、即時通信、搜尋引擎等各種類型的信息傳播。面對中國網際網路嚴厲的過濾現狀，網民們發明了大量的替換詞，2009年紅遍網絡的「草泥馬」現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的。

一個最新的發展動向是，這種過濾系統有向私人領域蔓延的趨勢。2009年4月1日，教育部聯合財政部、工業和資訊化部、國務院新聞辦共同發出《關於做好中小學校園網絡綠色上網過濾軟體安裝使用工作的通知》。通知要求，「確保在今年5月底前，各中小學校聯網的計算機終端均能安裝運行好綠垻—花季護航綠色上網過濾軟體」。當時業內認為這款軟體將只在學校的計算機上進行安裝，不會推廣到全社會。然而5月19日工業和資訊化部的226號文件卻突然強制要求2009年 7月1日後出廠和銷售的計算機一律預裝「綠垻」。軟體被要求預裝在計算機硬碟或隨機光碟內，個人電腦製造商還必須定期報告預裝有該軟體的電腦發貨量。工信部的這一強制性行為引發了網絡上反對「綠垻」軟體的群體行動，堪稱中國出現網際網路以來，網民反對主管部門對網際網路的監管的最大一次鬥爭。

綜上所述，網際網路主管部門試圖對於網際網路，已經從內容監管發展為資本屬性監管，同時開始了把控制點進一步從網絡中心移向邊緣、從網絡服務商和網站移向終端用戶和個人電腦的嘗試。從出台的系列法規看，網際網路主管部門是在用管理大眾媒體的方式管理網際網路——它企圖把資訊流集中起來以便進行有效管理。

像過去的情形已經顯示的那樣，如果網際網路主管部門願意並且能夠投入大量的金錢、人力和技術力量，那麼在控制網際網路的資訊流動方面，管理部門也能收到不小的成效。儘管這種控制註定會遭到各種各樣的挑戰，儘管相關的政策法規模糊不清，有時彼此衝突，會被網際網路用戶加以不同的詮釋，在現實中永遠也不會執行得天衣無縫。然而，網際網路主管部門始終相信，通過嚴厲的管制規範和「占領網絡陣地」的預先因應，它可以創造一個信息得到「淨化」的網絡環境。

但是，如果對民意始終採取「堵」的辦法，那麼就將無從化解國內一直存在的由於民意不暢而造成的制度性的不穩定因素。政府要擺脫這種困局，辦法之一就是通過自由開放的媒體，鼓勵社會的良性互動，加強政府與民眾之間的直接溝通，提供有效的渠道讓公民參與國家事務。在此，網際網路的意義變得十分突出。它構成了一種新的傳播方式，為公民提供了互動的、非等級制的和全球性的媒介，以及繞過施加於傳統大眾媒體的束縛和控制的能力。作為仍在發展中的參與性最強的大眾表達方式，它應該受到更大的鼓勵，獲得更大的空間。為此，衷心希望2010年政府對網際網路的監管能夠轉變思維，由重管治轉為重服務、重審批轉為重治理、重責任轉為重權利。（胡泳，政治學博士，新媒介批評者，著有《網絡為王》、《眾聲喧譁》等，譯有《數位化生存》、《未來是濕的》等。）

10萬中小網站寒冬「斷網」

這場運動中有10萬個網站受到了IDC機房斷網的影響，「有一些直接依靠網站創業的站長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無法獲得收入」。除此之外，斷網導致網站流量下滑帶來的影響，沒人知道有多大。

倒霉的不只是歐陽松，據業內人士估計，有10萬個網站受到了IDC機房斷網的影響，「有一些直接依靠網站創業的站長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無法獲得收入」。除此之外，斷網導致網站流量下滑帶來的影響，沒人知道有多大

最倒霉的事情，在2009年最後一天發生了。

28歲的歐陽松，在QQ上，以這樣的一句說明，迎接未卜的新年。

過去的兩年多時間裡，每逢假期都是歐陽松和他的團隊最忙碌的時候，要隨時解答網站上不期而至的客人們提出的種種問題，將某些客人想和醫療整形美容醫院進一步接觸的意向傳遞給後者。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個慣例徹底轉了向：2009年12月31日下午4點，他們的網站突然無法訪問了。

在網際網路上，網站不能訪問,就像大街上的商店關門歇業一樣。

一開始，歐陽松還以為是網絡的設置出了問題。但在檢查之後，他發現所有設置都沒有出錯。

著急的歐陽松，馬上給提供網際網路接入服務的湖南某IDC機房打去了電話，他猜測自己的伺服器線路可能鬆脫了，想讓對方確認一下。

但對方的答覆，讓他掉進冰水裡似的——不只是他的伺服器，託管在這家公司的所有伺服器全部都斷網了。因為發現某個網站沒有備案，這個機房關閉了全部的伺服器，開始逐一進行排查。

歐陽松除了等待之外，只能每隔半小時打電話，去催問IDC機房排查的情況。或許從全國各地打去的電話實在太多，不久之後，對方關掉了手機。

「這簡直是一場無妄之災」，一整天，歐陽松一籌莫展。

當然倒霉的不只是歐陽松一個。專門為中文站點提供資訊、技術服務的「中國站長站」主編邱松估計，有10萬個網站受到了IDC機房斷網的影響。

30多個小時沒有睡的歐陽松，在1月1日下午，還是沒有等來伺服器開通的消息。除了業務泡湯外，更讓他焦慮的是，如果連續多日無法正常訪問，網站將會被搜尋引擎甄別出來，導致大量數據信息被清除，最後流量降低。

在擁有320萬網站的網際網路汪洋大海里，類似歐陽松這樣的網站只是一個小蝦米，這讓他甚為擔心，不在線的網站會很快被淹沒，繼而銷聲匿跡。

被「牽連」的站長

「天天美容網」這個有著粉紅色基調的網站,讓湖南人歐陽松在省城長沙，擁有自己的事業。他在最繁華的五一路一棟辦公大樓里，組建了工作室。他的團隊裡，有一位整形美容顧問、一位項目策劃者和五個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

和所有白手起家的網際網路創業者一樣，2004年，從大學藝術系畢業的歐陽松，投身到已進入新一輪高速發展期的中國網際網路產業。那一年，首批大學擴招本科畢業生開始湧向社會，而全球網際網路泡沫破滅的陰影正在遠去。

在經過三年的打工生涯後，歐陽松找到了自己第一桶金——整形美容網站。

2007 年，各種整形美容機構在中國正以每年一倍以上的速度快速增長著，但這些機構還普遍缺乏網際網路的營銷渠道。當年6月，在酷熱的長沙，歐陽松的「天天美容網」 正式上線。這個網站主要免費提供整形美容資訊，從做雙眼皮手術需要注意哪些事項，到怎樣用大蒜製作具有瘦臉作用的面膜。為此，他投入近1.5萬元，包括主站域名、伺服器、安全軟體購買，以及伺服器的託管等開支。

當然，歐陽松並非「義工」——這個網站與國內數百家整形美容機構有著業務合作關係，通過為後者提供網路行銷外包服務，構建網絡客服管理平台，提高醫院的工作效率，歐陽松能獲得一定的服務費用。

歐陽松希望，有一天能把網站做成整形美容行業的「攜程網」。2009年秋天，歐陽松的團隊開發出了一套「全國整形醫院聯盟系統」。為了防止這套被視為「絕密 」系統的資料外泄，歐陽松花了6000元買了一台名牌伺服器。除了掌握密碼的他之外，沒人能取出存儲在伺服器裡面的系統信息。

但在機房的斷網之後，連他也無法進入自己的伺服器了。

而這一切，肇始於一場遍及全國的網絡「大掃除」。

網絡「大掃除」

2009年1月，由工信部、公安部、文化部、廣電總局等多個部門，聯合發起一場整治網際網路低俗之風的「大掃除」行動。

2009年11月，國家廣電總局開始大力整頓視聽網站。

2009年12月8日，中央外宣辦、公安部等九部委聯合召開全國電視電話會，決定從2009年12月到2010年5月底，在全國範圍內開展整治網際網路和手機媒體淫穢色情及低俗信息的專項行動。?

