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的立場，他們的目的是維護美國的安全與利益，任何侵犯了左傾份子與共產黨人的行動也被禁止。FBI標誌
FBI的活動積極展開後，難免會有反共的朋友以為美國政府立場與他們一致，今後海外左傾份子的氣焰就會被壓下去，如果有這種想法，又未免犯了幼稚的毛病。不錯，美國是一個基本上反共的自由民主國家，但是站在FBI的立場，他們的目的是維護美國的安全與利益，左傾份子、共產黨人固然要留意，但任何侵犯了左傾份子與共產黨人的行動也被禁止。反共人士及反共團體也同樣被列為監視的對象。
美國承認中共起風波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卡特宣布在七九年元旦日與中共建交，消息傳出，舉世譁然。美國各地的唐人街與華人社會反應激烈，悲憤痛心，決定在元旦日舉行盛大示威反對美國政府的媚共決定。這時候，一向以共產黨員為調查對象的FBI人員，立即轉頭，大批潛入華人社會，收集華人反共團體的資料，注意反共僑胞的活動，除了保護作左派分子及共產黨人的安全之外，更防止有騷動發生。那一個階段， FBI人員在唐人街到處出現，大量活躍，許多人突然被認為是危險人物，受到亦步亦趨地監視。
就在同年十二月二十日左右，有一群僑居紐約的華僑年輕人、因對卡特承認中共憤慨，由其中一名叫王思漢的熱血青年出面，成立了一個叫「反共救國軍」的組織，計劃召集海外反共青年展開積極的反共行動，必要時將自願回去台灣，投軍報國。
為了聯絡方便，王思漢自己掏錢，在紐約市皇后區傑克遜高地一個郵局內租了一個信箱，表明廣結海外愛國青年、熱血朋友的決心。一切準備妥當，王思漢便向報界發表消息，消息見報不到兩天，麻煩就出來了。
FBI也監視反共人士
首先，王思漢的住所門前，出現了不少陌生人及來歷不明的汽車，王思漢不論走到什麼地方都很明顯的有人跟蹤，他讀書的學校、工作的地點都經常有人去查問，尤其是當他去郵局開信箱取信時，還有人不斷對著他拍照，其過程之緊張，頗有點像間諜影片中的情節。開始的時候王思漢還有一些自以為是大人物的興奮，但很快發現，他工作的地方表示不再雇用他，學校請他轉學，他這才知道嚴重。於是，有這麼一天， FBI的人在唐人街一個咖啡館內約見他，向他出示一大疊調查報告及文件，另外還有許多影印本。他一看，竟發現那一疊文件都是與他有相同志向的青年朋友寫到信箱給他的信。當FBI人員向他表明身份後，立即告訴他，所有寫信給他的人都已置於監視下，這時王思漢才知道事關重大、事情鬧大，但他仍然堅持他的行為正確。
據說FBI人員很溫和地對他說：美國人不喜歡共產黨，但不希望國境內的共產黨份子受到威脅，也不希望任何人因反共而影響到美國的安全，因此他要王思漢解散這個激烈反共的組織，而且在中共掌權人鄧小平到美國訪問時，不希望見到他在紐約市出現。
僑社成立支持民國組織
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美國終於與中共搭上，完成了左派分子所說的「邦交正常化」。於是紐約僑胞立即成立了一個叫「支持中華民國行動委員會」，把美東學界、僑社接近一百個團體集合在一起，決定在當天下午兩點，在唐人街中心的中華公所開完元旦慶祝大會後，舉行一個盛大反對卡特承認中共、支持中華民國的示威大遊行。
沒有想到，遊行集合的時間未到，來自紐約州、新澤西州、上州及紐約市各區的華人已像潮水似的從四面八方湧來。十二時過後不久，唐人街幾條主要的街道已擠得水泄不通，人海與旗海交織，場面之浩大、情緒之激烈，堪稱空前。
就在此時， FBI大批調查人員也聞風趕到，配合當地穿制服的警員大規模監視華人行動，除了防止意外事件之外，主要的還是收集反共團體的資料，拍攝反共活躍份子的照片存檔備用。
據說一名調查人員中的首腦，在示威遊行群眾中穿來鑽去，在現場觀察了大約半個小時，立即趕到警察第五分局，向當時的分局長何亞倫建議，要他立即向警察總局報備，不但要加強警力到唐人街維持秩序，而且要出動直升機、騎警及警犬到場，他根據經驗判斷，當天遊行如不防範，很可能有大規模的流血事件發生。
警方防範發生流血
