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誕生」31年來，銅牛親身經歷了華爾街的風風雨雨。最近，銅牛又目睹「華爾街賭徒」逼空基金經理和那些給牛鼻牛臀部貼標語的示威者。
華爾街銅牛又上新聞了。
今年1月31日星期日，「再次占領華爾街」（Re-Occupy Wall Street）示威者聚集在紐約市華爾街銅牛周圍，抗議對沖基金經理做空遊戲驛站（GameStop），在銅牛的頭部和臀部都貼上了標語。
牛鼻子上的標語寫著「WSB」，這是Reddit分論壇WallStreetBets的縮寫，意思是華爾街下注，是最近散戶們「逼空」基金經理的一個大本營；牛臀上的標語寫著「堅守陣地（HOLD THE LINE）」。
紐約市警察局為了保護銅牛，迅速用藍色大塑料布把銅牛從牛角到牛尾包得嚴嚴實實，並由警察局反恐行動組發出公告，稱「銅牛安全無恙」。
上一次「占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運動的示威者來鬥牛，還是在2011年秋天。他們抬著象徵拜金的金牛犢，在紐約證交所和華爾街銅牛附近遊行。在示威者眼中，銅牛是代表華爾街金融資本主義貪婪的象徵。
銅牛出世的故事
1989年12月15日，星期五，凌晨1點，黑暗，寒風。一輛大卡車停在華爾街11號紐約證券交易所（New York Stock Exchange）門前。
雕塑家阿圖羅•迪•莫迪卡（Arturo Di Modica）指揮幾位朋友，將一頭大銅牛卸下，隨後驅車離去。整個過程，用了不到5分鐘。
天亮後，銅牛在晨曦中現形：鬥牛造型，重3.2噸，長4.8米，高3.4米，牛身沒這麼高，估計是算上了高翹的尾巴。這頭大銅牛馬上引起路人圍觀，也引起紐約證交所不滿，要求紐約市警察局將銅牛搬走。
但是，紐約市警察局沒有搬牛的車輛。紐約證交所只好找私營搬運公司，將銅牛搬運至證交所在紐約皇后區的一個倉庫。
精心籌備的聖誕禮物
銅牛是美籍義大利人莫迪卡送給紐約人的禮物。
莫迪卡於1941年出生在西西里，1973年移民紐約，工作室在曼哈頓Solo區Crosby Street54號，距離華爾街2英里，步行約30分鐘。
莫迪卡為紐約雕塑銅牛想法，孕育於被稱為黑色星期一的紐約股市崩盤。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上午10點，香港股市開市。受上一個周五紐約股市影響，恒生指數率先大跌，收市報3362.39，跌幅超過10%；歐美股市相繼大幅下跌，紐約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大幅下跌508點，跌幅為22.61％，引發80年代末的經濟衰退。
「股市崩盤後，我琢磨該做點什麼呢？」莫迪卡回憶道，「我就雕一頭公牛吧。因為公牛是力量的象徵。」
莫迪卡自己出資36萬美元，耗時兩年，鑄成了一頭象徵力量和勤勞的銅牛。
在紐約金融區擺放銅牛，莫迪卡並沒有得到紐約市政府的許可。因此，他的藝術行為並不合法。為避免遇上警察執法，莫迪卡專門在擺放銅牛的前一天去華爾街探路，查明警察巡邏時間每次間隔不到5分鐘。因此，他必須在這5分鐘內把銅牛安放在預定的地方，才能避免當場被警察發現。
那天晚上，莫迪卡和朋友乘貨車到達華爾街11號時，發現原來想放銅牛的地方被一顆聖誕樹占了。他只好臨時改變計劃，把銅牛就近卸在與華爾街交接的百老街（Broad Street），與聖誕樹隔街相望。這也挺好，反正銅牛是莫迪卡要送給紐約人的聖誕禮物。
就這樣，華爾街上一顆聖誕樹，百老街上一頭銅牛，聖誕樹和銅牛隔街相望，成了引人注目的聖誕禮物。
為銅牛安家
沒想到銅牛被紐約證交所關進倉庫。
莫迪卡要求紐約證交所放牛，讓他把銅牛搬回華爾街。莫迪卡稱，紐約證交所董事長理察•格拉索（Richard Grasso）當時開出條件，要求他再雕塑一座銅熊，與銅牛配對，代表股市的熊市和牛市。但是，莫迪卡不干。他說：「熊象徵市場下跌，我要的是紐約市發展更大、更強、更快。」
紐約市商人、博靈格林公園協會主席亞瑟•比卡羅（Arthur Piccalo）看到《紐約郵報》報導後，馬上找到莫迪卡，表示願意把銅牛接到博靈格林公園。
莫迪卡發牢騷說：「雖然（把銅牛擺在華爾街）不合法，但我沒有殺人，也沒有搶銀行，我只是把愛送給紐約人，讓他們更快樂。」