一場被網際網路業界視為整治力度「史無前例」的網絡掃黃風暴開始了。

在「中國站長站」主編邱松印象里，從來沒有一次網絡整風運動，像2009年這麼來勢洶洶。

由於工作的關係，對網際網路行業環境變化格外敏感的邱松，將2004年6月看作中國大規模網絡整治行動的起點。

當時，中國網民數量已經達到8700萬，網站數量超過了62萬個，而充滿色情、暴力、賭博等內容的網站已經大量出現，網絡環境成為公眾關注的話題。在此背景下，中國網際網路違法和不良信息舉報中心、公安部打擊淫穢色情網站專項行動辦公室陸續成立。當年，數以千計的色情網站被關閉，四川鄧岷江、北京梁宏彬等人，因在網際網路上從事淫穢內容傳播被捕入獄而轟動一時。

2007 年8月，原資訊產業部，開始對未備案網站、BBS進行關閉。同年，廣電總局開始大規模整治傳播盜版視聽節目的網站，並與原信產部聯合發布了《網際網路視聽節目服務管理規定》，要求從事該類服務的網站必須具備法人資格，並且是國有獨資或國有控股單位。該規定一度在網際網路行業引發廣泛爭論。當時處於行業第一陣營的土豆網、優酷網等視聽類網站，無一是國有獨資或國有控股單位。有人認為這樣的規定會破壞網際網路行業推崇的自由競爭環境。

但邱松認為，這些政策在實施初期因為涉及的省份不多，且執行力度並不嚴厲，因此並未對網際網路行業產生重大影響。而2009年以來，持續升溫的整治風暴，則快速改變了網際網路的寬鬆環境。

2009年9月21日，廣電總局要求，沒有信息網絡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的網站立即停止服務，超過530家的違規影視類網站被清除。

而BT網站的死亡，將這場整治推向高潮，無奈而焦慮的情緒開始在網上蔓延。

BTchina之死

2009年12月4日，28歲的陳春，像平常一樣連上Btchina,但是，怎麼連都連不上。因不具備視聽許可證，那一天，已生存6年的BTChina被永久關閉。

在2003年創立之後，頁面看起來甚至有些粗糙的BTChina一直廣受中國網民的追捧，他們能通過BTChina分享到《越獄》、《絕望的主婦》等國外熱門電視劇。但BTChina不過是黃希威早年跟幾位朋友，憑興趣建立起來的一個網站，既不是法人，更沒有國資背景。

「 我已經徹底放棄BTChina，今後也絕對不會再去做這樣的網站了」。2010年1月6日，黃希威在電話中，對南都周刊記者謹慎地說。在此之前，網絡上曾一度傳出他被抓的謠言。「當個人興趣和現實環境產生衝突，我只能選擇放棄前者」，他說自己不想被看成不負責任的人，但現實問題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現在，他把精力都放在了擁有股份的一家科技公司管理上。儘管在網際網路上廣受歡迎，但黃希威並不願意透露自己公司的名稱。

BTChina的死亡，讓陳春這類的網民憂心忡忡。一位網民說，「政府打擊盜版沒有錯，但是如果打擊盜版帶來的是一年只有20來部國外電影可看的結果，那真是件悲慘的事」。

違規影視類網站的倒閉，只是網際網路整治風暴中墜落的冰山一角。

公安部披露的數據顯示，在2009年，公安機關共關閉淫穢色情網站、欄目9000多個，警告違規經營單位1.1萬家，停機整頓、停止聯網6500餘家，掛牌整治網際網路接入服務商6家和網絡廣告服務商8家。

隨著中央電視台的持續報導，被公開批評的中國網際網路信息中心（CNNIC）和各大電信營運商紛紛採取了行動。

12 月14日，作為對中央電視台批評在管理上存在漏洞的回應，CNNIC關閉了中國個人用戶註冊「.cn」域名的大門。同樣被批評的中移動、電信、聯通三大電信營運商，也陸續開始實行嚴格的網際網路整治，依靠營運商提供網際網路接入服務的IDC服務商一旦被查處存在涉黃信息，就有可能被取消接入資格。

邱松說，與歷次整治不同的是，因為部分色情或低俗網站無法快速準確查實，為避免網站被轉移，國內多個省市近期出現了直接切斷整個伺服器機房進行逐一排查的現象。

但在色情網站被大量挖出的同時，不少正規網站也成為了這次風暴中的犧牲品。根據邱松掌握的情況，最近兩個多月中，包括上海、江西、浙江、河南、山東、廣東、湖南等多個省市伺服器機房出現了此類狀況。

在中小網站負責人聚集的「中國站長站」、「落伍者」等網站上，這樣的整治被站長們稱為「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粗暴行為。

但他們都像歐陽松一樣，除了等待之外，毫無辦法。

寒冬里的10萬網站

在中國，據業內估算，有超過320萬個網站。邱松相信，有約100萬名中國站長在網際網路上有著自己的一片自留地，「這些個人站長就像一個個光杆CEO，網站的技術維護、網頁設計、營運策劃、內容更新都是一個人或一個小團隊負責」。

邱松估計，有10萬個網站受到了IDC機房斷網的影響，「有一些直接依靠網站創業的站長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無法獲得收入」。除此之外，斷網導致網站流量下滑帶來的影響，沒人知道有多大。

通過提供SP簡訊、點擊廣告、電子商務服務之類的方式，這些小網站中的極少數能掙到理想的收益，其餘像「河南油田網」的創建者周勝那樣——「連吃飯的錢都不夠」。

30歲的周勝是河南油田一位普通員工，儘管結婚4年，但他仍然沒有足夠的錢購買一套商品房。

一年前，周勝在經過一場被他稱為「馬拉松式」的電子郵件談判後，花掉自己手頭3萬元積蓄，從一位德國人手中買到了域名（www.hnyt.com）。他雄心勃勃地想通過這個網站，在兩三年內擁有自己的房子。

但是，這個單調的網站，在上個月，給周勝帶去的收益還不到10塊錢。現在，顧不上收益的周勝，正在為是否要取消網站中的BBS版塊而頭痛。根據規定，BBS備案需要有ICP證等資質。獲得ICP證的先決條件是，經營者必須是資金在100萬元以上的公司。

更麻煩的是，對於沒有ICP證的經營性網站而言，從事網絡廣告服務也屬於不正當行為。而這是它們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雖然這個規定早在2000年就出台，但只在這次整治行動中被嚴格執行。

對於中國的大部分個人站長而言，100萬幾乎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門檻。「路肯定是越來越難走，遇到的問題將越來越多」，唯一值得周勝欣慰的是，他的網站在此次整治中還沒有碰到被斷網的狀況。

而在最近兩個月來，不少網站都在做同一件事——向用戶道歉。

去年12月2日，「東方視覺網」發出了一封措辭強硬的聲明。這個網站從去年11月下旬開始，連續5次遭遇到網站突然無法訪問的狀況。為該網站提供伺服器託管的上海移動怒江機房，為排查一度將數百台伺服器全部關閉。這家網站在向用戶道歉的同時，將這種排查方式稱為「無理的沒有程序地非法關閉伺服器的行為」。

2009年12月28日，廣東省一家從事攝影器材銷售的網站，剛從連續4天的斷網中恢復訪問。站長張海（化名）將這次事件稱為「網站創辦5年來最嚴重的一次癱瘓，給廣大網友製造了很大麻煩，特此致歉」。

這家一共只有6名成員的網站具備了從事業務所需的所有證件，但因為伺服器所在的四川綿陽電信某IDC機房實施「一刀切」排查，導致無辜受到牽連。只有高中學歷的張海說，這次斷網給他帶去損失至少有數千元，「我不知道找誰去索賠，機房說他們也是奉命行事」。

IDC 機房也有自己的理由。2009年12月7日，江西省的一家IDC向用戶發出了這樣的通知，「全國範圍整治網際網路低俗內容，江西電信其它機房因部分伺服器存在低俗信息,造成全省電信IDC機房直接斷網。類似事件為政府相關部門強制執行,遠遠超過了我們能力範圍。給您帶來的不便請諒解。」

在高壓整治的環境裡，IDC行業人人自危，寧願傷害自己的大多數客戶，也要實施斷網排查的措施。一位用戶憤怒地將此稱為網際網路上的「暴力拆遷」。

2009年12月20日，安徽省最大的IDC服務商——炎色情網站絡科技有限公司開始對其提供接入服務的網站實施「白名單」管理制度。只有列在名單內的網站才能夠獲准接入，其餘的一概屏蔽掉，此舉導致大量網站被關閉。

有網際網路業內人士說，類似的白名單制度已在全國許多地區開始實施。成都市一家IDC機房的工作人員說，「如果不這樣做,一旦被查出問題，那麻煩就大了」。這位工作人員說，白名單的制度正在IDC服務商中「普及」。

國內著名的網際網路評論者、前雅虎中國總裁謝文認為，民營網絡業現存的和未來的生存空間正在「不斷被惡化，不斷被縮減，甚至存在被崩盤的危險」。

網站「移民」

為了避免伺服器受到牽連被IDC服務商斷網，不少網站已經開始「移民」。

從2009年12月31日開始，歐陽松每天只做一件事，「打電話問IDC什麼時候網站能恢復正常」，但對方每次也只給他同樣的答覆「快了，快了，再等等吧」。

在夾雜著焦慮和期許的等待中，1月5日，歐陽松在網絡上看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國內最著名的幾大網站站長聚集地——落伍者、admin5、中國站長站，都已經先後把域名遷到了國外。

