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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象一個奇蹟:當她打開盒子時 一張紙掉了出來

—在這裡數千名遭受中國共產黨政府迫害的人將永遠感激並永遠記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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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譯自英國廣播公司(BBC)10月29日的報導。

在中國一家臭名昭著的勞教所里,一名異議人士將一封求救信偷偷藏進了他被強迫製作的萬聖節飾品里。幾年之後,一位美國婦女打開了一盒仿製的墓碑飾品,發現了他的信。在那一刻,幾乎不可能想到他們有一天竟會見面。

幾年前,隨著夜晚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暗,朱莉·基思(Julie Keith)記起了她放在閣樓上的那套萬聖節墓碑飾品。

那是前兩年她從超市連鎖店Kmart那裡買來的,裡面是聚苯乙烯做的假墓碑、假骷髏頭和骨頭,還有黑蜘蛛和一塊仿製浸著血的布。

買來後,它一直在閣樓里積著灰塵。但是,當她女兒告訴她想要一個以萬聖節為主題的五歲生日派對時,當時42歲的朱莉想到了這個裝飾品,於是上去把它拿了下來。

之後,當她在客廳里打開盒子的時候,一張紙掉了出來。

上面有用藍墨水整齊書寫的字。朱莉的女兒把它撿起來,讓她讀。那些英語並不流暢,並常有拼寫錯誤,但它的意思足夠清晰。

「先生」,信的開頭寫道。「如果您偶爾購買了此產品,請好心地將這封信發送給世界人權組織。在這裡數千名遭受中國共產黨政府迫害的人將永遠感激並永遠記住您。」

朱莉繼續讀下去。那封信說,這個墓地飾品是在中國瀋陽馬三家勞教所二區第八隊生產的。那裡的囚犯每周工作七天,每天要干15個小時:「否則,他們將遭受折磨、毆打和辱罵。幾乎沒有薪酬(每個月10元人民幣)。」10元人民幣在當下相當於1.10英鎊或1.44美元。

信中繼續說道,那裡關押的囚犯未經正式法庭審判,平均被關押一到三年。一些人是法輪功學員。信中說,「他們遭受的懲罰通常比其他人要多。」

信的結尾沒有簽名。

「我感到震驚」,朱莉說。「我簡直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就在我面前。」

這張紙穿越了數千英里,來到美國俄勒岡州她在波特蘭市附近的大馬士革家中,並且在她家中呆了兩年,直到2012年才被發現,這就象是一個奇蹟。她試圖去想像寫信的人有多絕望,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把它藏進這些裝飾品中。

身為Goodwill舊貨連鎖店經理的朱莉對這個寫信的人一無所知,但很明顯,他或她迫切地希望世界知道馬三家正在發生的事。

朱莉不知從何著手,於是她登錄到Facebook,徵求意見。

她拍下了這封信,把它貼到網上讓她的朋友們看。他們建議她聯繫人權組織,於是朱莉拿起電話,給幾個人權組織留了言,但她從未收到過回復。

不過,朱莉並沒有放棄。她把這封信帶到了公司,拿給他們的公關經理看,那名公關經理聯絡了當地一家報紙《俄勒岡人》的記者。那家報紙派出了一名實習生,採訪了朱莉,過了兩個月,不見動靜。

突然,就在2012年聖誕節前,這個故事終於刊登出來了,登在了《俄勒岡人》的頭版,朱莉的電話立即響了起來。

來自世界各地的電視網和報紙都要求她發言,她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重要的國際故事的中心。

起初朱莉為此感到高興。就象那封信的作者所懇求的,她幫助傳播了馬三家的情況。但是後來她閱讀了網上這些新聞報導下面的評論。

許多人強烈批評她,說她把整封信登出來,裡面談到了執筆人被關押的具體的勞教所編隊,這是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現在那名舉報人肯定會被中共當局找出來,受到額外的懲處。

