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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中國男人為什麼特別照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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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姣好,小鳥依人,走起路來從胸到腿顫得春清蕩漾。對男人永遠是一眼星星,一臉崇拜。這樣的女人迎合了中國大部分男人的心理需求和保護欲,靠撒嬌示弱換得一生舒適愜意。什麼也不用干,自有男人們屁顛屁顛上趕著當「提款機」+「壯勞力」。

(六)宋人筆記中的人肉交易

《靖康稗史箋證》一書,內含七種稗史:宋人鍾邦直《宣和乙巳奉使金國行程錄》、宋人無名氏《瓮中人語》、《開封府狀》、金人李天民《南征錄匯》、金人王成棣《青宮譯語》、宋人無名氏《呻吟語》、金人無名氏《宋俘記》。除第一種之外,其餘六種都是記載汴京淪陷、金兵北歸的過程。尤其難得的是,這些都是作者的親身見聞,記實性很強。如《瓮中人語》記載靖康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開寶寺火。十五日,虜索國子監書出城。」次年正月:「二十五日,虜索玉冊、車輅、冠冕一應宮廷儀物,及女童六百人、教坊樂工數百人。二十七日,虜取內侍五十人,晚間退回三十人。新宋門到曹門火。二十八日,虜索蔡京、王黻、童貫家姬四十七人出城。」就這樣,一場場,一幕幕,連續不斷,扣人心弦。

《瓮中人語》記載,早在北宋滅亡前一年的靖康元年閏十一月,「二十七日,金兵掠巨室,火明德劉皇后家、藍從家、孟家,沿燒數千間。斡離不掠婦女七十餘人出城。」這位斡離不就是金兵統帥完顏宗望,他以婦女為戰利品。金兵大規模索要宋朝婦女是在第二年的靖康二年正月二十二日。他們利用重兵壓境,先是要求宋朝支付天文數字的軍費,如果沒有,就用婦女來抵償。《南征錄匯》明確記載了他們的計劃,那就是占有宋朝宗室的婦女:「原定犒軍費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須於十日內輪解無闕。如不敷數,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錠,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錠,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錠,宗婦一人准銀五百錠,族婦一人准銀二百錠,貴戚女一人准銀一百錠,任聽帥府選擇。」其中所謂的帝姬就是公主,王妃是皇帝的兒媳,宗姬是諸王子之女(郡主),族姬是皇族女子(縣主)。即將亡國的宋欽宗居然很快在上面畫押同意了,於是官僚機構開封府不僅照辦,且在官方檔案《開封府狀》裡保存了這恥辱的見證:一份詳細的帳單。帳單上各類婦女的價碼與金人所開列的完全相同,只是將「貴戚女」改成了「良家女」,這表明受害面更廣了。部分女子經「帥府選擇」,被「汰除不入寨」。

下面就是開封府官員「統計」後的明細帳:選納妃嬪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錠,得金一十三萬四千錠,內帝妃五人倍益。嬪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錠,得金二十二萬五千五百錠。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錠,得金二十四萬八千二百錠。宮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單四人,宗婦二千單九十一人,人准銀五百錠,得銀一百五十八萬七千錠。族婦二千單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銀二百錠,得銀六十六萬四千二百錠。貴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銀一百錠,得銀三十三萬一千九百錠。都准金六十萬單七千七百錠,銀二百五十八萬三千一百錠。這個「開封府」就是傳說中鐵面無私的包公坐鎮的地方,現在其官員竟然幹著如此「鐵面無情」的卑劣勾當。

「靖康之難」中,北宋後宮嬪妃、宗室婦女全部被擄往北方為奴為娼的歷史,既是南宋難以啟齒的恥辱,也是激勵南宋人抵抗金兵南下的動力。也許他們決心要使得南宋成為「難送」,決心不再重蹈北宋「被送」的厄運。

(七)南宋理學與「纏足戰略」

對於南宋道學家來講,這場災難也給他們敲響了警鐘:在民族矛盾異常尖銳的南宋時期,金軍的頻繁入侵隨時都會使女性們遭到貞節不保的厄運。如何在戰場失利的情況下保護婦女的貞節成了道學家們關注的問題,他們捨棄北宋時期重生存輕貞節的觀念,提倡婦女捨生命保貞節,這種觀念也逐漸被士大夫們所接受。經過道學家們的反覆說教和統治者的大力宣傳,到了明清之際,女性的社會活動和生存空間日益縮小,而標榜她們殉節的貞節牌坊卻日益增多,在生存與貞節之間,悲哀的女性們除了纏足、殉節外,只有選擇北宋宗室婦女的被綁架、販賣、強暴、虐殺的悲慘命運。