「它們在中國網際網路站長心目中有著旗幟性的影響，如果連它們都搬走了，中國很可能會出現網站集體將域名、伺服器移民的狀況」。歐陽松說。

對那些已經聚攏了大量用戶的網站來說，比伺服器被斷網更難以承受的打擊是——域名被停止解析。

伺服器僅僅是提供數據存儲的地方，如果及時做好數據備份，即使出現機房斷網的情況，只要另外換一家正常的機房，就能恢復網站訪問。而一旦域名被停止解析，域名指向伺服器IP的設置就會失效，網站就只有重新換一個招牌才能訪問了。這意味著，原來只記得、只收藏了原來域名的用戶將大量流失。

來自幾位站長朋友的反饋，很快讓歐陽松知道，他所擔心的事情從去年12月初就已經開始出現。

有網際網路研究機構的統計數據顯示，在去年12月7日至14日的一周時間裡， 「.com」這一國際域名在中國的註冊突然暴增了18萬個，同比增長1300%！

在美國、英國、澳大利亞……，不少國外的網際網路服務機構正打算狠狠地撈上一筆。一家名為GoDaddy的美國域名註冊公司，甚至在去年12月中旬開通了這樣一項服務：中國用戶通過支付寶可購買GoDaddy提供的「.com」等國際域名和伺服器租用服務。

一位朋友告訴歐陽松，註冊國外域名手續非常簡便，不需要域名所有者填寫真實信息，只需要留下電子信箱就可完成，而且網絡支付的方式十分便捷。

「別擔心自己不懂英文，外邊都已經在提供中文諮詢服務了，Skype、MSN甚至QQ，都能跟他們聯繫上。只要付了款，你把伺服器數據一轉移過去，那邊馬上會給你辦好，馬上就可以訪問」，朋友這樣勸歐陽松。

儘管在國外租用伺服器需要支付更多的成本，而且網絡速度比國內要慢，但有不少因機房檢查而受到影響的站長，已經陸續「移民」了。

2009 年12月13日晚上9時，廣東省內一家網站被東莞的IDC機房斷網28個小時，並且當地電信部門、IDC機房均無明確答覆能何時恢復正常後，網站負責人將數據全部轉到了香港的一家IDC機房裡。從聯繫境外機房、商談價格、網上付款、轉移數據，4個小時後之後，這個網站順利恢復了訪問。

但網站每月400元的伺服器租用成本變成了550元，而且「香港機房的配置比東莞的差，原來15M的頻寬變成只有2M，120G的硬碟也降低到只有20G」。

這位負責人稱，在他當天晚上聯繫香港機房的時候，網上已經傳出香港伺服器由於大量內地網站的數據轉移，出現「嚴重缺貨」的狀況。

「我很納悶！明明有些是正規網站，現在咋就被逼得要遷移了？」歐陽松打算再等兩天。如果還不能恢復訪問，他就「移民」。

除了「移民」之外，此時，網絡上已經出現了另外一種廣告——在落伍者BBS上，有人聲稱能通過一種「反相代理」的技術，將埠被封但還未被拔線斷電的伺服器起死回生。這樣的帖子引起了歐陽松的關注，經過仔細研究之後，他相信這樣的技術已經確實可以實現，「中國的網絡高人深居簡出，關鍵時候能展現出非常強大的一面」。

獲得這一服務只需要幾百元錢，但歐陽松最終沒有跟對方聯繫。他擔心萬一被電信部門發現後，自己的伺服器就徹底完了。「畢竟這樣的解決手段是旁門左道」。

1月6日，凌晨4點。歐陽松在自己的笑聲中醒來——他夢到自己的伺服器被解封了。

他激動得連衣服沒穿就跑去書房打開了電腦，但現實就跟長沙寒冷的冬天一樣冰冷——網站依然無法打開。那天從上午直到深夜，每次刷新頁面，出現在歐陽松面前的無一例外都是「網站不能訪問」的提示。

「我徹底絕望了」。歐陽松下決心去機房把伺服器搬回來，把域名轉到國外。「我不想在不明不白的等待中死去」，他說。

1月7日，歐陽松抱著最後試一試的心情，給IDC機房的工作人員發了一條簡訊，「我們就是一個小團隊，折騰了這麼久，現在總算能養活八個人了，要是再不聯網，我們就沒法活了」。對方沒有回應。

當天下午4時，當歐陽松正要出門時，他接到了團隊成員打來的電話。

網站突然能登錄了。為了確認消息，歐陽松給IDC機房的工作人員打去了電話，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他在電話里連著對對方說「謝謝！謝謝！謝謝！」

「摸著石頭過河」

他又像以往一樣，在早上9時以前就趕到了辦公室。前一段時間網站斷網導致的大量工作，讓他的團隊成員們忙得連去洗手間的時間都沒有。在那間不到20平方米的辦公室牆上，貼著一面中國地圖。歐陽松在每一個業務已覆蓋的省份上，畫上一面紅旗。

過去兩年中，他數次放棄了被某些整形美容整體收購的意向。儘管這能給他帶去一筆可觀的現金回報，但他認為自己事業應該有更大的發展前景。

「網際網路承載了很多站長所有的夢想，我們相信只要自己的方向選對了，並且足夠努力，就一定能有成果，但前提是，我們能有一個良好的創業環境」。不過，對於未來，他說自己「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 在八年的網際網路從業過程中，我有很多時候都是迷茫的，在許多問題上，我們只能看著主管部門時晴時陰的臉色。比如需要屏蔽的敏感關鍵字到底有哪些，這個問題，我從IDC到通信管理局到工信部，諮詢了不下10次，但從未有人給過我一個明確的回答」。歐陽松始終擔心自己的網站哪天一不小心就「越了雷池」。

在以往相對自由寬鬆的市場環境中，中國的網際網路快速成長為真正實現了「與國際接軌」的行業。新浪、搜狐、百度、阿里巴巴等眾多中國網際網路公司，在海外資本市場贏得青睞的同時，映照出的卻是雅虎、易趣，甚至谷歌這樣國外科技和資本大鱷在中國市場慘澹經營的疲軟現狀。

但主管部門的管理水平似乎並未隨著產業的發展而水漲船高。

曾經有一次，為了弄清是否允許一款名為「花生殼」的知名軟體，把自己的電腦作為伺服器使用，歐陽松給原資訊產業部負責備案業務的部門進行諮詢，但接電話的工作人員的答覆讓他感到驚訝不已，「他不知道花生殼這個知名的軟體，也不知道使用動態IP可以做網站，總之，我提出的這些簡單技術問題他都幾乎不知如何回答 」。

2010年的新年剛過，謝文在自己的博客上寫了一篇「新年三願」——「一願公平競爭，不願權力壟斷；二願百花齊放，不願網絡紅黑；三願透明法治，不願黑箱人治」。

此時，歐陽松正忙著為自己的團隊辦理註冊公司的工作。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他就一直想成立一家公司，「我們就想正正規規地創業」，為此，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把網站以前收入的應繳稅款補齊的準備。

但1月11日、12日，連著兩天，他去工作室所在的長沙市某工商所，想諮詢辦理手續時，工商所因政治學習而大門緊閉。

「明天上午，我會再去一趟」，歐陽松還在堅持著。

網際網路監管全球在行動

低俗色情、盜版影視，對於這些傳播速度快、覆蓋範圍廣的不良內容，如何監管和控制一直是個全球難題，而世界各國也在探索一條在打擊低俗和維護網絡自由的平衡之路。

美國：有各種過濾軟體，家長可以選擇安裝在電腦上，但在圖書館等公共場所電腦上，絕大多數都安裝了過濾軟體，對色情網站嚴防死守。

德國：儘管德國文化部部長最近批評政府在打擊網絡盜版上表現無力，但德國對於盜版的打擊是非常嚴厲的，曾聽說有中國人用BT或者電驢下載被警告，甚至被罰款起訴的事件。在德國的下載網站，都沒有國內網站那樣明目張胆有盜版視頻。

日本：學校、圖書館或機場的公共電腦被要求安裝過濾軟體。日本網絡不會發生人肉搜索，因為根據法律規定，如果有人把某人個人信息在網上公布，那發布者就違法了。對於優酷等視頻網站，在日本，有些視頻是無法瀏覽的，甚至還會跳出「根據當地法律不能觀看」之類的話。

韓國：通過立法、監督、管理和教育等措施，對網絡視頻、郵箱、論壇、博客實行實名制。這也使韓國成為網絡安全程度最高的國家之一。

新加坡：新加坡《廣播法》明確規定，新加坡三大電信服務供應商負有屏蔽特定網站的義務。政府有權要求供應商刪除網站中宣揚色情內容的言論。若供應商不能履行義務，將會被罰款或被暫時吊銷營業執照。政府還鼓勵供應商開發推廣「家庭上網系統」，幫助用戶過濾掉不合適的內容，迄今已屏蔽了100多個包含色情等不良內容的網站。

