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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原配肖華:我是怎麼發現他和鞏俐那事兒的

1

1987年,日本第二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評比揭曉了,《老井》獲得了四項獎。消息傳來,西影廠一片振奮。

10月17日,張藝謀北京回來了。晚上九點多鐘,我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只見張藝謀臉色灰黃,神態沮喪倦怠地站在門口,我趕緊接過他身上的提包。心想,以前他當攝影師、演員時,每次拍完戲回來,從沒這麼疲倦,當導演真不容易,這麼累人。現在才拍了一部戲就累成這個樣子,將來年紀再大一點,身體哪能吃得消呢?

10月23日下午,我打開柜子找出張藝謀的乾淨衣服,隨手把髒衣服扔到洗衣機里。在開動洗衣機之前,我習慣地把每件要洗的衣服的兜都掏了一下,從張藝謀衣兜里掏出不少東西,有一封撕去信封正面的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隨手打開信,一下愣住了。

信劈頭第一句:「你走了,把我的心也帶走了。」接著寫道,「我的眼睛還很疼」,是「小楊到學校打了我。鬧過之後,現在校園裡都在議論這件事,大家猜測我外面有人,也有人猜到了你。聽說系裡要找我談話,我已做好了準備,等他們來找我,我就向他們說清楚。他們能理解更好,不理解我也不在乎。

我認為,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了,也就沒人敢動我了……」「我認為人要活的自在,要勇敢地去追求幸福、愛情,你應該得到幸福和愛情……我想結婚,我希望能得到答覆,我期望上天賜給我幸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賴在我懷裡的樣子可愛極了!再有幾天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干不完的事,哈哈,你知道我們干不完的事是指什麼嗎?」

我的腦袋全麻木了,不斷地嗡嗡作響。我呆呆地坐了十幾分鐘。看看躺在床上睡覺的張藝謀,又看看信末的署名,我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信還在手裡嗦嗦地抖動著。我不知道該干點什麼才能穩住我混亂的心情,我來到廚房,沒活找活地做著什麼,直到兩點的鬧鐘鈴響過。張藝謀起來大概是看到桌子上那堆從他口袋裡掏出的東西,感到不妙,他高聲地問我:「我的髒衣服呢?」

「在洗衣機里。」我在廚房裡回答。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洗衣機前,提起每一件衣服掏衣兜兒,然後在房子裡轉了幾圈,走到廚房來問我:

「看到我的信沒有?」

「看到了,但我不給你。」

「你要怎麼樣?想張貼出去嗎?」

「沒這個打算。」

「把信給我。」他堅決地說。

「不給。」我更堅決地說。

他焦急地看了看表,開門走了。整個下午我都是暈暈沉沉的。

下午六七點鐘張藝謀回來了,說他還沒吃飯,我給他下了一碗麵條,自己不想吃,就默默地坐在床上看著他吃。我腦子裡一片混亂,似乎喪失了思維能力。

張藝謀一邊吃,一邊對我說:「這件事我本來沒想瞞你,回來後一直很忙,想等忙完後再告訴你,在山東我們倆還沒有什麼,到寧夏後,發生了那麼幾次……就是這麼回事。」他故意把事情說得很平淡,一副很不在乎的樣子。

我胸口堵得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2

一天晚上張藝謀氣勢洶洶地回來問我:「是不是你把那些事告訴了她的男朋友?」

「莫名其妙,我怎麼能認識她的男朋友?」我生氣地說。

「那又是誰說的?誰這麼愛多管閒事?」他搖著頭,自言自語道。一會兒他態度緩和下來對我說:「她打來電話,說她的男朋友又去打了她一頓。」看看他那認真的樣子,我哭笑不得。

隔了兩天,中午我和末末正在午睡,張藝謀開門進來。我聽到他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沒有睜眼,也沒有理會。

誰知他直奔床前,用手指敲著我的頭,他可從來沒有這樣粗暴地對待過我。我睜開眼,疑惑和驚愕地看著他。他瞪著眼睛說:「你到底給她的男朋友說過這件事沒有?」我忽地坐起來,怒不可遏地對他說:「張藝謀你別昏過了頭!」