「這讓我崩潰了」,朱莉說。

「那個時候,我感到或許我做了錯事。我感覺很糟糕,但我不停地回頭看那封信,這就是信的作者想要做的。他希望我公布出來。」

然而,自我懷疑一直縈繞著朱莉。但是,到了2013年年中,《紐約時報》聯繫了她,說已經找到了寫那封信的人,而且他有話對她說。

五年前,孫毅在馬三家勞教所吃著微薄的晚餐,窗外的夜幕中他看到一群人。他看不太清,但他們似乎在抬著骷髏頭和大腿骨頭。

孫毅嚇壞了。他最近才被關進來,但已經聽說一些囚犯被折磨致死的傳言。這似乎是一種確認。

另一名囚犯告訴他,他所見的那組人就是第八隊,他們幹的是「鬼活」。

不久之後,在2008年6月,一名警衛叫出了孫毅的名字。他被帶到一幢樓,被送到四樓的一個房間。他意識到他被分配到了第八隊-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當他進了房間,看到面前象是墓碑那樣的東西。他把它撿起來,發現是用白色聚苯乙烯製成的。很快就會被覆蓋上黑色染料,而孫毅的工作就是用一塊濕海綿,把它擦得看上去很舊。

孫毅不知道萬聖節到底是什麼,他不解為什麼會有人要這些病態的裝飾品。

「他想知道為什麼人們會購買這種可怕的東西」,加拿大電影製片人萊昂·李(Leon Lee)說。萊昂·李後來認識了孫毅。「直到有一天,一名警衛告訴他西方人有這種文化,這是一種所謂的節日,這就是他們製造這些的原因。」

很快,孫毅的臉和身上滿是黑染料。他從早晨4點干到晚上十一二點,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能稍微歇會兒。他後來回憶說,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雙手會來回動,仿佛在夢中還在打磨墓碑。

被捕前,孫毅是一家石油天然氣公司的工程師。他的麻煩起於他在北京他家附近偶然見到一群人在外面煉法輪功,這是一種基於佛家和道家的功法。很快他也加入了煉功。

法輪功於1990年代初出現,最初為中共當局所容忍,但幾年之後,因為法輪功的規模不斷擴大,中共當局開始視其為一種威脅,在國家媒體上開始批評,促使大約1萬名修煉者1999年在中共位於北京的總部外面靜坐。此後,該運動很快被當局禁止。

隨後,中共政府發起了針對法輪功的無情宣傳。法輪功學員不得不秘密行事,冒著被起訴和逮捕的危險。

2008年2月,在北京奧運會前的一次鎮壓中,孫毅被抓了。他是在當局對地下刊物的突襲中被捕的,被判勞教兩年半。

就是那時,他被帶到位於中國東北的馬三家勞教所,那裡不僅關押罪犯,還關押持不同政見者和政治犯。

他被關在馬三家時,他的妻子寫信告訴他,她想離婚。她和其他親屬在他被抓後遭到騷擾和拘留,她知道只要和他保持婚姻關係,她的家人就無法通過背景調查,因此無法找到工作。

孫毅珍藏著這封信。在馬三家,這是唯一屬於他的東西。

大約在這個時候,他有了一個想法。他知道他正在製作的這些墓地飾品是出口的,因為上面是英文標籤。為什麼不寫信並把信藏在盒子裡呢?或許有人會發現一封,告訴世界在馬三家正在發生什麼。

一天晚上,當他躺在睡著三四十人的牢房裡時,孫毅轉過身,面對牆壁。他能聽到外面蟋蟀的聲音。他悄悄地打開一張紙,拿出一支筆。他知道警衛正在巡邏。

他拿起筆開始寫。

孫毅後來估計他在馬三家期間共寫了約20封信。他不得不小心地將它們塞進墓碑套件中,因為他不知道哪些會被檢查。他通常是在休息期間做的,那時其他囚犯在外面。

但有一次,當他把一封信放進一個盒子裡時,被另一名犯人看到了。孫毅不得不冒險告訴他他要做什麼。

「好」,那名囚犯說。「你還有什麼我可以幫你藏的嗎?」

孫毅開始在勞教所里與其他法輪功學員分享他的信,一天晚上,獄警在搜查時發現了其中一封。那些獄警折磨被發現持有信的這個人。他們知道他必然有同謀,因為那人不會說英語。但他沒有把孫毅說出來。

雖然孫毅當時沒有受到進一步的懲罰,但他沒能逃脫針對被關押法輪功學員的下一次鎮壓。象許多法輪功學員一樣,他雙手被拷在一張雙人床上。如果他睡著了,兩腿一軟,兩個手銬就會象刀割一樣切進肉里。

孫毅於2010年9月從馬三家釋放出來。他繼續修煉法輪功,並印刷地下出版物,但他保持低調。2012年,他找到了一種翻牆方法,避開當局的審查。他在閱覽網上的西方新聞網站時,讀到了關於在俄勒岡一盒萬聖節飾品中發現一封信的故事。那是他的信。