在整治網際網路低俗之風專項行動中

刪除網上淫穢色情信息150多萬條

關閉淫穢色情的違法網站欄目9000多個

立案偵查網絡淫穢色情違法犯罪的案件4186起

偵破壞違法犯罪的案件3259起

抓獲犯罪嫌疑人5394人

註冊服務機構清查出淫穢低俗網站域名總計10160個。

境外舉報線索占85%

被依法關閉網站的地域分布相對集中

50%以上集中在江蘇、福建、浙江、廣東等地

淫穢色情和低俗網站主要通過手機、固定電話、小靈通等收費牟取不法之財

資料來源：公安部、CNNIC，資料截至2010年1月1日

誰蒸發了他的CNTV？

朱時華辦的「中國網絡電視台」手續齊全，此前已經運行了4年，但就在央視「中國網絡電視台」開通前夜，他的網站卻弔詭地人間蒸發了。

朱時華辦的「中國網絡電視台」手續齊全，此前已經運行了4年，但就在央視「中國網絡電視台」開通前夜，他的網站卻弔詭地人間蒸發了。南都周刊記者_王宏宇 北京報導

平心而論，朱時華的辦公地點，確實遠不如另一家緊鄰中央電視塔下的同名網站氣派。

從北京南三環繼續往南，混雜在眾多家具城和裝飾城間，在一條只能通過一輛車的小巷子裡走一會兒，再拐一個彎，就到了朱時華的中視華影公司。用弧形鐵藝簡單裝飾的大門口上，焊了7個白漆刷的圓牌子，牌子上面很醒目地寫著幾個大字：中國網絡電視台。

院子裡停了兩輛刷有「CNTV」標誌的採訪車。朱時華遞給記者的名片上，也在醒目位置印著這個標誌，上面還標有他在網站的職務——中國網絡電視台台長。名片下面標有網站的網址： www.cntv.net.cn，比央視的同名網站中間多了個「.net」。

正是這兩樣東西，引來了媒體的注意。2009年12月22日，騰訊網以《中國網絡電視台被山寨，官網未出XXTV遍地開花》為題，指朱時華的網絡電視台為央視的「山寨版」，並被諸多網站轉載。

2009年12月24日晚，在沒有任何書面通知的情況下，朱時華的網絡電視台網站被關閉，域名無法解析，同時該域名在工信部的備案信息，也很蹊蹺地變成了「您所查詢的信息在備案庫中不存在」。

3天後，2009年12月27日，同樣以CNTV為標誌的央視「中國網絡電視台」臨時取消原定的盛大發布會，低調浮出水面，提前一天正式上線運行。

草根電視台的尷尬人生

56歲的河南人朱時華坐在辦公室的大班椅上，頭髮整齊，西裝革履，很有台長風範。

雖然載體是網絡，但這顯然是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電視台：有台長、副台長，有編輯室和演播室，還有專門的素材庫。沒有專門的化妝室，就在演播室一頭放了沙發、鏡子、臉盆和衣服架子，作為化妝區。

朱時華十幾歲就學畫畫，來到北京多年，一直從事文化生意。2003年他接觸網絡後，萌發了辦網絡電視台的念頭。2005年5月，他註冊了CNTV.net.cn域名，並在工信部備案，備案號為05048673。

同年8月，朱成立了中視華影公司，公司執照上的經營範圍是「網際網路信息服務業務（除新聞、出版、教育、醫療保健、藥品、醫療器械和BBS以外的內容」。

2005年11月，朱申請到了號碼為050729的電信與信息服務業務經營許可證，即通常所說的ICP證，證書上的業務種類及服務項目與公司執照一致。

同年底，中視華影取得了北京市廣播電視局頒發的廣播電視製作經營許可證，編號是（京）字第248號，經營範圍是製作、發行「動畫片、電視綜藝、專題片」，有效期為兩年。

緊接著，朱時華又開始忙於註冊一大堆與「中國網絡電視」、「中國網絡電視台」相關的中文域名、通用網址。

2006年3月18日，中視華影的CNTV.net.cn域名在北京工商局通過了經營性網站備案，備案顯示，網站名稱是「中國網絡電視」。朱的「中國網絡電視台」至此終於正式上線。

此後，中視華影開始製作一系列的書畫藝術家專題片，以及藝術家們的筆會、聚會等，並將這些放到網上供人觀看，也作為保存藝術的一種方式。

當然註冊商標的失敗對朱時華是一個打擊。 「中國網絡電視台」商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那些只有國字頭的企業才可以做到，他選擇註冊「CNTV」。但是，朱出示的一份北京市商標局《註冊申請受理通知書》顯示，他曾於2006年底申請註冊CNTV字樣的商標，但因與另外兩家公司的「CNITV」和「CMTV」近似，被駁回申請。儘管按規定他可以在15 日內申請覆審，但因為公司地址變動，他收到這份通知時，已經是2007年夏天。

朱時華有點心力交瘁。他沒想到，辦一個網絡電視台要花掉這麼多的時間來「跑」。網站的員工來了走，走了來，換了幾茬，沒有客戶肯為一個未正式開通的網站投廣告，買來的設備、車輛也足足空置了一年。資金的壓力開始凸顯，「一集15分鐘的專題片，製作費用要7000元，一個月下來，中視華影要在網站上淨虧400 萬元」。

但朱還是沒有捨得放棄這一切，「辦這些手續，前前後後足足花了我3年的時間啊，」朱伸出三個指頭，「三年裡幾乎什麼都沒幹。」

2007 年年底，國家廣電總局和資訊產業部頒布的《網際網路視聽節目服務管理規定》，讓朱時華徹底解脫了。這個被稱為「56號令」的規定要求，只有國有獨資或國有控股單位才可以拿到視聽許可證，儘管發放範圍後來擴大到此前已規模經營的一些民營視頻網站，但朱的網絡電視台，並不在此列。

朱只好暫時放棄了繼續搞電視的念頭，「中國網絡電視台」變成了一個只有圖文信息的資訊站，此前辛苦拿下的廣播電視製作經營許可證，到期後也沒有繼續申請。

但朱仍在苦苦支撐。此後中視華影的營業執照和ICP證每年都堅持年檢，且順利通過。截至記者發稿，CNTV.net.cn的工商經營性網站備案信息也同樣正常。

這種悲劇性的狀態一直持續到2009年12月24日聖誕節，朱時華的「中國網絡電視台」終於以一種最奇怪的方式離開了他。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國家隊

相比之下，央視的「中國網絡電視台」（www.CNTV. cn）幾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這個央視投資2億重拳出擊的網站一開通就宣布，網民可以在這裡看到包括30多個省台衛視在內的「全國電視機構每天播出的1000多個小時的視頻節目」，兼具視頻點播和電視直播，同時推出愛葡萄柚、愛布穀兩大互動分享平台，同時招兵買馬網羅網遊人才，為未來進軍遊戲布局。

與此同時，央視CNTV還與中國最大的廣告網絡以及「MSN購物」電子商務平台易傳媒結成戰略合作夥伴關係，雙方將「共同研發視頻廣告技術，開發更高效的廣告形式，建立更完善的視頻廣告行業標準與衡量體系」。

沒有人懷疑央視CNTV的盈利能力。分析人士認為，廣電總局為清理廣告泛濫推出《廣播電視廣告播出管理辦法》（即「61號令」），將「淨化」出100億元視頻廣告，加上網遊市場的300億元，如果利用央視的權威輿論，雷厲風行地清理網遊市場和網絡視頻市場，再推出自己的網站經營視頻與網遊業務，同時將網站廣告與電視廣告打包銷售，那央視新媒體業務3年做到總收入25%的預期目標，絕非難事。

出於這樣的樂觀預期，央視網副總經理夏曉暉甚至在央視CNTV上線僅一天後，就宣布「中國網絡電視台不久將啟動上市計劃」。

央視所擁有的雄厚政府背景，也讓朱時華曾面對的一切技術困難和政策風險化於無形。網站上線後，輿論發現CNTV.cn所有手續均與CCTV.com共用，並沒有取得ICP證和視聽許可證，也沒有通過工信部備案審核，紛紛質疑網站營運的合法性，但CNTV.cn對此表示沉默，營運依舊。

《成都商報》報導，央視CNTV曾介紹，其位於成都的研發團隊只有9個人，卻可以支持800萬觀眾同時在線看高清節目，但網站重拳出擊的視頻客戶端CBOX僅在上線一天後即告癱瘓，央視對此仍然保持沉默。