紐約市警局認為這是專家之言，當然十分重視，於是當示威遊行開始，三架直升機凌空盤旋監視，兩個騎警中隊從曼哈頓中城奔馳而來，一個小時後包圍了唐人街，大批警察人員從華爾街、時報廣場、大中央車站、西哈林區等地抽掉過來，所有左派商店及左傾份子的據點，全部圍上警戒用的「拒馬」，把一千多名慶祝建交的左派分子，阻擋在十多萬示威者的視線外，全面戒備到示威遊行結束才解除。
事後警方公布經過時說出真相，原來那名FBI調查人員，有過無數次處理暴動流血場面的經驗。當遊行示威開始之前，他在擁擠不堪的人群中，看到一個感人至深的鏡頭，使他突然領悟到應該加強戒備。
FBI的調查人員解釋：當時他們在人群中看見人人情緒激昂，氣沖牛斗，他不覺得有什麼異狀，直到他看見有一名十八九歲的華裔少女，手持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站在人群中，不小心被旁邊的人把她手中的國旗擠掉在地上，那名少女聲嘶力竭推開人群，不讓任何人踐踏到那面國旗，等她千辛萬苦把國旗拾起來，吹去沾在國旗上的塵埃時，調查人員發現她滿面淚水，泣不成聲。至此，他突然想到，今天這個場面如果不防範，非出意外不可。因此他才緊張召警，加強戒備。
左派分子安全無恙
當然，一九七九年元旦示威平靜度過，但那一小撮左派分子全身而退，平安無恙。警方後來也同意，如非FBI調查人員警覺性高，後果可能不堪想像。
美國承認中共的決定，在紐約及整個美國東岸華人社區所引起的震盪歷久不衰，接著又有中共當權的鄧小平的訪問美國。於是，美東華人在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九日農曆年初一，趁鄧小平到華府時趕去示威，讓卡特、鄧小平這些人知道海外華人的意向與心態。
不用說， FBI調查人員的工作也就因此閒不下來，尤其是當鄧小平表示他要到紐約唐人街「宣慰僑胞」時，有關當局立即指示FBI做好所有防範工作，當鄧小平進入紐約唐人街時，更應廣布「暗樁」，全神貫注，事先就應做好一切安全措施，確保鄧小平的安全。
FBI關心鄧小平安全
據說FBI根據美國官方的指令，參考了鄧小平到紐約唐人街的行程。就他們所知，鄧小平到了唐人街，將先與若干左傾團體的親共份子見面，然後當晚七時，在唐人街一家最大的酒樓，與設宴歡迎他的左傾人士見面，並發表演講。
FBI人員一聲令下，立即分明暗兩路、黑白兩道下手，展開唐人街的安全工作。
首批FBI人員，先對酒樓的廚房做工作：「安全過濾」、所有廚師、洗碗、打雜的人，均需填寫無數表格，負責採購的人則應說明採購的地方、準備採購什麼是樣的菜餚？採購之後要經過什麼人的時候才可到達廚房？到了廚房有什麼人洗滌、斬切？有什麼人調理下鍋？這一切都要詳細說明，所有經手人均應調查，如發現其中有問題——如有人是從中國大陸偷渡出來，有人是從台灣來美國定居的，均要提高警覺，必要時要換人入廚，以策安全。
最值得注意的還有廚房的碗碟、筷子，除了看看上面有無沾上劇毒之外，還應留意有無Made in Taiwan字樣。有劇毒固然可以把鄧小平害死，有台灣的字眼也可能會令鄧小平不歡而散。凡此種種，皆非FBI人員所樂見，因此不得不加以留意。
在鄧小平決定到唐人街前三天， FBI總部已經派人長駐華埠，有些在酒樓盤桓，有些在街頭閒蕩，更有些向一向視為「危險人物」暗示，要他們在鄧小平入唐人街前一天離開紐約避風頭， FBI願意付他們度假旅費。
因此他們努力勸阻鄧小平不要訪問唐人街，並暗中說服左派分子及左傾團體的領袖不要大叫歡迎，因為這是一件冒險的事。
鄧小平訪問唐人街的時間逐漸迫近，唐人街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FBI人員已做好一切安全準備。就在鄧小平決定到唐人街前一天，有關方面臨時宣布，鄧小平取消紐約之行，轉到南部農場訪問……
僑胞也關心鄧的安全
消息傳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時FBI的人才說出一段秘聞……
原來， FBI為了攔阻鄧小平到唐人街，向唐人街大大小小、左左右右的三百多個僑胞團體做了一個秘密民意測驗，聽取他們的意見，問題只有一個：你歡迎鄧小平訪問唐人街嗎？答案者有「是」與「否」兩個，結果綜合所有意見，90%以上的團體領袖反對鄧小平來紐約唐人街，更有人附加解釋：誰也不能保證鄧小平的安全！