「那別人怎麼會知道得那麼詳細?」他火氣也很大。「那個男的什麼都知道了。她說肯定是你老婆說的,我也覺得別人不可能。」

我一聽再也忍不住了,說:「她說是我說的,你就認為是我說的?她算什麼,我看說不定,還是她自己說的,玩弄把戲,給你施加壓力。你既然這麼不相信我,你就走好啦,我不要聽你這些臭事。」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狠狠地說:「我現在回家去問,是不是家裡說出去的,以後我就按我自己的意願行事。」「啪」的一聲把門關上走了。

末末早已被吵醒,鑽在被窩裡不敢動,見張藝謀走了,一把抱住我,帶哭腔地說:「爸爸為什麼和你吵架?」我緊緊地摟著孩子,淚流滿面。晚上張藝謀回來了,他的神情不再那麼凶,很憂鬱,和白天不大一樣。

「你回家了?是家裡說的嗎?」我問他。

1990年,肖華

「不是。」他輕輕地說。我們都沉默著,他點上煙,慢慢地抽著,好一會兒才說:「如果是你或家裡人說的這件事,我還是可以理解的,現在我感到這是有人別有用心,想借這事給我好看,整垮我。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大家一定會像我獲東京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一樣驚奇,因為我給外人的印象是個很正派的人。

在中國,這種事就能使個人身敗名裂……我不認為有這種事的人都是壞人。她說她男朋友揚言要來西安找我算帳,我告訴她,叫他不用來西安,我會去北京會他的,他能把我怎麼樣?家裡讓我把事情都推淨,躲起來,我認為這樣做才是壞人。作為我,現在有的榮譽已經夠了,我不想再幹了……」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了好久,他的情緒頹喪到了極點。看看他那削瘦、灰黃,幾乎失形的臉,我心中不由地憐憫起他來,就勸他說:「別再說了,別再同自己較勁了,你先睡吧,這樣熬下去,你身體會垮的。」

他揚起頭深深嘆口氣,掐掉菸頭,說:「我也感到自己早晚會大病一場。」他躺在被窩裡還在嘟嘟嚷嚷:「她說她不想再上學了,她想給我生個孩子……」我很氣憤,但又怕傷了他,沒再說什麼,熄了燈,背轉身去不再理他。他嘆著氣睡著了,而我卻一夜沒有合眼。

3

11月26日,張藝謀為《老井》的事去參加夏威夷電影節。這是他第二次去夏威夷。

張藝謀走後兩天,也就是11月28日,上午我正在上班,接到一個電話,是個男同志打的。

他問:「你是肖華嗎?」

「對,我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打電話的人突然問。「我是××的男朋友,我叫楊××。」

「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我雖然感到意外,卻並不吃驚,淡淡地問。

「你知道張藝謀和她的事嗎?」

「知道。」

「他們太不像話,太不道德,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打算怎樣辦?」

「無可奉告。」

就在這次接了電話不久,末末生病了,我幾天沒能上班。一天下午三點多鐘,我們圖書室的一個女孩跑到家裡來找稱,說:「圖書館有你的長途電話,北京打來的,可能是末末爸爸打的。」來到圖書館拿起電話,一聽又是楊某,他說:「張藝謀已從夏威夷回來了,你知道嗎?」

「知道。」

「張藝謀一回來就去找她,有兩天時間到處找不到他們倆。他給她買了許多化妝品,還有首飾。我見到了張藝謀,和他談了一次話。我問他,聽說你愛人很不錯,你這樣做對得起她嗎?張藝謀說,我和我愛人的結合是農村插隊時的誤會……」

1988年,鞏俐

開始我還有點漫不經心,聽到最後這句話,我的心就像被尖刀猛地捅了一下,下面的話就再也聽不清了。雖然我知道從楊某那裡不會聽到關於張藝謀的好話,但這一句話我相信不是編造的。如果張藝謀沒有說過類似的話,楊某也不會知道我們在農村插過隊,也不會想到用這句話來刺激我。