缺少營運經驗和人氣也不是真正的問題。在聚焦視頻分享的「愛葡萄柚」版塊，網絡紅人「林家小妹」的視頻點擊多數只有可憐的幾十次，而機構用戶kingsoft（金山）甚至不知道自己進駐了該網，也不知道發布的視頻是與公司產品毫無關係的「反恐行動」。

記者注意到愛葡萄柚的一個宣傳條：「《好雨時節》大片搶先看，1月20日溫情上映」，網站是否將同步與影院上映《好雨時節》？發行該片的中博傳媒工作人員劉海岩稱，「是誤會，沒有此事」，「他們是央視嘛」。

央視手握的強大輿論工具，甚至可以讓致命的經營風險化於無形。網上流傳的一篇《中央電視台丟掉CNTV.com 域名全程記錄》稱，央視早在網站上線之前，就已經對帶有CNTV的域名產生了興趣。作者稱，目前這個域名仍掌握在一個名叫弗拉基米爾的拉脫維亞人手上，為取信於人，作者還將自己與此人討論此事的俄語電郵往來公布在網上。

文章稱，央視似乎早在2月就曾求購過CNTV.com域名，「但是他們談判策略失敗同時保密疏忽，導致消息走漏，在12月中旬上線新聞稿流出的當天，兩份繪有完整的VI標識與宣傳預案的文件被傳播到網上，嗅覺靈敏的人士立刻跟進」。

但奇怪的是，CNTV.com在央視開通「中國網絡電視台」後流量猛漲，但域名報價並未敢於繼續攀高。

分析人士認為，央視在.com等外圍重要域名旁落、相關商標均未註冊的情況下匆匆啟用CNTV.cn域名和「中國網絡電視台」名稱，可能是大意，但更可能是覺得可以靠政府手段輕鬆搞定搗亂者，「封掉就是了」。

截至記者發稿，對於媒體關心的所有疑問，央視一概謝絕採訪，僅就部分問題給出了統一的書面回復。回覆中指出，央視CNTV目前採用免費模式，但未來不排除收費，未來會購買版權、推動合作共贏等，但對媒體關心的前期投入、版權內容具體引進日程、反盜版措施、技術創新等方面均語焉不詳，而關於CNTV域名未備案，及與央視網站合用ICP證和視聽許可證一事，則完全避而不談。

神秘的「蒸發密令」

現在回頭看，朱時華有點懷疑，有些人為拿下他的域名使出了非常手段。

比如，2009年12月17日下午，網站工作人員曾接到一位自稱姓尹的男士打來的電話，對方說自己是做IT的，幫朋友問「中國網絡電視台」的域名賣不賣，朱表示「暫時沒有出售的意思」，對方便掛了電話。

記者查詢到，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二天，央視國際網絡即委託域名仲介商「易名中國」出面，從福建莆田城廂區智慧電子商務中心張國節手中購得未啟用的CNTV.cn，此後將其作為央視「中國網絡電視台」的正式域名，在12月27日正式上線。

朱認為，他的網站不存在網站因內容違規被關閉的可能。早在廣電總局嚴查視聽許可證之前，網站就已經撤掉了所有視頻內容，涉黃更是無從談起。而「中國網絡電視台」和「CNTV」的商標，仍然沒有人註冊，也不存在侵權問題。

記者在騰訊網12月22日報導內容中看到的網站截圖顯示，朱的「電視台」內容包括財經、汽車、體育、娛樂、軍事等版塊，但從內容標題看來，只是普通的消息類圖文網頁。

因為與媒體和文化界比較熟，朱時華認為自己有足夠信息來源證明「（網站被關閉）事情是他們幹的」，所以根本沒去找提供域名解析服務的新網，也沒去找其他主管部門要說法，因為「找也沒用」。

但拒絕說明自己所說的「他們」到底是誰。

記者了解到，在此之前，新網曾於1月5日發布通知，稱按照工信部和CNNIC（中國網際網路信息中心）政策要求,對網站未備案的國內域名將不予解析和跳轉。此後，新網即相繼停止對51.com、IT168.com和博客大巴的域名解析，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拒絕透露原因。

但這與朱的情況並不太一樣。朱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員楊紅霞說，她諮詢過新網，新網客服的解釋是「通信管理局接廣電總局通知」，而非工信部。記者聯繫到銷售域名給朱時華的新網工作人員郝小姐，她表示並不清楚此事，讓記者聯絡客服和另一位工作人員，說「他最近專門處理這些事兒」。

新網顯然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忙亂中。記者試圖撥打新網的24小時客服電話，但在多個時段選擇多個電腦提示，均提示「工作座席忙」。而截至發稿，記者仍未能聯繫到郝所說的那位工作人員。

在廣電總局網站，記者也並未發現有關於朱氏網絡電視台違規營運的任何公開信息。

朱時華說，網站被關至今已經半個月，他仍沒有收到來自任何部門、任何組織的任何書面通知。他認為，因地址變動通知不到的問題，不存在再次發生的可能——網站關閉前的地址和聯繫方式都是最新的。

記者就此諮詢了央視網高級媒介經理王淇，王淇表示央視網從未向朱時華詢價，朱時華的「中國網絡電視台」被關也與央視網無關。

2009 年12月27日上午，朱時華舉辦新聞說明會，聲明「民間的不見得就一定是山寨的」，他的「中國網絡電視台」「不存在不被官方管轄的意味」，沒有「依靠抄襲、模仿、惡搞等手段發展壯大」，也不存在「反權威、反主流且帶有狂歡性、解構性、反智性及後現代表征的亞文化的大眾文化現象」。

而他的「中國網絡電視台」，雖然只是一個沒有視頻的圖文站，但仍將以中文網址和通用域名的形式繼續運行。

朱時華覺得，政府有義務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一個營運4年多的合法域名，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難道真的是因為傳說中的被「山寨」嗎？

網絡整風：逐利者的新江湖

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網絡整風運動中，無數網站關門、無數網友少了BT下載的樂趣，但也總有人能從這場嚴冬中看到生機盎然，他們正積極迎接著自己的新春天。

凡事有兩面。就猶如這個雪花飛舞的冬季，有人身體凍僵，有人卻欣賞到雪花帶來的美感和浪漫。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網絡整風運動中，無數網站關門、無數網友少了BT下載的樂趣，但也總有人能從這場嚴冬中看到生機盎然，他們正積極迎接著自己的新春天。南都周刊記者_秦旺

盜版業「野百合也有春天」

跨入2010年，張慶就碰到了一件倒霉事，元旦假期的第二天，他辛苦辦了三年的團購網站，突然被重慶電信封了。

幾天後，張慶才知道他趕上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網絡整頓運動，他的網站因手續不全被關。雖然現在他一直在忙著補辦相關手續，但何時能重開，他心裡並沒有底。三年來他和妻子一直靠這個網站生活，通過組織會員團購和廣告拿提成。這意味著新年第一個月他很可能賺不到一分錢，還要為12名員工的工資焦心，一人平均 1800元。

重慶的張慶是有苦說不出，不過同樣的政策卻讓廣州的王島覺得這個冬天很溫暖。在華南最知名的IT配件集散地，廣州石牌西路，他經營著一個10多平方米的倉庫，裡面擺放有數十萬張的DVD以及VCD碟片，在進入倉庫前，這些光碟將被製成軟體、遊戲、美劇、紀錄片、演唱會或者電影合集。

每天，珠三角甚至江西、湖南等地的盜版商人，都會打電話要他發貨，一張D9格式的DVD碟4元。通常一個月他要賣出幾萬張碟，以至於他在介紹自己時，會帶著驕傲的口氣說：「我的勢力遍及華南，你們在廣州太平洋電腦城、城中村或者天橋上買的盜版碟，說不定都是從我這個倉庫出去的。」

12 月6日，也就是BT網站被封的消息傳出的第二天，他記得同行QQ群上，就有個東莞老闆說「這是個大利多，買碟的人又要多起來了，我們的春天又要來了」。是不是春天還尚難判斷，但12月他確實比往常多賣了5000張。「現在有誰不看美劇、大片和國產電視劇？」王島異常興奮，他沒想到自從視頻網站出現後，每況愈下的生意還有反彈的這一天。

其實，這並不難理解。當原來依賴的片源基地BT類網站陸續被封后，幾乎所有人首先想到的應對之策就是重回老路買盜版，畢竟多年養成的娛樂習慣還要繼續。BT封殺的是種子資源，對下載技術不夠熟練的網民來說，耗費精力找資源，遠不如買價廉物美的盜版碟便利。