南宋的朱熹反覆說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此話一次是出自他與呂祖謙一同編選的《近思錄》:「問:孀婦於理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節者以配身,是已失節也。又問:或有孤孀貧窮無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後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說。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近思錄》卷六·家道)一次是語出他的《與陳師中書》:「昔伊川先生嘗論此事,以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自世俗觀之,誠為迂闊;然自知經識理之君子觀之,當有以知其不可易也。」(《朱文公集·與陳師中書》)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本是北宋程頤說過的話,原始出處在《程氏遺書》卷二十二,原話和朱熹呂祖謙一同編選《近思錄》引用的的言論一樣。「宋承五季之後,世風靡靡,夫婦一倫,輕褻已甚。故伊川立此嚴峻之防,使士大夫有所矜式,非為愚夫愚婦言也。」(《書王印川廣文詩注後》)在我看來,程頤真是預言家,似乎預先看見了宋欽宗父子將如何拍賣他們的皇家婦女。而程朱的告誡,也確實是針對當時的統治者和上流社會而言的。因為歷史的經驗表明:對於統治者來說,「失節」之後,還是要被「餓死」。南唐後主的小周后遭到北宋皇帝的強暴是如此;北宋宗室婦女遭到金國大兵的集體蹂躪也是如此:「失節」之後,還是要被「餓死」。

而在平常百姓家,尤其在和平時期,就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了。程頤有一侄女成了寡婦,她父親就幫她再嫁。程頤還為她父親寫行狀,曾稱讚此事。朱熹也讚揚「取甥女以歸嫁之」,認為甥女新寡再嫁是一個美德。「嫁遣孤女,必盡其力。所得俸錢,分贍親戚之貧者。伯母劉氏寡居,公奉養甚至。其女之夫死,公迎從女兄以歸。教養其子,均於子侄。既而女兄之女又寡,公懼女兄之悲思,又取甥女以歸嫁之。」(《近思錄》卷六·家道)根本不像是馬克思主義者們說的,什麼封建禮教、扼殺人性,不准寡婦改嫁云云。

現在總結一下,由於享樂主義從皇宮和上流社會泛濫到了平民社會中間,宋朝頻臨亡國境地,於是理學漸漸興起。但是南宋後期的禮教也並沒有遏制住平民主義和女權思想,「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林升:《題臨安邸》:「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裡面也許還有氣候變遷的因素,也許正是地緣政治、文明老化的宿命。但無論如何,宋朝以後平民主義的漢人社會,只能受到金韃、元蒙、滿清、日寇等軍事貴族社會的魚肉,直到今天,依然無法擺脫蘇聯「軍事共產主義」的等級制度所帶來的僭主政治。

在這種意義上,也可以說纏足是一種「自殘留種戰略」。如果沒有這種無可奈何的「戰略」,女人都讓蒙古人、滿洲人搶光了,漢人豈不斷子絕孫?有了「纏足戰略」,蒙古強盜和滿洲強盜來了一看:都是些殘廢女人,不要了,留著讓漢人自己享用吧,於是漢人的積弱不振的種族才給保留了下來。否則,男人被殺光,女人被搶光,孩子被洗腦成為「革命戰士」,整個漢人也就成為蒙古族、滿洲族了。

那麼,纏足戰略是何時何地制定呢?

我認為,是靖康之恥之後的南宋,其標誌性的事件,就是千古奇冤風波亭殺害岳飛父子。

試想,宋高宗趙構,其母被金人俘虜,其妻被金人輪姦,他豈有不恨金人之理?他又怎麼可能被奸相秦檜所蒙蔽?但他為什麼忍氣吞聲,把議和的蒼蠅吃了下去?固然他想保住皇位,防止岳飛效法劉裕、利用北伐篡奪政權,或者說,他有先見之明,擔心北宋宋欽宗、宋徽宗如果復辟回來,會發生明英宗復辟事件那樣的內亂。但無論出於何種考慮,殺害岳飛一事,意味著苟且偷生的「纏足戰略」已經底定了。

(八)纏足時代的岳飛記憶

岳飛(1103-1142年)是偉大的民族英雄,後來逐漸成為一個受到神化的偶像。歷史上的岳飛首先提出「武將不怕死,文官不愛錢」,作為吏治的行為典範。但在區域小腳民族的墮落過程中,這當然會激發眾怒,引起殺身之禍。試想,這個小腳民族連皇親國戚、公主郡主都可以論個出賣,還有什麼不可以出賣的?