一連幾天我的心都在絞痛,農村三年的美好歲月和真摯感情在我的心裡是那麼的純真和聖潔,曾幾何時竟然被說成是一場誤會,我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可惡的字眼,我的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蹂躪。

元旦過後不久,張藝謀從北京回來,那天夜已經很深,我們倆圍坐在火爐旁,他問我:「楊××給你打過電話?」

「打過。」

「他跟你都說些什麼?」

「你還真想聽?」

見他點頭,我就把所能記住的,一字不拉地轉述了一遍。

我問道:「你說咱們倆的結合是農村插隊的誤會,是嗎?」

「原話不是這樣說的,」他急忙辯解。

「原話不是這樣說的,但也是這個意思,對嗎?」我憤怒了,「你為什麼不說實話?你現在連過去自己的真實感情都不敢承認,什麼原因使你這樣卑鄙?」他不作聲。

此時我真正痛切地感到我和張藝謀之間的小裂痕已成為溝壑,再要填平它,該是多麼困難。如果他能挺著胸脯對別人承認:那時在農村我愛肖華,現在我又愛上了別人。我還會認為張藝謀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然而,我失望了。他的身影在我眼裡開始佝僂萎縮。

儘管這時我清楚地感到張藝謀已和我離心離德,可我還是不願他由此沉淪,我從心底里希望他能繼續穩步地向前走,不至半途而廢。

廠里要送《紅高梁》到上海、福州等地舉辦「首映典禮」,張藝謀在家心緒惶惶,想去參加。我勸道:「你還可以輝輝煌煌地干十年,還應該能拍出更多的好片子。一部已完成的片子就不要再為它無價值地浪費時間了,好壞自有大眾評說。你應把精力集中在下一部的新片上。」

《紅高粱》拍攝現場

但他不聽,他也聽不進去,最終還是迫不及待地走了。

他這一走直到西柏林電影節結束後才回來,西柏林電影節的日期是2月14日至2月23日,正好把一九八八年的新年奔在當中。

這個年我們過得陰冷而又灰暗。

2月23日,是西柏林電影節的最後一天。

十一點多了,我躺在床上睡不著,忽然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吳天明的愛人穆淑蘭。她說:「肖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紅高梁》在西柏林電影節上得獎了,還是大獎,金熊獎!」

剎那間我清楚了,我心裡盼的不是這個好消息,我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我多麼希望不得獎。」話出口以後,我自己也有點驚異,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穆淑蘭說:「你應該高興,為西影廠也應該高興。」

「對,我為西影廠高興。」我順著說。

穆淑蘭走後,我又重新躺在床上,我心裡一點高興的影子都沒有。回想起一九八五年初,張藝謀第一次得最佳攝影獎,我那時的心情像是在做夢,興奮得不敢相信會是真的。而今天他得的這個獎要比那個金雞獎大得多,我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心中還隱隱地泛著悲哀。

3月3日張藝謀從北京回到西安,廠里歡天喜地地組織人員去迎接,吳天明特別叮囑我一定帶上末末去飛機場,托兒所的阿姨也指定末末去接爸爸。我叮囑女兒見到爸爸一定要像在家裡一樣親熱,不要怕周圍那麼多的人,想對爸爸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親爸爸,想抱爸爸都可以,都應該。因為爸爸拍的電影得獎了,得了個很大很大的獎,爸爸很了不起。末末眨著眼睛聽著我的話,不住地點頭,看得出孩子心裡很自豪。

4

3月6日是個星期天,這是一個難忘的日子。這天我和張藝謀帶著末末,一塊回他媽媽家。走到汽車站,張藝謀說:「我們不坐車,走著回家吧,路上說說話。」我欣然同意了。我們順著城外的馬路走著,末末在一旁蹦著、走著,時而離我們近,時而離我們遠。

看來他早已做了準備,打好了腹稿,他轉著彎子由遠到近,又由近到遠地說著。我心中已明白他今天要幹什麼了,就一聲不吭地等他這個過門曲奏完。足足五分鐘了他還沒有完的意思。我就說:「行了,你的鋪墊也太長了,就直說吧!」