市場是最好的例證。現在，眾多城市盜版碟價格每張都提價了1元，而眾多盜版販子也證實，銷量比往常多了不少。

羅大佑有首歌「野百合也有春天」，沒想到打擊盜版本為目的之一的網絡大整風，卻讓盜版業迎來了新的春天，這估計是相關部門沒有想到的一個意外。

網絡視頻上演「東風破」

事實上，當初聽說BT被封時，王島也仍不住大罵了幾句，因為他製作光碟的內容來源，大部分也是來自BT網站。不過他這樣的盜版商畢竟並非一般網民，對他而言，BT被封不過是多浪費一些找尋資源的時間而已。

早在2007年，中國音像協會統計數字就顯示，全國的王島們，每年的銷售額高達240億元，儘管近年來免費下載網站分流了一部分市場，但盜版市場的規模仍會維持在200億元以上。「如果下載限制越大，那麼我們的生意就越好，畢竟幾十元的正版DVD、幾百元的正版軟體，中國還真沒有幾個普通消費者願意去買單，再說了，現在盜版的質量與正版還真沒多大差別。」現在，王島正盤算著多做一些海外熱門電視劇，網絡嚴打之下，國內網站上的這部份資源已經奇貨可居。

事實上，受益者並非只有王島們。他們原來的「競爭對手」優酷網、土豆網、Pplive等這些視頻網站，也盼到了好日子。2009年12月21日，BT被封的兩周後，優酷網CEO古永鏘就高調宣布，獲得了私募4000萬美元融資，這已是他創業以來，獲得的第四筆投資。

而僅隔一天後，原本只是為了免費上網看足球比賽而嘗試開發的軟體——PPlive，也得到了上海市政府引導基金以及軟銀中國等機構的上億元投資。 PPlive CEO陶闖曾是微軟網際網路業務資深高管，為比爾·蓋茨工作了4年多。今年5月他空降PPlive時，就表示這個行業肯定將大有作為，沒想到半年後他就迎來了好時機。

對於古永鏘和陶闖來說，在網絡整風之前的2009年，日子過得並不如意，競爭對手的版權訴訟，不斷增長的頻寬支出以及節目購買費用，就如一道道的咒符一樣，逼迫他們時刻都在絞盡腦汁考慮如何才能盈利——沒有一個網際網路行業會像視頻這樣每天都在燒錢，而回報速度卻如蝸牛一樣慢。

現在，他們終於可以緩一口氣了，不是因為BT被封，而是監管部門念的「緊箍咒」。根據要求，工信部主導的域名註冊專項整治行動過後，所有未獲《信息網絡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的視聽網站，都要被清理出網絡世界，連一秒音頻或畫面都不得留下。

而要想獲得一張《許可證》，並不容易，比如需要法人資格，20人以上的專業團隊，1000萬元以上註冊資本，如果你還想做新聞或者影視劇，那註冊資本要上漲至2000萬元。這些要求宛如水庫高壩，將無數創業者和中小視頻網站攔在市場之外。

古永鏘和陶闖一定暗自偷笑。他們是幸運的，自己創業時並沒有這樣嚴格的規定，而經過幾年的發展，他們都打拼下不小的成就，拿到了《許可證》。他們還可以繼續留在舞台上表演，經過這次整風，中小個人網站死的死，關的關，對他們已經構不成威脅，當然風投挑來挑去也只能繼續將「三千寵愛」加於他們的身上。

在可預見的未來，對優酷、土豆、PPlive這類已成型的視頻網站還能形成競爭的，也只有去年12月28日才上線的中國網絡電視台，以及更大的網際網路大鱷。專項整治行動下後兩周，中國四大門戶之一，網易的視頻頻道正式上線，做視頻早已是他們CEO丁磊的心願，也是另一個大佬的心願——李彥宏的百度在網易公告發出三天後，也宣布成立新公司進軍視頻行業。

「 誰都相信，三五年後視頻網站的廣告市場會漲到50億美元、80億美元，但現實是舞台上只剩下了有實力的『資本大鱷』，小玩家已沒資格參與這個遊戲。」某獲得《許可證》的視頻網站老總，直言丁磊以及李彥宏，進入時機拿捏得實在太「恰逢其時」，網絡整風無疑助推了這幫網際網路大鱷高奏了一曲「東風破」。

手裡有關係，不怕沒錢賺

丁磊或者李彥宏，都是中國網際網路成功的典範，他們那個時代的中國網際網路，像個沒人管的孩子一樣野蠻生長，只要敢闖，就能抓住機遇在這個江湖中成名。他們的事跡曾經刺激了無數網際網路信奉者，前赴後繼涌這入個自由和開放的江湖。他們都心懷夢想，希望能憑藉自己一番本事，成為下一個丁磊或李彥宏。

直到2009年的最後一個月，後進者們發現，前往江湖的「通行路」已被層層設限。為了規範網際網路，「讓黃色信息不再侵擾可愛的下一代」，監管部門開始拒絕個人申請CN域名註冊，而從2010年1月20日開始，所有域名註冊信息必須修改為真實信息，域名也只能歸屬到公司或者企業名下。

而 2007年以前，中國的網站域名以及備案幾乎沒人管，現在如果備案沒通過，相關部門會封停網站，後果無疑很嚴重。自網絡整風以來，中國電信已關閉了13萬家未備案網站，全國還可能有數萬網站遭到誤殺，大部分也需要重新申辦、補辦手續，這意味可能有數十萬網站需重新「上崗」。

在工信部頒布的《網際網路IP位址備案管理辦法》中，規定得先完成在工信部備案網站的註冊，再由接入商審核通過，最後各省通信管理局檢驗備案。整個流程下來一般需要20個工作日方能完成，如果其中一步出差錯，那麼很可能流程又要捲土重來。

「我的網站被封后，找到一個說是有關係的站長做備案，他先是說技術故障弄了一個星期，後又要求原始帳號密碼，因為記不住只能發傳真回原籍通信管理局索要，結果20多天過去了我的網站還是沒拿到。」錢已經花了，但現在張慶還是只能無奈地等待。

再加上新網站申請，「以電信部門的辦事效率，不造成堵塞才怪。」小劉深知這其中潛藏的商機有多大，因為他有資源可以讓眾多手足無措的站長們迅速通過備案。

「 一天通過備案500元，3天通過130元。只要提供申請者姓名、身份證號碼、域名以及網站名後，剩下的就由我來搞定，絕對保證在指定時間內完成備案。」 接到詢問，小劉很麻利地說出自己的業務。這樣的話，每天他都會重複上百遍。因為諮詢電話實在太多，現在小劉的兩部手機，都是24小時待機，時刻充電狀態。對中小網站長來說，停網最大的損失不是錢，而是辛苦積累下的用戶以及流量。

但小劉從不說自己為什麼能那麼快搞定備案，對於再三追問的客戶，他唯一透露的是，等流程到通信管理局的這個環節，他有門路「插隊」，可以讓工作人員提前審核。當然，這個通信管理局內部的工作人員，就是他認識的人。「做這行，肯定得有資源了，至於什麼關係我就不能說了。」

小劉的生意很火，因為每天都有網站被莫名其妙地封掉，每天都有站長發現自己需要重新備案，而為了以防不測，甚至有人一次就從他這裡備兩到三個域名。

「 形勢還不知道怎麼發展，要備案就快點，我這裡還可以用支付寶交易，確認備案成功後再支付。」為了快速轉帳，小劉現在用起了支付寶。就在小劉為他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之時，用百度搜索「代理備案」就有超過452萬個相關網頁，搜索結果頁頂部，甚至有三家「代理備案」公司堂而皇之做起了推廣連結。

投靠老牌IDC

對中小站長們急切重回江湖心情深有感觸的，不僅有小劉以及他的「熟人」。中國萬網廣東分公司的陳偉東也有同樣的感受，今年1月他接到的諮詢電話，已是平時的三倍。這家成立於1996年的企業，是中國最早的網絡空間應用服務提供商，以及最大的域名註冊商，也是中國最知名的IDC（網際網路數據中心）服務商。

在網際網路的世界，域名就相當於各個房間的大門，進入大門才能看到網站，而網站的內容也像個人電腦的文件一樣，存放在硬碟里，並安裝在主機上，而一個接一個的主機又並排安放在機房裡，這些機房就簡稱IDC，而利用機房出租出售主機的企業就是IDC服務商。

從這些機房裡傳出來的，是博客里的文章，論壇里的回帖、QQ里的聊天，開心農場的果實，正在播放的視頻，網遊里的人物動作、微博的回覆……只要主機背後的網線一拔，所有一切都會灰飛煙滅。因此，要想竭盡所能避免不被拔線，首先是投靠一個資質優良的IDC供應商。

作為一家老字號的網際網路接入商，萬網在華北、東北、華東、華南、西南、西北等地均擁有近半的市場份額。自從域名專項整治行動以後，陳偉東發現，每天都會新增不少由其他伺服器商轉過來的新客戶。「把伺服器轉放在我們這裡，客戶其實就是圖一份安穩。」陳偉東說。

