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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虞:天亮啦別睡啦 雷洋案都不起訴啦

面對輿論洶洶而來的憤怒、質疑和指責,政府方面毫無還手之力,其拙劣的應對技巧,更每每適得其反。就像不起訴決定作出後,北京政府新聞辦發的那篇《法律面前,雷洋和警察首先都是無辜者》,初衷是想洗地,結果卻火上澆油。睽諸此後的輿情走向,可以說,平反聶樹斌案所好不容易收拾起的一點「吃瓜群眾」對於法治的幻想,又被毀壞殆盡,相反楊佳的名字卻一再被人提起,受到肯定。

雷洋與妻子的合照(網絡圖片)

這個聖誕節,關注大陸法治、人權的萬千網民註定不會過的平安,因為雷洋案。在經過了7個多月的紛擾、起伏之後,這起備受關注的涉警案件,最終還是被有司高舉輕放,化解於無形。12月23日,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檢察院對邢永瑞等五名涉案警務人員玩忽職守案作出了不起訴決定。或許是擔心這個決定「吃瓜群眾」接受不了,檢方隨後又發布了一則長達3800餘字的「答記者問」,從十個問題角度對此案作了解答,「然並卵」,哪怕北京警方也出來站台,表示將對邢永瑞等人依紀依規作出嚴肅處理,都無法沖抵不起訴對公眾的刺激。

如果說2016年還有什麼司法案件能與前不久平反的聶樹斌案相提並論,那麼我想就要數雷洋案了。與聶案一樣,雷洋案也是一波三折。要是將5月7日雷洋身亡雷案引爆,到6月1日北京檢方對邢永瑞等五人立案偵查這一段,視作「第一季」的話;那麼此次的不起訴決定勢必引發「第二季」的圍觀,就像律師段萬金所言,從司法程序來講,這遠不是結束,而是真正的開始。下一步,家屬還可以持不起訴決定書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訴,當然,鑑於目前的形勢,估計沒幾個人會對刑事自訴的結果抱太大希望。

在「第一季」中,雷洋的家屬、其人大校友,以及媒體記者、律師群體輪番上場,勠力追問的無非是案件的細節與真相:雷洋究竟是怎麼死的?他到底有沒有可能嫖娼?在所謂的抓捕過程中,警方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對於這些細節上的摳問,豐臺區檢察院這一次在通報及隨後的「答記者問」中,倒是基本都給出了詳盡的答覆。但細節是有了,真相和正義卻依然還在飛。通報及「答記者問」不僅沒能平息爭議,相反,其行文中多處不自洽的表述,甚至激起了更大的輿情反彈。

比如,檢方一方面承認「在制服和控制雷某過程中,邢某某等人對雷某實施了用手臂圍圈頸項部、膝蓋壓制頸面部、摁壓四肢、掌摑面部等行為」,「邢某某等人對雷某實施了腳踩頸面部、強行拖拽上車等行為」,並認定警員「執法行為超出合理限度,致執法對象發生吸入性窒息」,且「事後故意編造事實、隱瞞真相、妨礙偵查」;但另一方面卻又根據一些籠統的諸如「統一執行公務」、「雷某妨礙執法」等模糊理由,得出了邢永瑞等五人「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結論。難怪「人民日報評論」都忍不住要假公號留言之口質問:輕微的標準究竟是什麼?事實與結論是否邏輯脫節?

至於雷洋死因部分的表述,由於出現了「不排除與死者生前在飽食狀態下……等因素有關」的字眼,更是喚起了許多人對於「喝開水死」、「睡姿不對死」、「躲貓貓死」等中國特色離奇死法的記憶,也為段子手的創作提供了最新的素材。一時間,圍繞「吃得太飽」的段子,以及「別吃太飽」的奉勸鋪天蓋地。有的說,天蓬元帥要不是吃得太飽喝得太醉,也不敢調戲嫦娥,不調戲嫦娥,也不會被貶下凡脫胎成豬;還有的問,知道「wuli朝鮮」為啥能夠三代世襲還固若金湯嗎?就是因為始終堅持不讓百姓吃飽。

和在霧霾事件中的表現一樣,段子雖然無法給出答案解決問題,卻往往一針見血直指癥結,並能夠避閃正面評論的言說風險,所以仍不失為一支輿論奇兵。當然,雷洋案又不完全等同於霧霾,活生生的一個人之死,無論如何讓人也沒法像面對霧霾時那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只是正面追問何其之難,在網際網路上,「雷洋」二字早已成為敏感詞,就連人民日報旗下公號「俠客島」上那篇純粹歸納梳理的文章《不起訴》,在發出短短几個小時後也遭刪除。清博公司的輿情專家傅文仁老師肯定知道,這種時候愈是刪帖,愈可能將輿論引向陰謀論的方向。只是傅老師似乎忘了及時將這些人生經驗賣給他的客戶,否則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當然,這些還都是技術層面的細節問題。事實上,雷洋案發展到這一步,至少在輿論層面,細節問題已經不是最受關注的了,輿論的出發點也不全是基於事件本身,而演變為對警權擴張、司法護短的憤怒宣洩。在這方面,無論是公安系統還是整套政權體系,又實在有太多的把柄。民眾無需列舉太多案例,只要不動聲色地反問一句:如果雙方掉個轉,一群草民打死一個警察,結果又會怎樣?就足以讓有司的各路喉舌啞口無言。

也正是基於此,面對輿論洶洶而來的憤怒、質疑和指責,政府方面毫無還手之力,其拙劣的應對技巧,更每每適得其反。就像不起訴決定作出後,北京政府新聞辦發的那篇《法律面前,雷洋和警察首先都是無辜者》,初衷是想洗地,結果卻火上澆油。睽諸此後的輿情走向,可以說,平反聶樹斌案所好不容易收拾起的一點「吃瓜群眾」對於法治的幻想,又被毀壞殆盡,相反楊佳的名字卻一再被人提起,受到肯定。

這當然是雷洋案的外圍影響了,對於雷洋家屬來說,它已不是重點。但就像我此前在評論賈敬龍案時提到的那樣,就社會心理、社會情緒而言,正是這些外圍影響積累起民眾對於政權對於體制的怨念。大變局的結果,倒還可能真如北京政府新聞辦的洗地僧說的那樣,雷洋和警察都是無辜者,當然,不是首先,而是最後。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東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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