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鉤沉 > 正文

陳賡被部下林彪節制:衝突不斷心情壓抑

國共戰爭時,曾是陳賡昔日部下的林彪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的主帥,在陳賡劃歸林彪指揮的南部邊疆三次追殲戰的部署中,他們發生了三次衝突。十年之後,林彪紅極一時。他取代了彭德懷,當了國防部長,而陳賡又被調任國防部副部長,受林彪節制,陳賡心情壓抑,在鬱悶中寫了題為《在祖國南部邊疆的三次迫殲戰》的回憶文章。文中明白地暗示:「當時有人提出了另外一種部署。這種部署是違背毛主席的戰略方針的。如果按這種部署,白崇禧集團就會從雷州半島逃跑了……」這篇文章一直被扣到1979年9月14日才在《人民日報》上登出。本文摘自《紅牆知情錄(二)——開國將帥的非常歲月》一書,作者尹家民,當代中國出版出版。

陳賡

客觀地說,林彪不是不會打仗,只是想法太多;陳賡也不是不尊重林彪,但是個性很強。在南部邊疆的三次追殲戰的部署中,他們便發生了衝突。

讓部隊稱四野老大哥

1949年5月28日,中央軍委、毛澤東命令陳賡領導的第四兵團歸林彪的第四野戰軍指揮,參加對白崇禧的作戰。毛澤東還具體規定:在這次大迂迴、大包圍、大殲滅作戰行動中,陳賡兵團歸四野指揮,擔任大迂迴任務,由贛南就近於10月出廣東,繼而迂迴白崇禧右側背,協同四野主力圍殲白崇禧集團於廣西境內,而後即由廣西兜擊雲南,徹底截斷敵軍逃竄國外的退路。這個光榮任務下達部隊後,全軍振奮,奔走相告,積極準備進軍大西南的行動。8月1日,兵團由陳賡主持在江西吉安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會議,貫徹毛主席「將革命進行到底」的指示。陳賡代表兵團黨委號召全軍:「堅決執行毛主席的命令,勇敢進軍,一勞永逸,將革命進行到底。在這最大最後一次進軍中鍛鍊自己,考驗自己,提高自己。」

人們知道南昌起義時,陳賡當營長,林彪僅是陳賡手下的一名排長。如今,陳賡卻在林彪指揮下執行戰鬥任務。戰爭中角色的轉換是很正常的,對此,陳賡並不介意,他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他像多數將領一樣,積極執行原先下級的指示。所以他一向尊重林彪,也認為林彪是個會打仗的人。但他有一點與眾不同:當他認為林彪的指揮有誤時,會據理力爭,不怕別人說他倚老賣老,直至上報毛澤東裁決。

四兵團副司令員郭天民也挨過張國燾的整,和陳賡非常知心。他們談起參加革命後與林彪曾經相處的日子,談了自己的看法。

「個人之間的不愉快咱們不談了。」陳賡用手帕擦眼鏡,轉了個話題,「咱們兵團的老底子是鄂豫皖紅四方面軍,而四野的老底子主要是中央蘇區,應該稱他們老大哥。」

「對,就讓部隊稱呼四野老大哥。」

「你我都得謙虛點,讓林彪放手指揮我們,別有顧慮。」

「你放心,我不會擺老資格。只是我脾氣暴,你及時提醒我。」郭天民說完,又想什麼,接著說,「想不到咱們第四兵團打到兩廣,怎麼又要歸四野管了呢?他遠在鄭州,怎麼指揮?」

「既然軍委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陳賡平靜地說,「我們協同四野主力作戰,一定要顧全大局,積極配合,不挑選任務,揀重擔子挑。」郭天民點點頭。

不久,林彪派來了他的聯絡副官。這是個不算很輕的軍官,手裡拿著一個綠皮夾子。他走到陳賡面前,晃了晃瘦削的臉,轉了轉濃眉底下的眸子,打開夾子,請陳賡看林彪的指示。大意是要求今後野司要聯絡到師,四野稱此為「超越指揮」。並要回電。

陳賡有些不解:超越指揮?他瞠開視線,呆呆地望著窗外雨水滴答的柳絲,半晌沒說話。他明白,只有對執行特殊任務的部隊才能進行超越兩級的指揮。在一般情況下,誰搞超級指揮?更不要說超越兩級了,不然要軍長幹什麼?