經過痛苦的反思,我覺得說「中國人的優秀品格和才華在岳飛身上得到了集中體現」,不是表揚我們,而是挖苦我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岳飛的人格和才華,像一面明鏡,照出了他人的污點,也阻擾了他人出賣國家民族利益以謀取私利。這樣的人,在小腳民族的歷朝歷代,又安能不受宵小之輩攻擊、迫害、摧殘、消滅?

但是在小腳民族的記憶中,還殘存天足時代的回憶。人們傳頌著「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名句,表示對「岳家軍」的最高讚譽。於是岳飛的偶像,隨著小腳民族的日漸沉淪而日益高大起來。

從歷史的角度看,岳飛作為兩宋之間的環節是很重要,他的冤獄和平反,甚至牽涉到了北宋初年的太祖和太宗兄弟的謀殺案。而相關的連帶性至今受到人們的忽視。

岳飛是南宋抗金名將,字鵬舉,諡武穆,後改諡忠武。河北相州湯陰永和鄉孝悌里人。他十九歲投軍抗敵,二十年後,紹興十一年(1142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趙高宗指使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三十九歲的岳飛殺害於臨安風波亭。又過了二十年,新皇帝宋孝宗為岳飛恢復名譽,諡武穆,宋寧宗時再度追封為鄂王,改諡忠武。

岳飛沉冤二十一年,到紹興三十二年(1163年),與宋高宗不同祖宗的宋孝宗即了位,才平反了岳飛的冤案,追封鄂王,並且重用朝中主戰派大臣,準備北伐。說起宋孝宗,既可以看到「歷史報應」的存在,又可以看到歷史進程的偶然。

宋孝宗趙昚(1163年-1189年在位)是南宋第二任皇帝。他不是宋高宗趙構的親子,而屬宋朝開國皇帝太祖趙匡胤的一系,是其次子趙德芳的六世孫,初名伯琮,後賜名瑋,字元永。遍查宋史,除太祖、太宗,整個宋朝就這個皇帝最想打仗。為什麼趙構會選擇他呢?原來,趙構在流亡途中喪失了生育能力,獨子元懿太子又在苗劉之變後死去,趙構沒有兒子,誰來繼承皇位呢?

宋太宗傳下的後人,在靖康之難中後基本被金國一網打盡,全都押往北方。最主要的是,出使金國的使臣回來後說,金太宗長得酷似宋太祖,傳說太祖要回來奪皇位。於是大臣們議論紛紛,有一種強有力的意見是:趙匡胤是開國之君,應該在他的後代中選擇接班人。起初,趙構對這種議論嚴加斥責。忽然有一天,他改變主意了,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宋太祖趙匡胤帶他到了「萬歲殿」,看到了當日宋太宗殺害宋太祖的的全部情景,並說:「你只有把王位傳給我的兒孫,國勢才有可能有一線轉機。」這時離那個血腥的恐怖之夜已有一百五六十年了。趙構於是說:太祖大公無私,自己有兒子卻將皇位傳給弟弟,其後人衰微,朕準備將皇位傳給太祖的後人。

本來,按照嫡長子繼承制度,宋太宗趙光義本與皇位無緣,但最後他通過殺害兄長篡奪成功。為了鞏固政權,他繼續逼死了弟弟和侄兒,逼瘋自己的長子、、、、、、這一特殊的繼承結果不僅影響太宗一朝的政治,而且多少改變了宋朝的命運。太宗一即位,就改年號為「太平興國」,並擴大科舉取士的人數,他上台第一次科舉就比太祖時代最多的數字猛增了兩倍多,藉此收買人心。但這些粉飾太平的舉動,掩蓋不住內在的緊張。殘暴不仁的宋太宗還多次強暴李後主的小周后,下毒殺害屈膝投降的李後主、、、、、、結果百年之後,金韃依樣畫葫蘆,加倍惡報其趙宋子孫,一萬多趙光義的後代橫遭金韃擄掠,遭到綁架、販賣、強暴、虐殺的命運。