在朱莉的萬聖節飾品故事傳播四個月後,中國一家名為Lens的雜誌發表了披露馬三家內部情況的報導。該在線報導後來被刪除,但這一次曝光似乎撼動了中共當局。此後不久,中共政府宣布終止「勞教」制度,釋放了大約16萬被勞教的人。

在此之後不久,朱莉開始間接地聽說了孫毅。她說:「紐約時報聯繫了我,並告訴我說他們已與他取得了聯繫,並且他們正在做一個故事報導。」他又寫了一封信,這一次,是寫給她的。在信中,他寫道「很高興我宣傳了那封信-這正是他想要的」,朱莉回憶道。

「我非常激動,知道他還活著,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為我感到驕傲,我知道自己做了正確的事。」

不僅是《紐約時報》,報導中國人權迫害的加拿大導演萊昂·李(Leon Lee)也聯繫了孫毅。孫毅同意成為一部電影的主題,並開始給萊昂·李發送自己拍的鏡頭。

他知道這存在巨大的風險。

他和他的前妻正計劃復婚,並一起離開中國,但對法輪功修煉者的又一輪鎮壓開始了。警方突襲了孫毅前妻的家,告訴她如果見到孫毅的話要聯絡警方。不久,孫毅被捕了。

然而,在他被拘押期間,健康狀況開始惡化,他因健康原因獲釋。他藉機在萊昂·李的幫助下逃往印尼首都雅加達。

在雅加達的生活很艱難。孫毅申請了難民身份,但作為尋求庇護者,他無法工作。由於害怕中共當局會找他前妻的麻煩,他無法與她聯絡。靠著積蓄為生,他花了很多時間學習印尼語和英語。

就在這時,朱莉飛去見了孫毅。安排兩人會面的萊昂·李也到那裡拍攝了兩人的會面。自從發現了他的信後,四年來,朱莉不時在擔心著他。她從萊昂·李那裡聽到了一些孫毅的故事,她曾擔心自己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

當她來到孫毅位於雅加達的小公寓時,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好像我們即時就連結上了。就像我們永遠都認識對方一樣」,朱莉說。

他們交換了禮物。他給她買了花,而她送給他一本關於俄勒岡州生活的書。她還給他帶來了他在馬三家寫的那封信和那個聚苯乙烯墓碑。「他看上去非常感謝這一切」,朱莉說。

他向她詢問關於萬聖節。孫毅想知道雕刻完南瓜後,你們是把南瓜吃了嗎?朱莉解釋說沒有吃南瓜這個習俗。他還想知道「RIP」代表什麼。朱莉告訴他是安息的意思。她解釋說,這個信息是表達對死者的善意。

在她飛回家後,孫毅回憶起朱莉的來訪哭了起來。他從未想過她會旅行這麼遠來看望他。「我真的很感激她這麼做」,他在鏡頭中告訴萊昂·李。「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她。感覺她像家人一樣。」

如果說在雅加達的生活是艱難的,很快,情況就變得更糟。朱莉訪問後不久,一名涉嫌系中國特工的人聯繫了孫毅-兩個月後,孫毅死於急性腎功能衰竭。儘管他未來得及復婚的前妻和姐妹要求調查,但沒有對他的死因進行調查。萊昂·李懷疑:「他在這之前沒有腎臟問題,我在印尼時他看起來非常健康。」

聽到這個消息,朱莉難過至極。「我非常想要一個幸福的結局」,她說。

能認識孫毅,她感到很榮幸。「他是我見過的最有韌勁、最堅強的人,他能夠完成所做的事,並能夠講出來,與世界分享他的經歷,這真的太了不起了。」

她說,與孫毅的連接改變了她的生活。她變得更有全球意識-意識到她家附近的一元店的產品來自何處,她決定要將這種理解傳遞給她的孩子們。

對於人權活動家來說,類似孫毅的故事並沒有減弱。當中共政府

正式結束勞教制時,大赦國際表示,許多勞教所只不過改名為監獄或康復中心,繼續關押持不同政見者和法輪功學員,他們通常沒有經過審判。在具有政治敏感性的案件中,仍然「普遍」存在酷刑。

近期,中共政府被指責在西部新疆關押了數十萬穆斯林。中共政府予以否認,但BBC的一份調查發現了大型拘留營的新證據。

原文『The SOS in my Halloween decorations

責任編輯: 秦瑞  來源:博談網記者周潔編譯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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