當戴科長根據四野的要求,為溝通各軍、各師與四野電台的聯絡,草擬了一份長電請陳司令員簽發時,他掏出鋼筆,把溝通各師電台聯絡一段勾去,改為:「各師執行特殊派遣任務時,隨時溝通聯絡。我們各師電台少,不宜都溝通聯絡」。

戴科長不明底細,說道:「我們也不能這麼寒磣,通到師有什麼關係?」

陳賡不高興地說了一句:「你不要管。」

林彪的指揮部還在鄭州,陳賡的兵團在江西樟樹鎮。

林彪電令四兵團於7月中旬渡贛江經宜春,進入湖南醴陵、衡陽、株洲一線,與白崇禧的主力決戰。

林彪當時雄心勃勃,要打一個「新的百團大戰」。此時,他多少被遼瀋戰役、平津戰役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戰役命令下達時,陳賡正在南京開會。由郭副司令員召集各軍長開作戰會議研究。電報在幾位軍長的手上遞來遞去,可是誰也不發言。情況明顯地擺在面前,實施林彪的計劃,往西北方向運動,只能側擊白崇禧的尾巴。時值盛暑,部隊因暑熱紛紛減員。如果再打疲勞戰,對下一步圍殲白崇禧部隊將力不從心。軍長們都認為這是多此一舉,勞而無功。當然,林彪是四野的最高指揮員,軍令如山,怎好明說!軍長們把電報遞還郭副司令員,又把煙遞來遞去,抽得滿屋雲山霧罩,就是不表態。

郭副司令員是個爽快人,更不願這樣悶坐著,乾脆宣布散會:「司令員很快就回來,讓他決定吧!各軍長回去後,先做好行動前的準備工作。」

陳賡一返回後司駐地斗门姚,就打電話給郭副司令員,表示這個仗不能打!不同意去湖南,建議迂迴廣東,要他正式向林彪提出意見。林彪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他回電說不同意更改計劃。

沒辦法,陳賡只好電告軍委。陳賡的主要理由是:

此次側擊行動,構不成對敵人的包圍。我部人馬逾萬,稍行動作,極易被敵發覺。而白崇禧一旦發覺,即會火速退回兩廣,於下仗極為不利;而且又時值盛暑,北方兵多,水土不服,非戰鬥減員甚多。為此陳賡建議,充分利用我兵團有利態勢,繼續向南推進,搞大迂迴,占廣州,堵截敵人向廣東之逃路。當然,陳賡也同時表示,部隊正在待命,準備隨時執行四野的作戰計劃。

電報主送毛澤東、中央軍委並報林彪及劉伯承鄧小平。劉、鄧此時是二野的司令員、政委,陳賡原歸他們領導。

林彪很快回電:我決心已下,不能更改,立即執行。

電報主送劉、鄧、陳賡,並轉毛澤東。

但是毛澤東的電報也於7月17日接踵而至。毛澤東支持了陳賡,否定了林彪這種「趕鴨子」的戰術。毛澤東在電文中說:白崇禧本錢小,極機靈,非萬不得已決不和我作戰,因此,對白作戰,應採取遠距離包圍迂迴方法,以掌握主動。

回電也同時發給林彪和劉伯承、鄧小平。林彪又將毛澤東的回電批轉給陳賡。

因為毛澤東還指出:四兵團與十五兵團(兩個軍)由陳賡指揮,經贛州進軍廣東。四兵團為深入廣西尋殲白崇禧之南路軍,由廣州向廣西南部前進……

陳賡7月20日由斗门姚經南昌到樟樹鎮,接毛澤東的電令後24日即去南昌,同十五兵團鄧華司令員會晤,商討有關並肩入粵作戰問題。陳賡曾順便問過鄧華:「你們對那個打法(指林彪的那個『趕鴨子』戰術)怎麼看?」

鄧華說:「現在我們的部隊實際上不能作戰,非戰鬥減員特別多,每天幾千人幾千人的生病,拉肚子、打擺子、發高燒比比皆是。」

「你們為什麼不報告呢?」

「林總這個人,你還不了解,他決定了的事情,別人提意見他聽嗎?報告也沒用。」

陳賡沒再說什麼,他雖然在作戰方針上同林彪有爭論,但在公開場合,總是講我們在四野首長領導下如何如何,他認為這樣對大局、對團結有利,所以當時知道這場爭論的人很少。

再次與林彪發生分歧

如果以上算是陳賡與林彪發生的第一次作戰分歧,那麼第二次分歧則是攻打廣州。10月中旬,廣州守軍有棄城南逃跡象。

這個時候,林彪卻接連幾次發來給陳賡並報中央軍委的電報:令四兵團後尾主力原地停止待命,先頭追敵部隊如未抓住敵人,並無把握吃掉敵人時也都現地停止,準備由曲江、英德地區直向西平行入桂,以達成協同四野於湘桂地區解決桂白(崇禧)問題。