岳飛作為兩宋之間的環節,其冤獄是宋太宗系統的宋高宗造成的,其平反卻是由宋太祖系統的宋孝宗開始的,然後日益褒揚日益升級。宋太祖宋太宗兄弟的後人,大致分統南宋北宋,各自掌權一百五十年左右。而殺害岳飛的宋高宗則是因為無後,而不得不把帝位讓給了太祖的後人。其中的因果報應,足讓後人深思。

岳飛雖然得到宋孝宗的平反,但小腳民族的印記已經深深打在了宋朝往後的歷史上。岳飛作為中國歷史上的民族英雄,其精忠報國的精神深受人民的懷念,因為那是中國在進入小腳時代之前的最後掙扎。

到了明朝,日益深陷小腳狀態的漢人社會,對於岳飛日益敬佩,替他寫出了一曲千古絕唱《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其中「三十功名塵與土」是一個破綻,因為岳飛的二十年功勳,是「二十年的功名」,而非「三十年的功名」。「二十功名」比「三十功名」,更能顯示英雄氣概。那是拒絕纏足的精神,在中國的最後閃現;岳飛以後,中國的英雄只能知其不可而為之,做陸秀夫、文天祥了。等而下之者只有束手待斃、賣身投靠了。

相比之下,傳為岳飛所作的另一首《滿江紅》(登黃鶴樓有感)也許更有宋人的氣質:

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裡笙歌作。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

「卻歸來,再續漢陽游,騎黃鶴」的結尾,和「太平興國」、平民科舉、文官統治,還是一脈相承的。但歷史已經證明,只有不斷進取的全面武裝,才能徹底擊敗軍國主義。

而公認是岳飛作品的《小重山》一詞,顯然更接近後面一首而非前面一首《滿江紅》:「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其愛國情操,是在功名的框架內,這也決定了:岳飛不會為了國家民族的利益,作出背叛朝廷的決定。

(九)國王犯有叛國罪

而現代人卻知道了:為了國家民族的利益,有時候必須作出背叛朝廷的決定。在這方面是英國人開了先例:他們為國王制定了叛國罪,並用這個罪名把國王送上了絞架。而在此之前,歷來都是國王才有權利用「叛國罪」置人於死地。

按照法律常識,一個人叛國,指該人對其所屬的國家不忠誠、違背其效忠宣言。或誠心與其國家的敵人合作。的人會被稱為叛徒。《法律詞典》(Oran's Dictionary of the Law)〔1983年版〕對叛國的定義是:「一個公民協助外國政府推翻或嚴重侵害他所屬的國家,或慫恿外國對他所屬的國家宣戰。」在古代中國,對於叛國罪的刑罰非常之重,如用車裂、凌遲等極刑;而一般的死刑則用斬首或絞刑。自古以來,叛國罪都是上級用來整治下級的手段,但是英國革命卻顛覆了這一傳統。

英國在1350年前後開始把叛國罪和其它「輕叛逆罪」分開處理。所謂「輕叛逆罪」指某人謀殺一個在法律上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例如妻子殺死丈夫、僕人殺害主人等。叛國罪則指任何能威脅國家穩定或存續的行為,如殺害國王、製作偽幣以資助反對國家的戰爭等。一項在十八世紀的條文界定四種叛國的類型:

1.促成或想像國王、王后或王儲的死亡;

2.對國王的隨從、最年長而未嫁的公主、儲妃等人使用暴力;

3.發動反對國王的戰爭;

4.在國境之內對國王的敵人表示擁護,或在任何地方對國王的敵人提供任何援助。

叛國罪的處罰常常是綿長而且殘忍的死刑。英國曾以該法律對付不同意見人士至十九世紀。1945年英國最後一次以叛國罪判犯人死刑,並於1946年把該犯人吊死。此後英國理論上仍可判處叛國者死刑,但並未實施過。直至1998年修例後把有關最高刑罰改為終身監禁。

1649年1月30日的倫敦,英國國王查理一世在國會宴會堂外面的廣場遭到處決。罪名是「暴君、叛國犯、殺人犯和人民公敵」。這是由英國議會組成的高等法庭決定的。查理一世被牢牢固定在一根金色的竹藤上,從聖詹姆斯宮殿來到敲著哀鼓的地方。寒風中的旗子啪啪作響,查理一世穿著一件緊身上衣,外罩一件藍色絲質衫和一個禦寒的大斗篷。數千人擠在現場圍觀,但氣氛一點也不快樂,大多數人覺得他們看到了一場國家的災難。一名十七歲的旁觀者亨利·菲利普寫道:「我看到了那一擊,老實說當時心情很難受。我記得很清楚,在場的數千人都發出了一聲哀嘆,那是我從未聽過的,並且希望永遠不要再聽到。」

