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還,是很多復仇影視作品的核心論點。但放到現實生活中,很多時候覆仇只能交給法律審判,用文明的方式解決。
這個過程耗時費力,對受害者一方而言,是漫長的折磨。而在一些國家的司法系統里,罪犯有時明明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也不會有"血還"的下場。
對於居住在美國路易斯安納州第二大城市巴吞魯日的普洛徹一家人來說,沒人更能比他們更深刻地明白,為至親血債血還的意義。
39年前,作為一家之主的加里·普洛徹,當招數名警察和直播記者的面,一槍爆頭了剛被警察押解下飛機的傑夫·杜賽。
(左加里,右傑夫)
25歲的空手道教練傑夫·杜賽,綁架性侵了加里年僅11歲的兒子喬迪。
當警察終於在距離路易斯安娜州快3000公里的加州找到被綁架的孩子和傑夫時,得知消息的加里,做了一個至今仍然震撼世人的決定:我要親自為兒子報仇!
(加里)
這幾年,長大後的喬迪出過書,也錄過播客,回憶了當年的煉獄經歷,完整講述了父親為了捍衛自己,與惡魔決鬥,血親復仇的真實經過。
(長大後的喬迪)
時間回到1984年的路易斯安娜州巴吞魯日市,普洛徹一家就住在這裡。
39歲的一家之主加里,曾經是一名美國空軍中士,退伍後,他成為了一家新聞台的攝影師,和妻子瓊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過著平靜平凡的生活。
這通電話,徹底打破了一家人的平靜生活……
(喬迪和傑夫)
喬迪是加里最小的兒子,當時只有11歲,而25歲的傑夫·杜賽,是普洛徹一家非常熟悉的人:他是一名深受孩子們喜愛的空手道教練。
這個留著大鬍子的年輕人,深得社區信任,已經在空手道學校執教數年,教導過無數的孩子,其中也包括加里的兒子們。
加里的三個兒子都拜他為師,還將他當做一個值得信賴的"大哥"。
傑夫經常帶著孩子們去看電影或者滑冰,而孩子們也經常邀請傑夫回家,和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飯。可以說,傑夫不僅僅是孩子的教練,更是這個家庭的朋友。
在這三個孩子之中,與傑夫關係最好的,就是加里的小兒子喬迪。
喬迪從1983年初開始跟隨傑夫學習空手道,而後立刻成為了"傑夫最喜歡的學生"。每天一放學,喬迪就去找傑夫練習空手道,完全放棄了以前喜歡的足球和籃球。
而傑夫對喬迪的偏愛,也是有目共睹。
他經常給喬迪開小灶,還帶著喬迪去大城市參加空手道比賽,贏得了空手道業餘愛好者比賽的獎盃。喬迪甚至曾經告訴其他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因為如此,1984年2月19日,在傑夫提出要帶喬迪出去玩,15分鐘就回來的時候,加里的妻子根本沒有懷疑,因為他曾帶著孩子們出去玩過很多次,甚至還出過遠門,每次都讓孩子們十分開心。
可她沒有想到,這一次,喬迪沒有如期歸來。
幾個小時之後,喬迪仍然沒有回家,加里的妻子很擔心,但她最開始只想到,是不是兩人在哪裡出了車禍。
就連加里本人,最開始也完全不相信,深得信任的傑夫,竟然真的會喪心病狂地綁架自己的孩子……
實際上,傑夫從把孩子接走的那一刻開始,就踏上了瘋狂的"綁架之路"。
他計劃周全,帶著喬迪離開家之後,便剃掉了自己標誌性的大鬍子,還將喬迪的金髮染黑,假裝是自己的兒子,以此擺脫警方的追蹤調查。
隨後,他從巴吞魯日驅車數千公里,一口氣開到了迪士尼樂園旁邊的汽車旅館。在這個汽車旅館內,他反覆侵犯了年僅11歲的喬迪。
事實上,回顧綁架事件發生的過程可以發現,傑夫是戀童癖這件事情並非全無跡象。
有一次,喬迪的叔叔發現傑夫在送孩子回家的時候,親吻了孩子的嘴唇。
可那時人們對戀童癖的認知不足,加里夫婦雖然得知了這件事情,但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和戀童癖聯繫在一起。
真正的情況卻是,在喬迪剛剛成為他的學生時,傑夫就開始猥褻這個孩子。
根據喬迪後來的回憶,他第一次覺得不舒服,是傑夫提出要教10歲的他開車,把他抱到膝蓋上,趁機撫摸他的大腿。
當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但並不知道是否該抗議:"我在想,'這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意外吧?』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哥哥和喬迪)
就這樣,整整一年時間,傑夫的行為從猥褻上升到性侵,但喬迪一直不敢告訴父母。