後來有消息傳出： FBI把民意測驗的結果，附上一個詳盡的報告，再把元旦日在唐人街示威遊行的簡報資料中合在一起，呈送國家安全局（NSA），然後轉入白宮，由卡特親自向鄧小平說明唐人街之行不妙，鄧小平這才止步南移。
有人懷疑，以美國這樣高度法治的國家，人民擁有憲法上種種自由，以及中最重要的是通訊自由， FBI即使再神通廣大，也不應該偷拆信件，截錄電話，因此上面所說FBI種種偵查技巧，可能不實。
調查行動完全合法
據說， FBI有這種行徑，也不只一日，甚至可以說完全合法。
一九八二年十月二十一日，美國聯邦上訴法庭曾經在一件判決案中宣示：國家安全局可以合法的檢查美國公民與外國人士之間的通訊。然後將通訊內容摘要提供FBI及其他有關安全單位。
導致這件案判決的原因，與FBI的偵查行動有關：一九六七年八月間， FBI發現一名美國律師賈巴拉多年來替許多阿拉伯裔的美國公民與外國客戶打官司，這些阿拉伯裔美國人，是FBI認為有問題的人物，因此把賈至於監視下，所有賈巴拉與他人的通訊一律被截錄、偷看、竊聽，然後向聯邦法院控告賈巴拉有為外國人從事客戶活動的跡象。
賈巴拉雖被繩之以法，但不服控訴，他認為FBI與NSA違憲，因此反控FBI與NSA竊取他的通訊，妨害自由。官司從聯邦法院地方法院打起，初審法院裁決FBI與N S A不當，觸犯憲法所付賈巴拉的通訊自由；但當案子的打到聯邦上訴法庭，最後的判決是FBI與NSA得直。
FBI人員在法庭上對截取賈巴拉與外國通訊直認不諱，並承認從國家安全局S N A處取得賈巴拉與外國通訊的內容摘要，然後把摘要複印多分，分送17個司法單位與情報機構。
FBI竊聽被判無罪
賈巴拉在接到判決書後，雖透過民權組織力爭抗辯，但也無濟於事，而FBI與NSA不僅過去的偷看竊聽無罪，今後類似行徑還有法律保障，並成為合法的行為。消息傳出，唐人街的華人最為關心，因為他們是紐約市180個不同種族中與「外國」（包括台灣與中國大陸）通訊最頻密的民族，尤其是當美國人置身在中國微妙的政治關係中，居美華人的信件被偷拆，電話被截錄，電報被查，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 FBI是一個無所不能的情報組織，為什麼在跟蹤、監視的表現上如此笨拙，往往讓被跟蹤、監視的人很容易發現？
一位曾經在唐人街與轄區分局合作辦理過好幾件重大刑案的FBI人員解釋說：他們的跟蹤與監視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明來明往，讓被懷疑的人心裡緊張，張惶失措，這樣就會自行暴露行藏，或者在接受FBI盤問時不敢瞞騙隱藏。另一種是暗中查察，這種監視，往往更使被監視的人渾然不覺，直到案發移送法院才知東窗事發。
國會議員現場被抓
從前面所說與華人關係密切的國會眾議員梅菲收取匯款被發現的事，就可知道FBI的工作做得成功，當梅菲前往見阿拉伯酋長索取賄款時，調查人員為方便錄影，把會客室全部燈光打開，使之亮如白日，儘管梅菲議員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居然沒有發現這是一個陷阱，「酋長」在接見梅菲付款時，只輕描淡寫解釋，他之所以要這樣強的燈光，是因為他懷念故國的烈日。
等到案發之後，許多「事後孔明」說梅菲財迷心竅，居然會這樣幼稚愚蠢，誤陷圈套，但相反看，也因此可以知道FBI的神機妙算與神出鬼沒。
在維護美國民主自由、安和樂利生活的大原則下，FBI的工作應該是唐人街華人所樂意從旁協助的，不論「世界革命」的口號叫得多麼響亮，沒有一個人願意見到美國會被赤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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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勇為資深專業報人，曾在台、港、北美多家華文報紙擔任記者、採訪主任、總編輯；創辦多份北美華文報紙；著有《新聞網外》、《一棒定江山》、《中國情報人員工作實錄》等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