在比卡羅的周旋下，紐約證交所同意放牛，條件是由莫迪卡支付銅牛存放費和搬運費。經紐約市長批准，銅牛於12月20日被運至博靈格林公園處北端、百老街頭與百老匯（Broadway）交接的一片空地上。
從此，莫迪卡的銅牛在博靈格林公園安家。一住至今。
給人帶來財運的銅牛
在紐約證交所門前擺放銅牛之前，莫迪卡也曾未經許可，兩次在公共場地擺放藝術品。第一次早在1977年，莫迪卡在洛克菲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外面擺放大理石雕像。第二次是在1986年2月，莫迪卡在林肯中心（Lincoln Center）外面擺放一匹大銅馬。他說：「這是送給紐約所有戀人的情人節禮物。」
那兩次藝術行為都沒有引起公眾關注。
但銅牛的命運不同，備受遊人喜愛。無論是紐約本地人，還是美國各地遊客，或是世界各國遊人，都慕名而來，紛紛和銅牛合影。
銅牛的英文是The Charging Bull，是鬥牛的意思。
「我對人們說，這頭公牛不是要打架，」莫迪卡表示。「它代表的是更強有力的經濟；也就意味著，對年輕人來說，有一個更好的世界。」
由於銅牛地處紐約金融區，離紐約證交所不遠，步行距離約為4分鐘，離華爾街僅數步之遙，加上莫迪卡的初心是把銅牛放在紐約證交所門前的華爾街，人們也把銅牛叫做華爾街公牛（Wall Street Bull），中文通常譯為華爾街銅牛。
隨著遊人絡繹不絕，對於銅牛的介紹逐漸由事實變成傳說，越傳越神。紐約市導遊會對遊客說，銅牛有神力，可以給人帶來財運，你只要摸摸銅牛的牛角、牛鼻子或牛蛋蛋。
遊人寧願信其有，把這三處摸得金光閃閃。
銅牛為紐約旅遊業創收
旅遊業是紐約市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數據顯示，在2018年和2019年，訪問紐約的遊客總數，連續兩年均超過6.5千萬，其中國際遊客高達1.35千萬，促進了紐約市的繁榮。
2016年數據顯示，旅遊業為紐約州創收346億美元，支撐起多達78萬個工作崗位，占紐約州就業人口8.3%，即在每12個人中，就有1人直接或間接以旅遊業為生。
在紐約最受歡迎的三大觀光景點中，華爾街銅牛僅次於自由女神像，排名第二，牛氣超過帝國大夏。
銅牛周遊列國
1988年，莫迪卡把華爾街銅牛最初的模型，以1萬美元的價格，賣給雕塑家好友里昂•哈利頓（Leon Harriton）。
2004年，莫迪卡公開拍賣華爾街銅牛，條件是把銅牛留在原地。不僅紐約證交所和紐約市政府都無意購買，國際藝術品市場的投資商也沒人買下這頭大名鼎鼎的銅牛。
莫迪卡還照著華爾街銅牛的樣子，做了10個14英寸大小的銅牛。2017年，全球最大的收藏品拍賣商遺產拍賣行（Heritage Auctions）為莫迪卡拍賣了一頭這種14英寸的小銅牛，成交價為3.7萬美元。
雖然沒有賣出幾頭牛，莫迪卡卻不斷在公共空間複製華爾街銅牛的經驗。其中，最著名的應屬上海的外灘牛。這個銅牛是2010年莫迪卡應上海市政府的邀請，為上海雕塑的銅牛。隨後，他於2012年在阿姆斯特丹紅燈區，未經市政府許可，擅自放了一頭紅燈區銅牛；在2013年，在阿布達比Yas Island雕塑了一頭沙灘牛；在2015年，在美國斯坦福市雕塑了一頭不鏽鋼牛；並於2016年，在杜拜金融區擺放了一頭銅牛。
至今為止，莫迪卡一共為華爾街銅牛塑造了5頭牛弟弟。就華爾街銅牛而言，可以說是兄弟遍天下了。
銅牛何時重見天日
自「誕生」31年來，銅牛親身經歷了華爾街的風風雨雨。除了2001年9•11恐襲和2008年金融危機等大事件，還經常遇到種種惡作劇。在2010年，銅牛被從頭到蹄子穿上斑斕的毛衣，同年秋天，則被穿上了一條大白褲衩。2011年，銅牛要聽「占領華爾街」示威者抗議。2017年，它面對銅雕「無畏女孩」（Fearless Girl）的挑戰，及跑來湊熱鬧的銅雕「撒尿的哈巴狗」( Pissing Pug)。2019年，差點被紐約市政府搬家。去年3月中共病毒在紐約蔓延期間，銅牛還被一裸體女牛仔騎在脖子上。今年初，紐約諧星萊恩•迪（Ryne Dee）接二連三地在銅牛屁股下擺上一堆名為「微笑的牛糞」（Smiling Poop）銅雕。最近，銅牛又目睹「華爾街賭徒」逼空基金經理和那些給牛鼻牛臀部貼標語的示威者。當然，這些年來令銅牛最順心的事，應該還是與來自世界各地的無數遊人合影留念。
這一切都是莫迪卡始料未及的。
如今，牛年將至，華爾街銅牛何時能重見天日，再現牛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