去年9月，萬網得到了阿里巴巴5.4億元的股權投資，為了在這段時間多爭客戶，他們已準備給客戶實行大優惠，多個產品都進行了價格調整，比如現在一款價格為6800元一年的主機，幾個月前價格還在萬元。

「 毋庸置疑，現在是中國萬網搶占市場份額的大好機會，雖然網絡整頓讓大多數IDC都受到了影響，一些IDC機房還被查封，但網絡總不能停下去，所以一家關閉的 IDC機房門口，除了抱怨的網管，還有一批拉客戶等著吃肉的IDC銷售人員。」網名為「精彩卓別」的重慶IDC代理伺服器商說，不少大的IDC服務商因為信譽和實力，有些產品的價格甚至漲了10%-30%，而像萬網這樣主動降價攬客的還真不多。

「 精彩卓別」的機房地址在山城重慶，這座市域面積達到8萬平方公里的城市，據備案中心可查的就有13家IDC服務公司，在這些大公司下面又有大大小小200 家代理商，但能排得上號的，數來數去也只有20多家。現在，「精彩卓別」每天也會接到不少請求，希望將網站掛靠在他們公司旗下，但對於個人網站，出於安全考慮，他已經全部拒絕。

「我手頭現在有近200 個網站，其中只有10多個是個人網站，而此次網絡整頓，我也被封了兩台機器，大部分都是這些個人網站。個人網站經濟有限，我個人損失也不大，就相當於幾頓飯錢，但對於這些小網站來卻是生死攸關之事。」自去年12月16日這一天起，「精彩卓別」QQ上的簽名已修改為「請自覺關閉小說、電影、新聞、論壇等網站 」。

「現在，對IDC服務商而言，又是一個發展的好機會，當然僅局限於實力雄厚的。」 在網際網路混了七八年的「精彩卓別」心知肚明，這個大蛋糕，他的公司充其量也只能是吃點小蛋糕渣，大頭還是萬網這類的。

「我們都是輸家」

當國內大IDC服務商業務量節節增高的時候，海外IDC服務商們也沒有干坐著，事實上，這場網絡整風運動，經營海外域名註冊和主機租用的他們才是最大獲益者。李月木所在的珠海耐思尼克資訊技術有限公司，便是其中一家。

倘若在以前，李月木一個星期也做不了幾單，而自2010年伊始，她每天完成的客戶單就有三四個。長久以來，國外著名IDC公司進入中國的幾乎沒有，而國內提供海外IDC服務的公司，除了李月木的公司，也僅有海洋數據、縱橫科技、廣州中國諾網和廈門海盟科技等幾家，主要分布在深圳、廈門以及珠海。

中國站長們之所以對購買國外伺服器不感冒，原因很簡單，中國頻寬容量有限，2009年美國通訊業工人的協會統計顯示，中國的網絡平均傳輸速率只有 1.774M，排在全球第71位，如此慢的速度，在國外辦網站，除了方便外國友人訪問外，中國用戶的速度還是跟老牛拉車一樣，花大錢便宜了國外人，不划算。

不過現在不同了。在大量關網、誤殺以及CNNIC停止個人網站註冊CN域名後，中小網站們也紛紛考慮起「移民之路」。網際網路研究機構一份調查數據得出，2009年12月7日至14日的一周時間內，「.com」境外域名在中國的註冊突然暴增18萬個，同比增長1300%！

如此明顯的暴漲，國外IDC服務商不可能看不到，就在BT被封后的第8天，世界第一大域名註冊商GoDaddy，立即宣布支持中國用戶通過支付寶購買公司的域名和主機，意圖不言自明。李月木的公司也不甘落後，積極為美國伺服器產品打起來了廣告——「美國無備案要求！」

不過，「移民」也並非一件簡單的事，中國的站長們發現，通過李月木公司這類的仲介租用一台與中國萬網差不多配置的主機，花費卻約是萬網的兩倍，而一家名為vps.netd美國網站上，差不多配置的主機，價格卻比中國萬網的便宜幾百元。

「 事實上，美國的主機價格其實比中國便宜很多，繞開國內的仲介直接到美國網站購買無疑更優惠。」李木月承認中間有差價，「但這是我們合理賺取的，想想看一個站長，他自己購買，要能用英語熟練地與國外公司溝通，自己了解售後，而我們有美國合作夥伴，不會讓客戶操心這些事情。」

李木月老練地說，他們公司並不是乘人之危，相反正是因為有他們這類公司，國內眾多中小網站才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落腳點——全球排名第一的美國得州達拉斯機房。

儘管在鋪天蓋地的整頓過程中，不少人能碰上賺錢的機會，但這不能彌補自去年12月5日以來，網絡整風運動下，大面積斷網所造成的經濟損失——根據國內站長網的計算，這一個月的損失大概為2.3億元，還不包括空間域名的購買費用，轉到其它國家的損失以及監管部門的支出。

而批發盜版碟的王島，不知道市場是否還能維持如此良好的勢頭，還是會同BT一樣被政策封死；古永鏘和陶闖在慶幸的同時，還需應對網易、百度這樣的新的大鱷，後者的背景更強大，資金更雄厚，他們也在提心弔膽網絡視頻會不會像市場分析人士擔憂的那樣，又是下一個「國進民退」的行業；替人備案的小劉是典型的「灰色地帶」，賺一單沒一單，「精彩卓別」手裡的網站，也許還能讓他維持四五年，但之後還會有個人網站成長起來，成為自己的企業客戶嗎？對於前途，「精彩卓別」 說自己已失去了奔頭。

或許，這次史無前例的網絡大整風運動，只有國外的IDC服務商能說自己是個長遠的受益者，經過這輪整治，現有的和未來的中小網站或許都會考慮要不要給自己穿一個外國的馬甲。而所有中國行業在這場網際網路大震盪中，恐怕都是輸家。（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王島、劉雲、李木月均為化名）

網絡整風受益行業（企業）

盜版業。BT被封，網民腦海里首先想到的應對之策就是買盜版——BT封殺的是種子資源，對下載技術不夠熟練的絕大多數網民來說，買盜版自然是最好的替代品。目前，眾多城市盜版碟價格每張都已提價一元，而眾多盜版販子也證實，銷量確實較以往增多了。

大視頻網站。如果要申請一張《信息網絡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用途是新聞或影視劇的話，註冊資本必須達到2000萬元以上，這顯然不是一般機構能擁有的實力，而經過近年的發展，網絡視頻已成為中國第四大網絡應用，新一代網民也養成了去網上看影視劇的習慣。如今國內扳著指頭，數來數去也就那幾家上規模的視頻網站，這些擁有《許可證》的幸運兒，從未擔心過沒有廣告主上門。

代人備案。就算是在平常，一般人備案都需要將近1個月時間，何況現在有數萬網站的站長正等待著備案，要想早一點重出江湖，找回暫時告別的用戶，恐怕找有關係、有資源的備案商操作是最快捷的通道。

老牌IDC服務商。網絡大整頓，很多網站都提心弔膽害怕自己伺服器哪一天也被拔線，而許多IDC服務商因為在整頓中經營不下去，整批伺服器都被封，結果是很多無辜站長也被牽連慘遭誤殺。現在站長們都在高呼「莫貪便宜貨」，IDC服務還是老資格的保險。

海外IDC服務商。一刀切，讓許多網站都動了移民之心，據CINNC的統計，中國擁有300萬各類網站，隨便走出一批，對海外做IDC生意的企業來說，都是史無前例的商機。據媒體報導，僅去年12月7日至14日的一周內，「.com」境外域名在中國的註冊同比增長1300%，以至於世界第一的域名註冊商 GoDaddy，都趕緊用上支付寶，好抓住機遇賺大錢。

從現在起，開始網絡新生活

網絡整風運動目標針對的是含有不良信息或手續不齊全的中小網站，但受其影響最深的卻是億萬網民。為了延續原有的免費、分享的網絡生活方式，他們自發開始了一場極有技術含量的網絡生活方式拯救運動。

網絡整風運動目標針對的是含有不良信息或手續不齊全的中小網站，但受其影響最深的卻是億萬網民。為了延續原有的免費、分享的網絡生活方式，他們自發開始了一場極有技術含量的網絡生活方式拯救運動。南都周刊記者_ 秦旺 吳曙良（ 實習生）攝影_孫炯

「我的網際網路信仰就是開放、分享和免費。」去年12月5日，當中國最大的BT下載站——BTChina 「與世長辭」後，單雄在微博上寫下了這句話。

2001年擁有了第一個QQ號後，單雄已泡了8年的網。8年來，他忘不了自己在天涯上的得意回帖，在時光網上寫的電影博客，tompad數碼交易平台上買的手機，豆瓣上讀到的絕妙書評，人人網上玩過的開心農場……但這一切，從BT被封的那一天開始，已經開始變味。

