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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戒網癮被虐死細節: 跪地求饒仍被抬起猛摔

 

「別打我,我再也不敢了……」10多天來,目睹靈靈死亡一幕的新新一直寢食難安,時常在睡夢中呼喊。5月19日晚,在鄭州搏強新觀念生活培訓學校(以下簡稱搏強學校)里,數小時「加訓」之後,新鄉19歲女孩靈靈死亡,周口14歲女孩新新受輕傷。這所自稱為「問題少年中原教育第一品牌」的學校,在有些家長心中是讓孩子改頭換面的好學校,而在新新眼中卻是一所野蠻教育的「地獄學堂」。圖為「訓練」中新新頸部寰樞關節半脫落。

新新說,靈靈是當晚8點多被叫走「加訓」的,快10點時自己也被叫去。最初只有馬艷飛和一名男老師,後來又有三名男教官加入。訓練項目是「前倒」和「後倒」。新新描述了做「後倒」的情形:幾名教官拉著靈靈的胳膊和腿將她高高抬起,背部朝下,猛地往地上摔。至於場地,新新說,最初是在土地上,後來在水泥地上。圖為為自救,新新劃傷自己的手腕。

期間,她和靈靈曾多次向馬艷飛跪地求饒,但馬艷飛並不理會,還說「摔不死接著摔」。新新回憶,大概11點多的時候,多次被迫做「後倒」的靈靈開始吐血,但她並沒有被送往醫院救治。「他們說她裝死,使勁跺她。」新新說。許久之後,看她怎麼踢打也不醒來,靈靈才被拖回宿舍。「她是在我面前死的。」新新堅持認為,當時趴在地上不再出聲的靈靈已經死了。圖為學生們扔出的求救紙條複印件。

靈靈去世後,其母親曾進過搏強學校,許多學生從窗戶扔出了求救紙條,上面寫著:「救救我」、「我想回家」、「我害怕」、「別給老師說」、「出去後報答」……後面還附著電話號碼。有的孩子寫上自己名字,之後又重重地塗掉。圖為求救紙條部分內容截圖。

電視上鄭州搏強學校宣傳資料顯示,該校專門針對8~17歲上網無度、厭學、早戀、離家出走、叛逆、自閉等青少年,自稱為「問題少年中原教育第一品牌」。圖為在搏強學校的第二道門上已經看不到相關部門頒發的牌匾。

生前,19歲的「問題少女」玲玲,被緊緊包裹在一張張充滿誘惑和逼迫的「網」里。

這個正值花季的河南女孩,很早便輟學了,開始沉浸在網際網路中。她的母親早已離異,忙於事業無暇照顧孩子,心裡想著:總得找個能管得住她的地方。

母親將目光投向鄭州搏強新觀念生活培訓學校—這所自詡為「問題少年中原教育第一品牌」的學校,或許是讓孩子改頭換面的「理想天堂」。

4月6日,學校專程派車,從河南新鄉的家中把玲玲接走。42天後,玲玲的母親在鄭州一家醫院的太平間裡,見到了不再頑皮、安安靜靜的孩子。

滿身淤血和青腫的玲玲,死在裝著安全防護網的學校宿舍里。

這所坐落在鄭州南四環外的學校,在宣傳材料中號稱善於運用和諧賞識教育、心靈溝通式教育,來改善孩子的思維和行為習慣,「已成功轉化3826名問題少年」。

「在這裡,孩子沒有單獨行動的機會,哪怕上廁所也得打報告,在教官的陪同下才能前往。」學校的一位招生負責人告訴一名記者喬裝的「家長」,語氣裡帶著自信和炫耀。

如他所言,學校里的50多個學生,如同被囚禁在牢籠中的困獸,「跑沒有機會,翻牆都沒有機會」。他們被教官、老師、保全,連同從內到外的三道門所編織的一張「大網」嚴嚴實實地囚在學校內。

玲玲就是因為試圖衝破這張「網」,遭到學校老師的虐待和體罰—校方用的詞是「加訓」。5月19日晚上,她被強行要求訓練「前倒(地)」和「後倒(地)」,到後面,幾名教官拉著玲玲的胳膊和腿將她高高抬起,背部朝下,猛地摔在水泥地上。

一同「訓練」的另一名女孩欣欣,清晰地聽見了自己脖子扭斷的聲音—寰樞關節半脫位、頸髓損傷、頭部外傷。

兩個孩子向老師跪地求饒,卻換回「摔不死接著摔」的回應。3個小時後,玲玲開始吐血,悽厲的哭喊聲也漸漸消失。「他們說她裝死,使勁跺她,還往她嘴裡灌水。」欣欣回憶道。看玲玲怎麼踢打也不醒來,她才被拖回宿舍。而欣欣,靠割破自己的手腕,才換來被送往醫院救治的機會。

兩個花季少女一死一傷,在搏強,並未掀起一絲漣漪。「咱們學校現在教學啥的都還正常著呢,影響不太大。」一位段姓副校長平(微博)靜地說,「因為咱們學校是個特殊學校,這都很正常。」此事在所謂的「同學」眼裡,不過也就一句話:都過去了,沒事了。

而他們,也遭受著同樣的「待遇」。玲玲去世後,她的母親曾去過搏強學校,許多學生從窗戶防護網中扔出求救紙條,上面寫著:「救救我」、「我想回家」、「我害怕」、「別給老師說」、「出去後報答」……後面還附著電話號碼。有的孩子寫上自己名字,之後又重重地塗掉。

網際網路世界並沒有奪走玲玲的性命,她卻死在搏強學校所編織的這張幾乎密不透風的網裡。而這一幕似曾相識。2009年8月,廣西南寧少年鄧森山,在參加「戒斷網癮」的訓練營時被毆打致死;2010年,一名烏魯木齊17歲少女因逃避戒網癮,試圖逃跑,墜樓身亡。

事實上,早在2009年,原衛生部發布的《未成年人健康上網指導徵求意見稿》中,就曾明確否定了「網絡成癮」這一說法,並明確表示,對於網絡使用不當行為的干預,絕不是中斷或終止其上網行為,且嚴格禁止限制人身自由的干預方法,嚴禁體罰。

但問題是,目前全國300多家以「幫助戒斷網癮」為主業的培訓機構,究竟該由誰來管呢?衛生部門還是教育部門?

當網癮的界定、管理職責的劃分這些不明確的問題帶來諸多困惑的空當,我們看到,在玲玲死後的半個多月里,搏強學校的招生辦公室,掛著鄭州市教育局頒發的「民辦教育合法辦學單位」的牌匾、掛滿署著家長名字的感謝信和錦旗,一如既往地接待「走投無路」的家長,訓練被認為「需要治療」的學生。

當年鄧森山的死,其父曾說過這麼一句話:希望我兒子以生命為代價,能喚醒社會的重視。玲玲的被虐致死,給鄧父留下一個冰冷的否定回應。

如果,父母們再多關心孩子一點,政府部門把關再嚴格一點,學校能夠更加人性一點,原衛生部的意見能夠真正落實,那麼,這張密不透風的「網」或許能給所謂的「問題少年」們多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玲玲年輕的生命已經消逝在搏強學校所編織的「網」里,而更多的所謂「問題少年」怎麼在一個更大的「網」中逃脫出來,依然是一個問題。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中青在線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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