「我的感情已經是回不來了,我想和她在一起,過另外一種生活。」他說,「別人愛說什麼讓他們說去,陳世美也罷,王八蛋也罷,我不是為別人活著。再說,別人說什麼都是扯淡,包括我父母和朋友,關鍵是你的態度。你要不同意我就只好走最後一條路,背井離鄉,浪跡天涯。」

1990年,鞏俐

「請便,你愛去哪就去哪,愛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我既不憤怒,也不輕鬆地對他說。

「難道你非得要我償還你為我付出的嗎?」張藝謀深深地嘆著氣說。

他不提這句話倒好,聽他這樣說,我心中的酸甜苦辣一齊涌了出來,滿胸、滿咽喉都被堵塞得疼痛難忍。我臉色慘白,說不出一句話。

見我半天不說話,他又說道:「你怎麼不明白,現在的環境是什麼樣子。你看那些小青年,就很明白,好就在一起,沒感情就分手。」我心裡在說,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談論感情!

「再過五年、十年,那時社會潮流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一定會變的。」他繼續說著。

「很可能。真可悲我不會跟潮流。如果我再年輕十歲、二十歲,可能就會明白,可能比你還明白。我已三十七歲。你也三十八歲了,我們都不年輕,都不是小青年了,我們相愛了十幾年才結婚,所以離婚也不能這樣輕率。」

「你就非要碰個魚死網破,三敗俱傷嗎?」張藝謀有些惱怒。

「哼,我已被傷得心在流血,不怕再受傷害。你們傷害別人這麼輕鬆,這麼心安理得?!到了自己達不到目的時候就暴跳如雷?」我憤憤地說。

張藝謀沉默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說:「那我只好背井離鄉了。有人也勸過我說,這樣做不值得,我現在感覺不到,如果我以後真落了這樣的下場,我自己活該。只是請你不要把我的打算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們就成了仇人。」

1988年,張藝謀一家

「你用不著威脅我,該怎樣做我自己知道。」我對著他說。到了他家,我們倆都儘量裝著沒有發生任何事的樣子,誰也沒提路上的談話內容。

晚上回到家,他又提起了這事。這次是換了個方式,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我們把事情辦了,以後我會愛末末的,我要讓她受到最良好的教育。」我不由得笑出了聲:「算了吧,你別開空頭支票了,你愛不愛孩子我太知道了。這五年來,你盡過多少做父親的責任?現在你竟能不顧對一個幼小心靈的傷害,還提什麼以後!」他仍是那樣低聲下氣:「人會變的,我一定會愛孩子,我要用我的影響為末末創造一切條件。」

我什麼都能忍受,但我永遠不能原諒他對女兒末末的傷害,對孩子,心靈和感情的傷害,因為這將會影響她的一生啊!為了自己的感情需要,而去犧牲女兒的感情;用我們母女的痛苦,來換取自己的滿足,還認為能用自己的影響來彌補一切,那不是太可笑太荒唐了嗎?我相信末末長大成人後,她一定會說:「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只要一顆做爸爸的心。」

我們的談話就這樣結束了,張藝謀在我腦海里的影子越來越遙遠。雖然在我的心底里永有一塊聖潔的土地,雖然這塊聖土已被玷污,但我依然懷戀著皆日的純真和誠實。是呀,一個從年少時就在艱苦環境中拼搏出來的人,竟也會那樣軟弱。他能克服許多常人無法克服的困難,但卻永遠不能戰勝自身的慾念和自恣。

《紅高梁》塑造了個有作為的導演,也最終熄滅了那顆曾經真誠過的心。在我與張藝謀二十幾年的交往中,我似乎成了個悲劇人物,但我相信張藝謀也不會例外,時間會證實一切!

《紅高梁》主題歌鼓勵「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但願這不是一種以極端形式表現出來的叫喊。對於一個誠實的人來說,應該無所畏懼。我不會更多地表達自己,但我將無所畏懼地走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也將一如既往地向世界奉獻著真誠、善良和純潔,我相信這個世界最終會屬於真誠與善良!

責任編輯: 趙麗  來源:天涯論壇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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