毛澤東代表中央軍委於10月10日23時復電給四野並告陳賡:完全同意你們建議,陳賡兵團即由韶關、英德之線直插桂林、柳州,斷敵後路,協同主力聚殲白匪。

接連收到這些電報,陳賡根據這次大迂迴的作戰方針和當前情況,經過反覆考慮,認為林彪關於把白崇禧集團殲滅在湘桂邊境,不使其退入廣西老巢的想法是對的。但在這時命令第四兵團轉往桂林、柳州地區堵擊白祟禧集團的主意,是欠妥當的。因為,四兵團各部正沿粵漢鐵路兼程追趕逃敵,以每日130里以上行程前進,廣州指日可下。這時為了執行斷敵後路的任務,四兵團如向桂林、柳州前進,直線距離有1,300里,以時間計算不如就近調派四野所屬部隊迅速;四兵團則不如直下三水,打下廣州後不停留地由水路運輸,經梧州直取南寧。

問題是,這次中央軍委和毛同意了林彪的意見。

一個在前線的戰役指揮員,自己有了與上級及中央軍委不相一致的想法,如果向上提出,會不會干擾統帥部的決心?為此陳賡忐忑不安。他熟悉黨的一個優良傳統,就是上級對下級下達重要決定時,通常要徵求下級組織的意見,並且要保證下級組織能夠正常行使他們的職權。下級組織如果認為上級組織的決定不符合本地區、本部門的實際情況,可以請求改變,但上級組織的最後決定,下級組織必須執行。

這次開始收到林彪發來的電報,陳賡感到此事需要磋商,因此林彪和中央軍委的有關電報沒有下達給各部隊。陳賡首先召集兵團黨委委員們開會討論,他的意見得到兵團其他領導的一致支持;又經與其他有關負責同志磋商,他就根據反覆考慮的那些意見,親自起稿,於10月10日3時發給致林彪並報中央軍委的電報。電報後半部說:「四兵團如立刻向桂林、柳州前進,實際上仍需集結隊伍、重新動員的時間。則一方面路遠趕不上,另一方面廣州不能獲得迅速解放,有兩頭失準備的顧慮。……也許這是偏重局部的看法,你們從全局打算認為必要,命令一到,我們堅決執行!如何請復。」

毛接到陳賡的電報,認為陳賡的意見符合戰場實際,也為陳賡越來越精於軍事謀略而高興。於是,毛立即於10月12日3時起草了致林彪的電報,接受陳賡的意見,決定四兵團仍照原定任務行動。

10月13日,陳賡即電各軍督令部隊繼續向廣州疾進。

毛澤東在10月12日曾經指示:「如查明廣州一帶之敵向廣西逃竄時,陳賡兵團即不停留地跟蹤入桂。」

根據這一指示,陳賡得知左路軍進入廣州市區,守敵已向西南方向逃跑時,即決定右路軍所有部隊一律不進廣州,不停留地追擊逃敵。

正在陳賡指揮各部奮勇追擊逃敵時,10月15日24時,林彪又給陳賡打來一個電報:如你們追不上敵人,則望停止追擊。關於廣西的作戰,須待整個的部署與配合,然後再統一行動。

林彪的電報都是同時發到各軍。陳賡認為,這時各部如果對從廣州南逃的敵人「停止追擊」,就會放走逃敵;如讓這股敵人逃到海南島去,將會增加我軍解放這個島嶼的困難。這樣做,既不符合大迂迴的作戰方針,也違背了毛10月12日的指示。因此,於第二天9時,陳賡命令所屬各軍繼續追擊逃敵。

10月17日夜10時,陳賡司令部由南雄移到曲江,深夜收到毛澤東電示:廣州逃敵不是向正西入廣西,就是向西南入海南島。要求四兵團乘勝追擊,直至占高要、德慶、雲浮、羅定等縣。