「 網易的論壇變得讓人看不懂，百度搜索沒幾分鐘就彈出對話框，告訴你網絡出現異常，需要輸入看到的圖案；大學時與朋友一同建立起來的動漫論壇，現在也已經永遠打不開了……」不過他最不習慣的是，伴隨多年的BT網站，從BTChina、龍漫BT、凱神BT聯盟、伊甸園到悠悠鳥一個接一個地消逝了。

「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下的美劇，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紅火的《越獄》；網友們都已想不起，下載了多少個G，我也是偶然翻硬碟，才想起 ChinaBT；誰封了你的伺服器，誰鎖了你的IP，誰把你的資源清洗，誰給你做的壽衣……」如同這段近來網絡上流傳的BT輓歌一樣，中國不少網民的成長，都是與BT網站的壯大同步，突然聽聞教會了大家「共享」的BT關門，無數網民都是感慨萬千。

為什麼不拯救我們自己熟悉的網絡？單雄開始了一系列計劃，首先瘋狂探索網絡下載，搖身一變為不折不扣的硬碟狂人，成天都開著電腦狂下載。而在中國3億多的網民中，越來越來的人正像單雄一樣絞盡腦汁，想辦法恢復之前的安逸網絡生活——他們有的用盡所有辦法，就為在Twitter留言，有的只是為了解決字幕難題，下決心要學好外語……

對網絡痴狂者來說，這是一場網絡生活方式的保衛戰。

硬碟狂人

1月6日凌晨3點，從廣州天河翠湖山莊某棟8層西側的一間臥室里看出去，整個小區的樹木和建築物都湮滅在黑夜之中。房間的燈也關上了，窗簾拉上了，能看到亮的只是那屏幕和從滑鼠墊底下透出的紅光以及那閃爍的路由提示燈。

「我電腦屏幕上的VeryCD還依然健在。」單雄很高興，前一天晚上他在這個網站上發現了一部新動畫片和若干本新電子雜誌。VeryCD，正是國內另一個與「BTChina」齊名的免費下載網站。

就在「BTChina」被關閉的第四天，VeryCD的網頁也出現了不能訪問的情況。一時間，網民們紛紛認為「杯具」又要重演了。「當時我聽說登錄不了。下意識就覺得它也over了。」單雄說。

幸運的是第二天VeryC又可以登錄了，對於單雄來說，它未死實在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從上大學開始，單雄就已經習慣了用電驢下載軟體，在VeryCD找片源。而涅的VeryCD，在恢復登錄後也出現了井噴的現象。據Alexa網站的數據顯示，在2009年12月12日，其網站的流量排名也從最近三月的平均數303位，一下子上升到了115位。

「我很贊同一句話，飯不可以不吃，但劇不能不看。」為了避免BTChina的「杯具」，單雄踏上費時的尋找過程，哪裡有探索資源的話題，他就會在那裡留下身影，很多美劇的Q群他都加入，為的就是確保不錯過所有「人傳人」的好資源。

在單雄忙著保存下所有資源分享者提供的ed2k連結（即種子）時，與他相隔千里之外秦皇島市的影評人韓松落，也正在用迅雷下載《時間旅行者的妻子》這部電影，韓松落是一個電影迷，每天他的電腦基本都會開著，同時下載兩三部電影。

「BT 被封后，我立即去看迅雷和風行，這兩個是我最常用下載工具，心驚膽戰地點開『當日更新』，發現還有新片出現，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觸，頓時油然而生。」從那時起，韓松落每天都要去看看那些還沒倒掉的網站，他覺得幸運的是，現在迅雷的技術很強大，不僅能支持從伺服器下電影，也能支持下BT。

「BT 的種子可以被封，但BT技術永遠封不了，除非它從來沒出現過。」韓松落堅信他的觀點是正確的——「即便BT沒有了，或許還有CT、ET……」不過，韓松落也有自己的擔心，如果網絡整風太猛烈，一些資源確實就找不到。所以從2008年到現在，他已備下了5個硬碟，兩個320G，三個500G，「好的電影我都捨不得刪除，這段時間我也在加班加點下載，下載的片源熬過這個冬天應該沒有問題。」

單雄1月份也買了個1T移動硬碟，因為他兩個硬碟，一個120G、一個160G，全都裝得滿滿的，他想多存一些歐美音樂、動漫以及高清電影。韓松落的朋友更是誇張——視聽室里擺放著各種容量的硬碟，從300G到1T不等，外面貼有標籤，從松島楓、夏目奈奈到周星馳再到歐洲文藝片，幾乎可以涵蓋人類100年的影像成果，「在現今的形勢下，我估計他更不捨得刪了。」

無奈之舉

與單雄喜歡看影視劇不同的是，30歲出頭「海龜」王偉雄，最喜歡看《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等外文報刊的原版新聞。他也愛看YouTube，在那裡他總能發現各種有意思的微視頻，他喜歡YouTube上的原創氣息，不像中國的視頻網站，到處都是上傳的電視節目、影視劇。

不過，讓他最惋惜的是，YouTube從來沒有真正進入過中國的網際網路。為了滿足觀看YouTube的小小心願。2007年，一個朋友幫他在瀏覽器上安裝了一個插件，通過它王偉雄就能順利地看到YouTube。

不過，自去年9月起，王偉雄發現相關監管措施不斷升級；不僅打不開過去一貫屏蔽的新聞網站，連Twitter和Facebook都遭到了徹底關閉。

那段時間，他用了各種代理伺服器，結果還是不穩定。不勝其煩的王偉雄，只能聯繫自己美國同學，每天將一些YouTube或CNN上的視頻，以及某些新聞網站的報導，通過gmail發給他，「我現在每隔幾天就會打開郵箱收這些郵件，每次看著朋友發過來的20多個視頻，我都在想現在網絡都已跨入3.0時代了，我這個1.0的觀看方式啥時才能淘汰？」王偉雄頗有些無奈。

上不了網的網民煩惱，上得了的也是小心翼翼。熊景，這個中國最早的論壇痴迷者和博客愛好者，最大的感覺是，現在很多網友在貼吧和博客里寫的東西，確實比以前更「文明」了。

以打擊淫穢色情，清潔網絡為主要目標的網絡整治，對信息的審查大部分是通過關鍵詞過濾來完成的。但因為漢字語義的複雜性和多變性，很多時候難免會出現誤傷的情況。比如一段時間，淘寶的評價連「干」、「爽」等字眼都不能通過審核，這讓網民們網上發言時更加謹慎。熊景說，現在論壇和博客上留言也成了一門「技術活 」。

不過，讓熊景覺得最無奈的是，就算再小心，也可能失去發言的機會，只要有一個人在網上留下了不良信息，就會導致整個網站的停頓，從而累及無辜。去年5月，解封了一年的谷歌旗下博客網站 Blogger.com又被封掉了，寫慣了博客的熊景，輾轉來到博客大巴（blogbus）網站。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這次網絡大整風，博客大巴因為有內容違規，在1月5日被關閉。儘管在短短几個月時間內，熊景在這裡寫的博文還不多，但上載的照片，不少都沒有備份，結果網站一關閉，連索要和賠償的機會都沒了，因為不知道誰能對這起意外事件負責。

「我的網友QQ群上，一些人就在建議用網文快捕軟體，在網上看到好的文章、好帖子、好的圖片趕緊先保存在自己硬碟里，免得以後想找都找不到。」熊景無奈地說。

與無奈的熊景相比，同樣愛寫東西的蘇朗，覺得中國網絡監管部門清除有毒內容並沒有錯，但下面的網際網路公司執行起來太過敏感。去年12月22日，騰訊公司以 「為構建和諧的網絡空間，杜絕堅決杜絕低俗信息」為由，關閉了QQ群共享功能，導致用戶無法上傳資料，至於什麼時候再次開放，現在還不得而知。

不單如此，小企鵝還發布了一個《關於騰訊公司整治低俗內容的公告》，主要內容為整治有敏感信息的QQ群。但公告一出，數量眾多的ACG交流群也變成了整頓對象之一（ACG，是動畫、漫畫、遊戲的總稱），一時，廣大漫友、遊戲迷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不過，後來蘇朗發現，雖然騰訊有「張良計」，網友們也有自己的「過牆梯」，也許是從開心農場「偷變摘」上獲得的靈感，這些數量眾多的宅男宅女，馬上就有了應對措施， 「玩動世界」、「櫻花漫舞之月夜」變成了「我愛北京天安門」、 「全心全意為人民」，而眾多ACG群的分類，也迅速從影視、動漫變成同學錄、同事錄。

好笑歸好笑，當1月5日，熊景寫了一年的博客大巴網站被關後，他突然覺得也許儘量少說話為好，免得又引起誤會，自己又喪失了一個喜愛的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