研究一下1649年查理一世的審判記錄,可以發現這位英國國王在「叛國罪」方面,要比後來居上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六無辜得多。通常認為,因為對他的審判是那位自己想當國王的野心家克倫威爾唆使主導的。

這份審判查理一世的報告,是由法庭書記員約翰·費爾普斯記錄的,它記錄了英國歷史上戲劇性的一刻:國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叛國罪而受到審判。從報告上看出,1649年1月19日,查理從溫莎堡被帶到了聖詹姆斯宮。第二天,他被帶到威斯敏斯特市政廳接受審判。由於沒有相關的法律條款可以懲治國王,起訴使用了一條古羅馬的法律。國王拒絕接受這個審判,也不回答對他的任何指控。然而法庭的法官們還是判決查理一世國王有罪並處以死刑。

對查理的審判可以追溯到1642年爆發的英國內戰。1645年查理和他的保皇黨被擊敗。查理就被監禁起來並被控犯有叛國罪。對查理的死刑執行後,克倫威爾就成了護國主,一個事實上的獨裁者,集所有大權於一身。

相形之下,審判路易十六的過程就比較沒有陰謀。

瓦爾密之戰勝利後,巴黎的國民公會宣布法蘭西第一共和國成立。被廢黜的路易十六及其王室成員如何處置這個問題,在國民公會上多次討論過。代表工商階級利益的吉倫特派反對審判路易十六。極左派雅各賓派堅決要求公審路易十六,他們指控說:「有一名鎖匠講,自己曾被帶進王宮,在宮內設立一個秘密鐵櫃、、、、、、應該通過公審原國王,搞清這件事。」在雅各賓派代表堅持下,國民公會派人進入杜伊勒里宮路易十六原先居住的房內,果然搜查到了這個秘密鐵櫃,在櫃中找到一些秘密文件,都證明了路易十六一直通過保王貴族,與國外勢力保持密切聯絡關係。

面對這些文件,吉倫特派不再反對審訊路易十六了。1792年12月11日,國民公會大廳成了公審的法庭。沮喪的路易·卡佩,即路易十六被帶入法庭,面對國民公會派出的代表,一一解釋秘密鐵櫃中保存的文件。

「我記不清了、、、、、、那是些由大臣們負責的事、、、、、、」路易·卡佩推得一乾二淨,對國民公會代表提出的三十三條罪行頑固地否認。「那文件上你的簽名不是假的吧!」被廢的國王無言以對。他沉默片刻,又要求寬延四天時間,讓他可以給自己找一位辯護者。審判進行到第十五天,路易·卡佩的辯護者塞茲又一次要求發言:「國民公會是無權讓它的代表審判國王的。路易·卡佩在位期間,是法國歷代君王中最公平的一位,是他召開了三級會議,也聽取三級會議代表的意見、、、、、、」「不!國王與外國勢力密切聯絡,要求他們派兵干涉法國,就是叛國行為。當了國王,犯叛國罪不能例外,同樣要受懲罰。」國民公會的代表一一駁斥塞茲的辯護理由。

1793年1月14日,國民公會根據審判的記錄,由代表投票決定路易·卡佩是否有罪,是否由國民公會判決他。結果,絕大多數代表認為路易·卡佩有罪,國民公會判決他是合適的。接下來在如何定路易十六的罪名,如何懲罰他的問題上,國民公會裡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同時,街頭也發生了騷亂。主張處死路易十六的民眾占了絕大多數,他們甚至擠到國民公會會場的走廊里高呼:「死刑!死刑!」

國民公會裡,代表們在激烈辯論後,最終還是以投票方式表決。馬拉提議:要以公開表明自己態度的唱名方式進行投票表決。表決從開始到結束,延續了一個晝夜,結果七百二十一票中,有三百八十七票贊成立即判處犯叛國罪的路易·卡佩死刑。

幾天後,是按期執行前國王路易十六死刑的日子。那天是星期日,巴黎籠罩在白蒙蒙的冷雨中。路易十六臉色蒼白地走出囚室,他看到有兩位身穿黑色法衣的天主教教士走了進來。他們是奉命來帶路易十六去刑場的。