毛澤東否定了林彪不許追擊的命令。接著,葉劍英報中央軍委並發四野司及陳賡的電報也來了,建議陳賡兵團向南追擊敵人。陳賡匆匆看過電報,轉身走向屋外。好像等候已久的月光突然灑滿他的全身,他感到如洗冷水浴似的清醒,潛伏在四處的蟋蟀、青蛙一齊發出爆裂般的歌聲。陳賡背著手,胸脯起伏著,兩個眼眶蓄滿了淚水,胸中激盪著山谷般的回聲:「毛主席英明!葉參座正確!」

指揮所里人們也在悄悄議論:「英雄所見略同,唯獨林總獨出心裁。」

戴其萼興致更高。把剛剛買到的一部錄音機搬進指揮所,乘機悄悄向陳賡建議:「解放戰爭已近尾聲,是不是可以將司令員和各軍長在報話機上指揮作戰的講話,錄下來做個紀念?」陳賡一聽,急了:「你把那東西扔得遠遠的!我們追擊敵人剛合法化,使用報話機還沒請示報告,你還要留作紀念。若是出事,罪魁禍首第一個是我,其次,就輪到你,你還要錄音掛幌子!」

過了一會兒他心緒平靜下來,緩緩說道:「有人總說我抗上,沒有黨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最後還得聽林總的。軍事指揮,還得聽從命令。我們軍長們有戰略眼光,沒買他的帳,有了這兩條才保證了這次戰役的勝利。」

在毛澤東主席的巨大權威下,所有的爭論都能瓦解冰消。戰爭需要權威。事後林彪也對陳賡的做法表示了認同,他要參謀以第四野戰軍司令部的名義發報:「祝賀第四兵團在恩平、陽春、陽江戰鬥中取得的勝利」。

陳賡急得喊出了洋涇浜英語「敖德薩」

但林彪仍另有想法。他來到四野其他領導正在議事的房間,有所指摘地說:「勇敢固然可以贏得勝利,同心協力則可以無往而不勝……以我觀察,白崇禧已是累累如喪家之犬,其第十一兵團魯道源正向岑溪以東逃跑,正是殲敵於運動之中的好機會。應立即調四兵團約三個軍乘勝追擊魯道源所部,只留十二軍的三十九師在廉江阻擊白崇禧部隊向雷州半島進攻。」

寂靜。領導們在考慮。

「時間不等人!」林彪抬起兩隻手來,迅速合攏,做了一個斬釘截鐵的手勢。「火速電令陳賡!」

不知是林彪判斷錯誤,還是另有所圖。總之,他的作戰計劃和敵情成了南轅北轍:白崇禧的主力張淦兵團正秘密向博白、陸川一線集結,準備奪取雷州半島。魯道源的一二五軍不過是向東佯動,以掩護張淦兵團的行動。

陳賡司令員和郭天民副司令員看到林彪的來電,不禁搖頭咋舌。他們認為白崇禧的幾個兵團壓下來,豈止是一個三十九師能阻擋得住。如被突破,白崇禧奪取雷州半島的企圖就實現了,即使我們全殲了魯道源兵團,白崇禧大部分部隊占領雷州半島後,仍有可能從海上逃向海南島。「他們要是因守海南島怎麼辦?不行,非得全力堵住白崇禧的逃路,待四野的後續部隊趕到,整個白崇禧都是瓮中之鱉,魯道源不過是順手牽羊。快,向林總建議!」

林彪的回電神速而堅決:「我決心已下,不能更改。命令各軍按規定的時間、路線出動,殲滅魯道源兵團。」並開列了各軍行進路線。

通常每一個戰役企圖的實施都可能會有各種方案,陳賡堅持從中選擇一個在他看來是最合適的方案。而林彪總是突然又提出自己的方案,儘管他說不出令人信服的論據,但卻固執地堅持這一方案。新的衝突出現了。只有請示最高統帥部了。

而時間不等人!郭天民氣得臉都發青了。他抽出一張紙,就向中央軍委起草電報,把滿肚子憤懣泄了出來:「留下我們一個師在廉江,勢必把白崇禧部隊放到雷州半島去,敵人從那裡就會向海南島逃走!這就等於放走了敵人!」

