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梅雷迪思·哈特姆(Meredith Hattam)寫了一篇在中國當模特的揭秘文章。在文章開頭，哈特姆和16歲的烏克蘭朋友拉娜(Lana)坐在從成都到北京的火車上，拉娜正吃著煮雞蛋。哈特姆明確寫道，在接下來的10天裡，拉娜就只能吃雞蛋，因為僱傭她倆的北京模特經紀公司已經由於拉娜的體重問題砍掉了她的每周零花錢。為期三個月的模特合同里嚴格規定了體型標準，而她已經超標了。
這個場景既不光鮮也不誘人，它為哈特姆接下來的敘述做了鋪墊。哈特姆在中國工作了數月，服務的是一名烏克蘭前模特在北京開的經紀公司。這篇文章最近發表在時尚與模特界的知名博客「時尚達人」(Fashionista)上，可以從中一窺圈內的世界。在外人看來，它可能很眩目，但哈特姆覺得，這個圈子既令人苦惱，又有損人格，即便它提供了些許的歡樂和冒險。
哈特姆如今住在布魯克林。在那家模特公司找到工作的時候，她大約24歲，自稱擁有「凹凸有致的身材」。按照慣例，那家公司讓她用旅遊簽證前往中國非法打工。哈特姆寫道，此類工作屬於「模特界的沉滓、高端時尚階梯最下面的那一層」。這意味著，參加一系列車展、在冒牌的選美比賽上亮相、拍攝睡衣廣告，以及間或被要求參加一些不怎麼有品味的活動。
哈特姆工作過的一個車展是這樣的：
「每天八個小時，我們楚楚動人地倚在一輛150萬美元的悍馬式大車上，穿著從派對服飾店買來的短裙軍裝。經紀人要求我們，每隔一小時就向觀眾敬禮，然後在間歇期再換成晚禮服。」
這項工作的日薪是3000元人民幣，約合500美元，還要40%歸模特公司、10%歸星探。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離開中國的時候，我們什麼都沒賺到。」
在北京，哈特姆住在一套擁擠的公寓裡，室友包括其他12名模特，其中多數不滿18歲，來自前蘇聯和東歐國家。13個人中，有九個女孩和四個男孩。
大多數工作每天持續九個小時，需要前往中國時尚產業的中心城市：深圳、廣州和杭州。
梅雷迪思·哈特姆(右)與瑪麗亞·科普夫在2011年的敦煌(國際)葡萄節上。
有些任務和模特工作本身沒有關係。哈特姆的一個歐洲同事是一名26歲的大學畢業生，被要求在通宵遊船之旅中，獨自一人陪伴一些年齡較大的中國男人。她拒絕了，因此被公司解僱。哈特姆寫道：
「性，總是默默圍繞著那些以出售自己形象為職業的人。但在亞洲，這種事情無處不在：如果你選擇了模特生涯，就會發現它已成為充斥著毒品和濫交的暗夜性狂歡。年齡大一些的男模常常跟十幾歲的少女睡覺(他們往往同居在一起)，在夜店裡，賣淫被委婉地稱為『派對後工作』。」
哈特姆有一個來自加拿大的模特朋友，被一家很火的北京夜店的店主要求參加一個這樣的派對，並以1萬元人民幣一晚的價格「招待」一名中國商人。哈特姆寫道，「她拒絕之後，流著淚回了家。」
寫「時尚達人」的這篇文章之前，哈特姆在博客上記錄了自己在中國的冒險。那些帖子很原生態，也很直白。其中有一張照片，展示了一些女孩騎著駱駝沿著中國西部的沙丘行進。它來自哈特姆短暫的模特生涯中一段頗為離奇的篇章：2011年9月，包括她在內的40名模特被派到沙漠古鎮敦煌，參加一場專為中國遊客舉辦的冒牌選美比賽。模特們戴著飾帶，穿著比基尼和睡衣。
哈特姆扮成美國小姐。一名來自華沙的模特被指派為印度小姐。如此等等。
「我在台上走動、揮手，即使當我的拖尾禮服滑到腹部，讓美國小姐的星啊條啊在4000名中國陌生人面前走了光，令他們一起倒抽涼氣的時候，我也面帶微笑。」
黃安偉(Edward Wong)是《紐約時報》駐京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