路易十六悄悄拿出自己寫的遺書,交給其中一位教士,被那教士拒絕:「我只是來帶你上斷頭台的。」原來他是札克·盧,一名熱烈擁護法國大革命的天主教神父。法國民眾攻占巴士底獄後,他在自己主持的宗教儀式中,歡呼:「最腐敗的專制垮台了!」不久,天主教會解除了他的神父職位。如今他是巴黎市府委員,後來又成為革命派的頭領。

路易十六被押上馬車,由一隊武裝士兵沿途警戒著,駛向革命廣場。將近上午十點鐘,馬車趕到廣場,路易十六跪著進行臨終前的宗教儀式,然後被反綁雙手,推到斷頭台前。「我是無罪的!我無罪而死。從斷頭台我將接近上帝、、、、、、」路易十六掙扎著向圍觀的人們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可是行刑隊的隊長桑泰爾高聲發令:「鼓手!」國民自衛軍鼓聲齊起,路易十六微弱的聲音淹沒在鼓聲中。

斷頭台上,稱號路易十六的路易·卡佩身首異處,這是1793年1月20日。「法國的克倫威爾」是拿破崙,他發動「霧月政變」、取得「第一執政」的頭銜、然後又稱帝、、、、、、的經歷,是在路易十六死後很久了。拿破崙沒有可能操縱路易十六的死刑,所以我們可以說路易十六得到的叛國罪審判,比較查理一世的可能較為公平,至少沒有受到革命獨裁者的遙控。

(十)如何改寫中國歷史

想想中國,如果北宋軍民能夠組成一個國會、用「叛國罪」審判和處決宋徽宗與宋欽宗父子,那麼何愁金韃不滅?如果南宋軍民能夠組成一個國會、用「叛國罪」審判和處決宋高宗趙構,與主和派大臣如秦檜等人,那麼何愁蒙古不滅?這樣一個能夠審判自己國王為叛國罪犯的中國,還會出現克倫威爾、出現拿破崙,然後通過民主政治下的義務兵役制,帶頭向世界進行殖民擴張。

不過歷史是無法假設的,人們只能通過自己的行為去創造未來。

反過來觀察一下,不難發現:中國邊疆的胡虜集團及其軍事貴族,只有和中國大陸專制統治下日益頹廢的平民社會裡應外合,才能演出「靖康之恥」、「嘉定三屠」、「南京大屠殺」這樣的亡國慘劇。

所以我們說,一個心平氣和的歷史觀察家不難發現,唐朝中葉以後中國武裝力量的急劇衰退,不僅是「藩鎮割據造成的」,而且是科舉制度帶來的平民主義和文官統治造成的。平民主義和文官統治,很容易造成社會的文弱傾向,就像美國這樣的全球獨霸,由於奉行了平民主義和文官統治,如果不是依賴高科技,也絕對不是阿富汗軍閥的對手。而日本對文弱的中華民國一再進行軍事打擊和領土蠶食的結果,是培養了軍事共產主義者的「無產階級專政」。

由于靖康之恥、揚州十日、南京大屠殺等一系列「軍事貴族對平民社會的清算」過於血腥,而期間恢復了文官統治的明朝儘管皇帝專制、太監專權,依然無法有效抗衡軍事貴族的不斷打擊。平民社會於是開始變質,好像只有依靠僭主政治,如朱元璋李自成、洪秀全、毛澤東等,才能對抗外族入侵。而毛澤東夢想中的自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卻永不可及。

毛詞《沁春園·雪》云:「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是理論。

要如此改寫才是實際:「惜朱元璋等,略輸文采;李自成輩,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洪秀全類,只在深宮弄大腳。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老毛。」

在軍事壓力下,中國式的平民社會,看來命中注定只能與僭主政治為伍,而無法走向西式的民主。因為西式的民主,是在國際競爭的壓力下,由國內的「軍事貴族之間的妥協」造成的,後來才結合文官政治,逐漸演化為大眾民主。類似的民主,在東方國家中先有歐式的軍事貴族傳統、政權與教權的二元分立,後有最為迅速的西化成果的日本,實行起來尚且需要美國的兩顆原子彈作為鋪墊,在中國實行起來其難度可想而知。

2009年1月24日(岳飛遇害的小年夜)

責任編輯: 趙亮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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