「老兄,」陳賡看了電稿,笑了起來,「你這個稿子是批判他,不行不行,太直了。還是用建議的語言,我來寫吧。」此刻,陳賡已經冷靜下來,他眼睛盯的是戰爭,是大局。個人所受到的疑心委屈即使再大,難道能同正在進行的戰爭局勢相提並論嗎?他伏在案上斟酌著字眼:我軍必須牢牢地控制雷州半島,如被敵人占據,他們必從海上逃跑——他把這句改為「從海上逃跑是很容易的」。在建議完全截斷敵人海上逃路之後,又附了一句:各軍正待命出動,準備隨時執行四野司的命令。電報主送中央軍委並報林彪、劉鄧。陳司令員要求電台立即發出並催要回電。毛澤東回電既快又明確:「同意陳賡同志建議。」

郭天民捧著電報,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屋裡轉,忽然攥緊拳頭直著嗓門大喊:「毛主席英明偉大,真理在我們手裡!」陳賡起先望著他笑,後來一把抓住他的拳頭:「老兄,不要這麼激動!這裡還有參謀們,要照顧影響。」

林彪的指揮欲極強,而且有時是「細緻入微」。干擾不停地襲來,使得陳賡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吊了起來。林彪來電命令周(希漢)軍從合浦東面那個小海峽渡過去,搶占合浦、北海。陳賡拿著電報,不習慣地弓著腰,用手指敲打著鋪在地上的地圖,怒氣沖沖:「見鬼!這是十多里寬的海峽,我們連船都沒有,是飛過去還是跳過去?他們大概是用百萬分之一的地圖在指揮!」他刷地站了起來,將目光停留在報話機上:「不管它,告訴周軍繞過海峽向合浦、北海前進。」周希漢的部隊很快占領了合浦、北海並向欽州疾進。

12月6日上午6時,渡過欽江的部隊包圍了欽州之敵。經過五小時激戰,殲敵華中長官公署及所屬部隊12萬餘人,繳獲汽車400餘輛,野炮42門。

十五軍按計劃向博白前進,開始先頭部隊對敵人殘滯的阻擊部隊總是殲滅了再前進,行進速度減慢了。陳司令員指示秦基偉軍長:「用小部隊處置敵人阻擊,主力部隊繞過去繼續前進。再不快進敵人就『敖德薩(outside)』了!」陳賡在上海學會了不少「洋涇浜」英語,不由得說出一句。秦基偉立即命令四十四師疾進,也半開玩笑地對師長說:「再不快追敵人就『敖德薩』了!」

博白被占領以後,陳賡向秦軍長表示祝賀,並指示他們立即集結部隊準備向西疾進。在集結過程中,林彪又來電令,命十五軍就地剿匪。

郭副司令員一看電報又火了。他吃驚地對陳賡說:「這又是搞的什麼鬼?我們是過路部隊,沒有兼管軍區的任務,怎麼叫我們剿匪呢?現在應該搶時間西進才是!」

陳賡竭力抑制住自己的焦慮心情,嘶啞著嗓子說——幾天來,幾乎所有指揮員的嗓子都喊啞了:「別爭了。自歸四野指揮以來已經爭了三次。這不是原則問題。剿匪也是黨的事業,誰剿都可以,我們就地剿匪吧。」接著,他用變了調的嗓門向秦軍長做了布置,要求剿匪就認真剿,將逃散的土匪、散兵游勇一網打盡。雖經八天清剿,俘敵4,000餘人,陳賡仍覺得十分遺憾。當時如讓十五軍西出,按照他們當時的位置,至少可以比兄弟部隊早兩天趕到上思一帶,桂敵黃杰的第一兵團殘部可能全被兜住,不至於一萬多殘兵敗將流竄到國外。

客觀地說,當時林彪所作的部署是錯誤的,核心的問題是可能導致殘匪跑掉。而這一點正是能否全殲白崇禧集團的關鍵,也是中央軍委毛澤東的歷次命令中所反覆強調的。因此,陳賡對此事的印象非常深刻。

十年之後,林彪紅極一時。他取代了彭德懷,當了國防部長,而陳賡又被調任國防部副部長,受林彪節制,陳賡心情壓抑,在鬱悶中寫了題為《在祖國南部邊疆的三次迫殲戰》的回憶文章。文中明白地暗示:「當時有人提出了另外一種部署。這種部署是違背毛主席的戰略方針的。如果按這種部署,白崇禧集團就會從雷州半島逃跑了……」這篇文章一直被扣到1979年9月14日才在《人民日報》上登出。

責任編輯: zhongkang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tw.aboluowang.com/2015/0412/5415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