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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太后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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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政變之後,囚禁了光緒,殺了六君子,把一系列參與變法的官員撤職的撤職,關的關,流放的流放,盡廢新法。令西太后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家關起門來的政變,居然讓西方列強很不開心。西方以及在中國的西方人都在傳說這個太后的「暴行」,好多西方人在中國受襲擊的事件,也被歸罪於太后的倒行逆施。好些打教的暴民叫囂要殺光洋鬼子,聲音居然傳到了北京的西方公使和公使夫人耳朵里。整個中國,變法一停,氣氛為之一變,中西關係,驟然緊張起來。

最令西太后感到不安的,是她處心積慮想要廢掉光緒的圖謀,首先就遭到了西方公使的阻擊。她放出風來說光緒重病不能視事,但公使們非要讓使團最好的法國醫生去檢查一下,他們才肯相信。然而法國醫生進宮看了光緒之後,發布消息說,光緒根本沒什麼病。接下來,好些地方督撫,也公然表示不同意擅行廢立。

雖然說,譚嗣同兵圍頤和園的圖謀,光緒並不知情,但小心眼的西太后,已經認定了她的這個養子兼外甥,是個忘恩負義的不孝子。此時此刻,要說恨,她最恨的,就是光緒。盡廢新法什麼的,她倒未必真的在意,但如果能廢了皇帝,才讓她開心愜意呢。

然而,這樣的事兒居然做不成,不能不讓她遷怒於在北京的洋人。當然,曾經跟著夫君大冬天逃難的她,知道西方的厲害。此時義和團還沒真正鬧起來,刀槍不入的法術,還在萌芽狀態。所以,老太婆並不想跟西方鬧得太僵。所以,她此時最倚重的近枝王公慶親王奕劻,就開始張羅做點什麼,來緩和關係。

正好,作為在中國勢力最大的英國人的公使竇納樂,也覺得這樣僵下去不是個事兒。他固然也希望中國能變法,但如果人家就是不變,也不見得一定要像某些傳教士說的那樣,由列強出面主持正義。大清自己要爛,就讓它爛去好了,在沒爛透之前,作為外交官,還是要儘量維持西方和大清之間的關係,這才符合英國的國家利益。

兩下一拍即合,一個由西太后接見公使夫人的計劃,就這樣落實下來了。在1898年12月13日的中午,七位公使夫人,在翻譯的陪同下,按高規格的禮儀,被接進了皇宮,接受了太后和光緒皇帝的接見。光緒的出面,顯然是西太后對西方人釋放的善意,意思是說,我們母子沒事了。光緒作為皇帝,坐在前面較低的位置上,跟每個公使夫人,按照西方的禮數,握了握手。而坐在後面高處的西太后,則在每位公使夫人的手指上,硬戴了一枚鑲嵌著珍珠的金戒指。

等到了用膳的時候,公使夫人們發現陪同她們吃飯的王公福晉和格格們,手上也都戴著一枚跟她們一樣的戒指。西太后隨後跟公使夫人們說,她把她們視為自家人,說著,還伸出自己的手,讓她們看,她的手上也有這樣一枚戒指。顯然,這樣的戒指,是皇家貴眷所特有的。

當然,此番接見,除了吃吃喝喝,看戲,禮物還有一堆,在公使夫人們還沒回到住處,禮物已經先到了。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這枚戒指。這些異邦的洋女人,在這個非常時期,忽然之間,就變成了西太后的自家人。太后還當眾宣稱,從此以後,她和公使夫人們,就是一家人的親姐妹了。

然而,這種夫人外交所洋溢的和諧氣氛,很快就被中國政局整體向後轉所帶來的嚴峻所打破。向後轉的列車,斷然不是一兩次私人性質的歡敘所能剎住車的。兩邊互相看不上的人太多,而西太后從心眼裡,也並不喜歡這些洋人。開倒車,本質上就是跟西方漸行漸遠,單靠套近乎,是拉不近的。中西之間的猜忌和不信任,在公使夫人見過西太后之後,依舊繼續發酵。到了第二年,義和團鬧大之後,就更加不可收拾。

後面的事兒,我們都知道了,接受接見,有著大清皇家戒指的公使夫人,還是被堵在了使館裡,被甘軍和義和團圍攻,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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