長大後,他解釋了當時自己不說的原因:"第一,當時我只有10歲。第二,我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會讓我的父母感覺到不安。第三,我不想讓傑夫有麻煩。對我來說,保持沉默和閉嘴,比讓每個人感覺到不安更容易。"
一個從小就乖乖聽話的孩子,面對有權威的長輩時,是很難反抗或去質疑的。
喬迪的"乖"對於傑夫來講,實在是太"對口味了"。這個非常喜歡他、任他擺布的男孩,成為了最好施暴對象。從認識孩子一家開始,他一步步地取得對方父母的信任,最終成功將孩子誘騙綁架走。
1984年2月,傑夫將孩子綁架至加州並實施性侵,施暴持續了十天之久。遠在老家的父母心急如焚,辦案警察也無法定位孩子的位置。
被關在骯髒汽車旅館內的喬迪,身心崩潰,一直苦苦哀求傑夫,希望能給媽媽打一個電話。
不知是不是預料到了自己之後的命運,傑夫破罐子破摔,同意孩子給媽媽打電話的請求。這通電話,讓聯邦調查局立刻鎖定了傑夫和孩子的位置。
2月29日,在綁架案發生10天之後,傑夫被送回到了父母身邊。但這個故事,沒有就此結束。
加里從警方那裡得知,兒子被性侵多次。他怒火中燒,陷入了無盡的內疚之中。他責備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沒有意識到他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侵犯,甚至讓他被性侵綁架帶走。
這之後,加里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復仇。喬迪後來在採訪里回憶,父親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曾對自己坦白,那時已經做好下地獄也要帶上傑夫的準備。
前面提到,加里是一名在電視台工作的攝影師,因此有很多記者朋友,消息十分靈通。
在他的有心探尋下,很快得知傑夫將從加州被引渡回巴吞魯日,在3月16日晚上9點08分落地。
於是,他戴著棒球帽和一副太陽眼鏡進入機場到達大廳,走到到達大廳的公用電話前,假裝是一個打電話的路人。
實際上他真的打給了一位朋友,並告訴了對方自己的計劃。當傑夫終於被警方押到至到達大廳時,加里對朋友平靜地說道:"他來了,你快要聽到槍聲了。"
警察押送著傑夫路過他身邊,加里突然轉過身,從靴子中掏出手槍,在不到一米的地方對準傑夫的頭部開槍。
事情發生得很快,傑夫沒有掙扎應聲倒下。
警員們立刻認出了開槍者,衝上去解除了他的武裝。
其中一位警察是加里的老朋友,他悲痛地吶喊道:"為什麼,加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Why?Gary?Why?"
而加里流著淚回答道:"如果有人對你的孩子這樣做,你也會這樣做!"
記者的鏡頭,完整地記錄了這一切。
加里槍殺傑夫的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傑夫是一名戀童癖,但謀殺仍然是謀殺。
加里沒有掙扎,平靜地接受了逮捕,並說道:"我不希望他對其他孩子這樣做。"
他的律師堅稱當時加里陷入了精神混亂的狀態,無法區別是非:"他腦海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要殺死傑夫,否則他會繼續性侵更多的孩子。"
加里最初被指控二級謀殺,當庭認罪。但是,巴吞魯日的市民卻堅定認為,他不是一名謀殺犯,而是一名英雄。根據警方調查,傑夫不止性侵了喬迪,還曾經猥褻過當地很多兒童。
所以,媒體採訪當地居民想法時,所有人都表達了支持:"加里不是一名殺手,他是一名父親。
他這樣做是出於對孩子的愛。如果有人對我的孩子這樣做,我也會開槍打死他,最好給他三四槍——讓他痛苦的死去。"
鋪天蓋地的輿論支持著加里,最終法院將他判定為"誤殺",判處七年監禁,緩刑五年。
(加里和兒子喬迪)
在完成300小時的社區服務之後,他並沒有真正進入監獄,而是平安回歸家庭,陪伴自己的孩子長大。
(普洛徹一家人)
而喬迪在成年後,也成為了兒童權益保護者,出書教導父母辨認戀童癖,並為性侵受害者提供諮詢援助。
他撰寫的,講述當年故事以及重建心理健康的回憶錄,標題用的當年父親槍殺傑夫後,警察大喊的《為什麼?加里?為什麼?》。
封面的設計,也參考了當時加里穿的 T恤衫的條紋。
2011年,事發27年之後,有記者詢問已經年過花甲的加里:"你是否後悔槍殺傑夫?"
加里回答道:"不後悔。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我還是會再次開槍。"
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於是手刃仇人,下地獄都在所不惜。血親復仇雖然不合法,卻能夠被大多數人理解、支持。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正義了。
(加里和長大後的喬迪)