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是北京小販崔英傑殺死城管李志強案的志願辯護律師、2009年刺死官員女服務員鄧玉嬌涉嫌故意殺人案件的代理律師。
我不認識夏律,看到開庭前關於他的諸多信息,不認識卻很熟悉——零口供,這個詞瞬間將我的感情拉了過去,他失去自由近600天,我也被囚600多天。
600多天裡有足夠的時間付足零口供的代價。
監視居住的時候,你不投降不寫悔過書,看守各種故意挑釁,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不讓上廁所,給喝自來水,水裡面加尿,飯菜裡面放沙子、羽毛和他們吃過的小骨頭;十幾個警察保全群毆,打到右排牙齒晃動就是不掉;身體被用透明膠帶纏在木椅子上,腳纏在椅子腿上,手纏在椅子後面,一圈又一圈,像木乃伊一樣,無法呼吸,需要不斷前後晃動身體才能保持一點呼吸,8個小時後,膠帶被拉活了能稍微呼吸了,手水腫的像麵包沒有感覺、人也累睡著了,40小時後解膠帶都解了5分鐘。
看守所里,各種誘騙問不出東西,確定你還不寫悔過書之後,群毆、不給眼鏡、讓監獄退回來的傳染病犯人睡在旁邊你睡哪他睡哪;各種找茬,逼你打架,懲罰你每次十幾天,手腳都鎖在一起,吃飯睡覺上廁所自己解決;預審夜裡8小時提審,白天看守提;預審看守毆打辱罵是常事,手銬在後面鎖緊手腕到手水腫,再不投降還可以掰指頭損傷到疼大半年,檢查卻沒骨折……
這樣,還僅僅建立在我那時是一個新人,也本來沒有什麼口可供的基礎上。我沒有法律背景,「不語」、不簽字,零口供不是我本意,僅僅是我樸素的「俠客情懷」(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你不用那麼慷慨赴死、從容就義的樣子」)使然,僅僅是我一種不服從的態度。
而夏律,死刑案件資深辯護人,他明白零口供的作用和意義,以及零口供狀態下可以預見到的酷刑。勇敢並不是不恐懼,而是心懷恐懼,仍依然向前。他才是真正的零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